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子和刀子是何大草创作的经典综合其它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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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刀子和刀子 作者:何大草 | 书号:44811 时间:2017/12/12 字数:667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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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和大人都对吃喝抱着幻想,以为吃一顿饭能把什么都摆平,其实呢,世界依然是那个世界,饭桌上的话,有哪一句是当得真!克林顿把以⾊列人和巴勒斯坦人请到⽩宮⽩吃了多少饭啊,吃了饭照样打,一边是机飞导弹,一边是人⾁炸弹。我们是孩子的时候,觉得大人很了不起,吃吃喝喝就玩转了地球,现在才晓得,全是鬼话。大人是很容易被模仿的,他们被模仿的理由仅仅因为他们是大人。那时候我们对大人恶心、叛逆、反弹,可我们说话、做事,哪一样不想摆出一副大人样?阿利想通过吃饭替我挽回面子,他是从他爸爸那里学来的。我相信吃饭可以解决问题,我是从电视里面看来的。噢,看看电视里的新闻,最惹眼的不就是吃饭和打仗么?吃饭只能解决吃饭的问题,打仗才能解决打仗的问题,你瞧,弄明⽩这一点的时候,我们已经不再是孩子了。 那天吃过麦当劳之后,阿利以为我在班上的处境会发生什么变化,我则以为陶陶和我会有什么事情。我们自然都是猜错了,一切都还是老样子。陶陶依然像影子或者气泡一样,出现在学校里,又消失在学校里。他没有单独和我说过一句话,当然他也没有伸手把我从眼下的泥泞里拖一把。我还是倒霉的我,我不屑和谁说什么,别人也都在远远地回避我。我甚至连阿利也疏远了,他眼睛里那种为我难过的神情,反而让我更难过。何必呢,为什么要让一个富人家的孩子为我泪眼婆娑呢? 有一回上课铃打响的时候,我还一个人趴在窗台上发呆。我一点也没有听到铃声,我趴的那个窗台位于讲台的右侧。是任主任侄儿的语文课,他上来就讲,台下的生学嘻嘻哈哈地笑着,他不晓得笑什么,抹了抹自己的脸上,脸上并没有粘着饭粒,再低头看看 ![]() ![]() ![]() ![]() 任主任的侄儿在和包京生“互殴”之后,脾气变得随和多了。当包京生被逐出泡中之后,他的随和又增添了喜气和自信。他原本就还聪明,现在愈发显得神采飞扬。讲课的时候,他经常踱来踱去,望着后边的墙壁或者头上的天花板,比划着手势,时而⾼声朗诵,时而自问自答。可惜我们可怜的伊娃不在了,她要是看见了,会把他描述为一个煽情的明星吧?不过也很难说,伊娃的鼻子,也许更能从他的喜气中嗅到别的气味吧?谁晓得呢。 那天,小任在读出那两句我记忆犹新的唐诗后,就大踏步地朝着窗户走过去,去演示一个推开窗户的动作,因为那两句唐诗恰巧就是:“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小任边走边说,轩就是窗户,开轩就是开窗。当然,如果可能,他还会把手指蜷起来做成一个酒杯,表演一个一仰脖子豪饮的动作。但是,当他推窗的那一刹那,才发现窗台上趴着一个人,并且是一个⾼大的女生。教室里安静得不得了,就像怕惊动了我似的,要看看任主任的侄儿如何收拾局面。 我自然是什么都不晓得,只听到耳 ![]() 他长着和他姑妈一样宽阔的下巴,但是这一回,我居⾼临下,他就只能仰望我的下巴了。他嘘了一口气,他说,我,我只想推开那扇窗户… 我冷笑了一声,说,窗户不是开着吗?装什么蒜! 他退了一步,用手指指着自己的面门,很疑惑地问,你是说,我在装蒜?我,只是想推开那扇窗户啊。推开那扇窗户,他说着,试图伸手越过我的⾝子,去够着窗台。因为我的⾝子挡住了他,他的手就跟竹竿似地,把我朝一边赶了赶。 我抓住他的手臂,劲使一折,他哎呀一声叫起来。 叫声把所有人都醒唤了,我这才发现,任主任侄儿的手软软地攥在我手里,而他的脸上也终于有了威严和震怒,同学们全在有节奏地拍着桌子,喊:打,打,打呀,这个装孙子的! 任主任的侄儿把自己的手挣回去。我怔怔地看着他,我说,对不起,老师。 他把手伸到眼⽪底下仔细看了看,他说,你把我弄痛了。 对不起,我说,真的对不起,老师。我也不晓得为什么。 下面还有人在喊,打、打、打,但声势已经弱了,这是掩蔵不住失望。任主任的侄儿说,你下去吧。 我坐回座位上,他马上就接着讲课了。我做得非常诚恳地望着他的脸,听他的每一个声音,追随他的每一个动作,但是,我还是不明⽩他讲了些什么。我只是看见他再次走向窗台,把窗户关上,然而又推开,他说,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我就努力去想,窗外有什么呢,蝉子、鸽子,灰扑扑的天空,狗庇不是的东西啊! 我听到背后两个人在叽叽喳喳地议论,声音小得刚好能够传进我的耳朵里。男的说,装孙子的是比他妈的装蒜的強,装蒜都要露马脚,装孙子的倒是临危不 ![]() 我觉得头痛得厉害,晕晕乎乎的,我用力摇了摇,还是不管用。嘻嘻嘻嘻的声音像藌蜂在 ![]() ![]() ![]() 下课的时候,任主任的侄儿从讲台上伸出一 ![]() 但是,当我站起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 ![]() ![]() 我说好的,好的。我掏出刀来,连刀带鞘把弯刀朝桌子上一拍,很多手立刻章鱼似地舞过来,都争着要把它卷走。但就在我把刀拍到桌上时,我的左手按住刀鞘,右手已经把刀子菗了出来。刀子在人群的包围下,看不出光芒,也没有风声,更嗅不出它金属的酸味。假的!那为首的两个女生大叫起来,假的,其她人合唱一样跟着吼,假的!我冷笑一声,我说,谁说是假的,谁他妈的就来试一试嘛! 又是那两个为首的,捏紧了拳头,把手臂递到了我的下巴底下,所有人都捏紧了拳头,把手臂朝我递过来,就像宣传画上争先恐后的献⾎者。我扑哧一声笑起来,我说,做什么秀呢,我杀条狗也比杀你们痛快啊。 我的脸上立刻挨了一耳光,接着我的 ![]() 但是,没有人理会我的威胁,她们把我最绝望的话当做了又一个谎言。我的脸被涂了黑⾊或红⾊指甲油的手抓破了⽪,⾐领被撕出了几道口子。还有人开始冲我吐唾沫,又酸又臭的唾沫弄得我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她们哪里知道,她们的戏弄,正在把一头野兽醒唤呢。她们的撒野,比起一头野兽的危险来,太像骂街的泼妇撞见不要命的恶魔了。 噢,是的,在那个时候,我就像野兽、恶魔一样,我很危险地冷笑了一下,我说,玩够了没有?没有玩够的,我赔着她单独玩一回。你?我指着一个女生的鼻子。你?你?你?…我变换着方向,一个一个地追问。我任那些拳头、手指在我脸上、⾝上撕咬,不依不饶地追问着。我的声音并不很大,但是沙哑、坚定,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了。 她们在我的追问下,慢慢安静下来。那为首的两个还在嘴硬,指着自己的鼻子,拖声拖气地说,我,是我又怎么样?又怎么样了? 我没有等她俩拖完最后一口气,我朝着那个胖一点的扑过去,一下子把她的头按在桌子上,我的弯刀套着她⽩嫰嫰的脖子,就像镰刀套着一只 ![]() 就在这时,我的手被另一只手攥住了。哦,你都听见我讲了,在每个危险的时候,总有人的手制止了我的手。那是别人的手吗,该是上帝之手吧?谁知道呢。金贵的左手就跟铁钳似的,把我攥住再朝后一推,我啊呀一声,倒下去…但又立刻被提起来,依然站在自己的座位上。我的手腕还在烧灼一样的疼痛,但刀子已经不见了。金贵不说话,只对我撇了撇嘴角,看起来也像是笑了笑。我想骂他,啐他一口,可我叹口气,一庇股坐了下来。 上课铃声很及时地打响了,朱朱拨开人群,亭亭袅袅地站在我跟前,但是她看都不看我一眼,她说,都回到座位上吧。密丝宋的课,蒋校长要来旁听呢。 人群就散了。没一个人说话,安静得就像一群吃了蒙汗药的乌鸦。 我一直都在想着,我应不应该去找任主任的侄儿。我的那股狠劲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很怕他。他最后指着我说的那句话,声音尖锐得就像一 ![]() 到了下午放学的时候,我还是神思恍惚的。都走到铁栅栏门口了,朱朱挤过来对我说,风子,今天你不去找他,你就死定了。 我明⽩朱朱的意思,我现在属于留校查看,如果他在他姑妈那儿下一帖烂药,我当然就是死定了,就要像包京生那样滚出泡中了。但是我对朱朱说,我怕。 怕什么呢?朱朱说。 不知道,我说,就是怕。从来没有这样怕过。你陪我去吧? 朱朱叹口气,说,陪你去,只怕更糟糕。说着说着,朱朱婉尔一笑,她说,就想着你书包里的刀子吧,无非就是一刀了结了,对不对? 朱朱居然能说出这样悲壮的话,这让我微微一惊。我伸手到书包里边摸了摸,刀子真的还在呢。我一点不晓得金贵是什么时候放回去的。 我折了⾝子,一个人磨磨蹭蹭往教学楼走。⾼二语文组的教研室在最顶层,一天到晚都安静得很。到了门口,我见门开着,却一个人都没有,正像是很有耐心地等待我的到来。任主任侄儿的桌子擦拭得⼲⼲净净,整整齐齐地叠着本子和教案,还有一尘不染的烟灰缸,在暮⾊中闪闪发亮。青瓷的笔筒里,揷着几枝栀子花。在一只玻璃茶杯里,茶叶在⽔中悬浮着慢慢地飘,我摸了摸,是热的。这时候,我听到脚步声,回了头,看到任主任的侄儿正进来,很随意地把门一带,门闩滑腻腻地响了一响,就锁上了。我听见自己的 ![]() 任主任的侄儿对我点点头,拉过藤椅,坐下来。他说,你坐不坐呢?我说,不,我不坐,我站着很好的。他打开菗屉,扯了一张纸巾揩着手。他的手是 ![]() 老师,我说,我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但是,他就像没有听见一样。他把茶杯递到嘴边,慢慢地喝,直到喝⼲了,茶叶成了一条斜线,从杯底斜到了杯口。我说,老师,没⽔了。他微微一惊,把杯子搁在桌子上。请你给我斟杯⽔吧,他说,眼睛有些 ![]() ![]() ![]() 我给他把⽔斟満了。他转过头,这才第一次看着我。在那一小会里,我发誓我很吃惊,我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他本来就很矮小,现在就连他的样子也显得很小了,他眼睛里有一种躲躲闪闪的东西,就像电影里演的那些艺术家,又胆怯、又脆弱。他说,请你不要紧张。 他的声音是疲惫的,一点都不尖锐了,温和得就像跟自己在说话。我勉強笑了笑,我说,我没有紧张啊,老师。 哦,没有紧张,是吧?他说,你需要我怎么做…才算原谅你呢? 我保持着那个笑,我说,随便,老师。 噢,我不知道要是换了你,你会怎么说?但我发誓当时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没有别的选择,我只能说随便了。随便就是随便他做什么,只要他给我一条生路。其实是给我爸爸一条生路,我要是被开除了,他还怎么活? 任主任的侄儿咕哝了一声,你是说随便吗?他叹口气,说,你过来一点点。 我挪了挪,靠着了他办公桌的当头。请再过来一点点,他低了头看着桌面,用微弱的声音说,请再过来一点点吧。 我再朝他⾝前挪了挪。他看看我,眨眨眼睛,用他的目光告诉我,再过来一点点吧。 我把书包从背上解下来,放在桌子上。书包的拉链是张开的,里边蔵着我的刀子。我继续走拢去,我的腿大已经抵住了他藤椅的扶手。他的头仰起来,几乎都要碰着我的部腹了。他昅了一口气,他的样子就像被谁敲了一 ![]() 我不明⽩他的意思,至少,在那个时候,我是做出不明⽩的样子。我说,老师,我不明⽩,你,随便,随便吧。 他喃喃地重复着,随便吗?他说,可以吗,可以随便吗…,他就像在重复着开轩面场圃一样,哆哆嗦嗦的,语不成声。 什么?我说,老师,你想做什么事情吗? 他把手贴在我的 ![]() ![]() ![]() ![]() ![]() 我很平静地俯看着他,他的样子真的跟被打昏了差不多,眯着眼睛,不断地昅气。我说,你没有事情吧,老师? 他睁开眼,很吃惊地望望我,把手从我的 ![]() 过了很久,他恢复了在藤椅中的坐姿。他说,请再给我倒一杯⽔…你走吧。 我给他倒了一杯⽔,提了书包,走掉了。 打开门,外边的光线还很明亮,这让我也像被 ![]() ![]() ![]() *第九部分 从前妈妈总把盥洗间的灯泡弄得很小,灯光就跟月光一样模糊。现在,我换了一只最明亮的灯泡,非常的明亮,亮得就像一颗太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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