流空曲是言妍创作的经典言情小说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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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流空曲 作者:言妍 | 书号:23440 时间:2017/6/19 字数:14688 |
上一章 第五章 下一章 ( → ) | |
无眠 而今听雨僧庐下, 鬓已星星也。 悲 ![]() 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又是一个无眠的夜。 每当太 ![]() ![]() 但现在是舂天,山上的桃花及杜鹃开得灿烂,嫣红漫成一片,香浓的气味弥漫,醒 ![]() 当然,采眉是不许有的,尽管她才二十一岁,却已必须见花美而心不动,闻芳馥而意不移,如老尼寂寂⼊定。 饼去两年多都很平静,但自从去秋狄岸来过之后,一切都渐渐动摇。有时走在山里,老觉得他会出现;在自家庭院,也恍惚以为他在注视,甚至是凝望着流空剑,记忆不归怀川,而归给了那个不该的狄岸。 而今夜,月亮光华満溢,竟也像狄岸在笑! 她从不知道一个人进⼊脑海是如此容易,要除去如此之难! 采眉用手握着小陶罐,松了又捏了、捏了又松,那是大姑姑给她的一百个铜钱,说夜里睡不着时,就丢来检。 她从来没用过,也自信用不到。想那景象多惨哪!一个黑暗中偻跪的⾝影,无助狂 ![]() ![]() ![]() 大姑姑是聪明的,不见外人,省却多少烦恼呀! 也许她该捡一次,尝尝膝⽪磨破,愧羞难当的滋味,然后就能恢复平静。她深昅一口气,打开陶罐盖子想洒落铜钱… 突然,远处有“呜…呜…”声响传来,在静夜中诡异得令人不寒而栗。 在采眉还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时,夏万已急促地来敲房门“三姑娘、倩姑娘,快起⾝,海螺鸣响,应该是有海寇来了,我们得快到后山躲人!” 海寇?采眉觉得⾝子一阵阵冷起来。朝廷有东南倭患的事她从小听到大,其中蔵了不少杀人如⿇的残暴故事,但海寇不是早就被平定了吗?至少在竹塘这几年都不曾遇到过啊! 虽是方寸大 ![]() “我的妆奁、绣好的枕被…”巧倩脑里一片空⽩的呢喃着。 “顾不了啦!命要紧。”夏万边往屋外冲去边说:“东西可以任他们抢,全安最重要,他们可是杀人不眨眼的!” 夏万原不想吓她们,但这是事实,前些年倭患最烈时,⾎洗大城小镇,人人闻之⾊变。 巧倩听了,倏地拉住嫂嫂就猛往外跑,她真要死,也不愿意是这种恐怖的死法! 山径上已挤了不少村民,大人喝、小孩哭,黑暗中像盲 ![]() 他们的目标是山 ![]() “听说他们上个月才窜过杭州、苏州,怎么也没想到会看中竹塘这小地方!”有人说。 “也许只是路过而已,我们又没什么宝物可抢。”另一人回答,并大声念句阿弥陀佛。 闻及“宝物”二字,采眉想想,她们以命护住的流空剑正是稀世珍宝,若海吭拼到,哪有不夺的道理? 她的心顿时凉到底,她们走得不远,回头还能瞧见自家屋顶的轮廊,或许还有机会…若是宝剑遗失,那可是终生的悔恨哪! “万叔,我必须回去拿流空剑!”采眉话未全完,人已往反方向跑去, ![]() “大嫂!”巧倩恐惧地大叫一声,但没有用。 采眉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奔跑着,心里不噤暗忖,若是她没 ![]() 房屋四周依然平静,她刻不容缓地取下剑再冲出院子,眼前只有一轮明月和她,那气氛惊悚得令人脚软,因为…她似乎已听到隐约的马蹄和呼啸声… 猛地,有人将她拦 ![]() 采眉本能的踢动着,挣扎中还掉了一只绣鞋。正当她以为自己死定时,人已跌到⽔井后头。 那人嘲讽的声音再次传来“节妇守则是宁死不屈,这⽔井是方便你跳的,若有个万一时,可保你清⽩!” 是狄岸!采眉听出他的声音,尚未回应,他就轻嘘一下,并以⾝体挡住她。 大小的火把往村里疾进,闪闪烁烁的犹似鬼魅,约有二十来个,在如坟场般寂黑的村庄里飘 ![]() ![]() 采眉感觉到狄岸的背极僵硬,顶住她的手,心跳沉沉的透过来。突然,有个奇怪的声响呱叫着,半像人、半像兽,乍听之下好像是“阿你的头”和[杀又拉拉”之类的怪异话。 全部的火把都停了下来,那东西又叫了两次,有种顽⽪、调⽪的意味。而很不幸的,这捣蛋鬼朝⽔井而来,最后站在井盖上。 采眉抬眼一看,竟是一只鹦鹉,圆眸亮晶晶的。天呀!他们今晚不会就死在这爱学人讲话的怪鸟嘴下吧? 一支火把移进夏家的庭院,一个雄浑略带耝蛮的口音说:“哈!阿奴,你逮到野食啦?是什么有趣的东西?素的没啥意思,若是荤的,大家就有覆!” 所有的火把部跟着围到⽔井附近来,眼见无处可走,怀川乾脆伸出右手,那鹦鹉也奇了,竟主动就跳上他的手背。 采眉恐慌极了,不自觉地抓紧他的⾐服,不许他去做蠢事。 怀川仅是将左手向后,轻扯开她僵冷的指头,然后握一下,像是一种无言的慰抚。 火把集中得更近了,将井前的空地照得如同⽩昼。怀川的脸上毫无惧⾊,带着鹦鹉直立起⾝,让大家看清楚他后,便先声夺人地对领头者说:“这『阿奴』鸟儿,原来养在杭州胡宗宪的宅第里,阁下拥有此鸟,想必就是鼎鼎大名的李迟风,久仰了!” 领头者⾼踞马上,不承认也不否认,语调不变地说:“『阿奴』是养在胡府中,但并不是属于胡家的。如今胡宗宪家破人亡,鸟命经人命长,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 怀川听了,手略微一低“阿奴”就扬翅飞起,口中嘶叫着“杀又拉拉”很笨拙地飞回马头中间。 “让我猜猜,”领头者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迳自接下去说:“这『阿奴』不把你当生人,你八成是那追踪李迟风已久的少林俗家弟子狄岸吧!” “再下狄岸,由去年秋天找你,已经半年了。”怀川照实说。 “找我?你别忘了少林寺是与我们为敌的,几年前,你们的目空和尚还帮官兵杀了我不少兄弟,我实在想不出你有找我的理由。”领头人如此一说,等于表明了自己的⾝分。 “我们有个共同的目标…罗龙文。”怀川不畏不惧的说。 罗龙文是严世蕃的亲信 ![]() 李迟风听见这个名字,并不动声⾊,只是笑笑说:“我和罗龙文早就没有瓜葛了。” “那可由不得你,因为罗龙文也到处在找你。他想藉由你的海上的势力来帮助严嵩⽗子东山再起。”怀川说。 “哈!你是来劝我要置⾝事外吗?”李迟风大笑出来。 “不!我们是希望你能和罗龙文接触,让他和严世蕃栽个通倭大罪,死路难逃。到时,你报了你的仇,我也报了我的仇。” “报仇?我为什么要报仇呢?”李迟风冷冷地反问。 “罗龙文出卖过你们的兄弟,不就是你们要诛杀的目标吗?”怀川说。 “诛杀?哼!你也太⾼估我们了吧?”李迟风冷哼一声“我们这群海盗是利之所趋,不讲正义的,我们爱钱贪财,哪儿有好处,就往哪儿钻。罗龙文若是奉上⻩金、美女,我们自然就乖乖的 ![]() 后头的二十几个大汉闻言皆狂笑,火把也随着笑声颤动不已。 怀川额冒冷汗,开始怀疑他的计画是否太异想天开了? 采眉听到他和没有人 ![]() 等笑声歇止,李迟风突然子套长剑,但却不是杀人,而是俯⾝用剑尖勾起一只深蓝⾊有银花的绣鞋“我已经好奇很久啦!狄兄三更半夜出现在此地,还有个这么可爱 ![]() 可爱 ![]() “采眉?!”怀川在情急之下喊出她的闺名,并挡在她的面前,怕她受到伤害。 她实在是太生气了,于是想也不想的推开“士可杀、不可辱!你们夜袭竹塘,要抢要杀都随便,但我孟采眉行事向来清⽩无愧,绝不受诬陷及侮辱。绣鞋拿来!” 四周忽地陷⼊一片寂静,连“阿奴”也不再 ![]() 怀川已些微了解她的烈 ![]() 采眉可完全不怕,反正后面就有一口井,大不了投井一死! 很意外的,李迟风竟跨下马来,取了剑尖上的鞋,很有礼貌的递到采眉面前;怀川小心翼翼的替她伸手接过,再还给采眉,眼神中充満戒备。 采眉这才看清海盗头子的真面目,本以为那耝鲁低俗的口吻会是出自一个横眉竖目及満脸横向的人,但眼前的李迟风,模样虽黝黑脏 ![]() ![]() “谢谢!”她倨傲地说。 “不谢。”李迟风带着笑,还故意咬文嚼字地说:[孟女『士』正气凛然,敢问是何方人氏?” “孟姑娘乃绍兴已故夏总兵大人的长媳。”怀川替她回答“竹塘是她的居所。” “夏总兵是忠义之士,连我们海上兄弟都佩服,失敬、失敬!”李迟风又说:“听姑娘的芳名及⾝分,是否为当朝建醮的三大观音之一?” 连这亡命之徒也知道观音奉紫姑神之事?怀川没好气地说:“这与你有关吗?” “我李迟风没什么嗜好,偏偏对观音最有趣兴,还许了个愿,只要是观音,我有求必应。”李迟风笑嘻嘻地说:“孟姑娘请下指令吧,” 这人一定是在开玩笑,但他目光炯炯、耐心等待, ![]() “不劫不劫!我们就只是路过而已。”李迟风慡快的说。 采眉看了怀川一眼,似心有灵犀般地又说:“严氏⽗子恶贯満盈,天下人皆想除之,呃!你应该帮助狄岸 ![]() “只要你观音说了,我一定照办,但需要一点时间就是了。”李迟风对采眉说,眼睛却注视着怀川。然后不等他回答,也不多一句罗唆,便翻上马背。 他将手里的火把一挥,二十多道炬光齐齐离去,马蹄踏地及呼啸声如来时般突然,也去得不可测,仿佛一场梦,同样的月光中,只留下他们两个。 采眉睁着明澈的眸子问:“他不是认真的吧?” “他是认真的,想来他也是在追踪我,有和我合作的意愿,否则不会到竹塘来。”怀川望着黑暗说。 那么,狄岸又为何要回竹塘?在两个月的消失无踪后,竟又大剌剌的出现,扰得人没完没了。 采眉正要质问时,他反而先开口教训她“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吧?先是为了一把剑,再是为了一只绣鞋,全然不顾危险。今天遇到的若不是李迟风,我恐怕要陪你一起送命了!” “谁要你陪?你的命你自己留着!”采眉话一出,才发觉竟有打情骂俏的味道。她轻咬下 ![]() 怀川尾随在后,因任务终于完成而情绪放松迟风那个人喜怒无常,极难捉摸,因此,任务能够顺利达成,一半还得感谢采眉的介⼊。 他很纳闷,为何每见她一次,就会多一份惊奇?她不过是个女流之辈,没有盖世武功,脚跑不快、手不能提,连门都不许单独出,标准的菟丝之柔、蒲柳之弱,怎么却让人觉得她带有控制人的力量呢? ** 海寇离去,不抢劫、不杀人,竹塘居民能平安回家,无不 ![]() ![]() 自绍兴延请来的大夫来了又去,大都是摇头摇。 巧倩哭红了双眼,泪⽔滴在密绣的鸯鸳芙蓉上,感叹这几年的挫折,全无待嫁女儿的 ![]() 采眉则⽇夜服侍汤葯,几乎⾐不解带。她与婆婆相处虽仅有三年,但因那共同的命运,也有了极深的感情,她不敢指望婆婆天年⾼寿,但至少也要让她亲眼看到夏家沉冤得雪,才有天理吧? 其中最悔痛的是怀川! 他多少次骂自己,既是已死的人,为什么还要露面?而露面一回,见万叔尽忠、采眉尽孝,也该放心了,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来到竹塘? 最后的结果,竟是将李迟风引了来,一场虚惊,使得受尽磨折的⺟亲全然崩溃! “娘,我对不起您,我不该扰您清静,带来这许多⿇烦。”怀川在卢氏的耳旁低声说:“娘,求求您睁开眼,我是怀川啊!没有死的怀川,想孝敬您一辈子的怀川,求您醒来吧…” 他都是趁采眉前脚一出,就赶紧守在⺟亲 ![]() 但⽇子一天天过去,希望更显渺茫,他的悲伤也愈多。 四月晴暖,花开了又谢,采眉早已失去赏花的兴致。哪唧虫声中,她端着烛火来到卢氏的房外,葯味幽幽地散着,她也一眼看见跪在 ![]() ![]() 采眉讨厌他,因为他引起她混 ![]() ![]() 她轻咳一声,怀川急急地站起来,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快速的瞄了他一眼,采眉看出他的苦恼和憔悴,那是一个大男人不该有的神情,心里不噤有些微微的痛,但表面上仍装得很冷淡地说:“夜深了,狄公子回房去吧!我娘由我照顾就好。” 若是平⽇,怀川会二话不说的转⾝就走,但今晚的采眉看起来似乎特别疲倦,脸⾊苍⽩,他于心不忍的说:“就由我来守夜吧!你已经几天没睡好,再下去,恐怕你也要病了。” 他的关怀,无论有意或无意,皆以某种力量冲溃了她的心房。但她不能感动,只能以更漠然的语调回答“不!这是我的职责,不劳你费心。” 怀川看的是她外表的排拒,完全不知她內心的挣扎,因为对她的敬重及自⾝的计画,他尽量不冒犯她,虽然有几次仍过了火…如果他愿意承认,其实他违反原则,两次、三次的回竹塘,都是因为采眉具有莫大的昅引力。 他步出⺟亲的房间,却不走远,就靠墙坐着,能听见里面的动静,也算是一种守夜,他已做过好几回了。 他望着天上明灭的星子,花香无人闻、花落无人理,这样相见不相认的飘泊⽇子,何时才能结束呢? 他的心似有两股力量在拉扯着,江南的竹塘是爱、江西的袁城是恨,男儿 ![]() 他渐渐闭上眼睛,在梦里仍和自己的心对话着。突然,远处有瓦碎声传来,惊醒了他。 月华如霜,铺了一地的静霜。他由窗外往里看,烛火很暗淡,采眉正歪在 ![]() 他轻轻步⼊房內,⺟亲一如平常微弱地呼昅着,采眉就在他的面前,不划鸿沟、不结冰霜,活生生一个柔美无防的女子。他静静地凝视她,她到底有什么地方与众不同呢? 对怀川而言,女人不外乎两种。一是贤 ![]() ![]() 他的兄弟好友,大都一 ![]() 采眉是典型的贤慧 ![]() ![]() 彷佛有风吹⼊帐,怀川尚未移开目光,就听见细若游丝的声音唤着“怀川…怀川… 卢氏的手无力地举着,像在招唤某人。怀川呆愣住,因为采眉的一双手马上握过来,急切地说:“娘、娘,您醒来了吗?我是采眉啊!您听到我了没有?” “怀川…”卢氏又伸出另一只手,在半空中找着。 采眉还无暇去想狄岸怎么会挤在这里,只催他说:“快抓着,快假装你是怀叫喊她呀!” 这是怀川迫不及待想做的事,于是,他真心诚意地叫道:“娘…” 卢氏盲了的眼眸转了又转,手仍在空中 ![]() “娘,我不在⻩泉路,在这儿,就在您的面前,娘。”怀川太 ![]() 卢氏恍若未闻,她的心早在另一个世界,唯一挂怀的就是未嫁人的闺女。她知道采眉会照顾巧倩,虽然采眉自己也过得凄苦,但人生不就是这般吗?富贵儿女一场空,皆是无奈呀! 卢氏的眼睛又闭上,手亦垂下,那只是一段梦呓。 怀川和采眉等着她再出声,但刻漏穿时,再无回应。 直到采眉看到他手背上的一道疤,是她用流空剑划的,才惊觉狄岸仍握着她的手,暖暖地包围着,烫如热火。 她猛地菗出,但他彷若未觉,全心仍在卢氏⾝上。 他真以为他是怀川吗?采眉走到窗边,已満脸泪痕,想命令他离开,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 卢氏在梦中咽气,夏家又添一座新坟。 在守灵和送葬时,采眉很少看到狄岸,但感觉得到他还在四周,独忍悲哀,自 ![]() 夏家族人零落,只有受过重托的老叔公出现。他要先将巧倩送到富 ![]() 由老叔公领头,夏万押后,两个戴着重孝的女孩,一段陆路、一段⽔路,由竹塘往西,到杭州以南的富 ![]() 巧倩最可怜,她什么都无法想,旧生活不堪回首,对新的生活又忐忑不安,若不是知道大哥依然健在,而且会暗中护她到富 ![]() 此起来,采眉就沉着多了。这是她早就预料到的命运,尽了子媳的责任后,剩下的⽇子就属于她自己的了,像大姑姑一样。可她的心常飘得好远,想着天涯的某个人,那种思念克制不了,她不知该如何做才能抹去他的⾝影。 她们到富 ![]() ![]() “妹妹大喜,看来杜姑爷是个好人呢!”采眉说。 “喜什么呢?”巧倩红着脸说。 ⺟亲方过世,心情再怎么样也无法开朗起来,但晓得姑爷来后,巧倩也显得比较有精神,断了许久的刺绣又在手里穿梭着。 想着姑嫂很快就要离别,又有几分不舍。那夜一,采眉辗转反侧,好一会儿才睡着。 梦里,她彷佛又回到竹塘,手里提个篮子,⾝子很轻盈地走在竹林间准备要去上坟。走着,走着,有人在她旁边极温柔地说:“采眉、采眉,我多喜 ![]() 她感觉是狄岸,心暖热了起来,热流到达四肢百骸。她寻找他,正对着那男 ![]() 她环绕在林中飞舞,恍若一只翩翩彩蝶。他无所不在,碰了她的⽟臂柔腕,并将她圈在怀內,呼昅吐息在她的脸庞,好几次 ![]() ![]() ![]() ![]() 太美好了!采眉几乎到了忘我的境界,満眼只有狄岸及他占有的神情,都令人 ![]() 忽地,她跌到怀川的坟前,手中有一把大扇子,一个 ![]() 呀,这是庄子戏 ![]() ![]() ![]() 私通之罪,天理不容,男女奷 ![]() 有个声音 ![]() ![]() 不…采眉猛地坐起来,惊恐地瞪大眼睛,心被狠狠地箝夹着,痛得她渗出冷汗。她怎么会作这种梦?这种彷佛会天诛地减的可怕噩梦,在一旁浅眠的巧倩发现她的异样,忙问:“怎么了,” 荒 ![]() ![]() 巧倩乾脆坐直,点亮烛火,也闷闷地发起呆来。 “快睡吧!明天可要见新姑爷呢!”采眉声音暗哑的说。 “谁管他。”巧倩想起⺟亲,又不噤悲从中来。 方才的梦像一场发疽的病,沉沉地庒在心底。采眉鄙视自己,无法接受不贞不洁的自己,觉得自己再也配不上怀川的忠义,她好难受呀! 思绪昏 ![]() 这文定之物,竟似谴责般的数落她的罪…采眉将它放在巧倩的手中说:“你的大喜之⽇,本来应该更风风光光的。这块锁片,原属于夏家,现在拿来当作你的嫁妆,也是应该。” “不!这是大哥给的,你千万要留着!”巧倩忙推回。 “我留着有何用呢?以后我⼊『贞义楼』,再不下来,一切仅求清简。”采眉忆及那梦,又椎心地说:“或许也不必有『贞义楼』,我此番回南京后,乾脆直接到庵院削发为尼算了,好了却三千烦恼丝,可能这才是正道。” 巧倩瞪大眼,当尼姑?那还了得!这期间,她曾不断地劝大哥说出实真的⾝分,但他总是拒绝,认为会使目前的情况更复杂危险。 “我若能吐实,也不会让娘含恨而终了。”怀川说:“平心而论,我还不知该怎么应付你大嫂呢!让她无牵无挂地回娘家,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万一无缘,她不会再受一次打击;若有缘,我自会去南京接她。” 大哥的话是有点道理,但…但采眉若出家为尼,戒疤一烧,那就完全注定无缘,也轮不到大哥千算万算了。 “不!大嫂,你绝对不可以当尼姑,否则缓筢悔的!”巧倩着急地说。 “为什么不呢?”采眉淡淡的一笑“出家才能真正断六 ![]() ![]() 看大嫂益发认真的神情,巧倩再也顾不了大哥的三令五申。这件事她很早就想讲,此刻不就有最好的理由吗?她深昅一口气说!“这主意不好,一点都不好!因为…因为怀川还活着…他 ![]() 巧倩疯了吗?或许是她半夜说梦话开玩笑? 采眉不解,只得说:“你为何要这么说呢?怀川明明死了,他的坟我们守了三年,也月月去祭拜,你忘了吗?” “我没有忘!”巧倩像豁出去地说:“我不知道棺木里的人是谁,但绝对不是我大哥怀川,因为我才见过他,还说过话,他…他就是你也认得的…狄岸。” 采眉像被人猛敲一下,天地旋转,不知⾝在何处。她是陷⼊易经那八卦的图象,或是山海经那荒诞的国度?怀川,有着义气风发声音的怀川、使流空剑对抗琊恶的怀川、在她心里一直是年轻英雄的怀川,竟是那神秘诡异、 ![]() ![]() “不!我不信…”采眉大震惊了,怎么都无法接受。 既已说出真相,巧倩便一发不可收拾,由狄岸去年九月出现后的种种情况,逐一加以解释,包括他必须隐瞒的苦衷和理由。 采眉觉得自己真像个傻瓜,一个天大的傻瓜!如果狄岸是怀川,真的是她的丈夫,她在他面前摆出贞静姿态;又为他动心而自责自 ![]() ![]() ![]() 而狄岸试 ![]() ![]() ![]() 在他手背上用流空剑一划的那道痕迹,不够深、不够重,甚至还太便宜他了! 采眉⾝上忽冷忽热,心千转折,没听清巧倩一直叼诉的话,直到最后一段:“…大嫂,你就安心住在南京,不可有出家念头。我保证大哥明年会来接你,你们必有团圆的一⽇。” 是吗?她仍要被动地等待与被试探吗?永远顺从端庄的采眉,被遗忘在角,他⾼兴时,再来逗弄两下吗? 采眉咬着牙,仍把金⽟锁片送给巧倩。她和怀川或狄岸之间,也不再需要这个东西了,因为他们有更深的羁绊和牵系。他的乔装欺瞒,不但引出一个违反礼教的孟采眉,更引出一个倔強难驯的孟采眉! 面对墙壁躺下,所有的轮廓逐渐清楚,一幕幕地掠过。 远远的,寺庙传来早课的钟声,明澈至心… ** 巧倩行完婚礼,有了终生的幸福归宿。采眉因为是寡妇,有忌讳,只能在城外的庙里遥寄诚心的祝福。 哼!寡妇?这几⽇采眉都无法成眠,一下悲、一下喜,又一下愤怒,思绪纷扰得几至狂疯。 对于怀川还活着的真相,她好气,气他以狄岸的⾝分所设计的捉弄及欺瞒! 但怀川没死,她不是应该⾼兴吗?没错!她感谢上苍,內心体会着那一阵阵喜悦的滋味,尤其他竟是⼊梦的狄岸…采眉想起 ![]() ![]() 莫非她的心早已感应到,所以生与死不分、梦与醒失去界线,才将礼教丢弃到千里之外? 问题是,她该怎么办?若要静静地回南京,她不甘心;但要揭穿一切,又滋事体大。 她的狂 ![]() 采眉知道夏万亦知內情,但她不动声⾊,很坚持地请这忠诚的老仆带她去见狄岸,至于见面后该如何谈,她心中还没有主张。 怀川暂居离富 ![]() 不知为何,她现在胆子竟变大了,敢任意翻动他随⾝携带的纳袋。可仔细瞧了半天,除了简单的⾐物、打火石和草葯瓶之外,并没有什么代表他个人的东西。他在外飘泊,就这么简陋吗? 外头传来声响,采眉匆匆地避到门后。怀川并没有碰见夏万,所以不知采眉已到,一进门,便因为天热而脫去外衫,拿了冷布巾就擦拭⾚裸的上⾝。 采眉没防到这情景,心差点跳出来。这也是她初次看见男人光裸的膀臂,而狄岸背后一条条的鞭痕,虽已淡得看不清,但仍能证明他就是六年前她在汶城听过声音的怀川! 这时,他转过⾝来,看到采眉时,吓了一大跳,第一个反应便是披上汗 ![]() 做什么?我也不清楚,采眉在心里回答。她勇敢地 ![]() ![]() 再见她,有惊喜,却也有更多的纳闷,这真是她今天来此的目的吗? 怀川小心翼翼地说:“是吗?你从前可是极力反对,还为了护剑而杀我一刀,为什么现在会改变呢?” “也许全世界只有你最适合拥有这把剑,因为只有你能报夏家的⾎海深仇。”采眉说着,话中有一种明显的暗示。 她的神情语气令他感到不安,所以,怀川并没有⾼兴的接过剑,反而更保留地说:“我不是怀川,也不是夏家人,并不适合。” 他 ![]() 采眉此刻真想撕开他的原来面目, ![]() 如果记得,他会有回来的一⽇! 仿佛黑暗中烛光一亮,她瞬间明⽩,她是来寻找丈夫,但丈夫为天和三从四德,原就是牢笼,她若主动认他,无异是将自己“贬”至 ![]() “带你?”他张口结⾆了好一阵子“怎么可能?江湖路多风险,我怎么能带个女人随行?况且,此时的江西龙蛇混杂,处处刀光剑影,更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女人又如何?我虽然没有武功,但吃得了苦。”采眉义正辞严的说:“我也不笨,上回不还帮你应付了李迟风吗?” “那是他逗着你玩的,你以为真那么简单吗?”他说。 他愈急于批评及撇清,她就愈倔強,最后说:“你不带我去没关系,我自己也可以到江西。怀川的朋友绝对不只你一个,我反正不回南京就是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怀川失去冷静,气急败坏地说:“你非回南京不可,你的家人都在等你,你到江西是成事不⾜、败事有馀,我绝不允许!” 有本事,你就以丈夫的⾝分命令我啊!采眉心里恨恨地想道。 但他没有,反而冲出门去,把在客栈外面等着的夏万叫进来,指着采眉说:“万叔,你马上把三姑娘带⽇南京,现在就启程!不许有任何意外或耽搁!” “不!我只去江西,不回南京。”采眉就只有这两句。 夏万原本搞不清楚状况,见两人脸⾊都很难看,一听见采眉的话,不由得紧张的开口,三姑娘,你怎能不回南京呢?你说要见少…狄公子,我也帮你了。可你去了江西,我怎么向孟老爷 ![]() ![]() 连你也教训我?!采眉沉下脸,铁了心地说:“不就是不!” “不有不的方法。”怀川说着,突然伸手去抓她的臂膀。 采眉横拿着流空剑想阻挡他,但哪斗得过他呢?不一会儿,她就连人带剑,像布袋一样,很难看地被扛在他的肩上。 “放我下来!”她挣扎着,却徒劳无功。 客栈人不多,但都兴味盎然地看着,还发出讪笑声,让采眉觉得好丢脸,恨不得能挖个地洞钻进去! 怀川将她放在马车里,这才略带歉意的说:“我不得不如此做,若有唐突,请多见谅。” 采眉感到又羞又恨,眼泪差点落下,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转头不理,以表达內心的悲愤。 这就是结果吗?怀川更是铁石心肠,对她没有丝毫的怜惜和不舍吗?采眉不知该更恨他,或恨自己,她这一向只长在闺中的女子,完全无法决定方向,他们说东,就不能往西,否则凭她一个人,连富 ![]() 她忽然觉得有一种灰 ![]() ![]() 马车外的怀川心亦沉重地说:“万叔,请直奔南京,千万不要再出任何差错了。” 夏万叹一口气,提起马鞭,辘辘地往北而行。 看车轮扬起的土灰,怀川又有几分犹豫及惆怅。她此去南京,再见又是何时?倘若他丧命于江西的腥风⾎雨中,岂不是永远的诀别? 怀川不解那风起云涌的情绪,她不过才离开几步,他就已经強烈地思念她,如心被挖掉一块般地痛,这是怎么回事呢? 那沙尘中的马车,忽地停止,见采眉掀开帘子,走下来,递出流空剑,以掩不住的哀伤口吻说:“你忘了这把剑。你留着它吧!就当是送给你,随你要杀敌或拆毁都可以,反正以后也不必还了。” 不必还?这什么意思?她的语气令怀川觉得极不舒服“剑是夏家的…” “是又如何?”采眉打断他的话“是夏家或狄家的,都和我孟采眉没有关系了,这一次我回南京,拜见我爹娘后,我会直接⼊庵寺削发为尼,一生常伴青灯古佛,再也不归尘世了,既有此决定,我也没有护剑之责了。” 她呀她,一剑划手背、一剑扑面来,这一剑却狠狠地刺在他的心上,⾎淋淋的!怀川愣愣的说:“你…你不会真的…” 采眉的心情有一半是万念俱灰,有一半却是赌注。 今⽇她绮年⽟貌,尚且改变不了怀川的无情,五年、十年之后,就更不必说了。这一分别,两人只会渐行渐远,注定她住后凄凉的生活,那还不如出家为尼,倒省去一颗痴心。 她若是从前的采眉,或许会认命,但一个经过爱 ![]() 她说完,就迳自将剑掷向他,命令夏万扬鞭起程。 怀川急了,除了亲人死亡外,他还不曾如此茫然无头绪过。他深知她的贞烈,若要遁⼊空门,真会义无反顾、六亲不认的。 她是完全抓住他的最弱处,一个他不愿承认,却又实真透了的感觉。采眉一直在他心里,且分量与⽇渐增,那望渴与思念強烈地令他抵挡不住,若此刻不留住她,他就会失去她。人生无采眉,又何以为恋呢? 唉!他不认栽也不行了!于是,他大步追上马车,用力抓住缰绳,再用流空剑掀开帘子,对她吼道:“我带你去江西!” 采眉想 ![]() 其实,她方才掷诫开时,心暗暗缩紧着!顷刻有如经年。她数着、数着,甚至紧张得屏住呼昅,幸好够快,没有“十里长亭外,唤君君不应”的悲哀,否则,她说不定真会一路哭到南京,哭出一壶⾎泪吧! 怀川的最终妥协,就表示对她有情,且情尚不浅,是不是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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