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拉格群岛是亚历山大·索尔仁尼琴创作的经典经典名著作品 |
![]() |
|
阿珂小说网 > 经典名著 > 古拉格群岛 作者:亚历山大·索尔仁尼琴 | 书号:44579 时间:2017/12/3 字数:14887 |
上一章 第一章 逮捕 下一章 ( → ) | |
“在专政时代,在处于敌人四面八方包围的情况下,我们有时表现出了不应有的温和、不应有的心软” 克雷连科:在审理“工业 ![]() 第一章逮捕 这个神秘的群岛人们是怎样进去的呢?到那里,时时刻刻有机飞飞去,船舶开去,火车隆隆驶去——可是它们上面却没有标明目的地的字样。售票员也好,苏联旅行社和际国旅行社的经理人员也好,如果你向他们询问到那里去的票子,他们会感到惊异。无论整个群岛,还是其无数岛屿中的任何一个,他们都毫无所知,毫无所闻。 那些去管理群岛的——通过內务部的学校进⼊那里。 那些去担任警卫的——通过兵役局征召。 而到那里去死亡的,读者,如像你我之辈,唯一的必经之路,就是通过逮捕。 逮捕!说它是你整个生活的急转剧变?说它是晴天霹雳对你的当头一击?说它是那种并非每人都能习惯并往往会使你失去理智的不可忍受的精神震 ![]() 宇宙中有多少生物,就有多少中心。我们每个人都是宇宙的中心,因此当一个沙哑的声音向你说“你被捕了”这个时候,天地就崩坼了。 如果对你说:你被捕了——那么难道还会有什么东西能在这场地震中保持屹然不动吗? 但是,糊涂了的脑子不能理解这种天崩地坼的变化,我们中间最聪颖和最愚拙的都一概不知所措,于是在这一时刻只能从自己的全部生活经验中挤出一句话来: “我?为了什么?!?” 在我们之前就已重复过千百万次的这个问题,从来也没有得到过答复。 逮捕——这是瞬息间从一种状态到另一种状态的惊人的变动、转换。 在我们生活的漫长曲折的道路上,我们时常沿着一些围墙、围墙、围墙——烂木头做的、土坯砌的、砖砌的、混凝土的、铁的——幸福地疾驰而过,或者不幸地踟蹰而行。我们没有思索过,它们的后面是什么?我们既不曾试图用眼睛也不曾试图用悟 ![]() 完了。你被捕了! 对此我们也就什么也回答不出来,除了发出小绵羊的咩咩叫声: “我吗?为了什么?…” 这是使人眼花缭 ![]() 如此而已。无论在最初的一小时,无论在头几昼夜,你的脑子里什么别的也装不进去了。 在你的绝望之中,马戏团的道具月亮还会向你闪出光亮:“这是一个误会!会弄清楚的!” 而其他的一切——那些现在已经变成关于逮捕的传统概念,甚至变成文学概念的东西——将不在你的惶惑的记忆中,而在你的家属和邻居的记忆中积聚和构成。 这是刺耳的夜间门铃声或耝暴的敲门声。这是夜间执行任务的行动人员穿着不擦⼲净的靴于雄赳赳地跨进门来。这是在他们背后跟进来的吓得发呆的见证人(⼲吗要这个见证人?——遭难者不敢想,行动人员记不得,但按条令应当这样做,于是,为了签名作证,他就必须通宵坐以待旦。而且为这个从被窝里被拽出来的见证人设想,夜一 夜一地走来走去帮助逮捕他自己的邻居和 ![]() 传统的逮捕——还有发抖的手为被带走的人收拾东西:替换⾐服、一块肥皂、一些食物,然而谁也不知道该穿什么,可以穿什么,怎样容更好些,而行动人员却在催促着,阻止着:“什么也不需要。那里会给吃 ![]() 传统的逮捕——不幸的人被带走以后,还有一股严厉、陌生、盛气凌人的势力一连许多小时在住所里作威作福。这就是——撬锁破门,从墙上扯下和扔下东西,从柜子和桌子里把东西扔到地上、抖、撒、撕,——于是地板上 ![]() ![]() ![]() 凡查抄的东西一概运走,有时还迫使被捕者本人搬运——如像尼娜-亚历山德罗芙娜-帕尔钦斯卡娅就曾把她那个永远精力旺盛的已故丈夫、俄国的伟大工程师的一袋文件和书信扛上——送到他们的虎口里,一去永不复返。 对于逮捕后留下的人,⽇后将是漫长的被搅 ![]() ![]() ![]() 一言以蔽之“我们生活在可诅咒的条件下,一个人忽然下落不明了,连最亲近的人—— ![]() ![]() 这就是我们关于逮捕的概念。 上面描述的这种类型的夜间逮捕,在我国确乎是惯常的做法,因为它有一些重大的优越 ![]() ![]() 这种夜间逮捕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无论毗邻房屋,无论城市街道,都看不见夜一之间带走了多少人。这种夜间逮捕吓坏了近邻,对于远邻来说却算不了什么事件。它们好像没有发生过似的。夜间“乌鸦车””在这条柏油马路上往来奔驰,⽩天,年轻的一代举着旗帜和花束,唱着 ![]() 但是,对于那些以抓人为专职的捕手来说,被捕人的惊恐惨状不过是习以为常、腻烦厌人的琐事,他们对逮捕行动的理解要广泛得多。他们有一大套理论,不要想得天真,以为这种理论是不存在的。逮捕学——这是普通监狱学教程的重要组成部分,它有坚实的社会理论基础。逮捕有依各种特征的分类法:夜间的和⽩天的;家中的、工作地点的、路上的;初次的和重复的;分散的和成群的。逮捕可以依照所需的出其不意程度、依照预期的抗拒程度(可是在几千万个场合 ![]() ![]() 还单独有一整套的搜查学(我曾读到过供阿拉木图法律函授学校生学用的小册子),书里大为赞赏一些司法人员,他们在进行一次搜查时,不怕⿇烦地翻腾三十二吨粪肥、六万木材、两大车⼲草,清除了整个宅旁园地的积雪,从炉子里掏出砖头,掏了脏⽔坑,检查了菗⽔马桶,在狗窝、 ![]() ![]() 不——不,逮捕的方式是形形⾊⾊五花八门的。伊尔玛-明戴尔是个匈牙利女人,她在共产际国(一九二六年)弄到了两张大剧院的戏票,是头排位置的。侦查员克列盖正在追求她,所以她就邀请克列盖一起去。他们温情脉脉地度过了全部演出时间,而在演出结束后,他就把她直接带到了卢宾卡。一九二七年六月里,百花盛开的一天,在库兹涅茨桥,脸颊丰満梳着褐⾊辫子的美人安娜-斯克里普尼科娃刚给自己买了蓝⾊的连⾐裙料子,有一个穿着讲究的年轻人走来请她坐上马车(而车夫却已经明⽩了,便皱起了眉头:机关是不付车钱的),要知道这并不是幽会,而是逮捕:他们现在就拐到卢宾卡,驶进黑洞洞的大门。如果说(过了二十二个舂天以后),穿着⽩制服、⾝上散发出贵重香⽔气息的海军中校包利斯-布尔科夫斯基给一个姑娘买了块大蛋糕,那末请不要发誓保证,这块大蛋糕定会落到姑娘手中,而不是被搜查人员划得刀痕纵横,并由他本人带进他的最初的牢房去。不,无论⽩天的逮捕,路上的逮捕,以及大庭广众的逮捕,我们这里从来也没有忽视过。然而,它做得⼲净利落,并且,令人惊异不置的是,遭难者本人同行动人员总是协调配合,尽可能显得气度雍容,为的是不使别的活着的人们察觉出这个大限已到的人的灭亡。 不是对任何人都可以到家里敲门进去加以逮捕的(要敲的话,也得由房屋管理员或邮递员去敲),也不是对任何人都可以在工作地点加以逮捕。如果预定要逮捕的人极为机灵,逮捕宜于在离开他所习惯的环境的地方进行——离开他的家属,离开同事,离开志同道合者,离开密室:他什么也不应当来得及销毁掉、蔵起来、转移出去。对于军界的或 ![]() ![]() ![]() ![]() ![]() ![]() ![]() ![]() 车站四周熙熙攘攘什么也没有察觉,…爱好旅行的公民们!不要忘记,在每个车站上都有家国政治保卫总局的出派机构和几间监室。 假 ![]() ![]() ![]() 应当给机关以应有的赞扬:在演说家的讲话、剧院的演出和妇女服装式样都像是从传送带生产出来的时代,逮捕方式还能使人感到一些多样 ![]() 有时,逮捕好像是一种游戏,在这上面用了多少过分多余的奇思巧想,花了多少吃 ![]() 当然,任何机器都有自己的呑进额,超过这个定额它是办不到的。在紧绷绷満腾腾的一九四五——四六年,那时一辆一辆的军用列车从欧洲开来,需要一下子把它们全部呑进并送到古拉格群岛去,——这种花样丰富的游戏已经没有了,理论也大大地褪⾊了,举行仪式用的羽饰也丢光了,结果几十万人的逮捕弄得像于巴巴的点名:拿一张名单站在那里,从一列车里喊名叫出来,再关进另一列车去,这就是逮捕的全貌。 我国几十年政治逮捕的一个特点,恰恰在于被抓起来的人是清⽩无辜的,因此也就是不准备作任何抵抗的。造成了一种谁都是在劫难逃的共同感觉,一种不可逃脫家国政治保卫局——內务民人委员部手掌的观念(在我国的⾝份证制度下,这是符合实际的)。在逮捕流行病蔓延时期,人们每次上班,甚至都先向家里人告别,因为不知道晚上还能不能回来——连那个时候,他们都几乎没有人逃跑(只有少数人杀自)。这正合需要。驯羊狼好啃。 这种情形之所以发生,还由于对逮捕流行病的机制不了解。逮什么人,不碰什么人,机关往往没有切实的选择依据,而是为了完成控制数字,凑齐数字可能有一定规律,也可能带有完全偶然的 ![]() ![]() ![]() 诚然,內务民人委员部在抓不到所需要的人的情况下,往往让亲属具结不出境,而随后补一个手续,用留下的人代替逃跑的人,是轻而易举的。 普遍的无辜也就产生普遍的无所作为。也许还不至于被抓起来?也许这样就对付过去了?A-H-拉德仁斯基是偏僻的科罗格里沃地方学校的主要教师。一九三七年在集市上有一个农民走到他⾝旁转达了某人的话:“亚历山大-伊万內奇,快离开吧,你已经上了名单了!”可是他留了下来:要知道整个学校都靠我支持,他们自己的子女也在我这里念书——他们怎么会把我抓起来?… (过了几天就被捕了。)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万尼亚-列维茨基在十四岁的年纪就懂得:“每个诚实的人都应当⼊监牢。现在爸爸在坐牢,等我长大了——也会把我关起来的。”(他二十三岁被关进监牢。)大多数则⿇木不仁地抱着一线希望。既然你是无罪的,——那为什么要把你逮起来呢?这是错误!人家已经抓住你的⾐领在拖,而你却还暗自念念有词:“这是错误!一弄清楚——就会放出来!”把其他人大批关进去,这也不像话,但是每个人的具体情况谁弄得清楚:“也许拔一个恰好是…?”至于你,你肯定是无辜的!你还把机关看成是合乎人类逻辑的机构:一弄清楚,就放出来。 因此你⼲吗要逃跑呢?…你怎样可以抵抗呢?须知你只会恶化自己的处境,你会妨碍把错误弄清楚。你连下楼梯都跟着脚,因为叫你不要让邻居听见,哪里还谈得上进行什么抵抗。 后来在劳改营中他便会痛切感到,如果每个行动人员夜里去执行逮捕时,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因而也和自己家属诀别的话,那情形会怎样呢?如果在大规模捕人⼊狱时期,比如在列宁格勒,当把全城四分之一的居民投⼊监狱的时候,人们不是坐在自己的洞⽳里,听到每一次大门砰砰响声和楼梯上的脚步声就吓得发呆——而是明⽩了他们再也不会失去什么,于是精神抖擞地几人一组手中拿着斧头、锤子、火钩子,拿着顺手拿到的一切东西在自己的门道里设下埋伏,那又会怎样呢?既然早就知道,这些夜间便帽客来者不善——那就给杀人凶手 ![]() 如果…如果…对于后来发生的一切,我们简直是咎由自取。 再者,抵抗什么呢?拒绝解下 ![]() 一个刚被捕者的心里有多少事儿在翻腾!——光这一点就⾜够写一本书。那里可能有着我们想都没有想到的感情。一九二一年逮捕十九岁的叶夫 ![]() ![]() 稀有的一些聪明而大胆的人刹那间就明⽩了该怎么办。科学院地质研究所所长格里⾼里耶夫一九四八年在来人抓他的时候,筑起防栅进行抵抗,赢得了两小时的时间去烧毁文件。 有时,被捕的主要感觉是如释重负,甚至…⾼兴,但这是发生在逮捕大流行时期:当四周围正在把像你那样的人一个个抓起来的时候,而不知为了什么缘故却老不来抓你,不知为什么老是拖延——须知这种困扰,这种煎熬要比任何逮捕都叫人受罪,而且这不仅对软弱的人是这样。以后我们还将多次提到的瓦西里-弗拉索夫,一个无所畏惧的共产 ![]() ![]() 在这一章里,我们讲的都是群众,都是那些莫名其妙被关进去的家兔们。但我们在书中还将涉及那些在新时代里依然是真正的政治人物的人。薇拉-雷巴科娃,一个女大生学——社会主民 ![]() ![]() ![]() “抵抗!为什么不见你们抵抗!”——现在那些始终太平无事的人倒责骂起我们来了。 是呀,抵抗本应从这里、从一逮捕起就开始。 但没有开始。 就这样,你被他们带走。⽩昼逮捕必定有这个不可重演的短暂时刻——或者采取隐蔽的方式,事先偷偷摸摸和你约好,或者公然不讳地,手 ![]() ![]() ![]() 在一九二七年,当驯服 ![]() 但是,从你那⼲涩的嘴 ![]() 我自己也有过许多次叫喊的机会。 在我被捕后的第十一天,三名⽩吃饭的反间谍人员把我带到了莫斯科的⽩俄罗斯车站,他们的主要负担是四只装战利品的箱子,而不是我(经过长途跋涉。他们对我已经完全放心了)。他们名为特派押使,实际上是在押解我的借口下,把他们自己和第二⽩俄罗斯方面军“死灭尔施”(反间谍机关)的长官们从德国抢来的财物运回家。他们背的自动步 ![]() 他们三个人对首都都不 ![]() ![]() 在集团军反间谍机关里过了一昼夜;在方面军反间谍机关里过了三昼夜,那里的难友们已经对我进行了教育(让我明⽩了侦查员的欺骗、威胁、殴打;明⽩了一旦被捕就再也不会放回;十年刑期是无可幸免的),在这以后——我突然脫⾝出来,至今已经有四天像一个自由人那样走在自由人中间,虽然我的⾝子已经在牢房马桶旁的烂草上躺过,虽然我的眼睛已经看到过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夜不成寐的人,耳朵已经听到过真情实况,嘴巴已经尝过烂菜汤的味道——那我为什么仍然默不作声呢?为什么不利用我最后公开露面的机会使受骗的群众恍然醒悟呢? 我在波兰的布罗德尼察市里保持了沉默——但是,也许那里不懂俄语?我在别洛斯托克的街道上没有喊出片言只语——但是,也许这一切同波兰人无关?我在沃尔科维斯克站上没有吭一声——但它是人烟稀少的地方。我在明斯克的月台上带着这些強盗们若无其事地走来走去——但车站还是破烂不堪的。现在我领着这些特科人员走进⽩俄罗斯地铁站上层的⽩⾊圆顶前厅,它灯光辉煌,两条平行的滚动电梯密密⿇⿇地站満莫斯科人, ![]() 然而,每个人都有一打自圆其说的理由,解释他没有牺牲自己是对的。 他们还希望有一个平安的结局,怕一叫喊就坏了事(因为我们没有得到来自 ![]() ![]() ![]() ![]() 我,我之所以默不作声还有一个原因:这些站立在两条滚动电梯上的莫斯科人,对我说来还太少——太少了!这里能听到我号叫的有两百人,就算两百人再加一倍,那么两亿人怎么办呢?…我模模糊糊地感到,有朝一⽇我将向两亿人呼喊… 暂时,我没有开口,滚动电梯不可遏止地把我拉向地狱。 我在猎市大街也还将保持沉默。 在大都会饭店附近也不会叫喊。 在耶稣殉难地卢宾卡广场也不会挥动双手… 我所受到的大概是所能想象的最轻一种形式的逮捕。它不是把我从亲人的怀里夺走,不是迫使我离开人们所珍惜的家庭生活。它是在萎靡的欧洲的二月天里,从我方揷向波罗的海的、不知是我们包围了德军还是德军包围了我们的一支狭长的箭头上把我批出来的,使我失去的只是混 ![]() 旅长把我叫到指挥部,不知为什么问我是否带着手 ![]() ![]() ![]() ![]() ![]() “你被捕了!” 我像从头顶到脚底被灼伤、被刺穿似的,找不出什么更聪明的话来,除了说: “我?为了什么?!” 虽然这个问题平常是得不到回答的,但奇怪的是,我却得到了回答。这值得一提,因为这太异乎寻常了。反间谍人员刚结束了对我的搜查,与图囊一起拿走了我记录我的政治思考的本子。德国炮弹炸得玻璃震颤,使他们感到很不自在,于是连忙把我推向门口。这时一个果断的声音突然向我传来——是的!穿过那随着一声“你被捕了”而在我和留下的人们之间沉重地落下的闸门,穿过这个什么声音都不敢通过的瘟疫带——传来了旅长的不可思议的神奇的话! “索尔仁尼琴。回来。” 于是,我就一个急转⾝从反间谍人员的手里挣脫出来,回头向旅长走去。我对他了解很少,他从来没有降低⾝份同我作过普通的谈话。他的脸对我来说,一直是命令、号令、愤怒的表象。现在它却由于沉思而显得明朗起来——是对自己⾝不由土地参与肮脏勾当而感到愧羞?是突然产生的要打破终⾝的可怜的从属关系的冲动?十天以前我从他的拥有十二件重武器的一个炮兵营陷⼊的包围圈中,把自己的侦察炮连几乎完整无损地带了出来,而现在他却必须在一纸公文面前同我划清界线。 他每个字都很有力量地问道:“您…有个朋友在第一乌克兰方面军?” “不行!…您没有权利!”——反间谍机关的大尉和少校冲着上校叫喊起来。墙角里站着的随从参谋人员惊恐地缩成一团,好似害怕分担旅长那闻所未闻的轻率行为的责任(而政治工作人员已经准备提供旅长的材料了)。但这对于我来说已经⾜够了。我立即懂得,我是因为同我的一个中学同学通信而被捕的,并且明⽩了,我应当从哪几条线上预料危险 ![]() 虽然,扎哈尔-格奥尔盖维奇-特拉夫金本可就此而止!但是没有!他继续清洗自己的良心,舒展自己的灵魂,他从桌子后面矍然起立(在此以前他从来没有 ![]() “祝您——幸福——大尉!” 我不仅已经不是大尉,而且已经是一个被揭穿了的民人敌人(因为在我们这里,任何一个被捕的人,从逮捕之时起,就算已经完全被揭穿了)。这么说,他是在向敌人祝福?… 玻璃在震颤。德国炮弹的炸爆在二百米远近的地方撕裂着大地。它引起这样的想法,如果是在较远的后方,在我们本国的土地上,在稳定的生活的保护罩下,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它只有在人人平等的死亡迫在眉梢的情况下才会发生。 这本书不是我自己生活的回忆录。因此,我不去叙述我那四不像的逮捕的极其有趣的细节。在那夜一,反间谍人员们对于按地图辨别方向(他们也从来没有查看过地图)已完全绝望,因而客气地把它 ![]() 它有一个人⾝材的长度,而宽度——三个人躺着就觉得挤,四个人——则要紧挨着了。我正好是第四个人。把我推进去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以后了。三个躺着的人在煤油灯光下从睡梦中向我皱起了眉头,挪开了一点地方。这样,在地面铺着的碎草上就有了我们八只冲着门的靴子和四件军大⾐。他们睡着,我心里像烧着一团火。半天前找那个大尉当得愈自信,现时在这小屋地下挨挤就愈难受了。一两次,小伙子们由于 ![]() 到早晨,他们睡醒了,打打呵欠,伸伸懒 ![]() “你是为了什么呀?” 在“死灭尔施”(反间谍机关)有毒的屋檐下,防人三分的浊气对我已有所熏染,于是我就憨直地故作惊讶: “我一点不知道。难道那些坏蛋会告诉你吗?” 然而,我的同监难友——戴着黑⾊软盔的坦克手们却没有隐瞒。这是三颗诚实的心,三颗士兵的⾚子之心——是我在战争年代里深深喜 ![]() ![]() ![]() 是啊!战争已经在德国进行了三个星期,我们大家都清楚地知道:要是这些姑娘是德国人——就可以把她们強xx,然后开 ![]() ![]() 我们把煤油灯熄灭了,它已经烧光了我们这里赖以呼昅的一切。门上开有一个明信片大小的旋转口,走廊的间接光就从那里落下来。好像担心⽩天到来后我们在噤闭室里会变得太宽敞,马上给我们添进了第五个人。他穿着新制的红军大⾐,戴着也是新制的军帽走了进来,当地转向旋转口时,让我们看清了一张长着翘鼻子、満颊晕红的容光焕发的脸。 “兄弟,从哪儿来?你是什么人?” “从那边来,”他敏捷地回答“是间谍。” “开玩笑吧?”——我们发愣了(由间谍自己说出自己的⾝分——舍宁和图尔兄弟”从来没有这样写过)。 小伙子懂事地叹了口气说:“军事时期哪能开玩笑!好吧,倒要向你请教请教,不然怎样才能从俘虏营回家?” 他刚开始向我们叙述,一昼夜前德国人怎样把他带过战线,要他在这里进行间谍活动和破坏桥梁,而他却跑到最近的一个营去投降,又困又累的营长怎么也不相信他,并把他送到护土那里去服药片等等——突然新的情况发生了: “解手去!手背起来!”——一个完全可以拖动一百二十二毫米大炮架尾的愣头愣脑的准尉从打开了的门外朝里叫唤。 农家院落四周布置了一圈持自动步 ![]() 草棚后面有一圈面积不大的畜栏,覆盖着还没有融化的踩实了的积雪——它被一堆堆的人粪弄得肮脏不堪,那么 ![]() ![]() ![]() ![]() “喂,赶紧点儿!在我们这里解手要快!” 离我不远蹲着一个坦克手,罗斯托夫人,⾝材魁梧的总是板着脸的上尉。他的脸被金属粉尘或烟炱熏染得漆黑,但一条穿过脸颊的红⾊大伤疤却清晰可见。 “你们这里指的是什么地方?”他轻声地问道,没有显示出愿意赶紧回到那散发着煤油气息的噤闭室的意思。 “反间谍机关‘死灭尔施’!”准尉用骄傲的过分响亮的嗓门耝声耝气地回答(反间谍人员很喜 ![]() ![]() “在我们那里是慢的。”上尉若有所思地回答。他的软盔挪到了脑后,头上露出还没有被剃掉的头发,他在火线上磨出腿子的庇股正 ![]() “你们那里指的是什么地方?”准尉超过实际需要地大声吠叫。 “红军。”上尉从蹲着的地方站起来,用眼光扫 ![]() 这就是我呼昅到的最初几口的监狱气息。 |
上一章 古拉格群岛 下一章 ( → ) |
亚历山大·索尔仁尼琴的最新经典名著《古拉格群岛》由网友提供上传最新章节,阿珂小说网只提供古拉格群岛的存放,我们仅是一个广大网友免费阅读交流的小说平台。古拉格群岛是亚历山大·索尔仁尼琴的作品,章节来源于互联网网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