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妄言是清·曹去晶创作的经典热门小说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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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小说网 > 热门小说 > 姑妄言 作者:清·曹去晶 | 书号:48285 时间:2019/4/12 字数:2975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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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谄协小人承⾐钵为⾐食计 膏粱公子仗富势觅富贵![]() 钝翁曰:此一回写宦萼之愚蠢,亦可谓至矣尽矣。后来竟到了希圣希贤的地位,何始痛贬之而终过褒之也?古云:相逐心生,相随心灭。此必至之理。即如一个人有一个上好品格,只往下流处一走,那相貌不因不由,全然改变,就是那下流的形状。一个极丑恶的人,他一心向上,不知不觉,那丑恶之中就生出许多的慈祥和蔼的样子来。宦萼之始贬终褒,同此一理。他起初是个痴顽公子,惟知骄矜使气,那一种呆气 ![]() ![]() 何况他不止于斋戒浴沐而已哉!李笠翁《奈何天》传奇中两句说得好:“世人莫道形难变, ![]() 此之谓也。 此书中不堪之先生者,游系、卜通是也。极好之先生者,真佳训、广德厚、刘太初是也。骂游系、卜通之先生固然刻毒,奖那三位好先生亦不为不重。或有先生见此而愠曰:“先生与作书者何恨,骂至于此?” 嘻嘻,先生误矣。但学那三位好先生,自然一字骂不着。若竟要学游系、卜通之先生,恐骂破多人口,又不止此书而已。 司富之与宦萼,千古来两个奇师生。一旦便豁然贯通,可⼊诙谐录。 侯氏之貌之 ![]() 邬合一段,勿谓其形容太过, ![]() 由窦尚书 ![]() 姚广孝之恶,但有知靖难时事者,人人无不痛恨之。今写他这一番再世之 ![]() ![]() 万缘和尚非特写他以见缁流之坏,借这现在的和尚,骂那过去的和尚。那再来的和尚烝继⺟ ![]() ![]() ![]() ![]() 目录云:现报娇 ![]() ![]() ![]() ![]() 盛旺之奷桂氏者,虽极写桂氏之丑,然亦有深意。合而言之,姚泽民之肾不旺,裘氏诸妾不为其 ![]() ![]() 姚泽民奷众妾以莲、榴起者,二花开于炎天,故二人 ![]() ![]() 素馨同姚步武成奷在佛堂。后同万缘 ![]() 此书写各人小传,无有重者。此写侯、宦两家是夹叙法,先叙侯敏,次叙宦萼,正叙候恭凤,又接叙宦实,参差错落得好。 姚泽民访钱贵,不过替钱贵生⾊,是歇尾的后文,不可作正文看。 写姚家诸妇,姚华胄之妾褚氏者,褚鼠同音,谓鼠均世间第一可憎嫌厌恶之物。且又生下一蠢然之愚子,一狡狯之贼子,此物尚留之奚益?故写其死去,更腾出此位让裘氏。其诸妾丹、芍、莲、榴、桂、菊、腊、雪,及诸婢夭桃、红杏、碧梧、翠竹、红叶、 ![]() 今反写他不堪者。桂至北地则不作花,不花之木,樗栎等耳, ![]() ![]() ![]() 第五回 谄胁小人承⾐钵为⾐食计 膏粱公子仗富势觅富贵 ![]() 话说戴迁搭船南来的这少卿,他名字叫做甚么?他单名一个敏字。他⽗亲原任南京太常寺正卿,致仕归家。⽗子别了多年,他告假回广东省亲,带着家眷一同还乡。他有一个妹夫,是个钱可欺人,势可庒众的呆公子,【嗟乎!有钱便可欺人,有势便可庒众,二语令人恸杀。】姓宦名萼,表字盛之,现在南京居祝他到了南京,同妹夫妹子相会了。宦萼接了舅⺟来家,演戏扫尘,不用细说。住了数⽇,换船起⾝去了。 且说这宦萼,他⽗亲名叫宦实,以科甲出⾝,历仕多年,年将耳顺。先在陕西做了十年布政,后升南京户部侍郞,目下现任京北工部尚书。他不但官居八座,那家中之富也就不下数十万了。真是库有积金,仓有余粟,富贵两个字在南京他家也就要数一数二。后来见魏忠贤威权震主,举朝文武皆为之假子,他恐有差跌,也随众拜在他门下,做个⼲儿。 魏忠贤因他是齿爵俱尊的儿子,自然又格外垂青,【伏后陈忠参本一案。】因此势焰滔天,威名吓众。夫人艾氏,单只生得宦萼一个。那宦萼自幼生得 ![]() ![]() ![]() ![]() 又想道:“女儿这个样了,到配个聪明儿郞,不但误了人家儿子。将来决不能相安。倒是觅一个痴痴蠢蠢的为妙。” 【侯太常此想,真是择婿良方。不但是想女配夫,且存许多仁德之念,《感应经》云:“人有善念,天必从之。” 他不但不曾误了人家儿子,还成全了女儿,一生享福,皆此一念之所致也。】他与宦实是同榜同年,往来契密。他每常也见过宦萼,忽然想起,道:“那孩儿真是个蠢物了。况他⽗亲既是年谊,且又是现任户侍,恰是门当户对。改⽇遇巧,须如此如此,不愁他不⼊我彀中。” 想定了主意。 一⽇,他偶到宦实家来,对坐闲谈。真是个姻缘凑巧,宦萼已八九岁了,偶然出来顽耍,一个将三十来岁的仆妇背着他。【仆妇也,何必下一年纪,因后⽇教导宦萼,故此处提明耳。】他手中拿着个拨郞鼓儿,【学还未曾上,便知播鼗舞,真神童。】几个丫头跟着,拿着银盘子堆着果子的,拿着鬼脸竹马儿的,还有一个拿着汗巾,贴⾝跟着,不住替他揩口⽔鼻涕。【令人笑倒。这个形状画也画不也。】侯太常一见,便笑着对宦实道【这一个笑字写得⼊神⼊理。 ![]() 古人说:知子者莫若⽗。那宦实岂不知儿子是个蠢虫?但因是独子,不得不疼。况家中富贵二字已将到了极处,只要他大了度得出种来,宗嗣不绝就罢了。心中也虚着,将来显要人家谁肯把女儿配他,门户低微的又不屑同他结亲,正常常以此事踌躇。今听见候太常这话,心中甚喜,忙对道:“老年台尊见差了。弟与老年台何等年谊,多年契厚,何出此言?弟虽知府上有一位闺秀,但恐老年台将来要回贵省,老年嫂不舍令爱远留在此。二者因豚儿顽钝,不⾜坦府上东 ![]() 说到这里,深深一躬,道:“愚夫妇感佩无荆” 【心中有欺人之念,故此反被人欺,其宦实之谓欤?然而宦实还算好人。】那候太常忙还礼,道:“既老年台不弃,替女儿结此终⾝大事,是妙极的了。” 二人言下而定。宦实犹恐过后有变,就择了吉期,烦相厚的当道做媒通信,到期拜谢。又择⽇请酒,纳采下聘,礼币甚丰,定下了才放了心。宦实以为儿子攀了这样一门好媳妇,那里知是亲家翁使的一肚子猴。【祖晋朝阿智故事。】这宦萼到了十三四岁时方延师教训。那先生姓游名系字混公,【名与字俱佳,何今⽇此辈之多也。】是在宦家一个显要朋友处谋了荐书来的,宦实一来看情面,二来他原不望子成名,不过说我这样大人家,且又是科甲门第,岂有不请先生教儿子之理。图一个念书名⾊,故不计好歹,就留下他教子。 那游混公是个捐纳的秀才,要他的才学一二三万万不能,四五六是考得起的。【好秀才。】自到了馆中,见宦萼是大老的公子,又是娇纵惯了的。他虽名曰生员,乃畜生之生,圆活之圆,全没有丝毫品行。把这位⾼徒只是一味奉承,不敢稍加拘管。 那宦萼在馆中每⽇只好坐得一两个时辰,这一两个时辰之內还是吃果子、打瞌睡而已,读书不过是借他名⾊上的。一句“人之初” 三个字,教上千遍,他只是不会。更有妙处,起先教着他,还跟着念。后来他听厌烦了,任你怎么教,他并不做声,惟点头而已。【生公说法,顽石点头,人以为异僧。游混公竟教得宦萼点头,也算异师。】游混公也没法了,又不敢呵叱他,凭他读也罢,不读也罢。那宦实又是溺爱的人,以为儿子是现成的恩荫,现成的纱帽,何必苦难去读书。况古人说,何必读书然后谓学。他纵一字不识,伏我的财势,将来不愁不富贵,所以总不稽查。那游混公也自有个主意,说:“他⽗⺟既不严紧,我又何苦与他为难,况我不过一年,只要束修不少,每⽇只要酒食充肠。且我名虽秀才,不过名⾊而已。况这连年替人做⼲证走衙门,拿轿马折酒饭,把书本久已丢去。若忙忙把《三字经》教完了,教到《四书》时,倘字眼难认,一时教不出来,公子倒也混过去了,若被傍人听出,传⼊东家耳中,我这肥馆就有几分不妥。况且如今做先生的有五字秘诀,缺一不可,何不遵而行之? 那秘诀头一个字就说道:‘松。’我又何苦去紧他?倘得罪了生学,他望着⽗⺟说先生利害,⽗⺟心疼儿子,恐怕拘管坏了他,一时把二个山字磊起来,这把馆就像喇嘛的帽子,⻩到顶了。非徒无益,反害之。这‘松’字是第一件要遵了。 第二件两个字道是:‘揸鬔。’这两个字妙绝,古至如今的人,不要说是做先生要穿得体体面面,以起东家之敬,就是傍人看见这样体面人,可是混学钱骗饭吃的人?定要揸揸鬔鬔,馆才得稳。就不是做先生,如今人眼⽪很浅,势利太重,见穿得略褴褛些,虽至亲好友,他向着你只作半个揖;穿得华丽起来,人见了一躬到地,畏而敬之。况我把持衙门,越要盛服。不但官府肯听说话,人见我体面,他来寻我的更多。这一副齐整行头万万少不得的了。我曾经记得唐朝有一个人,不知叫甚名字,他曾有一首诗:而今不用好文章,只要胡须及胖长。 更有一般堪羡处,⾐裳浆得硬帮帮。 当年已是如此,又何况于今⽇乎。 第三件三个字是:‘不要通’。这个不过说先生太通了,遇见愚卤的生学,难以为情。况且人太通了,満腹珠玑,岂肯做无聇的勾当,去骗馆糓篾东家?馆就有不妥了。要美馆把稳,所以说不要通。但这三个字与我合拍之极,不用去学。此时拿了去上剐桩要我通起来也不能够,可见我做先生,竟是秃子做和尚,天生成的。 第四件道:‘篾片东翁’。这四个字我更在行。不要说叫我奉承,虽使我 ![]() 第五件是:‘小心待馆童’。这有何难,我岂但馆童而已哉?连阖府大叔,长于我者兄事之,倍于我者⽗事之,何愁不得其 ![]() 他有了这几种密诀, ![]() ![]() ![]() ![]() ![]() ![]() ![]() 到晚同他上 ![]() ![]() ![]() ![]() ![]() ![]() 形骸固是同顽石, ![]() 司富也是久渴了的,每夜定然教两三次。虽是假公济私,也亏他尽心训导。不几⽇,宦萼竟豁然贯通,不但会而己矣,而且在其行,也演习 ![]() 他自从娶过亲之后,馆中十⽇半月偶尔一到,到了坐下,不过彼此相混自去。又过了年余,宦实升了京北工部尚书。将先生辞了,带他夫 ![]() 那宦萼不久到家,他因跟着⽗亲在都,宦场中混了几年,大非昔比。竟是心地如剑如 ![]() 他这 ![]() ![]() ![]() 试了几次俱是如此,知道这个硬汉做不成,躲避着些为妙。喜得 ![]() ![]() ![]() ![]() ![]() 因他有这些妙处,那宦萼十分喜他,一刻也离他不得。宦萼虽是个目无亲友、一⽑不拔的主儿,与他倒相合得来,却常常得他的资助, ![]() ![]() 宦萼家中有一座花园,他⽗亲曾请了个文人起个园名。那人劝绿竹猗猗,有斐君子” 的意思,题曰斐园。果然山石玲珑,树木掩映,楼阁参差,池沼婉曲,十分富丽。一⽇,初夏天气,百花尽谢,莲叶初舒。他斐园中有一叫啖蚊轩,面向莲池,四围有数十棵榴树,前后翠竹参天,桐 ![]() 开帐放⼊,任意恣啖。此轩是他避暑之所,取其豪迈之意。故命此美名。 一⽇,那宦萼坐在上面一张大凉 ![]() ![]() ![]() 虽然不比婵娟贵,亦有婀娜一种娇。 宦萼久已垂涎,想采他的那一点心花。只因畏惧候氏,不敢放肆。间或背了侯氏的眼,或望他笑笑,或撂句把琊话引勾,他也不答,只把眼睛斜瞟一下,宦萼浑⾝就酥一下。【侯氏看了眼便打个寒噤,娇花瞟一眼便浑⾝一酥,前后一对,然与其寒噤也宁酥。】也不知酥过几千百遍了。这丫头更有一桩妖样,宦萼或向他做丑脸调笑时,他便正颜历⾊,竟像不可犯的样子。及至宦萼不敢惹他,他又做出那娇态,扭头捏项,抿嘴咬 ![]() 这⽇起来,娇花服侍候氏梳洗了一早晨方完,急急的往外走,宦萼也要往外边去,一眼瞥见他忙忙向后园里走,宦萼悄悄跟到北窗下,往来一张,原来那丫头一时尿急,到园中蹶着个⽩庇股正在那里:冲破绿苔痕,遍地珍珠溅。 看得好不动火。不想候氏正走了出来,一眼早已看见。正值傍边放着个 ![]() ![]() 幸喜候氏力弱,不曾打折了肩骨,疼得眦牙咧嘴,慌忙躲避。侯氏骂道:“没廉聇的,那丫头溺尿,你偷看甚么?” 宦萼一手 ![]() 【该打。丫头舿下之花固可爱,可是 ![]() ![]() 举起 ![]() ![]() 宦英领命就跑,又叫他回来,说道:“你说我老爷在园中吃着酒等他,快来才妙。” 宦英道:“小的只说老爷吩咐,他若来迟了,下次不许他上门。他若听得这钩语,自然如飞就到。” 宦萼喜道:“你好想头,停当用得。” 宦英见主人赞他,一团⾼兴而去。 须臾,宦英来禀道:“邬相公来了。” 宦萼道:“叫他进来。” 原来那邬合已在隔扇外站着,听得他叫来二字,就忙忙曲着 ![]() 宦萼也不起⾝,只把手略举了一举,【是个大老样子。】叫看坐。从人早将一张杌子在桌横头放下,邬合谦逊一番,方敢就坐。宦萼命斟酒,左右斟上送来,邬合忙立起⾝接在手中,満面假堆一个笑容,说道:“连⽇不曾侍奉大老爷,罪已擢髪难数,怎敢反蒙赐酒?” 宦萼道:“便酒不必过谦,你且⼲过。” 邬合深深一恭谢了,然后一饮而尽,方才坐下。宦萼道:“你连⽇不来,使我闷极。你在家做些甚么事?” 邬合嘻嘻的笑道:“以晚生不曾服事,致大爷抱闷,门下该万死。” 又深深一恭,道:“因舍下有些俗冗,幸求宽耍” 宦萼道:“你家有甚么事?” 邬合道:“因小人终⽇在家侍奉,那一⽇傍晚回去, ![]() 宦萼道:“你这样一个趣人,怎么娶这不才的 ![]() 邬合道:“小人 ![]() ![]() ![]() 宦萼道:“既然如此,你何不来禀我?我老爷差人去传谕兵马司替你拿捕,他难道不敢遵奉么?” 邬合道:“若大老爷传谕他,他奉命不暇,焉敢不遵?但只是晚生 ![]() 宦萼大笑道:“说得好,说得好。” 又问道:“你 ![]() 邬合道:“山 ![]() 宦萼讶道:“这怪不得他。一个妇人家姓 ![]() 【奇谈,姓那是起的?非呆公子不能出口。】邬合道:“这个姓从古来就有,秦始皇就胜赢。” 宦萼笑道:“我前⽇听鼓儿词,秦始皇的妈就会偷汉,这是他家祖代传流下来的了。” 又道:“你只管放心,我差人拿帖子对知县处去说,叫他上紧去拿,必定就得。你补个失呈送去,这不強似兵马司么?” 邬合忙起⾝拜谢,道:“这更妙了。叩大老爷天恩。” 宦萼便吩咐长班拿帖子到县中去说。邬合立起⾝来,说:“小人同去递了失呈,就来报服事。” 宦萼道:“不消你去。” 又吩咐长班道:“你到县门口雇人替他写了,同帖子传进去。” 长班应诺,向邬合问了姓氏居址,邬合详细说明,又向他谢了。长班要了帖子而去,邬合方坐下。 宦萼笑着说道:“你 ![]() ![]() 【此等语,非此类人不能道。】邬合道:“小人蒙恩若此,巴不得献 ![]() 宦萼被他奉承得満 ![]() 邬合道:“晚生昨夜梦见祖⽗说道:‘宦大老爷天恩如此,你虽有事,明⽇可去请安,若是宦大老爷一恼,连我们在 ![]() ![]() 宦萼笑道:“你家好在行的祖宗,才生下你这样知趣的人来,可爱,可爱。” 邬合忙躬 ![]() 宦萼道:“我终⽇独坐,除你之外,再没第二个人可对,故此少你不得。” 邬合道:“晚生学蒙大老爷天⾼地厚,自恨无可奉承。但生学听得人说,当⽇有个甚么孟尝君,门下有三千客。他不过是个公第,尚还如此,何况今⽇大老爷一位贵公子,要三万客也有,何不待邬合去寻些人来趋侍左右,如何?” 宦萼道:“你虽说得是,但你那里知道我的心事?你看我何等门第,可是轻与人下 ![]() ![]() ![]() ![]() ![]() 邬合道:“大老爷这段想头,非天聪天明不能及此,岂晚生学下愚可到。” 因打一恭道:“承教。” 又道:“古人说,聪明不过帝王,伶俐不过大公子。果然不谬。但晚生学想来,大老爷这样抱闷,晚生学恨不 ![]() ![]() ![]() 宦萼听了, ![]() 邬合不知是为甚么,吓得战战兢兢,忙出位跪在地下,自己打了几个嘴巴,哀告道:“小人失言,不识忌讳,死罪非轻,小人情愿领死,万不可气了大老爷⽟体。” 连连叩头不止。宦萼见他如此,便道:“你起来坐了,我不罪你。” 那邬合那里敢起来,叫了数次,方站起侍立,神⾊犹自未定。宦萼叫他坐下,说道:“你罪坐不知,尚犹可耍但你草茅下士,那里知道我阅阀朱门內中的一团大道理?【可宁目看他说这一团大道理。】你就说这些穷族间可是招惹得的?就有几个匪长辈百般会奉承我,【长辈而下匪长辈,奇称。然而长辈若奉称晚辈,加一匪字,亦所当然者。】我不过不好意思同他鬼混,我岂屑睬他?至于说起祖宗二字,我正在此恨他加醋。一者他当⽇不能挣一个大大的官做,今⽇叫我一个八座公子,逢年遇忌替他叩头,已是气得发昏,【这想头奇甚。】这还情有可耍还有一件,你当⽇代代单传,只生我家⽗老先生一个,【这也是奇称。】今受诰赠敕命,就够你荣耀得很了。又无缘故生出许多没有紧的儿女来,【这一想更奇。】若都做八座的官,都像我家的富,不丢我脸面,不来沾染我,不辱没我,也还罢了。却又有穷的穷, ![]() ![]() ![]() 【原来是这一团大道理,真⾼出于古圣先贤之上,使人耳目一新,不愧为贵公子。】邬合此时魂才返舍。见他说得如此稀奇,又不敢笑,忙道:“大老爷金语,谁敢道半个不字,但小人井底之蛙也,焉能识此深奥之理?无知冒犯,幸蒙宽恕,粉⾝碎骨,难报厚恩。但适才大老爷说,万人之上,三人之下,所谓谦谦君子,只是未免太谦,据晚生学看起来,今⽇大老爷可谓万人之上,无人之下的了。” 宦萼道:“你所说固是,但只是如今上有皇帝,有魏上公,有老爹先生,我岂非三人之下乎?” 邬合听了,咂着嘴道:“是呀是呀,小人愚卤,见不及此。” 又出了一会神,笑起来道:“晚生蒙恩,无可为报,今想了一策,为大老爷⾼升一级,竟做二人之下,如何?” 宦萼喜道:“你必有妙论,快快说来。” 邬合道:“大老爷所说,只让皇帝、魏上公、并太老爷三个。晚生学细想,皇帝、魏上公是再大不去的了,只有令尊这一位,虽不能居之在上,还可以与之争衡,只是晚生学觉得言重碍口,不好说得。” 宦萼道:“你不要拿班做势,若果然真有妙计,我自重重赏你。” 邬合道:“如今令尊是魏上公的令郞,大老爷何不备一分厚礼,也去拜在魏公的门下,认他做个老子,那时与令尊雁行比肩,序起兄弟来,不认⽗子,无所统属,岂非只在二人之下乎?” 宦萼 ![]() 起来向着他道:“虽《封神记》上的姜子牙,《三国志》中的诸葛亮,《锋剑舂秋》的孙伯龄,也没有你这样的妙计学问,我同你相识多时,竟不知你有这样大才学,可敬可爱。” 邬合笑道:“小人当⽇原极愚蠢,蒙大老爷培植得福至心灵,连学问计策都有了,此皆大老爷之赐也。” 二人说得投机,从新添上精肴异食,美酒佳酿,吃了一会。宦萼道:“吃酒顽耍,定要三四个人才有趣。你的学问⾼,见识广,还想个妙策,访一两个绝顶富贵的朋友方妙。” 邬合一面吃着菜,呷着酒,一面说道:“适间得罪大老爷,虽蒙宽恕,至此犹秫惧不安,如何还敢多嘴?” 宦萼道:“我不过是一时雷霆之怒,过后即休。你看我此时还有一毫恼你的气儿么?你不过不肯上心,故以此推托。” 邬合假做吃惊,把脖子缩了两缩,道:“大老爷如此说,小人就当不起了,况大老爷之事即晚生之事,且纠合得几位大老官来,小人也多几碗酒喝,于此 ![]() 宦萼道:“你且说了看。” 邬合一手执杯,一手持箸,嘴合在酒杯上,眼盯在菜碗內,不住 ![]() 邬合见说,没奈何,只得将杯箸放下,菗中掏出块帕儿来擦了擦嘴,说道:“城中有一个富翁,叫做童百万,大老爷可曾闻名么?” 宦萼道:“我也知道此人,却不曾会过,不知果是如何?” 邬合道:“那童百万名自大,【今⽇何此名之多也。】晚生也认得他,他家里面真豪富,金银満库,米⾖千仓,圆的是珠,光的是宝。犀牛头上角,大象口中牙。十数座当铺,千百间佃房,南乡的田,江北的洲,山中的大木,江里的鱼套,都是有的。虽比不得老爷府上奢华,在南京也还颇充得第二。晚生愚意,像这样人家,将就同他相与也罢了。” 宦萼摇着头道:“他钱倒也罢了,只是没有官势,如好同他往来?” 邬合道:“他近⽇大非昔比,也为人欺他没势,他去年拿了好些银子,纳了一个甚么团于蓝的头一名监生,他自己说大得很呢,【自己说,妙,人无有不自己说大者,不知他人见之,其小无比。】不过四五十年就要选州左堂,【还是欺人的大话,大约四五十年尚未必还行着。】比本县大爷还大一级。【这是真。】这州左堂不知是件甚么东西,大约大得很了。他还嫌它小,要到⻩河里去效用。据晚生揣度,他这一到河里,大约鳖都司的前程,他自然有的。昨⽇回来,竟抬了一顶比四人轿还大的二人轿,四名轿夫轮班抬着走。那轿⾐都是京北屯绢做的,五岳朝天时样的大银顶,耀眼争光。跟着一阵家人,穿得好不体面,都是马尾织的瓦楞帽儿,一⾊油青布直裰,净鞋净袜,夹着一个描金护书,说是外国狮子⽪做的,里面放着许多洒金朱砂笺拜帖。又有一把大银顶雨伞,说是⾼丽纸裱的,苏合油 ![]() ![]() ![]() 宦萼道:“你说得如此动火,姑算一个。怎么再得一个才妙,你再想一想。” 正说着,长班来回话,说帖子同呈子都送到县里了,县大爷说知道了,自然领命。邬合又向宦萼道谢,望长班说了动劳,【好!必有之事,必至之理。】坐下,忙忙喝了几杯酒,吃了几箸菜,又想了一会。道:“又有一家,是前科发甲的贾老先生讳文物的。他令先尊贾翰林名播一城,他令先岳富户部官闻四处。他家中房子住着有几十进,门面漆得雪亮,彩画得光烂陆离。正中悬着个伽楠香的匾,斗大“进士第” 三个石青地的金字。外面竖着四 ![]() 宦萼皱着眉,道:“罢,倒也罢了,只是听得他的举人进士来得有些不明⽩,恐人讥消我这样一个大公子眼中不识人。” 邬合道:“大老爷又来,【这半截话妙甚,本要驳他说得不是,却不敢出口,连忙缩住接下句。】他虽有些不明⽩,如今公然说是科甲,谁敢说他是假的?他又拜在魏上公门下做了亲孙子,谁不尊敬他,【亲孙子強于假进士多矣。】敢道半个不字?况他连诗都会作的,若同他相与了,哏,人还要夸大老爷有眼力呢。” 宦萼道:“何以见得?” 邬合拿个指头在桌子上画着圈。道:“人都赞大老爷是富贵才子,所以才相与这样富贵文人,有此美名,谁不钦仰?岂不妙哉!” 宦萼道:“我倒不管他才与不才,既有财势,你明⽇就去对他两人说,我大老爷从不屑下 ![]() 邬合道:“他二人听见是大老爷要相与,自然钦此钦遵,敢不从命?晚生明⽇去说明⽩了,定来回覆。” 说了,又连吃了十数杯,酒已大醺,⽇将云暮,起⾝作了八九个揖,作别而去,真是:朱门谄胁人无数,茅户亲朋半个无。 将此后文权且按住,再说钱贵自从遇了钟生,立誓洁⾝以待,正想寻个由头,做个下马威。恰巧竹思宽要想嫖他,被他一场撒泼,骂了几⽇。郝氏也觉得没趣,过了些时,见他气 ![]() 又过了些时,京北来了一位贵公子,拿了五十两银子来,要嫖两夜。鸨儿爱钞的心肠又动,先好劝他依从,钱贵誓死不依。后便加之凌迫,钱贵几几乎丧了 ![]() 当⽇嘉靖皇帝时,偶然想起昔年随太祖平定天下的这些功臣,后因永乐篡夺了建文,有不肯依附者,尽皆削夺世袭。嘉靖不忍负他们的功迹,皆继绝世,命查他们嫡派子孙,承袭封爵。刘诚意、徐中山、常开平等子孙都袭了公侯伯之爵。又想起少师荣国公姚广孝,永乐篡夺之力,全是他功为第一。他虽是个和尚,必定兄弟叔侄还有宗支,奉旨到无锡县查访。那时有个姓姚的,名字叫做姚华胄,家俬富贵,人也不是个一丝无能的。不论九流三教,诸子家百,他虽未必件件精通,却也无一不晓。且那一张利嘴,谈兵说剑,论古敲今,口若悬河,容易人也说他不过。正在英年,生得好个齐整相貌。姚华胄此时闻了这个旨意,到县中具诉,说他是姚广孝嫡派子孙,应当承袭。知县驳道:“荣国公应当袭爵,僧纲司何由有孙?” 姚华胄初意说是荣国公的亲孙,万无不准,就不曾想到他一个和尚如何有儿子传代。见知县这一驳,着了急,暗馈了知县一分厚礼,改报系姚广孝胞弟姚广忠子孙。自来相传,只闻得姚广孝有一位贤姐,并不曾说他有兄弟。 你道这姚华胄到底是谁的子孙?这姚广孝本医家之子,他⽗亲精于歧⻩,生 ![]() 姚广孝识其意,变僧服而往,姐犹不与见。家人劝之再三,其姐不得已开门,自立于中堂,姚广孝⼊,拜谒甚谨。姐怒道:“世上做和尚不到底的可是好人?” 便菗⾝而⼊。姚广孝愧赧而出。【姚广孝固乃姐之罪人,然尚有人心,若今之人少得微名,即伯叔亦渺视之矣,何况于姐也?这样妇人与狄梁公姊为再见耳,千古何可多得。】且说姚广孝因何幼时出了家?他自幼聪明狡狯,那时神相袁珙见了,向他⽗亲道:“此儿目生三角,形如病虎,其刘秉息之流亚欤?若令习儒,恐其不寿。若使之为增,将来贵为帝师。” 他⽗亲遂送他去一个素常相与的和尚法号圆通的庵中出了家。他并不是自己愿去苦修,是没奈何做了和尚的。他那师⽗圆通,也是那时有名的才僧。他爱姚广孝聪明清秀,⽇间尽心教他经典并诗词之类,夜间便同他成了夫妇。这是和尚传家,留得⾐钵,原不⾜为异的事。他到大来,虽有过人之才,却有兼人之恶。且素行不端,无聇特甚。他私偷着一个姑子,生下一儿,他不好认得。他有个族弟叫做姚广忠,瞒着姚广孝与这姑子也有相知之雅,姚广忠无子,姚广孝就把这孩子与了他做儿子。就算了姚广忠之后。姚华胄就是此儿的子孙,论起来,却实在是姚广孝的嫡嗣。 姚广孝当年久而久之,丑名渐张,乡站不住了,遂到南京投拜太祖信爱的一个和尚,叫做宗泐。宗泐却不知他的坏处,见他相貌才学都好,甚是爱他,替他起个法名道衍,法号斯道。那时有一个王行,看透地的心术,说道:“斯道非若他人事佛奉师碌碌久做沙门者也。” 宗泐将姚广孝荐与太祖,后来每个亲王赐一员僧纲司,就把姚广孝分与了燕王。太祖上宾之后,太孙建文继统。他一来见朝廷年幼,二来想做佐命功臣,力劝燕王谋反。篡夺了建文的天下,改元永乐,算他功居第一,遂封了他少师荣国公。永乐赐了他几个宮女,他此时要假装活佛一般,不肯拜赐。况且又有小沙弥做了內眷,何须要此。永乐越重他的德行。后来人都说姚少师是位真僧,不贪女⾊,那里知他因位尊了,要博虚名,就不知他少年的丑行。他位至国公,历蒙恩赐,不下数万,都给了姚广忠,以贻他所生之儿。传流了将二百年,到了姚华胄,尚然巨富。 姚华胄起先报是姚广孝嫡孙,见知县一驳,故此又报是姚广孝胞弟姚广忠之后,只把胞字换了个族字。那县官得了他一分重礼,竟据他的话呈报上去。上司难辨真伪,轻易不敢启奏,又仰县细细清查。古人说:“本钱十万,可以通神。” 县官受了他的重贿,如何销缴?况且又没处查证,竟具了印结,说查系姚少师胞弟嫡派子孙是实。上司据文题请了姚华胄,又关通了严嵩⽗子,虽假亦真,奉旨召他进京陛见。他到面圣之时,应答如流。嘉靖大喜,以为非姚少师族裔,焉能有此文武全才的英物,遂准袭封了侯爵。那时天下太平,他谈天说地,布阵排兵,每每有英雄无用武之地为恨。这些朝中臣也有信以为实的,着实敬他,都夸是武侯再世,留侯复生,为朝廷欣庆得人。也有恼他大言不惭的,却不好同他辩驳。他历过了隆庆、万历、泰昌三朝,也享用了五十余年。他生了二子,长子姚予民,是个蠢然一物,食粟而已。次子姚泽民。他 ![]() 那和尚揪然道:“我是你始祖姚广孝,生前杀孽太重,冥冥之中受罪二百余年了。你今又无故受朝廷重爵,明朝气数将尽,天帝敕旨,命我来与你为子,以完前孽,结此一段公案。” 说完,往褚氏舿下一钻,就不见了。姚华胄惊醒,正值褚氏腹痛,须臾生下一儿。姚华胄虽知他是祖宗转世,却不解他完前孽的话,遂起个啂名,叫做祖官。说他大了就学祖爷平定天下,泽及生民,故此命名为姚泽民。 褚氏生他的那夜一,正蒙朦胧睡着,也见一个精⾚条条的和尚爬上 ![]() ![]() 正要用手来推时,不想一下已全⾝钻⼊。【是极。是小头犹可,大头如何用得?孰不知竟钻了进去,梦中之喜可知,一笑。】只觉 ![]() ![]() ![]() ![]() 姚华胄平生酷信佛法,家中盖了一所佛堂,请了他素常相与的一个和尚,法号万缘,是报国寺的住持,才三十来岁,来家中供养。这万缘诸般经典皆能,又生得面⽩顶圆,⾝长躯大,好一个相貌。有几句赞他道:青旋旋一具光头,【夫头也而以具称,奇甚。】⽩晃晃一枚大脸。两只眼半睁半闭,假装出慈悲面孔;一张嘴一合一开,真讲得天花 ![]() ![]() 他且又善说,华胄敬他如活佛一般,阖家都尊称他为大师傅。姚华胄就把祖官寄名与他做了徒弟。这祖官生得胖壮标致,夫妇心爱异常,买了个 ![]() 祖官到了七八岁,生得娇⽪嫰⾁,肥头大脸,心虽聪明, ![]() ![]() ![]() ![]() 他十岁那一年,那啂⺟一病而亡。夜间没人带他睡,夜中啼哭,褚氏亲带他睡也不肯。因素馨自幼背抱他,他要跟素馨睡。此时素馨二十岁了,已配了汉子,名唤吴实。二年有余,又另拨了个小丫头香儿服事他。褚氏便叫素馨带他睡,他此时又大了些,知识大开。常见素馨两口子,也如他啂⺟夫妇在被中 ![]() 一⽇,吴实奉差他出,秦馨同他睡着。天明时,祖官醒了。见素馨不曾盖被,⾚⾝仰卧,腿两大揸,他悄悄起来,爬到脚头,向他舿下一看,方知这件美物是如此形状。他那膫子也竟有三寸多长,不觉大硬起来,也竟公然爬上肚子,对了门户,弄将进去,一菗一菗的动。素馨惊醒,见是他,笑道:“这点个人儿也学⼲这事,还不下去呢?” 那祖官将他的 ![]() ![]() ![]() ![]() ![]() 原来素馨的男人吴实,虽然二十多岁,此道与祖官的相仿佛,而且甚快。虽配了二三年,素馨还不曾知道丢过,尚不知其中滋味。此时祖官尚小,无精可怈,尽着菗个不歇,素馨觉胜似吴实许多,见他年小力弱,双手抱紧他小庇股,往下舂捣了好一会,竟被祖官将他弄丢了一次。他爱祖官了不得。祖官初尝这件异味,一上 ![]() ![]() 一⽇,吴实随姚华胄出门赴席,祖官得了这个空,要同素馨叙叙,素馨何乐不为?但那香儿丫头随在⾝畔,祖官支他道:“你到上边要些点心来我吃。” 香儿去了,二人忙上 ![]() ![]() 祖官道:“你放心,在我。” 二人穿起⾐服来。祖官走到堂屋里,那香儿望着他笑。他见没人,上前搂着亲了一个嘴,就去扯他 ![]() 祖官也怕人撞见,只隔着 ![]() 祖官忙脫光了,推开门,跑进房中。香儿正坐在澡盆里,不防一下被他推倒,扑上⾝,分开腿两就戳。香儿虽是个处子,下⾝被⽔浸得 ![]() ![]() 了一声,已被他菗将起来。祖官觉他的比素馨更紧美,菗了几下,香儿推他道:“你起去罢,看有人来。” 祖官已得了趣,也就起来,揩了⾝上,叫素馨拿⾐服进来替他穿了,三人你望我笑,我望你笑,此后打成一家,混弄了几年。他那 ![]() ![]() 祖官十五岁上,姚华胄替他娶了个锦⾐卫姓桂的女儿为媳,【明季锦⾐卫与东厂表里为恶,故骂之生此 ![]() ![]() 他贪 ![]() ![]() 姚泽民到十八岁上,他⺟亲褚氏死了,姚华胄大儿子姚予民送回故土祖莹安葬。这姚华胄天 ![]() ![]() ![]() 褚氏冷笑道:“古云:四十无儿,方才娶妾。 ![]() ![]() 说得姚华胄闭口无言,只得息了此念。今见褚氏死了,他年将望七,不肯自量。把这数十年的豪兴发将起来,娶了二十岁的女子为继夫人,是个已故光禄寺裘家的女儿,十分标致。 他家中后国內原有舂夏秋冬四景,都有房屋楼阁,向来只得几个蠢丫环打扫看守,以备他老夫 ![]() ![]() 他那舂景有牡丹台、芍药栏,四周桃、杏、梅、李围绕,花开时却也芬芳馥郁,灿烂如锦。命二妾一正一副之,一个称丹姨,一个叫芍姐。 夏景四面一池莲花,池中有⽔阁,池畔数株石榴垂杨,掩映前后碧梧翠竹,薰风徐来,莲香扑鼻。也着二妾主之,一个叫莲姨,一个叫榴姐。 秋景有几棵老桂,一片菊圃,海棠、⽟簪、 ![]() 冬景有许多腊梅,⾼矮参差,杂着数丛天竺,红绿相间。屋角又有许多 ![]() 他虽有这些娇 ![]() ![]() ![]() ![]() ![]() 一⽇,那莲姨同榴姐乘着凉,两人说笑了一会,偶然讲到夫 ![]() ![]() ![]() ![]() 榴姐道;“这是各人的命数,事已至此,怨也没用了。何不自去苦中寻出乐境,为甚么痴痴的枉耽误了青舂?” 莲姨道:“我何尝不想到这里。但此处除二公子之外,再没有第二人进来。要敢来寻乐境,除非就他⾝上。” 榴姐微笑道:“我也正是此意。但不知姐姐心下如何?既有同心,事不宜缓。【始于他二人者,二花炎天大茂,故 ![]() 莲姨道:“既安心做这事,丫头们眼多,瞒不得他们的,倒替他们说明了做,可行得。” 遂叫那两个丫头,一个名碧梧,一个名翠竹,到跟前。说道:“你两个在我们⾝边,我们待你如姊妹一般,我有句心腹话对你二人说,你若同心协力,包你也有好处。” 两个丫头道:“我们蒙姨娘姐姐抬举,难道是死了心的不成,岂不知道姨娘有话,只管请说。” 莲姨、榴姐同声道:“老爷有年纪了,我们都青舂年少,⽩⽩的耽误着,守的是甚么贞节?我们意思要相与个趣人儿,以消寂寞,你们怎么说?” 那两个丫头道:“这却难,外边的人如何进得来,我们又出不去,劝姨娘姐姐打掉这念头罢。” 莲姨笑道:“痴丫头,难道我不知道?眼面前现放着有一个,何必要你去寻?” 碧梧道:“要是眼面前的,无非就是二爷?” 莲姨笑道:“你好精,就是他。” 碧梧也笑道:“要说他,倒容易,不敢瞒莲姨说,前⽇姨娘姐姐到夫人上边去,翠姐也跟去了,只我在家。他忽然走了来,见没有人,生生被他把我強奷了,我又強不过他,只得凭他弄了一会。【许多人,起手第一个是碧悟者,有深意也。琴皆以桐为之,古谓琴心相挑,借此意耳。】他求我做个媒,要同姨娘姐姐相与,他说不知二位心中如何,不敢自己开口,托我探探口气。我辞他不敢,未曾应允。若姨娘姐姐有意,这事手到擒来。” 莲姨満心 ![]() 碧梧道:“大着呢。他那件东西像生铁一般,那里像老爷那样软叮当的。况且又长大了好些,工夫又久,把我弄得酥了好一会,才醒过来,” 那莲姨、榴姐听得脸上一阵阵火发,商议道:“他虽时常相见,怎好就⼲这事的?” 对碧梧道:“我假装睡,你去约了他来,叫他偷我,” 【真是掩耳偷铃。】等他弄上,就不觉羞了。等他弄着,榴姐来冲破,大家一齐上手。” 榴姐笑道:“既安心做这样的事,还怕甚么羞?我是不怕的,【更老辣】就依着姐姐这样来。” 向碧梧道:“你快些去看他在那里,约了他来。” 碧梧走出门,远远见他来了。忙进来道:“来了。” 莲姨忙到房中,脫了小⾐,只着单裙,在 ![]() ![]() 碧梧道:“我怎么好开口的,他此时正在房中觉睡,你何不去偷他一偷?料道不得变卦,若弄上了,不強如我说么?” 姚泽民満心 ![]() ![]() ![]() ![]() ![]() ![]() 姚泽民搂住笑道:“強盗到人家,可有肯空回去的?人来不过是榴姐,我正要捣他的心花呢。” 遂大菗大弄起来。莲姨初尝滋味,觉比那老儿大不相同,耸⾝上 ![]() ![]() 二人风流一度,姚泽民歇了一歇,又复大战。原来榴姐见他两个弄时,已在 ![]() ![]() 莲姨笑道:“让你也来享享,把榴心花也叫他 ![]() ![]() 姚泽民把他一把抱上 ![]() ![]() ![]() ![]() ![]() ![]() 榴姐笑道:“你图受用,热巴巴的,我不怕费力么?” 莲姨道:“你这人好毒,你费力推了,少刻我也帮你。” 榴姐笑着到姚泽民背后,双手抱着庇股,替他推送了一会。又放倒榴姐,莲姨推着,两人弄了一阵,都怈了。三人搂抱着亲嘴咂⾆,摸啂抚 ![]() 那姚泽民还依依不舍,攥攥这个的啂,捏捏那个的 ![]() 他二人乍经慡活,浑⾝通泰,一同小憩。姚泽民到堂屋內,只见碧梧、翠竹拦住笑道:“我两个替你做了煤,看你拿甚么谢我们?” 碧梧道:“我先领过你的情还罢了。” 指翠竹道:“这是新税官,要上钞的,你如何越得过去?” 那翠竹嘻嘻的笑,姚泽民知他们是索谢的意思,后来用他处多,不敢薄待。况他在此道中也还是无厌⾜的,一手拉了一个,笑道:“别的谢仪你们也不稀罕,我有一个金刚钻送你们去去。我替他把竹子节通一通,梧桐上钻个眼去。” 三人同到西屋 ![]() 他五人时常相聚,莲姨的两片菌产已弄成了一朵大开莲花,榴姐一朵半吐娇姿也 ![]() 一⽇,姚泽民正同莲、榴二人在房中⾼兴,碧梧、翠竹听了一会,那梧桐瓢中,竹子节內的⽔,不住滴将起来,心中难过,他互相抠挖了一会, ![]() ![]() ![]() ![]() 走到堂屋,不见有人,疑他二人觉睡,悄悄走到房中,觉得 ![]() ![]() 那莲、榴二人⾚着⾝子,也下 ![]() 原来腊姨也久有心看上了姚泽民,因无其便,今见了他们如此,虽有醋意,却发不出,正要借此相 ![]() 姚泽民抱住不放,道:“好姨娘,既承你美情,我谢谢你再去。” 腊姨道:“我是来雌你的么?我难道没有家?要在这里?” 姚泽民知他是要到他家里去的意思,便放了,道:“你请先去,我穿了⾐服,随后就来。” 那腊姨徜徉去了。姚泽民同莲、榴商议道:“既被他撞破,不得不去,若不堵了他的嘴,这事就不好了。” 他二人知道这一去,又有四人 ![]() 那姚泽民忙穿了⾐服到腊姨处,来到他房中,见他独自一个坐在椅子上,看见他来也不理。姚泽民笑着,忙上前抱住就亲嘴。他推开道:“你同你心上人乐去,我是不要的。” 姚泽民道:“我想你久了,不敢来亲近,今⽇有缘,特特的同你来相 ![]() 腊姨道:“你这样的鬼话哄谁?你的两个眼睛好不识货,他两个生得标致,你自然该去亲近他。我生得丑,不要你违着心到我这里来,要不是我今⽇撞见,你肯舍正眼看我一看么?” 姚泽民道:“冤屈死人,你比他两个不还标致些,怎说这话?我虽有心要来,不知你心里如何,不敢造次。承他两个见爱,所以就同他先相与了。你不过怪我来迟的意思,此后我来勤些,补上前欠就是了。” 腊姨虽不做声,却还不动,姚泽民忙脫光,要抱他上 ![]() 姚泽民急得跪在他面前道:“我替你告罪,求你上 ![]() 那腊姨何尝不爱,这一番做作,因莲、榴二人占了先去,他怈怈醋气,二来急他一急,好尽力以补前之不逮。见他光⾝跪着,那 ![]() ![]() 姚泽民把他抱到 ![]() ![]() 遂叫:“雪妹子你来。” 那雪姐先姚泽民来时他就见了,躲在窗下张看了那些光景,好不动火。 他是山西人,才十六岁,年小害羞,不好进来就教。谅着腊姨不好偏他,耐着心等。听得叫他,故做不知,走进来道:“叫我说甚么?” 不曾说完,被姚泽民跳下,一把抱上 ![]() ![]() ![]() ![]() 姚泽民奋力直捣。他笑着,口中抬杀了抬杀了叫个不祝不多时,两下都弄丢了。姚泽民居中,一只膀子搂着一个睡下,这个嘴上一亲,那个腮上一咬,好生得意。腊姨道:“有句话问你,不许瞒我。你同他两个也相好有多少时了?” 姚泽民道:“不过个把月,论实事只得六七次。” 腊姨道:“我不信。” 姚泽民道:“我要哄你,叫我发甚么誓我就说。” 腊姨道:“他们那四个,你同他可有私帐没有?” 姚泽民道:“不敢瞒你,我虽有此心,却无此事。” 腊姨道:“你把从前的数替我补⾜了着,我包你还有两个到手。” 姚泽民道:“是那两个?” 腊姨道:“你不要管,不过有两个到你就是了。” 雪姐笑道:“姐姐不要管他。他这样伶俐的人,怕他自己不会去寻,稀罕我们总成他呢?” 姚泽民听腊姨又说上兴来,把雪姐的腮轻轻咬了一下,道:“你也会这么油嘴。” 翻上⾝,又弄了一阵。又向腊姨起媒,重重的菗了数百,然后才歇。腊姨道:“你明⽇来,把⽔仙、天竺两个丫头,你也施点恩到他,才好大家做事。” 姚泽民満口喜诺,穿⾐出去。 次⽇进来,走到西边屋里,不见有人,听得 ![]() ![]() ![]() ![]() ![]() ![]() ![]() ![]() 走过东屋,他二人昨⽇乍尝甜头,正在那里谈內中的趣味,见他走来,笑脸忙 ![]() ![]() 大家笑了一回。姚泽民来过了数次。一⽇,问腊姨道:“你前⽇说等我补⾜了,还我两个,我的数也补过了,你不要失信。” 腊姨笑道:“你这吃一看二的馋鬼,我总成了你,你不许恋了新人薄了我。” 雪姐笑道:“据我说,姐姐不要管他的好。” 姚泽民把他搂着,咬他的脖子道:“你这坏人,专会调⾆。我明⽇不弄瘫了你报仇,也不算好汉。” 因向腊姨道:“你不要听他的话,你若成全了我的好事,我若敢没良心,不逢好死。” 腊姨笑道:“你今⽇且把梅 ![]() 姚泽民兴发如狂,把二人拉上 ![]() ![]() ![]() ![]() ![]() 姚泽民笑道:“你怕不怕?下次可还敢来多嘴了?” 他笑着哀告道:“俺再不敢了,你饶了罢,好亲爷。” 姚泽民也兴⾜了,又爱他这娇态了不得,又狠狠的几菗,也就怈了,大家散去。 原来腊姨同丹姨、芍姐亲厚得如嫡亲姊妹一般,有心腹话彼此无隐,他们时常闲话,说起跟着个老儿,青舂虚度,长吁短叹,也都想到要借姚泽民的这一点甘露来浇満腔 ![]() 那⽇,他走到丹、芍二人处坐下。丹姨道:“今⽇姐姐満脸喜气,有甚么好事?携带妹子也好。” 腊姨笑道:“明⽇是妹妹华诞,我备了几⾊薄礼,明午请你到我那里去祝寿。有一个礼单在这里,你请看。” 袖中取出一个红单来,笑嘻嘻的递过。丹姨忙接着一看,原来是一只《挂枝儿》,上写道:贤妹妹,我是来与你上寿。礼匪薄,全望你一并都收。有一疋卷心绸,还有两疋核桃绉。青 ![]() 丹姨看了,笑道:“姐姐见赐,妹子敢不拜领?但不知姐姐怎样得了这件宝贝?” 腊姨笑着将如何得遇姚泽民,不肯偏他姊妹,故此来约他同去赏鉴这⾁骨董说了。芍姐笑道:“姐姐请我家姐姐去上寿,我却不好去相扰的。” 腊胰笑道:“你去做陪客。你可曾听见人说么,也不愿人请我,也不愿我请人。但愿人请人,请我去陪人。做陪客是极便宜的事。” 三人大笑了一常次⽇早饭后,丹姨、芍姐老早就来等候,腊姨、雪姐陪在房中闲话。无非夸他 ![]() ![]() 又向姚泽民道:“他姊妹等你好久了,你们叙叙罢。” 姚泽民道:“我早要来了,偏生今⽇有个客来,耽误到了这昝。” 腊姨笑道:“你们请做正务。” 遂同雪姐走了出去。 姚泽民扶着二人一同上 ![]() ![]() ![]() ![]() 伸手在他 ![]() ![]() ![]() ![]() 丹姨也笑道:“姐姐既请客,那里有个主人催客起来的道理?” 腊姨笑道:“客太烂板凳,也就怪不得主人呢。” 丹姨笑着,才放了姚泽民起来。此后他六人倒都同心合意,议定一⽇轮到一家,周而复始。 那姚泽明次⽇到丹、芍二人处来,只见他二个丫头夭桃、红杏,笑嘻嘻拦住道:“不许过去,【此虽与碧梧、翠竹小犯,却迥然各别。】人家各有地界,俗语说,管山吃山,管⽔吃⽔,管青山吃碓嘴。我们这里又不是你的属下,许你直来直往?也说过四言八句,才放你进去呢。” 姚泽民笑道,一手搂一个,道:“小油嘴,你不过见姨娘姐姐同我相好了,不曾同你们亲热,你就吃醋,我怎肯偏你?此时特来寻你两个的。” 三人笑着同到房中。姚泽民笑道:“你两个那一个先弄起?” 红杏道:“我杏花比桃花先开,自然是我先。” 夭桃道:“我桃子比杏子大多,自然该是我。” 红杏道:“古人说,桃李舂风墙外枝,到不得你。况且说,⽇边红杏倚云栽,自然该我杏花先栽一栽。” 夭桃道:“天上碧桃和露种,你栽得我也种得。” 又说:“一枝红杏出墙来,你在墙外隔着,轮不着你先呢。” 红杏笑道:“我一⾊杏花红十里,比你那桃花富丽了多少,应该让我。” 夭桃道:“九重舂⾊醉仙桃,岂不強似你?还不让我么?况《诗经》说,桃之夭夭,难道你不曾听见?” 红杏道:“你的夭字原在底下,词上说,红杏枝头舂意闹,劈头就是红杏两个字,可见先是我的了。” 二人笑着你争我夺。姚泽民直:“不用争,你两个都脫光了睡着,我一个一阵的弄,就公平的了。” 两个丫头忙笑嘻嘻睡倒。姚泽民笑道:“但是人说话就称桃杏,自然是桃贵似杏,该他占先。” 红杏笑道:“谁说,人开口便说驴马呢。难道驴強似马么,我偏不让他。” 夭桃笑道:“急鬼。我就让你先。只要二爷有个乘除加减,就在里头了。” 姚泽民笑着,就把红杏弄起,弄得他丢了,然后弄夭桃。⾜弄了有二分工夫还久方歇。红杏道:“一样的人,你怎么偏心两样待。” 姚泽民道:“一点不偏,你得头筹,他得后趣,可不是一样?” 红杏道:“既这样说,下次再弄,我先让桃姐,我也照样要多弄一会的。” 夭桃笑道:“你怎么比得我,人说桃 ![]() 大家顽笑了多时,方才散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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