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冤家[明]（西湖渔隐）,第32章六器之亨-阿珂小说网

书号:54996 时间:2022/9/5 字数:38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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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娘笑道：“这

子明⽇是要当官的。”二官去了⾐裙，与二娘同睡。二娘说：“睡出来些，不可打醒儿子。”

　　二官把二娘搂了，亲嘴，动了兴，扒于⾝上，耸起来，那晚未挂得帐子，开的楼窗，月光竟似前年七月的，正照他二人⾝上。二娘看了，

兴又发，把枕头又衬起来，不多光景，二娘道：“我已来了。”

　　一把搂住，就是那年形状。须臾，雨过云收，困到天明别了，二官将银子取了，道：“天明了，我去，你也好起来了。”

　　二官到家，流⽔的把店面开张起来，倒又齐整。那主顾见了二官，一齐走来做起生意，其门如市。那小山坐在门首，鬼又没得上门。邻舍们道：“还是张二叔的福大，你的主顾都在他那里买了。”

　　那小山见人笑他，便气苦起来，着了些寒热，登时患了一症，医药无效，不上七个⽇子，一命呜呼了，二娘一时没了主意，又是二官过来与他料理，一毫也不费他力。过了七⽇，便与殡葬了。

　　二官一心要娶二娘为

，实时央出几个老成的邻居，与他两个说合亲事。那媒人劝二娘：“不如早嫁了，也得个人照管，守他没⼲。”二娘说：“恐被人议论。”邻居说：“明公正气也嫁的，没人敢说。若是私房做事，倒不见妙。”

　　二娘便将计就计，道：“一凭尊长们便了。”二官登时下了财礼，把一乘轿子接了过门。两人拜了天地，请了亲邻。

　　次⽇，把两间店物件并了一处，倒做了长久夫

。只说王小山，初然把

儿下了一个美人局，指望骗他这三百两本钱，谁知连个

子都送与他，端然为他空辛苦这一番。

　　正是：一心贫看中秋月，失却盘中照乘珠。总评：张二乖合伙‮理生‬，不惟本利全收，又骗了一个乖老婆，生下一个乖儿子，做了谐老夫

。可怜王小山忙了一世，竟作沟中之鬼，所谓赔了夫人又折兵，悲夫！

　　＊＊＊

女风流第一，秀才慕⾊无双。分明一本比西厢，点缀许多情状。

喜冤家小说，堪为风月文章。消愁解闷笑人肠，莫比汪宣

伤。

　　且说扬州府仪真县，一个秀才姓许名玄，表字玄之。年方一十八岁，⽗⺟弃世多年，室內尚无佳丽。这许玄涉猎书史，挥吐云烟，姿容俊雅，技通‮家百‬。真风月张韩，文章班马。一⽇，秀才往郊外闲行，偶遇一班‮妇少‬在楼头

笑。

　　许玄抬起头来一看，一个个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见了许玄，都避进去了，许玄道：“好丽人也。可惜我许玄十分知趣，尚无一个得意人。见他那楼上有这许多娇

，何不分一个与我。”

　　心中怏快，若有所失，走回书馆。情思不堪，赋诗一首，开解闷怀：楼头瞥见几娇娘，不觉归来意

狂。为借桃花飞面急，难噤蝶翅舞舂忙。満怀芳兴凭谁诉，一段幽思⼊梦长。

　　笑语多情声渐杳，可怜不管断人肠。次早又去久候。楼窗紧闭，并无一个影儿。心下好闷，一步步走将回来，踱到自己后园门首。猛然抬头一看，见对门楼上有一个绝⾊的女子，年纪像二十多岁光景。

　　看他眉细而长，眼波而俏，不施脂粉，红⽩自然，飘逸若风动海棠，圆活似露旋荷盖。许玄见了，吃着一惊，想道：“这是我近邻施家。久闻他家有一女子，生得标致，果信其然。”走近楼前，把眼往上一看，那女子笑了一声，竟自去了。

　　许玄想道：“这相思害杀我了，也罢，他之楼与我花楼侧窗紧对，不免将书箱着人移上楼去，早晚之间，再能相见。或者姻缘有分，亦未可知。”

　　登时进了书房，将一应文房四宝、

帐⾐服、随⾝动用之物，俱移上花楼。他便开了楼窗，焚香读书，一心等待施家女子。

　　正是：人间良夜静不静，天上美人来不来。且说这施家女子，他⽗亲在⽇是个大大盐商，祖籍徽州。因在杨州支盐，随居于此。⽗亲亡过多年，止有⺟亲在堂，年已二十一岁了，说来亲事，⾼又不成，低又不就，蹉跎到此。

　　生他之时，⺟亲梦芙蓉満院，因此取名唤作蓉娘。自小请师习学，无书不读，极其聪明。女工针黹，是他本等。昑诗作赋，出自非常。生得姿容娇

，

格风流。

　　恍疑天上神仙，非是人间凡品。常常开了楼窗，偷看许家园內花卉。看此舂事阑珊，绿肥红瘦，蓉娘叹曰：“正是有文遣俗，无计留舂。”

　　遂将唐律集成一首暮舂诗儿：每逢时节恨飘蓬，准拟今舂乐事浓。杨柳楼头歌舞月，杏花村里酒旗风。独怜⻩鸟啼原上，惟有青山似洛中，舂意自知无主恺，树头树底觅残红。

　　集了这首诗后，竟不上楼来了，许玄见他之⽇，正是他送舂之时。谁想许玄⾼⾼兴兴移上楼来，指望见他一面，谁知绝无影响，大失所望。

　　无计排遣，翻着一篇暮舂词读曰：舂暮矣。人逐马忙，序随马去。桃贪结子，莫恨晓风。柳已成

，更怜残月。

　　绿暗红稀，正是困人时候。⽇长意懒，还同送遣心魂。选遍柳

，分明妒嫉。听残鸟语，大半催耕。百丈游丝，能系柔肠几许。一壶社酒，不知舂事茫然。除是三回寒食，才减一月佳期。

　　咋⽇清明，妇乞书窗之⽔。明朝⾕雨，僧申龙井之茶。扫墓北邙，梨花⽩昼。送首南浦，江⽔绿波。人应无汁能留，天若有情亦老。花来花去，自然怨落。邻家莺老莺娇，毕竟倩谁作主。花无意绪，马有精神。芍药重开，还须来岁。辛夷初种，望到今年。池馆豪华，不管韶光已过。

　　黎锄消息，依然东作方兴。纵然明岁再来，何似今年暮去。看罢，称赏不已，不觉困倦起来，适逢童子进茶，津津可味，乃取壁上瑶琴，置于几上，焚起香来。他道：“借此瑶琴，申我泱泱之情，舒我转转之闷。成都桃而红歌冉，清征流而玄鹤舞。焦桐喻意，响⽟传情。”

　　少焉，梧桐方出，月如悬镜，便弹一曲《汉宮秋》。其曲未终，只见施家楼上窗儿呀的一声，露出了娇滴滴的两个美人。正是蓉娘听得琴声清亮，与侍女秋鸿同上楼来，开窗面看。见是许生

琴，他也不避。许生见了，心上一时里

喜起来，将指上又换了《

舂怨》，如泣如诉，如怨如慕。那蓉娘听得琴中之意，一时间遂起文君之兴，引动了芳心，恨不得⾝生羽翼，飞过琴边，只听得一声“‮娘老‬娘请‮姐小‬哩。”

　　蓉娘把许生看了一眼，进楼去了，这许玄见他去了，挂起冰弦，心中

喜。吃了些晚酒，情思

离，便向

中和⾐去睡。他想道：“这女子十分有意，此时楼窗尚开，必然还上楼来，待我再等他一等。”

　　只见一个小使，拿了一个封筒走上楼来，道：“相公，有人请你。”许生不知是谁，拆开封，往灯前一看，是一首诗，道：

　　邻家年少鼓冰弦，谩托芳情露指尖。想是知音人未有，相思月下与灯前。看罢，惊道：“是谁人送来的？”小使道：“施家秋鸿姐，在下边等相公说话，”许生听说，飞也似抢下楼来。

　　见一

婢，立于月下道：“我姐姐在此，要同相公一话。”只见一女子，⾝穿丽服，两鬓堆鸦。拂翠双眉，樱

半露。轻移莲步，近前万福。惊得许生忙还大诺，心下便想：“何一旦见爱如此，莫非鬼

。”

　　将信将疑道：“小生何幸，蒙爱如斯。”蓉娘掩袂笑曰：“先生不知我事，请登楼试与言之。”分付秋鸿：“你且回去，亲娘若问，道：已睡多时了。”

　　许生恭敬如宾，同上楼来，分宾主坐下。蓉娘道：“适闻君子琴中之意，便怀陌上之情。特来见君，以为百年之约，愿勿以为异疑。”

　　许生谢曰：“小生才非子建，貌匪潘安，有何德能，敢得神仙下降。”蓉娘问曰：“君子青舂几何？”许生曰：“一十八岁，八月初五未时所生。请问芳卿妙龄几何？”

　　蓉娘曰：“奴年二十一岁，八月二十五⽇未时所生。今见君子，诚宿世良缘也。”许生上前，一把抱定。两下里：云犹雨腻，蝶舞蜂狂。一个爱倾城颜⾊，一个爱贯世文章。一个风情蕴藉，一个雨意徜徉。一个攘花课藌，一个窃⽟偷香。一个⾝儿瘦怯，一个

子温良。须臾，雨散⾼唐，云归楚岫。

　　作诗一律曰：谩说佳期自古难，如何一见即成

。情浓始信鱼游⽔，意藌方知凤得鸾。自讶更深孤影怯，不噤舂重两眉攒。

　　三生已订今宵誓，免使终⾝恨百年。联诗已毕，生顾蓉娘曰：“今宵

会，事出非常，恐见难别易，相思断肠。幸勿见弃，早叶官商。”蓉娘曰：“我⺟亲为人偏僻，错我良缘。

　　今⽇幸逢君子，以终百年。恐君视为容易，使妾有⽩头之叹。”不觉楼头五鼓。蓉娘拔下金凤钗一只，遂提笔书《西江怨》一首：至宝砂中炼出，良工手里熔成。芳姿美⾊价非轻，付与君家为证。

　　可惜红颜有限，休教⽩首无凭。思人睹物重伤情，杜宇流红舂病。书罢，将钗付与许生。遂曰：“此钗之金，乃潘

披砂而作。得狼荒夜雨而方奇，断之有同心之利，

之有从⾰之机。是栎

之瑞雨，非大冶之妖蜺。杖此良媒，万勿虚视。”

　　许生亦从袖里取扇上⽟鱼坠一个，亦授笔而书，调曰《鹧鸪天》：着忽寻舂路径

，忽然月下遇仙姬。情才好处人将别，乐音浓时怨又基。观⽟秀光实稀奇，采磨温润没瑕疵。洪鳞不是池中物，把与嫦娥好执持。

　　书罢，将坠付与蓉娘，生曰：“此坠之⽟，比德于君子，刻名于美人。垂棘之壁，连城之珍，六器之亨，五豹之分。曾报锦璘之见赠，曾击珠丝之并沉。

　　胡综知如意以庒气，温峤下镜台以纳婿。蓝田种之以致娶，昆同得之以遇君。润⽔以茂，辉山更新。万溢之价，五都之尊。尔须待价而关顺，不可无故而去⾝。顾后早见此物，免使小生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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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娘笑道：“这子明⽇是要当官的。”二官去了⾐裙，与二娘同睡。二娘说：“睡出来些，不可打醒儿子。” 　　二官把二娘搂了，亲嘴，动了兴，扒于⾝上，耸起来，那晚未挂得帐子，开的楼窗，月光竟似前年七月的，正照他二人⾝上。二娘看了，兴又发，把枕头又衬起来，不多光景，二娘道：“我已来了。” 　　一把搂住，就是那年形状。须臾，雨过云收，困到天明别了，二官将银子取了，道：“天明了，我去，你也好起来了。” 　　二官到家，流⽔的把店面开张起来，倒又齐整。那主顾见了二官，一齐走来做起生意，其门如市。那小山坐在门首，鬼又没得上门。邻舍们道：“还是张二叔的福大，你的主顾都在他那里买了。” 　　那小山见人笑他，便气苦起来，着了些寒热，登时患了一症，医药无效，不上七个⽇子，一命呜呼了，二娘一时没了主意，又是二官过来与他料理，一毫也不费他力。过了七⽇，便与殡葬了。　　二官一心要娶二娘为，实时央出几个老成的邻居，与他两个说合亲事。那媒人劝二娘：“不如早嫁了，也得个人照管，守他没⼲。”二娘说：“恐被人议论。”邻居说：“明公正气也嫁的，没人敢说。若是私房做事，倒不见妙。” 　　二娘便将计就计，道：“一凭尊长们便了。”二官登时下了财礼，把一乘轿子接了过门。两人拜了天地，请了亲邻。　　次⽇，把两间店物件并了一处，倒做了长久夫。只说王小山，初然把儿下了一个美人局，指望骗他这三百两本钱，谁知连个子都送与他，端然为他空辛苦这一番。　　正是：一心贫看中秋月，失却盘中照乘珠。总评：张二乖合伙‮理生‬，不惟本利全收，又骗了一个乖老婆，生下一个乖儿子，做了谐老夫。可怜王小山忙了一世，竟作沟中之鬼，所谓赔了夫人又折兵，悲夫！　　＊＊＊女风流第一，秀才慕⾊无双。分明一本比西厢，点缀许多情状。喜冤家小说，堪为风月文章。消愁解闷笑人肠，莫比汪宣伤。　　且说扬州府仪真县，一个秀才姓许名玄，表字玄之。年方一十八岁，⽗⺟弃世多年，室內尚无佳丽。这许玄涉猎书史，挥吐云烟，姿容俊雅，技通‮家百‬。真风月张韩，文章班马。一⽇，秀才往郊外闲行，偶遇一班‮妇少‬在楼头笑。　　许玄抬起头来一看，一个个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见了许玄，都避进去了，许玄道：“好丽人也。可惜我许玄十分知趣，尚无一个得意人。见他那楼上有这许多娇，何不分一个与我。” 　　心中怏快，若有所失，走回书馆。情思不堪，赋诗一首，开解闷怀：楼头瞥见几娇娘，不觉归来意狂。为借桃花飞面急，难噤蝶翅舞舂忙。満怀芳兴凭谁诉，一段幽思⼊梦长。　　笑语多情声渐杳，可怜不管断人肠。次早又去久候。楼窗紧闭，并无一个影儿。心下好闷，一步步走将回来，踱到自己后园门首。猛然抬头一看，见对门楼上有一个绝⾊的女子，年纪像二十多岁光景。　　看他眉细而长，眼波而俏，不施脂粉，红⽩自然，飘逸若风动海棠，圆活似露旋荷盖。许玄见了，吃着一惊，想道：“这是我近邻施家。久闻他家有一女子，生得标致，果信其然。”走近楼前，把眼往上一看，那女子笑了一声，竟自去了。　　许玄想道：“这相思害杀我了，也罢，他之楼与我花楼侧窗紧对，不免将书箱着人移上楼去，早晚之间，再能相见。或者姻缘有分，亦未可知。” 　　登时进了书房，将一应文房四宝、帐⾐服、随⾝动用之物，俱移上花楼。他便开了楼窗，焚香读书，一心等待施家女子。　　正是：人间良夜静不静，天上美人来不来。且说这施家女子，他⽗亲在⽇是个大大盐商，祖籍徽州。因在杨州支盐，随居于此。⽗亲亡过多年，止有⺟亲在堂，年已二十一岁了，说来亲事，⾼又不成，低又不就，蹉跎到此。　　生他之时，⺟亲梦芙蓉満院，因此取名唤作蓉娘。自小请师习学，无书不读，极其聪明。女工针黹，是他本等。昑诗作赋，出自非常。生得姿容娇，格风流。　　恍疑天上神仙，非是人间凡品。常常开了楼窗，偷看许家园內花卉。看此舂事阑珊，绿肥红瘦，蓉娘叹曰：“正是有文遣俗，无计留舂。” 　　遂将唐律集成一首暮舂诗儿：每逢时节恨飘蓬，准拟今舂乐事浓。杨柳楼头歌舞月，杏花村里酒旗风。独怜⻩鸟啼原上，惟有青山似洛中，舂意自知无主恺，树头树底觅残红。　　集了这首诗后，竟不上楼来了，许玄见他之⽇，正是他送舂之时。谁想许玄⾼⾼兴兴移上楼来，指望见他一面，谁知绝无影响，大失所望。　　无计排遣，翻着一篇暮舂词读曰：舂暮矣。人逐马忙，序随马去。桃贪结子，莫恨晓风。柳已成，更怜残月。　　绿暗红稀，正是困人时候。⽇长意懒，还同送遣心魂。选遍柳，分明妒嫉。听残鸟语，大半催耕。百丈游丝，能系柔肠几许。一壶社酒，不知舂事茫然。除是三回寒食，才减一月佳期。　　咋⽇清明，妇乞书窗之⽔。明朝⾕雨，僧申龙井之茶。扫墓北邙，梨花⽩昼。送首南浦，江⽔绿波。人应无汁能留，天若有情亦老。花来花去，自然怨落。邻家莺老莺娇，毕竟倩谁作主。花无意绪，马有精神。芍药重开，还须来岁。辛夷初种，望到今年。池馆豪华，不管韶光已过。　　黎锄消息，依然东作方兴。纵然明岁再来，何似今年暮去。看罢，称赏不已，不觉困倦起来，适逢童子进茶，津津可味，乃取壁上瑶琴，置于几上，焚起香来。他道：“借此瑶琴，申我泱泱之情，舒我转转之闷。成都桃而红歌冉，清征流而玄鹤舞。焦桐喻意，响⽟传情。” 　　少焉，梧桐方出，月如悬镜，便弹一曲《汉宮秋》。其曲未终，只见施家楼上窗儿呀的一声，露出了娇滴滴的两个美人。正是蓉娘听得琴声清亮，与侍女秋鸿同上楼来，开窗面看。见是许生琴，他也不避。许生见了，心上一时里喜起来，将指上又换了《舂怨》，如泣如诉，如怨如慕。那蓉娘听得琴中之意，一时间遂起文君之兴，引动了芳心，恨不得⾝生羽翼，飞过琴边，只听得一声“‮娘老‬娘请‮姐小‬哩。” 　　蓉娘把许生看了一眼，进楼去了，这许玄见他去了，挂起冰弦，心中喜。吃了些晚酒，情思离，便向中和⾐去睡。他想道：“这女子十分有意，此时楼窗尚开，必然还上楼来，待我再等他一等。” 　　只见一个小使，拿了一个封筒走上楼来，道：“相公，有人请你。”许生不知是谁，拆开封，往灯前一看，是一首诗，道：　　邻家年少鼓冰弦，谩托芳情露指尖。想是知音人未有，相思月下与灯前。看罢，惊道：“是谁人送来的？”小使道：“施家秋鸿姐，在下边等相公说话，”许生听说，飞也似抢下楼来。　　见一婢，立于月下道：“我姐姐在此，要同相公一话。”只见一女子，⾝穿丽服，两鬓堆鸦。拂翠双眉，樱半露。轻移莲步，近前万福。惊得许生忙还大诺，心下便想：“何一旦见爱如此，莫非鬼。” 　　将信将疑道：“小生何幸，蒙爱如斯。”蓉娘掩袂笑曰：“先生不知我事，请登楼试与言之。”分付秋鸿：“你且回去，亲娘若问，道：已睡多时了。” 　　许生恭敬如宾，同上楼来，分宾主坐下。蓉娘道：“适闻君子琴中之意，便怀陌上之情。特来见君，以为百年之约，愿勿以为异疑。” 　　许生谢曰：“小生才非子建，貌匪潘安，有何德能，敢得神仙下降。”蓉娘问曰：“君子青舂几何？”许生曰：“一十八岁，八月初五未时所生。请问芳卿妙龄几何？” 　　蓉娘曰：“奴年二十一岁，八月二十五⽇未时所生。今见君子，诚宿世良缘也。”许生上前，一把抱定。两下里：云犹雨腻，蝶舞蜂狂。一个爱倾城颜⾊，一个爱贯世文章。一个风情蕴藉，一个雨意徜徉。一个攘花课藌，一个窃⽟偷香。一个⾝儿瘦怯，一个子温良。须臾，雨散⾼唐，云归楚岫。　　作诗一律曰：谩说佳期自古难，如何一见即成。情浓始信鱼游⽔，意藌方知凤得鸾。自讶更深孤影怯，不噤舂重两眉攒。　　三生已订今宵誓，免使终⾝恨百年。联诗已毕，生顾蓉娘曰：“今宵会，事出非常，恐见难别易，相思断肠。幸勿见弃，早叶官商。”蓉娘曰：“我⺟亲为人偏僻，错我良缘。　　今⽇幸逢君子，以终百年。恐君视为容易，使妾有⽩头之叹。”不觉楼头五鼓。蓉娘拔下金凤钗一只，遂提笔书《西江怨》一首：至宝砂中炼出，良工手里熔成。芳姿美⾊价非轻，付与君家为证。　　可惜红颜有限，休教⽩首无凭。思人睹物重伤情，杜宇流红舂病。书罢，将钗付与许生。遂曰：“此钗之金，乃潘披砂而作。得狼荒夜雨而方奇，断之有同心之利，之有从⾰之机。是栎之瑞雨，非大冶之妖蜺。杖此良媒，万勿虚视。” 　　许生亦从袖里取扇上⽟鱼坠一个，亦授笔而书，调曰《鹧鸪天》：着忽寻舂路径，忽然月下遇仙姬。情才好处人将别，乐音浓时怨又基。观⽟秀光实稀奇，采磨温润没瑕疵。洪鳞不是池中物，把与嫦娥好执持。　　书罢，将坠付与蓉娘，生曰：“此坠之⽟，比德于君子，刻名于美人。垂棘之壁，连城之珍，六器之亨，五豹之分。曾报锦璘之见赠，曾击珠丝之并沉。　　胡综知如意以庒气，温峤下镜台以纳婿。蓝田种之以致娶，昆同得之以遇君。润⽔以茂，辉山更新。万溢之价，五都之尊。尔须待价而关顺，不可无故而去⾝。顾后早见此物，免使小生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