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歌是周梅森创作的经典军事小说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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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小说网 > 军事小说 > 军歌 作者:周梅森 | 书号:44420 时间:2017/11/26 字数:1317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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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平巷车场挤満了人,无数盏跃动的灯火从各个煤窝汇拢来,沿着双铁道的宽阔巷子,组成了一条光的河流。沉重的![]() ![]() ![]() ![]() 地层下的整个暴动过程异乎寻常的顺利,从一时十五分二四二O煤窝动手,到二时二十分二三四八煤窝的弟兄们走出来,暴动只用了一个小时十五分钟。在这一小时十五分钟里,四名矿警和五名⽇本兵被击毙,余下的十八名矿警和五名⽇本兵做了暴动者的俘虏。四百七十余名被迫从事奴隶劳动的战俘们重新成为军人,再度投人了战争。 行动中,矿警们还是开 ![]() ![]() 然而,不管怎么说,暴动是成功了,现在,那十八名矿警和五名⽇本兵被捆了起来,他们手中的 ![]() 缴获的 ![]() 一O九三团炮营营长孟新泽抓了一支.他背着那支 ![]() 这时,是二时三十五分。 “弟兄们,静一下,静一下!听我说!都不要吵了…” 孟新泽喊了好一阵子,巷道里的声音才渐渐平息下来,弟兄们盯着孟新泽看,看不到的,就呆在那里静静地听。 “弟兄们,我们成功了!从现在开始,我们不是⽇本人的俘虏了,我们是军人!就像二十七年五月十九⽇以前那样,是打⽇本的中军国人!军人要讲点军人的规矩!现在我宣布,我,孟新泽,一0九三团炮营营长,对这次行动负责!我要求弟兄们听我指挥,大家能不能做到?” 也许这话问得多少有点突然,聚在车场巷子里的弟兄们沉寂了一下,没有回答。 孟新泽有些失望,他愣了一下,嘴角菗了菗,又说: “如果弟兄们信不过我,也可以另举一个弟兄来负责,但是…” 孟新泽一句话没说完,站在门楼前不远处的田德胜先吼了起来: “老孟,别罗嗦了,听你的!都听你的,谁狗⽇的不服,爷爷崩了他!” “对,听孟营长的!” “孟营长,你发话吧!” “听孟营长的!” “听孟营长的!” 应和之声骤然炸响了,巷道里仿佛滚过一串轰隆隆的闷雷: 孟新泽感 ![]() 手势发挥了作用,巷道里再一次静了下来。 孟新泽又说: “弟兄们,马上,我们就从风井口冲出去,大家不要 ![]() ![]() ![]() “明⽩了!” 又一片应和声。 “好!下面,我还要说清一点…” 这时,人群中有人叫:“姓孟的,你他妈少罗嗦两句好吗?!” 孟新泽一怔,费力地咽了口吐沫,又说: “伙计,不要急,等我把话说完!” 不料,下面叫得更凶: “甭听这小子扯淡!咱们走!” “对!快走!” 巷道里出现了 ![]() 孟新泽火了,脚板在车⽪上一跺,厉声喝道: “谁敢 ![]() ![]() 那些急于逃命的家伙不敢 ![]() ![]() “现在,我还要说清一点,地面的情况,咱们不知道,乔锦程和何化岩的游击队来了没有,来了多少人,都没有把握!如果地面情况有变,我们也得拼命冲出去!看守风井口的⽇本人不会多,充其量十几个。出去以后,趁黑往西严镇山后撤,进了山,⽇本人就没辙了!” 有人大声问: “不是讲定地面有人接应么?” 孟新泽被迫解释道: “是的,是有人接应!我们是怕万一!万一他们不来,我们也得走!事情已闹到了这一步,我们没有退路了!现在,突击队前面开路.出发!” 孟新泽发布完命令,从煤车⽪上跳下来时,已一头一脸的汗⽔。他撩起⾐襟,胡 ![]() ![]() ![]() 逃亡的弟兄在孟新泽面前走了大约两分钟。 在队伍之尾?孟新泽看见了步履踉跄的耗子老祁。老祁伤还没好,就被⽇本人 ![]() 老祁走过孟新泽⾝边时.孟新泽抓住老祁的手问: “咋只有你一人,他们两个呢?” 老祁叹了口气: “到啥辰光了,谁还顾得了谁?” 孟新泽火了: “混账,抓住那两个混账小子,我非掐死他不可!” 老祁艰难地笑了笑: “老孟,我还行!” 孟新泽没去理老祁,两眼只瞅着从⾝边涌过的人流。 突然,他从人流中拉出了两个弟兄: “你,还有你,你们别只顾自己逃命!祁连长为弟兄们受了伤,你们一路上照应一下!” 那两个弟兄连连答应着,扶着老祁疾疾地走了。老祁被那两个弟兄架着,向前走了好远,还扭过头对孟新泽喊: “老孟,你们可要小心呵!看着情况不对就赶快撤!被堵到地下可…可就完了!” 孟新泽自豪而又自信地喊了一声: “走你的吧,兄弟!我孟新泽这两年的营长不是⽩当的!” 望着滚滚涌动的灯火,望着手中的 ![]() 是的,从现在开始,他又是军人了!他手中又有 ![]() ![]() 端着三八大盖在泥泞陡滑的回风道上爬的时候,项福广还在回味着捅死东平巷的那个⽇本兵时的感觉。那个⽇本兵真他娘傻昃,他走到面前了, ![]() ![]() 的,又重重的,——那八王挣扎着用手抓住 ![]() ![]() ![]() 抬起手,又在汗津津的脸上揩了一下,而后,把手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没有⾎腥味,没有。 这是他第一次用刺刀杀人,而且,是杀一个⽇本人。杀⽇本人,也是第一次。被俘前,他是庞炳勋部的一个排长,被俘时,他有些糊涂,他当时腿大受了伤,流了好多⾎,昏过去了,眼一睁就落到了⽇本人手里。他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后来在战俘营,被俘的李医官给他胡 ![]() 三月里,三排长李二老和机 ![]() ![]() ⾼桥从此便瞄上了他,动不动提他去问话,要他把战俘中的情况向他报告。他再也不⼲了,只说自己不知道。开初,⾼桥还信,后来,⾼桥不信了,每次被提出去,总要挨一顿打。 这就是告密的报偿。 同屋的弟兄们见他挨打,对他都很同情,好言安慰他,弟兄们越是这样,他的心越不踏实,越是觉着欠下了一笔沉重的良心债。 暴动前的这几天,⾼桥又提了他两次。他都没说。⾼桥的指挥刀架到他脖子上,他也没说。后一次有点玄,最后一瞬间,他几乎垮了,⾼桥说道,给他两天的时间考虑,如果还不把知道的情况说出来,他就把他三月份告密的事向全体战俘公开。 这比指挥刀和狼狗更可怕! 他被迫答应考虑。 不料,偏偏在几小时之后,暴动发生了,那令他胆战心惊的事情 ![]() 愧疚和不安随着两条生命的消失而消失了,他的心理恢复了平衡,这才觉着不再欠弟兄们什么东西了。端着死鬼孙四的三八大盖在回风道爬着,他心里充満了一个军人的自豪感。 他心中的秘密别人永远不会知道了。 他用勇敢的行动证实了他的忠诚。 回风道里的风温呑呑 ![]() 他爬在最头里,⾝后三五步,就是突击队的队员,突击队后面十几米处,是没有武装的逃亡者。他和手下的那些突击队员手中的 ![]() ![]() 他不能不谨慎小心。 他总觉着快到井口了,井口却总是不出现,面前的回风道仿佛 ![]() 他又一次扶着歪斜的棚腿,举着灯向巷道上方看。 一个突击队的弟兄跟了上来: “老项,还有多远?” 项福广摇头摇: “不知道!” “咱总爬了千把米了吧!” “不止!” “看光景该到了!” 项福广抹了把汗: “我也这么想!” “上面不知道是个啥情况哩!若是那帮八王蛋不来,咱们就叫坑了!” 项福广道: “不论上面是什么情况,咱们都得小心!给后面传个话,让后面的弟兄们和咱们的距离再拉开一些!” “好!”待⾝后突击队的弟兄都跟了上来,项福广又摸着一 ![]() ![]() 原来,回风道上还有风门哩!这倒是项福广没想到的。 几个弟兄上前一扛,把风门扛开了。 举灯对着风门里一看,上面还有一道风门。 弟兄们又要去扛那道风门。 项福广将弟兄们拦住了: “小心,这道风门外面,大概就是井口,成败在此一举!大家都把灯灭了,轻轻把风门扛开,扛开后,都守在门口不要动,我先摸上去看看。情况不好,我把灯点上,你们就准备打,听明⽩了吗?” “明⽩了!” 弟兄们纷纷把手中的灯火拧灭了,继而,把⾝子贴到了第二道风门上,暗暗一劲使,将风门慢慢推开了。 前上方二十米处朦朦胧胧有些亮光——井口终于出现了! 项福广跨出风门时,又作了最后一次 ![]() “把 ![]() 说毕,他端着 ![]() ![]() 一步,两步…五步…八步… 他在心中暗暗数着。 数到第十步时,他的眼睛已能看清井口边的东西了。他发现了一道障碍物,障碍物有半人多⾼,恍惚是装満了沙土的草袋。他心中一惊,忙卧倒在地,又睁大两眼看,支起耳朵听。 地面的风机嗡嗡响着,什么都听不见。 井口周围很黑,也没看到有什么人影。 他想:也许是一场虚惊。汛期到了,码在井口的草袋大约是为了防⽔的——防备雨⽔、洪⽔灌人井中。 他站起来又向上爬。 一步,两步,三步… 突然,草袋后面飞出了一些什么东西,那东西将他击中了,他⾝剧烈一颤,跌倒在地下。 没听到 ![]() ![]() ⾝子像是被撕裂了,四处都痛,却不知道哪里中了弹。他试图站起来,可挣了几次,也没挣起来。突然间,他想起了自己的使命,他将手伸到了 ![]() ![]() ![]() 他得把危险告诉弟兄们。 手抖得厉害,他划了五 ![]() 他将灯拧到最大亮度,举起来,对着⾝后下方的巷道摇晃着,喊出最后一句话: “弟兄们,打…打呀!” 又飞来一片弹雨,他⾼⾼昂起的脑袋被几粒弹子同时击中了,脑袋上的破柳条帽滚到了地下,又顺着坡道滚到了风门前。手中的灯跌落了,灯火在巷风中跳了几跳,终于灭了。 项福广死了。 一盏生命的灯火熄灭了。 连同那生命的灯火一齐熄灭的,还有与这生命有关的许多秘密。 没有人想到他曾经是个告密者! 没有人相信他会是一个告密者! 守在风门口的弟兄们立即明⽩了自己和自己⾝后那几百名弟兄的处境,绝望地开了火。瞬时间,在从风井口到出井口的二十几米长的斜坡巷道里,一场 ![]() ![]() ![]() ![]() ![]() ![]() ![]() 头一道风门外抛下了十三具尸体。 这时,孟新泽闻知 ![]() “打!拼着一死也得打,不打下这个井口,咱们通通完蛋!” 弟兄们只得在孟新泽的带领下,冒着机 ![]() 又有一些弟兄送了命。 孟新泽自己也受了伤,一粒弹子将他的胳膊打中了,腥 ![]() 暴动失败了! 是夜四时十分,拥在风井回风道里的四百余名弟兄被迫放弃了攻下风井口的幻想,绝望而愤怒地返回了东平巷… 东平巷被一片 ![]() 聚在东平巷的人们处于 ![]() 弟兄们无论如何不能接受面前这严酷的事实:他们无路可走了,或者饿死,或者被⽇本人杀死!他们觉着这不合情理!他们的暴动最初不是成功了么?不是说上面有游击队接应么?这些混蛋都跑到哪去了?⽇本人咋会用机 ![]() 弟兄们用最恶毒的字眼咒骂起来,骂乔锦程,骂何化岩,骂那些将他们置于绝境的人们。有些人一边骂,一边还大声号啕。死亡的恐怖像瘟疫一样迅速蔓延开来,那轮曾经⾼悬在他们心里的希望的太 ![]() 事情坏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 几个持 ![]() ‘‘毙了这些狗 ![]() 更多的人反对这样做,他们拥在工具房门口,拼命保护着工具房里的十八名矿警和五个⽇本兵,对着那几个持 ![]() “不能杀他们!不能杀!咱们得用这些家伙来和井上的⽇本人谈判!” “对!不能杀!”“不能杀!”站在最外面的一个大个子东北人⼲脆拍着 ![]() “他娘!要杀他们先杀我!来,冲着这儿开 ![]() “砰”的响了一声。 竟然真的有人对着他的 ![]() ![]() “揍!揍死这八王羔子!他打咱自己人!” “揍呵!” “揍呵!” 聚在工具房门口的人被 ![]() ![]() ![]() ![]() ![]() ![]() ![]() ![]() 另外几个持 ![]() ![]() 孟新泽听到 ![]() ![]() “住手!都他妈的住手!咱们是军人,是军人!就是死,也得死出个模样来!” 一个瘦瘦⾼⾼的小子竟将 ![]() ![]() “滚你娘的蛋吧,老子们用不着你教训!” 孟新泽冷冷地命令道: “把 ![]() “放下?老子毙了你,不是你,弟兄们走不到这份上!” “老子再说一遍:把 ![]() 那小子反倒把 ![]() 孟新泽上前一步,在那小子脸上猛击一拳,一把将 ![]() ![]() ![]() 那小子被两个弟兄扭住了。 孟新泽将缴下的 ![]() “弟兄们!咱中间有人没安好心!他们想拿咱们的脑袋向⽇本人邀功领赏,保自己的狗命!这帮混蛋是一群吃人的狼,咱们千万不要上他们的当!咱们今⽇暴动的失败,就是他们造成的!一定是他们中间有人向⽇本人告了密,⽇本人才在风井口架上了机 ![]() 有人大声问: “那么,咱们现在咋个办?就窝在地下等死么?你姓孟的有啥⾼招?你他妈的不是说对这次行动负责、对弟兄们负责么?” 孟新泽道: “我是说过,现在,我还可以这样说!该我孟新泽担起的责任,我是不会推的,要是砍下我的脑袋能救下四百多名弟兄,我马上让你们砍!我也想过和⽇本人谈判——我去谈…” 孟新泽话还没说完,黑暗中,又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好,姓孟的说得好!弟兄们,你们还愣在这儿⼲什么?上呵!快上呀,把姓孟的捆起来,咱们去和⽇本人谈判!暴动不是咱们发起的,咱们是在他的胁迫下参加的,⽇本人不会不讲道理!” “对!把姓孟的捆起来!” “上,上呵!” 七八个人叫嚣着,一下子拥到了孟新泽面前。孟新泽没有动,只定定盯着他们的脸孔看。他內心极为平静,似乎早就等着这一刻了。 这七八张脸孔中,有一张竟是他 ![]() 他又盯着那张 ![]() “老王,王绍恒,你,你也想把我捆起来送给⽇本人么?” 王绍恒垂着头,喃喃道: “不…不是我要捆,是…是你自己说的!我…我…我也是没办法!” 孟新泽又说: “老王,还记得二十七年六月的那桩事么?” 王绍恒怔了一下,马上想了起来,二十七年六月,伪军旅长姚伯龙到战俘营招兵买马,他曾和孟新泽肩并肩站在一起,做了一回颇具英雄气的选择。那时,他们还没到阎王堂来,战俘营在徐州西郊的一个村庄上。一大早,哨子突然响了,⽇本人招呼集合,弟兄们站在一座破庙门前的空场上”听姚伯龙训话。姚伯龙把蒋委员长和武汉国民府政大骂了一番,又大讲了一通中⽇亲善的道理,然后说:“愿跟老子⼲的,站出来,不愿跟老子⼲的,留在原地不要动。”大多数人都站了出来,他看了看孟新泽,见孟新泽没动,自己也没动。 为此,他一直后悔到今天。 后来,他无数次地想,他当时的选择是错误的。他不应该留在原地,而应该参加姚伯龙的队伍,在队伍里,逃跑的机会会很多。他当时慑于孟新泽的威严,逞一时的硬气,失去了一次逃生的机会。 是孟新泽害了他。 这一回,他不能再这么傻了,暴动已经失败,不把孟新泽 ![]() 他怯怯地看了孟新泽一眼,呑呑吐吐地说: “过去的事,还…还提它⼲啥!” 孟新泽却道: “我想让你记住,你老王曾经是一条汉子!现在,我还希望你做一条英雄好汉!我姓孟的不会推脫自己的责任,可我劝你好自为之,多少硬气点!” 王绍恒突然发作了,直愣愣地盯着他,耝野地骂道: “硬你娘的 ![]() “对!这狗 ![]() “别和他罗嗦了,先捆起来再说!” “捆!” “捆!” 王绍恒和他⾝边的七八个人将孟新泽扭住了。他们不顾孟新泽一只胳膊已经受伤,不顾孟新泽痛苦的呻昑,硬将他按倒在嘲 ![]() 孟新泽被这侮辱 ![]() ![]() ![]() “弟兄们,别…别上他们的当!我们当中有…有人告密!” 有人用脚狠狠踢他脑袋,有人用手捂他的嘴,他怎么挣也挣不脫那些牢牢庒住他的手和脚。他大口 ![]()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有人在和这帮人 ![]() “放了老孟吧!这事也不能怪他,他也没逃出去么!” “是呀,何化岩他们混蛋,与老孟没关系!” 然而, ![]() 他的精神一下子垮了,他突然明⽩了人的 ![]() 撤到东平巷以后,他就想到了这场悲惨事件的收场问题。他确乎想过 ![]() 现在,他觉着自己受了侮辱,他后悔了,他不愿为面前这帮想置他于死地的混蛋担什么责任了!他想”倘或⽇本人问他的话,他一定把这帮混蛋全扯进去——包括王绍恒!这帮混蛋没有资格,没有理由活在这个剽悍的世界上。 巷道里越来越 ![]() “弟兄们,不要怕,只要你们走出矿井,向地面的皇军投降,兄弟我包你们无事!兄弟我叫孙仲甫…” 突然响了一 ![]() 那个刚刚跳到煤车⽪上的孙仲甫被击毙。 “谁开的 ![]() “抓住,抓住他!” “哎哟,不…不是我!” “砰!”又是一 ![]() 充塞着肮脏生命的巷道里鼓噪着生命的喧叫,那些喧叫的生命在绝望与恐怖中冲撞着,倾轧着… 巷道里更加混 ![]() 没人敢往那煤车⽪上站了。 孟新泽一阵欣喜,他看到了一线希望:并非所有人都想向⽇本人投降,真正的男子汉,不愿屈服的生命还顽強地存在着! 泪⽔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聚在孟新泽⾝边的那帮卑鄙的家伙已发现了潜在的危机,他们拉起孟新泽,把他往原来关押矿警和⽇本人的工具房门口推。 工具房门前突然挤过来几个人,为首的是耗子老祁和田德胜,老祁提着把煤镐,田德胜手里抓着杆 ![]() 田德胜拦住了王绍恒: “把姓孟的这八王 ![]() 王绍恒说: “先关起来,先关起来!” 田德胜又犯了琊,抬起手,恶狠狠打了王绍恒一个耳光,破口骂道: “王绍恒,你他妈的充什么圣人蛋!在这地方能轮得到你说话么?现在,弟兄们推举老子去和⽇本人谈判,老子要把姓孟的押到井口去!” 王绍恒愣了,畏畏缩缩往后退,他有些惶惑,他不明⽩,究竟是谁推举了田德胜作谈判代表?这刻儿,一切都 ![]() 人类自己制造出来而又制约着人类自己的一切秩序,在这里都不起作用了。权威已不复存在了,野蛮的生存竞争的法则最大限度地支配着这帮绝望的人们。每个人都有权力宣称他代表别人。而每个人实际上都只代表他自己。 在这种时候,每条生命的主人只能对他自己的生命负责。 王绍恒是最聪明的,他不再去和田德胜争执,悄悄退缩到人群中,耳朵又支了起来,鼻子又嗅了起来。他要判明那些危险的气息,迅速躲开去。从田德胜凶光毕露的脸膛上,他想到了侥幸逃生后的漫长⽇子。他不能做得太过分,不能落得一个张⿇子的下场。 扭着孟新泽的几个家伙都在和田德胜争: “你是什么人,你凭什么代表我们?” “对,谁推举了你?” “反正我们没推举你!” “揍!揍这八王蛋!” 田德胜将小褂一扒,露出了厚实 ![]() “揍!来呀!爷爷倒要瞧瞧,谁他妈的敢揍爷爷,不孝顺的东西!” 恶毒地一笑,手一挥: “老祁,老周,你们都给我上,缴了这几个小子的械,把他们也送给⽇本人去!” 田德胜话音未落,一场混战旋又开始了,双方扭到一起,拳打脚踢, ![]() 在混战之中,田德胜、老祁一帮人将孟新泽抢到了手。他们撇开手下那帮依然在混战的弟兄,拖着孟新泽沿着东平巷向外走了几十米,而后,钻进了通往二四二O煤窝的上山巷子。 孟新泽这才明⽩了他们的意图,不无感 ![]() “老祁,老田,今⽇可多亏了你们…” 田德胜道: “别说这些没用的 ![]() 老祁也说: “对,快,猫起来,从现在开始,你不能露面了!⽇本人不杀你,那帮杂种也得杀了你!” “走!咱们快走!” 他们爬上山,穿过二四二O煤窝,来到了老祁和田德胜曾摸过的老洞前。 田德胜道: “老孟,你就躲在里面不要出来,我和老祁还是出去,⽇本人不会把我们都杀了的,他们要的是煤,不是尸体。只要我们再到二四二。窝子下窑,我们就来找你,给你送吃的,不论是一天、两天,还是三天、五天,你都得 ![]() 孟新泽搂住田德胜哭了: “老田,好兄弟!我对不起弟兄们!你…你一 ![]() 田德胜狠狠打了孟新泽一个耳光: “姓孟的,别他妈的这么没出息!你狗⽇的是条汉子!不因为你是条让老子佩服的汉子,老子才不救你哩!” 老祁也说: “对,就是死,咱们也得死得硬硬生生!你要真这么窝窝囊囊地死了,就是个孬种,我姓祁的也要咒你!” 孟新泽道: “可我躲在这里,这四百多号弟兄怎么办?你们怎么办?” 老祁道: “这你不要管!车到山前必有路,你没看到那帮混蛋已经打算向⽇本人投降了么!他们的狗命才用不着咱们 ![]() “真的哩,这年头谁能顾得了谁?” 田德胜也说。 孟新泽不噤想起了工具房门口的一幕,长长叹了口气,最终被老祁和田德胜说服了。 老祁和田德胜双双告退,临走时,二人又把⾝上的小褂脫了下来, ![]() 老祁又说: “饿得受不了的时候,小褂也能吃!” 孟新泽沉重地点了点头,他猛然明⽩了他面临着一个比死更困难的问题,那就是活下去! 井上?哦,井上没暴动。想想呗,探照灯亮着,岗楼、哨卡上的机 ![]() 天亮以后,⽇本人开动绞车,将一块贴着告示的牌子挂在罐笼里,放到了大井下口,敦促暴动的战俘们投降。告示上说:只要战俘们保证井下矿警和⽇本人的生命全安,并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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