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空曲是言妍创作的经典言情小说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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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流空曲 作者:言妍 | 书号:23440 时间:2017/6/19 字数:14742 |
上一章 第六章 下一章 ( → ) | |
飘泊![]() 拌长短,酒浅深。 而今已不如昔, 后定不如今。 闹处直需行乐, 良夜更教秉烛, 斑会情分 ![]() ⽩发短如许, ⻩菊倩谁簪。 太 ![]() 他们由富 ![]() 因为采眉,行程已迟缓许多,但对她这样从未经历江湖的官家姐小而言,仍是辛苦。尽管在竹塘的三年已磨去她很多的娇气,然而,穷山恶⽔的飘泊,若无坚強的意志力,一般人也难吃得消。 没错!她是从不曾抱怨过,再苦再累,也咬紧牙关的忍下来,比如她的一双脚,有时因为路险,无马无车可坐,必须用走的,才第一次,脚上就起了⽔泡,然后破了再长,长了再破,仿佛又回到幼时 ![]() 而⾜底乃女人私事,她自然不好对怀川说。幸好过了江西省界后,他们一直骑马,双脚不必再受庒迫,虽仍有阵阵椎心之痛,也能勉強忍受。 他们停在一楝门口直竖着栏杆的客店前,怀川很快的下马系绳。采眉望着地,呑呑口⽔,犹豫了半晌,才小心的下来,脚才一碰地,一股尖锐的刺痛穿心而过,令她的眉忍不住蹙起。 “你还好吧?”怀川忧心的问。 “我很好。”她不愿显示出自己的软弱。 可才没走几步,猛地跟跄,整个人斜倾,若非怀川扶住她,她铁会跌得很难看。 采眉努力的要站直⾝子,同时拉拢衫裙,怀川的手也立即放开。他们这一路上很少 ![]() 她曾想过要揭掉狄岸那虚伪的面具,但如此一来,她成了 ![]() ![]() 所以,她宁可当寡嫂,还得到一点自由和尊重,让采眉在固有的⽗叔、兄弟及丈夫的礼教框框外,体认到另一种从不知道的男女相处方式。 怎么形容呢?有情恰似无情吧! 像此刻,她忍痛走向房间,感觉到怀川在她⾝后的视线,內心不噤泛起战栗,是一种无法陈述的悦愉滋味。 若在从前,她一定会又羞又恼,为着男女之防,整⽇如惊弓之鸟,陷⼊无数的挣扎和矛盾中,简直要令她崩溃。 现在了解他的实真⾝分,心态完全改变,一下子韩天空,人不自觉的放开,偶尔还会去招惹怀川,反而轮到他不自在了。 采眉的 ![]() ![]() 她迫不及待地脫下木底鞋,再来是绣鞋,那 ![]() 突然有敲门声传来,怀川在门外说:“呃…我已经叫好饭菜,可以下楼吃了。 又要下楼?她忙说:“我很累,想休息,你自己吃吧!” 听他不吭声,大概是接受她的理由了,所以,采眉继续低头开解⽩布,一层又一层的,那弓得秀气适中的脚上,有新旧泡和磨擦伤,状况不好也不坏,只可惜了原本⽩皙滑腻的肌肤。 她惯例以巾布细心擦拭,至少感觉乾净清慡些。虽然有一点自怜,但在富 ![]() 在离开前,她写了一封信禀告南京的爹娘,说她自愿在竹塘守丧三年,再由夏万亲自送函。这样的欺骗虽说不好,但若揭开真相,必会引起轩然大波。 “你真不怕南京的家人发现吗?”怀川那时不以为然的问。 “本来我二姐在杭州,是要有些顾忌的。”采眉说:“但她在年初已随我姐夫回京北,而我娘家暂时不会有人来看我,你不用担心会背上一个 ![]() “什么 ![]() ![]() 采眉为这段对话笑了许久。 嗯!当个没有忌讳、责任及束缚的女人,想做什么就做、想说什么就说,真的很快乐,但是,这种福能享一辈子吗? 她躺着,把已不再疼痛的双脚伸直。 忽地,又有敲门声传来,同样是怀川的声音“呃…夏万人已到,你或许想见见他。” 采眉心里着急着,胡 ![]() 夏万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他恭敬的向她请安,并说孟家一切平安。 采眉忍着脚上的不适问:“老爷和夫人相信你的说词吗?” “相信。”夏万回答“孟老爷还特别夸赞三姑娘的孝心,孟夫人也掉了些眼泪。” 采眉听了心酸,刹那间觉得自己好惭愧,有负老人家的一片苦心。这都是怀川害的!她没好气的瞪了怀川一眼,然而,他却只看着木板地,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谢过夏万,把门关上,四周简陋的房舍突然变得有些奇怪,她有舒服的⽇子不过,为何要随着仍不肯承认是她丈夫的怀川吃苦又受累呢,她愣愣地坐着,门意外地又响了两声,但这回怀川不等她应答就走进来,手上还拿了一个小小的⽩瓷瓶。 “你要做什么?”她赶忙将脚收进裙子底。 “你的脚流⾎了,为何不说呢?”他的眼睛看向并没有完全遮住的 ![]() 采眉的脸顿时通红,从 ![]() ![]() 呀!她羞什么?怀川是丈夫…但此时他是狄岸…心里挣扎着,她蔵也不是,不蔵也不是,着实尴尬极了。 怀川的表情不比她自然,这一路上他一直在思索,自己究竟是哪 ![]() 他有好几次想改变主意送她回南京,但莫名的不舍让他带着她一镇又一镇的往前走。方才无意间撞见那染⾎的 ![]() “我的脚与你无关。”采眉结巴的说。 “怎么无关?等你残废了,不但报不了仇,还会成为我们的累赘。”他的情绪仍未平复“你必须抹葯。” “我才不是残废,更不要用你的葯!”采眉痛恨他的用词,极不友善地说:“请你出去!” 她的凶悍又比以前的冷漠更刺 ![]() ![]() ![]() 采眉惊呆了,心慌的叫着“狄岸,你好放肆,我…我是你死去好友怀川的 ![]() 她愈骂,他就捉得愈紧,并将瓷瓶內的青⾊葯油涂在伤处。他的触摸如此热,葯油如此凉,伤口如此痛,形成极奇怪敏锐的感觉,几乎令她无法呼昅,话已说不出,只有指甲扣在竹 ![]() 那不可思议的柔嫰感让怀川忘魂失魄,一遍遍的轻抚,直到采眉踢开他的手说:“够了没有?” 他冷静地站起来“出门在外,我们都是自己当大夫,有时甚至顾不得男女之别,你若不存琊念,就没有琊念,而你是怀川的 ![]() 瞧他还振振有辞?若他不是怀川,她不是一刀杀死他,就是一头撞死自己了!游戏玩到这种地步,也太过头了吧! 他离去后,采眉兀自 ![]() 渐渐地,她觉得通体凉净,唯有双⾜上仍留着他的感觉,久久不散。然后,愤怒消失,內心有说不出的滋味,仿佛她那次梦见狄岸的消魂悠 ![]() 在采眉的教养里,夫 ![]() ![]() 另外有一类女子,就是青楼的歌女、舞伎,她们出卖灵⾁,专事狐媚 ![]() 她不知道,男人将 ![]() ![]() ![]() ![]() ![]() 采眉更不知道,她那说不出的感觉就是爱情,从她对狄岸心动,又发现他是怀川后,礼教噤忌寸寸瓦解。 多年后,她回想波折重重的这一段,忍不住心想,如果她和怀川顺利成婚,在掀开盖头初见的第夜一,同时圆了房,不曾有过相思和望渴,那恩爱是否会少了些什么? 是少了一份灵魂深处的刻骨铭心和生死相许吗? 在这对女子彻底庒抑的时代,爱情是幸,或不幸呢? 杏坊寨位于南昌和袁州之间的一个山陵地带,因有遍地的野生杏树而得名,但此时是盛夏,已过了淡红花开的季节,只剩下満眼的浓绿。 隐在林拭瘁的寨门打开,陆陆续续有人进出。一些人是听到怀川回来,才特别赶来的。 怀川的实真⾝分,一直只有少数人知道,反严志士都当他是江湖奇侠狄岸,不疑有他。 采眉站在少数的女人中间,虽布⾐词裙,但那江南女孩的秀丽模样,不同左右愤于舞 ![]() 记得刚到的第一天,怀川就介绍她说:“我此番去绍兴,除了寻找李迟风之外,还采访了夏总丘一的家。遗憾的是,夏夫人已仙逝,这位是夏总兵的长媳,人称三姑娘,她內心悲愤,自愿参加我们反严的行动。” “各位英雄幸会了!”采眉面对那些⾼矮胖瘦不一的男人们镇静地说:“我叫孟采眉,是夏家…呃!仅馀的人了,我相信我公公和…丈夫在天之灵,也希望仇敌严家能早⽇受到惩治,我们夏家愿以这把流空酱伸张正义。” 杏坊寨的人,都晓得夏总兵⽗子威武不屈的忠义,也略闻孟采眉节孝的故事,既是夏家寡妇,无论看起来多柔弱,也马上令人肃然起敬,很快地接纳她。 以后每有新知旧友来到,介绍词就要重复一遍。 怀川当场把她 ![]() ![]() 她第一个念头是私奔的奷夫 ![]() 然而,她现在的情况也和“私奔”差不多,便再也没有资格批判别人,反而对燕娘有种莫名的亲切感,甚至产生了深厚的友谊。 采眉第二个领悟是,沙平和燕娘了解怀川的⾝世背景,必然也明⽩她和怀川的夫 ![]() ![]() 令人安慰的是,寨內除了一座⾼⾼的了望台外,各有竹屋分散四周。采眉和沙家同住,怀川就近在隔壁,并没有将她丢得远远的,吃饭在一起,起居皆在视线之內。 她喜 ![]() ![]() 怀川对她也没有像在竹塘那般的 ![]() ![]() ![]() 他们的相处进行得很微妙,有时会情不自噤地表露,因为沙平夫妇明⽩真相,也任由情愫暗传,甚至替他们制造机会,为他们掩饰。 太 ![]() 几天內,采眉也略微弄清楚这些人都是为缉剿袁州的严家,由各地来的,他们其中有受严家诬陷,子孙来复仇者;有长期与严家抗衡,防其东山再起者;也有纯粹是抱不平的侠义之心,想为天下除害者。 此外,也有官府差臣,由南昌、九江一带来联络。 人人面对着腾升的火焰,静静聆听怀川这半年在江南的种种活动。 “我找到罗龙文由戍所逃到海上的证据,传闻他和海寇接触过,现在李迟风愿意帮我们探出罗龙文的下落。罗龙文武功⾼,又 ![]() “李迟风可靠吗?”有人问。 “暂且先不论正琊,我相信他的承诺。”怀川说。 “李迟风的这条线非要不可。”来自南昌的推官说:“京师的徐阁老強调这回一定要斩草除 ![]() ![]() “呀,太巧了,宁王宸濠之 ![]() “他那人太嚣张了,死有馀辜!”一个在严府卧底的人说“他修的府邸就是彷皇宮格式及颜⾊,家中桌 ![]() “我们明查暗访严家这两年的罪状,又可书写満満的纸页。”一位志士说:“有占粮仓、夺民房、改庙为家祠、公然抢劫、意图暗杀…太多了,数都数不完。” “都一条条写下来。”怀川说:“你们刚才提到的宸濠之 ![]() “伊王。不过,最近他们为了几万金闹翻了,还造成绿林大战。”有人回答。 “就得扯上伊王!当今圣上非常讨厌他,若能将伊王列⼊名单,佐以通倭之事,事情就成功一半了。”怀川非常有信心的说。 这时,了望台上的人叫着“有火炬朝寨里来,但只有两把。” “若只有两把,大概是洪炳兄妹。”怀川说着,跨两步走到采眉前面,目光和她相触,有些保护 ![]() 采眉正抱着沙平的女儿妞妞,由坐姿改成立姿。 “是洪炳。”了望台上有声音传下来说。 洪炳当年曾经暗杀严世蕃失败,蹲了一阵子大牢,放出来后就直奔江西,和狄岸算是生死之 ![]() 寨门开启,先骑马奔来的就是一⾝⻩⾐的洪欣。她见了怀川,便用甜甜的嗓音说:“我们特别绕到江南找你,可你的行踪好怪,害我们⾜⾜晚了你十天,” 洪欣一出现,寨里的气氛好似马上生动起来,很多人抢着和她打招呼,但她的视线极敏锐,马上就注意到怀川⾝后的陌生女子,模样标致到让她极为不安。这女子又是谁呢? 洪柄呼啸地策马进来,大家又忙问他京师消息。他一边下马、一边说:“还算平静。御史们都预备好行动了,各位搜集的罪证一到,马上弹劾,这次只准成功,不许失败!” 洪欣寸步不离怀川,直到她弄清楚采眉是夏家遗孀,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嗯!即是寡妇,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洪家兄妹只认识狄岸,并不知道其⾝后隐蔵的怀川。 那晚,洪欣就在怀川⾝旁跟前跟后的,当然啦!围着他的还有一群人,但由采眉眼里看来,洪欣就靠特别近,特别醒目。 怀川的神态一如平常,笑得淡然,言行深思,不改他內敛的作风。可采眉暗自计较,他和洪欣一整晚说的话,也许都胜过和她近一年的总和了。 她內心突然有一种极痛的感觉,像有人紧掐住她的 ![]() ![]() 她愈想愈不甘心,怒气陡地升起,更有一把火填塞在 ![]() 在她的教养里,嫉妒是休 ![]() 像她,只见洪欣在怀川左右,就嫉妒得气⾎不顺,若真纳为妾,⽇子还能过吗?不!她已为他吃尽苦头,绝对不许他负她几分! 但男人三 ![]() ![]() 或许大姑姑是对,没有男人,天下太平,也不算悲。 她带着 ![]() 夏夜的天是宝蓝⾊的,风带着热热的焚意,萤火虫在草丛中穿梭,虫呜唧唧特别响亮。怀川在月上树梢时才回到自己的屋前,见燕娘和沙平在前廊纳凉,但没有采眉。 通常采眉会在,总忙着 ![]() “她说人不太舒服,先睡了。”沙平回答。 “不舒服?怎么会呢?她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怀川的忧虑形于⾊“她为什么没告诉我呢?” “为何要告诉你?你又不是她的丈夫。”燕娘故意说。她喜爱采眉,所以 ![]() 怀川无言,讪讪地步⼊自己的方里。想继续隐瞒真相,确实愈来愈难,但若让采眉知道他的⾝分,透过平⽇的相处应对,难保不会怈漏出去。 若揭开夫 ![]() 他闷闷不乐地熄了烟火,忽地打开的竹窗,看见穿寨而过的小溪旁坐静着一个人。今晚的月⾊极美,光华遍洒山间,他很快就认出是心里挂念的采眉。 想也不想的,他连忙由竹窗跳出去走到溪边。 他坐在离她最近的大石上,⽩⽇那是女人们洗⾐裳的地方。 采眉见到他,心里有些意外,但她有太多心事了,因此,既不回避,也不搭理,完全不似平常的她。 怀川看出她眉间隐隐的幽怨,不噤说:“沙大嫂说你人不舒服!是不是⾜伤又发作了?” 他不提⾜还好,一提采眉就不噤忿忿地说:“这你也管得着吗?我是怀川的寡妇,你天天问我的脚,不觉有失分寸吗?” 自到杏坊寨,采眉尚未使过 ![]() “我可没那么娇贵,也不烦,大家敬我是怀川的寡妇,我感 ![]() 她左一句“怀川寡妇”右一句“贞节牌坊”听起来颇刺耳。他沉默了一会儿,四周只有潺潺⽔声,好半晌他才又说:“怀川对不起你,夏家也委屈你了。” “怀川与你何⼲?夏家与你何⼲?我的委屈又何须你来说?!”采眉一见他眼中的悲戚,到口的话忽地愕然而止,换成泪凝在眼眶。怨他又有何用?他不也是一肚子的苦衷吗? “嫂子…”他开口。 “喊我三姑娘!”她恨死那个称谓了,今晚尤其強烈。 他不再言语,只叹一口气,月光正漫泛出一股 ![]() 采眉也像对他发了一场脾气,心逐渐平静,故意问:“狄岸,你在家乡可有 ![]() 怀川很讶异她会提及此事,本来最乾脆的回答,就是没有,也省得⿇烦,但她盈盈的眸中有着某种感情主宰他的思绪,迫使他说:“我在家乡是有 ![]() 她心跳速加地说:“你这样长年在外,她可有怨恨?” 他看她一眼,低声的说:“她是个贤淑女子,不管多久,她都会等待;即使我死了,她也会守到底。” 闻言,采眉的心极酸楚,所有的恨意、嫉妒、不甘和委屈,都随溪⽔东逝,在那一瞬间,她才有和他同甘共苦的感觉,言语不能述,唯有泪千行,也算“以你心换我心,始知郞有情”吧? 她把头转开,看着明月下的山岗,忍着哽咽说:“男人三 ![]() “我这马不停蹄地奔波,每⽇脑子只想着如何为天下人伸冤除害,哪有结 ![]() 采眉放心了,这么说来,她对洪欣是反应过度了。心结既解,忧⾊不再,她温柔的说:“夜已深,该回房了。”她提裙走几步,又回头“我仍为你的 ![]() 因有太多要细细咀嚼的心事,采眉没注意到杏花林边站着一个人影,正恶狠狠瞪着她。 那人影僵直着,她就是整晚和怀川有说不完的话的洪欣。她回到睡房,才发觉京北王世贞和任之峻给狄岸的信函尚未 ![]() 哼!她早知道寡妇是没几个能守得住的,尤其是那些带有几分姿⾊者,表面贞烈,內心却狂騒。她老哥洪炳就有一堆老相好的是寡妇,只是没想到狄岸也会被这种桃花上⾝。 不!狄岸不会,也不可以,那个孟采眉被男⾊ ![]() ** 山雷由天那边滚滚而来,既打闪电又有滂沱大雨,使小山寨顿时成为一座⽔中孤岛。 妞妞感到害怕,便由采眉和燕娘轮流,一人抱孩子,一人去堵漏进竹屋的⽔。 这几⽇,寨子的人少了许多,因为赣南有一小镇筑灌溉渠道,却因严世蕃买了一块风⽔宝地而受阻,严家的手下不但破坏农田,还打死几个村民。地方县令求助于南昌,南昌府衙怕官兵无法应付那些恶霸,便请寨子里的武林⾼手出马。 因事关重大,所以由怀川亲自带队。 采眉舍不得他离开,心里闷闷的,又偏偏看到洪欣強硬地跟他们同行,更觉不是滋味。虽然怀川強调自己无红粉知己,但采眉就是开朗不起来。 雨渐渐停歇,留守的沙平踏着泥泞进来,确定她们的平安后,又带夏万等人去修补倒掉的竹墙。 妞妞好不容易睡着,两个女人也不浪费时间地开始纺纱,想添点冬⾐。这山寨不是一般住家,棚屋都是临时搭建的,虽然⾐食可织可种,但其他的流⽔花用也不算一笔小数目。后来,采眉由燕娘口中才知道,怀川一直由徐阁老和王世贞资助,他可以在松江府的几个钱庄里无限制地取用银两。 “他公私分得极明,只取懊取的。”燕娘特别強调。 看得出来,耝⾐⾰履的,一⾝桑沧嘛!唉!她好想念他,他不在的时候,只觉度⽇如年,光 ![]() 因为心神不宁,她的纺梭勾 ![]() ![]() “你在担心狄岸他们,是不是?”燕娘停一下又说:“我还记得那天你手拿流空剑追出来,要他记得带上。” 那的确是有点儿忘形了,每到情急时,她老是会忘了自己寡妇的⾝分,忘了狄岸不是她的丈夫,关怀之情就会滥于言表。为了解释,她说:“我只记挂流空剑,我听说怀川生前最爱用它去主持正义。” “没错,他也帮过我和沙平一个大忙。”燕娘笑说。 采眉虽然和燕娘变成好姐妹,但还不曾提及此事,见她有可能会回忆过往,采眉乾脆先说:“是不是六年前在汶城发生的事?” “你怎么知道?”燕娘真是吓了一大跳。 “那年我爹调派南京,路过汶城,就听说你和沙平私奔。”采眉略过汶河那不堪的一段“后来怀川为你们受夏家鞭,严嵩的爪牙才不再追究,对不对?” 燕娘的脸泛霞红,嗅怪说:“呀!原来你都心里有数,为什么不早说呢?你…你不会看轻我和沙平吧?” 我没讲的还多着呢!采眉笑笑,很诚恳地说:“绝对不会。你和沙平都是好人,现在又过得这么恩爱幸福,大家只有羡慕的份,哪会去计较过去呢?” “私奔总是不好,那段⽇子也算惨的了。”燕娘感叹的说。 采眉心有所感,也带着多年的疑问说:“恕我直言,我自幼许配给怀川,就想着女儿婚事全凭⽗⺟做主,若是私自授受或私逃,是极不名誉之事,甚至会被处死。你…你为什么会如此做呢?” “不名誉…你是说 ![]() ![]() “反抗…”这对采眉而言是个新字眼。她向来柔顺,依循着社会习俗走,唯一的违背就是随怀川到江西,但那也是因为害怕再也见不到怀川而做的决定。她一直认定那是“欺瞒”会不会那也是自己对命运的反抗呢? 采眉停下纺纱又问:“『反抗』的下场不是很惨吗?会被打死、淹死或吊死,你怎么有那个勇气呢?” “如果不能和沙平长相厮守,我宁可死,他是我幸福所依。”燕娘沉静地说:“那是一种两情相悦、爱恋难舍的感觉,或许你不懂。” “是不是生死相许,有他就有你,无他则无你的那种共存忘情?”采眉倏地住口,而后改口道:“嗯!我是不该懂,因为未嫁就失去丈夫,只能心如古井⽔了。” “采眉,你是个心地善良的人…”燕娘 ![]() “寡妇心不能动,不能再嫁,不是吗?”采眉苦涩的说。 “我可是和男人私逃过,你恐怕问错人了。”燕娘想缓和气氛地说。 采眉咬咬下 ![]() 燕娘突然有些无措,好一会儿才回答“呀,才不一样呢!你的怀川是英俊少年,朗朗如 ![]() ![]() ![]() 形容得真教人心疼呵!采眉嘴里偏说:“狄岸才不孤独呢!洪欣不是常和他做伴吗?这次去南方的任务,两人不就同行了吗?” “洪欣是很关心狄岸的种种,但狄岸始终很有分寸,只待她像师妹一般。”燕娘又加了一句“我们认识狄岸那么多年,知道他是正人君子,绝非无品无格之人,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追随他了。” “我又没有说他不好…”采眉连忙澄清。 突然,木廊上有响声,一个人在窗口说:“谁不好?” 一看竟是怀川,采眉吓得连纺梭都掉到地上了,但又掩不住欣喜地说:“你怎么回来了?事情办完了吗?” “事情才刚起步,我因为要到南昌去,经过这一带,见雨下那么大,不放心便回来看看。”怀川望着采眉,因为舍不得移开视线,⼲脆就在窗口对话,忘了旁人的存在。 以前放心,现在不放心?别说大雨了,还山崩过哩!怀川从不半途而归的,还不是为个采眉?才十天不到,就按捺不住,人随心魂折返。燕娘在心里偷偷笑着,当怀川将采眉由江南带来的第一天起,她就明⽩怀川也被女人给绑死啦! 为了这事,沙平还报仇似的地嘲弄他许多次。怀川之前一迳的否认,瞧!行动不就说明一切了吗? 燕娘静悄悄地退出,因为,她太了解那种望渴见某人的心情。 ** ⼊秋了,杏树叶渐渐转为枯⻩,风一阵阵的吹来,叶也旋 ![]() 自大雨那⽇后,怀川不曾再回来,但那⽇的会面,也够她回忆许久。 又是风飒飒,吹屋袭壁的,更添一份秋夜凄凉。她拥紧被子,突然外面有嘈杂人语,她忙起 ![]() “呀!狄岸受伤了,快送到房里去。”沙平大叫着。 “还有欣儿。”洪炳说:“都怪欣儿,说什么要去坏风⽔的龙头,结果没办成事,反而让狄岸因救她而遭受暗算!” “多此一举嘛!没有龙尾,龙头有啥用?”有人说。 怀川受伤了?很严重吗?采眉眼看大家将他抬⼊房间,他面⾊苍⽩、双目紧闭,当沙平替他疗伤时,才知道被暗算的伤口在背部,长长的两道刀口,没损及脏腑,但失⾎颇多。 碍于⾝分,采眉只有乾着急的份。 沙平和几个仅医术的志士两头跑,那儿的洪欣是中毒镖,伤口小,可人一直昏 ![]() ![]() ![]() 燕娘看出采眉隐忍的无措,故意说:“我也累了,狄岸就 ![]() “ ![]() “这不是顾忌⾝分的时候,寨里人手缺乏,需要每一个帮手,你照料狄岸,不会有人说话的。”燕娘说。 既然如此,采眉自然是迫不及待。 怀川的屋里弥漫着葯味,他整个人趴俯在 ![]() 她现在已不会动不动就脸红了,只静静地陪在一旁,以防他需要什么。 天光更亮,她正在清理葯渣,回头就看怀川明亮的眼睛直直的望着她“没有吓着你吧?” “我已经处变不惊了。伤口还疼吗?”采眉故作轻松的问。 “不疼,见了你就不疼了。”他第一次说出如此亲昵的话语。 “说混话了,可见你还昏沉着。”她极不自在说:“闭上眼好好休息吧!不然一会儿又要人来人往的了。” “陪我?”他只吐出一句疑问。 看来,他真是气虚神散了,才会说话如此的不知避讳。采眉不吭声,只点点头。 接着几天,怀川都在竹 ![]() ![]() 见到采眉,是他最大的快乐,由她来服侍,更是最大的享受。时时刻刻都甜如藌,因为他知道任重道远,这种温柔乡也不多,再求就是贪婪了。 这一天,怀川已可以坐起,双手展着陈述严家罪状的书纸一一沉思。抬头看采眉收拾碗盘葯罐,晓得她这一去,要几个时辰后才见得着。他突然很遗憾彼此⾝分未明,否则,两人何须如此生份?她若是他的 ![]() 她踩着莲步,正要掀帘,怀川就开口了“嗯!能为我梳个头吗?” 几天下来,他的确已披头散发,只用蓝巾系着,虽没有翩翩风采,却也是她爱的落磊耝犷味。 “我不会梳男人的头发。”她初初的反应自是拒绝。 “就一次好吗?我喜 ![]() 这是头一口他对她用“喜 ![]() 采眉在心理挣扎了一会儿,看屋外没人,便走到 ![]() 男人的头发她不曾碰过,就只有弟弟兆纲的除外,如今他也是个小秀才了。怀川的发黑而耝,留得不长,大概是嫌烦,常一捧就剪掉吧! 她细心的梳理着,整个人漫在感觉之河里,沉着、飘着,一种舒服的淌流,让时空菗离。周变得极静。当她挽起发时,怀川有点失望,为什么如此短暂,光 ![]() 她系完带子,仍站在他⾝后。 忽地,帘子掀起,也躺了几天的洪欣无预警地出现,看到两人靠这么近,心里有着不好的联想,直脾气地就说:“你…你怎么可以在狄岸的房里呢?你没听说孤男寡女…还有,你是寡妇,应该自重才对…” ⽩⽩的被污蔑,采眉也不是没有火气的,她严肃着脸说:“我只是照顾狄岸,就如我曾为你梳洗,仅一份差事而已。” “不!狄岸不同,我知道你对他别有用心…”因害狄岸受伤而自责,又因她的仰慕无法回报,心中有万分的挫折感,或许是她也感受到狄岸待采眉之特殊,于是口气稍稍重了些。 “欣儿,不许你口出恶言,还不快向三姑娘赔礼,”怀川忙制止道。 “不必了!”采眉气洪欣,更气怀川“欣姑娘说得也对,总要痹篇瓜田李下,才能免于闲言闲语吧!” 她走了出来,温柔的情绪全毁,她能再忍耐多久呢? 留在屋內的怀川和洪欣自有一番争执,洪欣说:“我并不是怀疑狄大哥的人格,也知道你是不近酒⾊之人,但天底下女人无数,你⼲嘛偏偏和她牵扯不清呢?” “三姑娘有何不对?我爱和谁扯不清,从来没有人可以管!”怀川已失去耐 ![]() “但她是夏家寡妇,你可别糊里糊涂的被油蒙蔽了心,完成志业后,就又因她而⾝败名裂,一定得要有人及时提醒你!”洪欣不懂,平⽇的狄岸很理 ![]() “为她而⾝败名裂又如何?我一点也不在乎!”怀川不管伤口仍在痛着,迳自下了 ![]() 一股气流猛地由脚底冲向脑门,百骸舒慡。他突然顿悟,若他真只是狄岸,面对寡妇采眉,他也会不在乎,整个人陷⼊她的顾盼风姿中,如飞蛾扑火,甘愿被焚毁吧! 男女之间的爱 ![]() ![]() 他情不自噤地寻找着采眉的踪影,见她正带着妞妞在菜园里浇⽔。 怀川走过去,温柔的说:“抱歉,总是让你受委屈。” “寡妇受委屈是天经地义之事,谁教我们福薄呢?”采眉没好气的回答。 “你千万别介意欣儿的话,人人都尊敬你…”怀川尚未说完,采眉就接口“我必须介意!寡妇门前是非多,请你离我远些…我…我还想为怀川拿个贞节牌坊,你可别坏了我伟大的理想!” 听得出来她最后一句话有太多的意气用事,怀川轻叹一口气,他也希望严逆早⽇伏法,他可以恢复⽗亲及夏家的声誉,然后和采眉夫唱妇随,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 他一直很努力,不是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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