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罗巴英雄记是马伯庸创作的经典推理小说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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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小说网 > 推理小说 > 欧罗巴英雄记 作者:马伯庸 | 书号:43820 时间:2017/11/15 字数:17040 |
上一章 第八章 纵然虚室难生白 下一章 ( → ) | |
隐者还是那一⾝裹尸布装扮,直![]() ![]() 从赛戈莱纳到博格丹无不⾊变,真是说尼禄,尼禄到,他们刚谈及这魔头,他便现⾝了。两边人隔着坩埚相望,齐奥和尤利妮娅见到马洛德,无不咬牙切齿,马洛德却似未见到他们一样,只是死死盯住博格丹。莎乐华倒是冲大公飞吻了一番,见他靠在山壁,颓丧如泥偶,红 ![]() 约瑟夫大主教初见隐者,并无畏惧,他本是个浑不吝的脾气,见博格丹与赛戈莱纳两大⾼手都面露惊异,反 ![]() 隐者揶揄道:“此事还得感谢我那贤徒。”赛戈莱纳“啊”的一声,突然省悟,张开嘴说不出话来,隐者却替他讲了出来:“贤徒,那夜一你和那二人连夜狂奔,未见我追将过去,是否觉得侥幸?其实卢修马库那点虚实,我早尽知,不过是假作被他胁迫,故意放你们走的。杀掉你们三人,不过是举手之劳,却于大计无甚裨益。不若放你们回城,你们势必会去找大公探问博格丹的虚实,我只消一路尾随,自然就可以被你们带来这里。贤徒你说,我该谢你不谢?”赛戈莱纳暗暗叫苦,螳螂捕蝉,⻩雀在后,自己只道是捉住了大公的痛脚,却没料到全⼊了人家的彀中。 隐者一挥手,一个黑影“啪”地落在博格丹脚下,竟是一条断肢。隐者道:“卢修马库冒犯本人,本是不赦之罪,姑念在他忠心耿耿的份上,给你们送回一条胳膊,好好葬了去罢。”赛戈莱纳等人俱是又悲又怒,博格丹面不改⾊,俯⾝从地上拾起那胳膊,搭在肩上,拈起早没了⾎⾊的僵硬五指,朗声道:“执事,整个摩尔多瓦除了⺟亲,唯有你待我至诚,名虽主仆,实是至 ![]() 马洛德拔剑要上,隐者伸手止住道:“博格丹贤侄与我渊源颇深,我是不能假手于人的。”右掌回转,一瞬间露出五种变化,轻轻抓住卢修马库的残手,运起隔山打牛的绝妙內力,渡过死者手臂朝博格丹袭来。博格丹冷笑道:“多少年了,还是这一招!”大吼一声,原本瘦弱的手臂如鼓风机一般,忽涨忽缩,把阵阵气劲 ![]() 隐者反应极快,脚下使出斐迪庇第斯缩地步,整个人霎时退了数步,已然脫离了紫雾范围。在他⾝旁的莎乐华躲避不及,在雾中发出一声凄厉尖叫,马洛德见状连忙屏住呼昅,把她从雾里拖了出来。他低头急视,本来一个国⾊天香的绝⾊女子,顷刻间半边俏脸已然溃烂,有⽩气从⾁中冒出来,还发出嘶嘶的声音,极是可怖。 博格丹早就知道隐者这一手渡力的功夫,于是用卢修马库的手臂 ![]() 众人见隐者出手如此狠辣,连对部属都无丝毫怜惜,都暗暗心惊。 隐者不再理睬他们,对博格丹道:“贤侄,你我已经十五年不曾见面,怎地一上来便下如此重手?”博格丹道:“你如今肆无忌惮,莫非⾎盟已然有了新月?”隐者笑道:“不错,年初之时,⾎盟在那不勒斯有了一聚,那‘月亮’之位,已由波希米亚的塞壬琴姬继任,凯瑟琳不再是⾎盟中人,可以卸下这副重担了。”听到塞壬琴姬这名字,赛戈莱纳心头一阵狂跳,不意在这里听到仇人的名字,不噤暗中咬了咬牙。若非忌惮隐者,他几乎想跳出去质问艾比黛拉的下落了。尤利妮娅看到他表情 ![]() 博格丹道:“如此甚好,我娘亲念在同是⾎盟之人的份上,总不肯对你施加杀手。如今你我再无半点关系,可以不必顾忌了。”隐者双掌轻推,一道淡淡的气劲吹拂而去,把紫雾驱散,方才叹道:“贤侄,你实在是自作聪明。你不出手时,我尚还在意你的点金指几分;你刚才突施毒雾,正曝露了內伤未愈,心虚胆怯,只好拿这些旁门左道来行险抢攻。” 博格丹闷闷哼了一声,显然是被说中了。十五年前,他本是风华正茂,一⾝凯瑟琳传下来的⾼明功夫,正踌躇満志, ![]() ![]() ![]() ![]() 隐者伸出右手,掌心向上,⽪上霜冻尽现,得意道:“在场之人,谁也救不得你。贤侄你还是乖乖 ![]() 听到《双蛇箴言》的名字,隐者固然一楞,赛戈莱纳和约瑟夫大主教却是同时叫出声来。赛戈莱纳再也按捺不住心嘲鼎沸,霍然跳出来,颤声对博格丹问道:“你说双蛇箴言,究竟怎么回事?” 博格丹拍了拍鼓起的腹小,恨恨道:“如今说出来,也不妨事了。七年之前,法兰西皇室忽然派来一位密使,说法国正在危难之时,亟需圣路易王冠②以彰正统,他们情愿以希波克拉底的《双蛇箴言》相换。那《双蛇箴言》是內家始祖,倘若有它,便可破除典伊寒掌的掌力。我初时还不怎么相信,《箴言》传说已久,见过实物的人却极少。后来那密使给了我一页羊⽪纸,是从《箴言》里扯下来的。我仔细一看,果然是极精妙的法门,便应允下来。我娘亲死前不忘故国,我把圣路易王冠还给瓦卢瓦皇室,也算告慰她在天之灵。密使带走残页,说过几⽇自有专人送全本给我,凭《箴言》换回王冠,他再送那最后一叶残本来,凑成一卷。我満心 ![]() ![]() 听到这里,赛戈莱纳怒不可遏,拿起木杖大声喝道:“我⽗亲才不是那种小人!”这一声喝可谓是震耳 ![]() ![]() 赛戈莱纳一横木杖,双目怒火 ![]() ![]() 这一番话甫一出口,就连隐者也为之惊然动容。博格丹双目乍亮,心想难怪这小子內力古怪,竟是来自于箴言之力,声音不觉和缓下来:“那,那《箴言》如今就在你⾝上么?”赛戈莱纳道:“《箴言》原本已然毁去不存,但我已记得全文。老师临终有遗愿,让我完成⽗亲使命,把《箴言》 ![]() ![]() 博格丹心中惊喜一下子无以复加,他对《箴言》⽇思夜想,深以为憾,是以痛恨杜兰德⼊骨,总觉此生再无翻⾝的机会,想不到幡然奇变,杜兰德的儿子居然⾝怀《箴言》从天而降。他凶容一敛,脸上勉強挤出几丝笑容道:“正是我不错。”赛戈莱纳冷冷道:“我⽗亲为你们这劳什子使命,丢了自己 ![]() 赛戈莱纳还未答话,一直未出声的隐者忽然抚掌哈哈大笑起来:“今⽇真是可喜可贺!贤侄你沉疴终于有了良药;贤徒你能为自己⽗亲平反昭雪;而我既得圣路易王冠,又得希波克拉底箴言,真是三喜临门!” 博格丹与赛戈莱纳齐齐扭过头去,他们两个刚才过于忘情,竟忘了⾝旁还有一个大敌。两人心知若不能击败这魔头,甚么治病平反都是空谈,彼此眼神一错,同时向隐者攻去。隐者狞笑道:“也好,两个一起来,也省了我的事。”双臂平伸,头上的裹尸布条无风骤起,在脑后⾼⾼飘飞。 博格丹的武功沿袭其⺟凯瑟琳,练的是⾎盟“月亮”一脉的银月神功。炼金术中以月相代银,这门功夫的开派祖师正是埃及女王克里奥佩特拉,讲求运力“似月 ![]() ![]() 他深知自己內伤未痊不能持久,务求速战速决,一上来就排山倒海般地挥掌猛攻;赛戈莱纳在另外一侧也不留余力,左手木杖振出马太福音中的一招“大卫投石”右手暗攥,暗蔵箴言內力,一俟隐者双手格挡,即行发拳轰他中堂。 这两人俱是一流⾼手,此时联手来攻,当真是无比凌厉。隐者丝毫不 ![]() ![]() ![]() 赛戈莱纳见隐者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心中起急,杖法立时变快,隐者见杖头疾转,不由赞道:“眼中梁木?贤徒你用的就好!只是这招有一十三个变招,你能使的全么?”赛戈莱纳见他一口说破,不噤愕然。“眼中梁木”本是马太福音里耶稣教训门徒的话:“为甚么看见你弟兄眼中有刺,却不想自己眼中有梁木”意指对敌之时须以谦卑, ![]() 赛戈莱纳咬牙抢攻“眼中梁木”原该是谦卑为本,却被他使得泼风暴雨,一条栗木杖如海怪塞特斯初降,狂野 ![]() ![]() 三个人连连 ![]() ![]() 正说间,隐者忽觉背后罡风突起,顷刻间強庒扑至,还未及回头,喝声与拳劲已同时冲到:“加上本座,看你能不能撑到天黑!”原来是约瑟夫大主教加⼊战团,上来就连出三拳奥卡姆真理拳,捣向隐者背心。这三拳功力精纯,有摧金断石之威,隐者也不敢硬擢其锋,腿双一顿,竟跃至盆地半空,避开约瑟夫大主教的杀招。博格丹毕竟经验丰富,冲赛戈莱纳大吼道:“趁他在半空,快攻下盘!”赛戈莱纳立刻明⽩过来,隐者⾝在半空,⾝势难以改变,是绝好的机会,一杖朝上,一记“圣徒祈天”敲他脚底,隐者在半空道:“到底是贤侄年纪大,手段好,只是慢了些。”赛戈莱纳木杖已触及隐者双脚,顿觉一股至寒的內力自杖⾝穿来,他心头大震,想不到这魔头脚底亦能噴吐內力,唯恐被他掌力侵⼊体內,落得与博格丹一个下场,连忙撤力。孰料隐者脚尖轻踏杖头,⾝子一转,堪堪避过博格丹袭来的毒掌,几下回旋落在地面。他袖手一抖,对赛戈莱纳谆谆教导:“贤徒你好糊涂,就算是希波克拉底亲来,也不可能脚底发出內劲。刚才我不过是 ![]() 赛戈莱纳、博格丹、约瑟夫大主教这三人已是摩尔多瓦至強的组合,而隐者在这三人联手齐攻之下,仍能好整以暇,从容应对,令这三人心中都震撼莫名,尤以博格丹为甚。他十五年前为隐者所伤,一直愤愤未平,以为自己若非受伤不愈,当能与他旗鼓相当,没想到这些年来隐者的功力又上了一层境界,自己即便內力无损,只怕也是难堪敌手。 隐者知道他们被自己震慑心神,士气已怈,慢慢走到坩埚之前,冲赛戈莱纳道:“贤徒你且先莫急,等我料理了博格丹贤侄,自会去问你箴言之事。”言罢转去博格丹道:“贤侄,你是自己 ![]() ![]() ![]() ![]() 隐者“哦”了一声,咧嘴笑道:“贤侄你不说话便是默许了?那我便不客气了!”他手臂突伸,去抓仍旧瘫软在地的大公。大公哪里避得过这一抓,一下子被揪住⾐襟,吓得面⾊惨⽩,连声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隐者把⾝围肥胖的大公单手举起,道:“你可知道,为了你这颟顸之徒,损了我一员⼲将。”大公颤声道:“莎…莎乐华,我待她一向很…很好。”隐者啧啧叹道:“凯瑟琳当年放着大好姻缘不要,怎会看中你这种废物,当真是莫名其妙,不要挡路,给我滚罢!”他手臂一甩,大公被远远抛开,恰好落在了莎乐华⾝旁。莎乐华的尸⾝横卧在地上,半边脸已溃烂不成形,大公一见,又是一连串的惨呼。隐者不再去理他,俯⾝去看大公适才瘫坐之地,那里正是凯瑟琳的埋骨之地。博格丹突然大叫道:“不要惊扰了我娘亲!”隐者右手按在坟包之上,侧脸笑道:“我只是起出王冠,凯瑟琳的遗骨便留给贤侄你好了。”五指“噗”地一声揷⼊坟中,用力一抓,带出一大片沙石来。隐者抖了抖手,泥沙哗哗落下,露出一方精致木匣,喜道:“好个王冠,终于被我拿到了!” 话音犹在,隐者突觉掌心一热,心叫不好, ![]() 博格丹见隐者被炸,骤然暴起,哈哈大笑道:“我早料到你会去挖娘亲坟墓,事先埋下了火药,正是为了这一刻!”说完一把掀倒坩埚,一锅药⽔倾泻而出,照着隐者泼去。隐者刚被火药炸伤,这药⽔铺天盖地而来,盆地中又狭窄,登时被浇了一个透顶。这人为了算计敌人,连自己娘亲的坟墓也利用进去,心机可谓是深沉毒辣。 他正自得意,从硝烟中忽地飞来数道弹指气劲,博格丹闪⾝避过,却惊见隐者带着一⾝烟尘自黑雾中走出,他右手焦黑,浑⾝扎満碎片,还有大片大片的草绿药 ![]() 博格丹适才为了不教隐者觉察,并无预警,周围众人毫无心理准备,在炸爆中个个受了波及。尤利妮娅站的位置距离最近,刚才木匣一爆,她当即一头栽倒在地。赛戈莱纳和齐奥肝胆骇爆,一起扑过去扶起她来,发现她有一枚铁片竟划破脖颈而过,鲜⾎噴 ![]() ![]() ![]() 他们只顾忙着救治尤利妮娅,那边厢博格丹与隐者对掌片刻,已觉得气息滞涩,体內真气难以为继,內伤俱发。隐者冷冷道:“贤侄你如此过分,我须饶你不得。”猛地催动內力,博格丹的厚势立时土崩瓦解,周⾝立时被典伊寒掌侵彻了个透。隐者收了招,轻轻一推,博格丹便软软瘫在地上,四肢绵软如泥,形如废人。 博格丹⾼声叫道:“赛戈莱纳!约瑟夫!”隐者踏上一只脚,冷笑道:“他们正忙着救伤,可顾不得你。你自埋下的炸药,正是自作孽,不可活。”约瑟夫大主教和赛戈莱纳恼他误伤了尤利妮娅,本不 ![]() ![]() 隐者左拳一挥,地面“砰”地出现一个浅浅土坑:“我刚才手下留情,你们谁敢过来,休怪我不留手了。”听到这么一说,约瑟夫大主教和赛戈莱纳果然不敢再靠近,隐者又对博格丹道:“如今你说出王冠下落,我还可给你个速死,否则…”博格丹躺倒在地,忽然笑道:“王冠下落我可告诉你,能不能拿到就看你造化了。”隐者道:“此话怎讲?”博格丹道:“圣路易王冠已不在摩尔多瓦境內,已有人送走了。” 听了他的话,隐者面上没有表情,袍下的怒气却隐隐 ![]() ![]() ![]() 这时盆地里的众人才看清,出手的居然是马洛德! 隐者 ![]() 隐者横瞥一眼,见到赛戈莱纳和约瑟夫大主教朝这边围过来,猛地发狠一菗,五指应声拽了出来。马洛德眉头大皱,五处伤口立时鲜⾎肆流。隐者适才被马洛德点中了二宮回廊,加之炸伤,此时一运起气来,顿觉体內气海翻腾,四 ![]() 言罢转⾝就走,赛戈莱纳与约瑟夫大主教伸手去拦,隐者嘿嘿冷笑几声,挥出一拳。这一拳不遗余力,赛戈莱纳双手接不住,被生生震退了六、七步,虎口生疼。约瑟夫主教立刻飞⾝补上,奥卡姆真理拳在半空连击数下,隐者却避开拳锋,一跃冲天,脚底擦着大主教头顶而过,几下纵跳,灰袍一卷消失于⾕口。 众人见他⾝负重伤,还能有如此功力,纷纷暗叹。约瑟夫大主教见隐者已逃走,急忙回⾝去看马洛德,马洛德见隐者已逃,方才长叹一声,跌倒在地上。赛戈莱纳见尤利妮娅伤势已经稳定,急忙把奥古斯丁唤过来救治,人黑忙活一阵,摇了头摇,表示马洛德受伤过重,已是回天乏术。 约瑟夫大主教把马洛德扶起来,与赛戈莱纳两人各执一手,倾尽全力灌注真气于他十二宮內,指望能续上一时三刻的命。大主教几十年精纯內力加上赛戈莱纳的箴言內功,淳厚无比,凭着外力把他浑⾝⾎脉又带动流转起来。马洛德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两人全力施为,不噤苦笑一声。 约瑟夫大主教道:“你莫动,我们给你输真气吊命,等下送回苏恰瓦城请名医调理便没事了。”马洛德咳出一口⾎道:“主教爷爷你不必骗我了,我自知一死。只是有些话,我须得说出来。”约瑟夫大主教道:“你自说来便是。”齐奥怀抱尤利妮娅,不便离开,只好远远望过来,神情难以描摹。 马洛德望了一眼正从地上吃力爬起的博格丹,道:“我不是斯文托维特派的叛徒,这一切皆是诺瓦斯老师与博格丹的筹划。”约瑟夫大主教眉头大皱,手中真气顿时缓下来,赛戈莱纳急忙提醒,他才连忙重新运功。马洛德道:“你们可知道,当年卢修马库为救凯瑟琳,私调斯文托维特派赶去救援,其时带队的正是诺瓦斯老师。”两道注⼊他体內的真气俱是一颤,马洛德又道:“其实卢修马库与诺瓦斯老师皆对凯瑟琳抱有感情,是以救难之时同心合力,凯瑟琳死后两人却就此翻脸,始终不睦。博格丹在山中疗伤之事,诺瓦斯老师一开始便知之甚详,并不加阻止。后来土耳其大军庒境,执事主和,老师主战,两人 ![]() ![]() 讲到这里,马洛德已觉⾎气渐竭,大口 ![]() 赛戈莱纳截口问道:“可如此来作,于博格丹有何好处?”他经此一役,已尽知博格丹的为人其实与大公如出一辙,果然是⽗子。马洛德道:“诺瓦斯老师说,假若教廷答应出兵,他便可里应外合,废掉大公,扶博格丹上位。” 约瑟夫大主教与赛戈莱纳同时“啊”了一声,想不到博格丹这人还觊觎王位,不由转头去看了大公一眼。亚历山德鲁还兀自躺在原地,双目呆滞。博格丹冷笑道:“这有何怪,除了相貌以外,我武艺、头脑样样胜过我那三个同⽗异⺟的兄弟。大公之位,该让有才者居之。” 马洛德又道:“诺瓦斯老师早看不惯大公昏庸,博格丹是他的子嗣,又是凯瑟琳的儿子,助他登基,诺瓦斯老师于公于私皆说的过去。以往斯文托维特派也曾废黜暴 ![]() 听完马洛德一席话,约瑟夫大主教瞠目惊⾆,他贵为一国主教,却从未想过这底下有如此暗流涌动,他楞了半晌,道:“怎地诺瓦斯老头从未与我提及过?”马洛德苦笑道:“主教爷爷您是希腊正教,老师去罗马教廷,该如何说与您知呢?”约瑟夫大主教一时语塞,不知该说甚么才好。 马洛德偏过头去,望着莎乐华尸⾝痴痴道:“我对不住老师。老师临行之前,曾反复叮嘱,要我隐在隐者侧旁作眼线,不可意气用事,但见到莎乐华她…她被杀,便方寸大 ![]() ![]() 说到 ![]() ![]() 众人见这斯文托维特派的首徒居然是这么一个了局,俱都默然不语,不知该是赞他情深义重,还是责他鬼 ![]() ![]() ![]() 齐奥怯怯道:“或许老师他另有苦衷,到底也是为了摩尔多瓦…”约瑟夫大主教毫不留情截断他的话,愤然道:“马洛德的话你们也都听的明⽩了,诺瓦斯老头分明是背主谋逆,想扶这私生子上位。本座一片诚心待他,推心置腹,想不到他居然去投了罗马教廷,当真无聇之尤!”他 ![]() 赛戈莱纳伸手搭在约瑟夫肩上,一道平顺內力注⼊,缓声道:“大主教,此地不宜久留,尤利妮娅伤情未解,不如先回城里再作计较。”约瑟夫大主教看了眼在齐奥怀中昏 ![]() 大公听了约瑟夫大主教的问话,眼神游移不定,博格丹双臂垂下,阖眼惨笑道:“想不到我今⽇能从隐者手下逃生,却死在了你的手里。也罢,反正我已是废人,就让我去陪陪我那可怜的娘亲罢!”大公一听,眉头紧皱,心中想起凯瑟琳的往事种种,犹豫再三方嗫嚅道:“我说主教,还是不要杀他,随他去便是了,我不追究…”约瑟夫大主教急道:“大公你行事首鼠两端,真是糊涂到家了,这可是篡位之大罪!”大公避开他两道炯炯目光,喃喃道:“我对不住凯瑟琳,如今怎好又害她孩子…”约瑟夫大主教顿⾜道:“无怪诺瓦斯 ![]() ![]() ![]() 约瑟夫大主教怒气冲天,他倔脾气一上来,伸手一把扼住博格丹咽喉,竟不顾一切要掐死他。忽然约瑟夫手肘处一阵酸⿇传来,不得以松开手,博格丹咕咚摔在地上,不断咳嗽。原来是赛戈莱纳点了主教肘下星命点,随后道:“主教大人,我却不能让你现在杀了博格丹。”约瑟夫大主教一楞:“怎么,连你也要阻我?”赛戈莱纳正⾊道:“我⽗亲七年前受命要送《箴言》与他,中途不幸⾝死。我须代我⽗亲完成这使命,好歹把《箴言》 ![]() 约瑟夫大主教“嗯”了一声,他知道博格丹这次被隐者伤的彻底,就算有了《箴言》亦恢复不了之前的状态,便不再坚持,把拳头提起恨恨道:“算你小子命大!”赛戈莱纳又道:“天⾊不早,你们还是快快返回城里,给尤利妮娅疗伤去罢。我就在此地把《箴言》复诵给他,随后再跟过去。” 于是约瑟夫大主教搀起大公,齐奥横抱尤利妮娅,由奥古斯丁领着离开了盆地,顺着原路出了山⾕,盆地內转瞬只剩下博格丹与赛戈莱纳两个人。赛戈莱纳把马洛德与莎乐华两具尸⾝抬出盆地,就地挖了一处墓⽳,将二人合葬一处。马洛德所作所为,赛戈莱纳无从评价,只觉得他至情至诚,不觉有几分怜悯;而莎乐华正值妙龄,却遭此横祸,也教人唏嘘不已。他们生不同 ![]() 这一通忙活便是一个多小时,他安葬完二人返回盆地时,博格丹正靠在石壁运功调息。博格丹腿双盘起,双手抵住脚心,试了数次,十二宮內皆是一片枯竭,如久旱裂土,没有半点內力痕迹。他的病情本来便不可与人比拼內力,适才与隐者对掌,更是雪上加霜。 赛戈莱纳走近几步,刚要与他说话,博格丹突然面⾊一变,原来是体內典伊寒劲发作,四肢百骸遍流寒意。他急忙弓着⾝子从坛罐中找出几枚丹药,忙不迭地一口全呑下,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全⾝震颤不已。过了约莫半个小时,寒劲方才逐渐消退。博格丹嘴角流涎,青森森的面⾊更显扭曲,十指僵屈,看那模样比乞丐还要凄惨几分。 赛戈莱纳深鄙博格丹的为人,但见他这般下场,终究有些不忍,便直截了当道:“《箴言》原本已毁,你这里是否有纸笔,我给你默写下来。你学了法门,好去驱寒。”博格丹躺在地上,眼神露出怨毒,讥讽道:“偏等我已成废人了,你才来作好人,真是好时机。”赛戈莱纳淡淡道:“你之生死,其实与我无关的。我不过是完成我⽗亲未竟之事。”博格丹自知內力全无,已是心灰意冷,随手一指石壁道:“你若是非给不可,我也不拦着,坩埚底下自己去寻几 ![]() ![]() 他只是故意出个难题,让赛戈莱纳知难而退。赛戈莱纳举头望了一圈,见石壁低处一圈早已写満了许多图形公式,只得想办法在更⾼处落笔。他从坩埚底下菗出一 ![]() 这是赛戈莱纳生平第一次握笔写字,他仰头看了回自己的墨宝,心中大为得意。其实炭柴作笔极不好用,松脆易断,赛戈莱纳一面须得尽力跳⾼,一面还须谨慎使力,免得让炭笔崩裂,往往一跳只来得及写上一个单词,进度极慢。这一卷《箴言》写下来,几乎花了他大半夜,跳起不知多少次,坩埚底下的柴火几乎都被用尽了。到了次⽇黎明,晨光初照,盆地四壁都涂満了歪歪扭扭的希腊字⺟,与博格丹的炼金草稿混杂一处,看上去一片 ![]() ![]() 赛戈莱纳双手揷 ![]() ![]() 听了他一席话,博格丹微有愧⾊,只得道:“好吧,我研读便是,何必说这许多。”赛戈莱纳忽然想起卡瓦纳修士曾言道:这《箴言》的最后一页,或许写有希波克拉底打通⽔火二 ![]() ![]() 赛戈莱纳“哦”了一声,心中有些遗憾。他歇了歇气,起⾝道:“我在此地的使命已了,你好自为之罢。”博格丹听了他的话,怔怔呆了一呆,从角落石 ![]() ![]() 赛戈莱纳也不推辞,接过来放⼊怀中,道声多谢。博格丹看了他一眼,忽然长长叹息一声,低声问道:“我如此对待大公,你是否觉得有罪?”赛戈莱纳不假思索道:“圣经有教训:‘⽗吾⽗以及天⽗’对⽗亲尽孝,亦是侍奉天主之道。若依了旧约申命记里的说法,那忤逆⽗⺟之徒是要被石头砸死的。”博格丹道:“我是不信上帝的。”赛戈莱纳道:“上帝自在心中。”博格丹闭上眼睛,不复多言。赛戈莱纳就此拜别,迈着步子离开盆地,留下这私生子在黑暗中独坐,不知想些甚么。 博格丹后来回心转意,悉心研读《箴言》,功力终于有所恢复,只因赛戈莱纳并未将卡瓦纳修士的注解一并附上,寒症不曾 ![]() 单说赛戈莱纳离了达⼲山,返回苏恰瓦城。今⽇总算完成杜兰德子爵一桩七年未了的夙愿,他心头大快,马匹一路跑得轻快。正午时分,他便到了城西。城头上负责守卫的斯文托维特派弟子看见是他,急忙打开城门,说大主教吩咐说一见少侠回来,要立刻请去圣西里尔大教堂。 赛戈莱纳进了教堂之时,里面寂静无声,唯有大主教正双手拄额,潜心祷告,不觉有些同情。他満腔热情为国为民,却被挚友所骗、被大公所疑、被隐者所欺,其愤懑伤心之情,可想而知。赛戈莱纳缓步过去,坐到他后面一排椅子上,轻声道:“主教大人,是我。” 约瑟夫大主教依旧保持着祷告势姿,头也不回,微微点了点头,以示知道了。赛戈莱纳问道:“尤利妮娅伤势如何?”大主教道:“已请了城里的医师诊治,如今已没了大碍,只消修养数月光景便好了。”赛戈莱纳松了口气道:“如此甚好,她可不要出甚么事情。”约瑟夫大主教道:“你的事情都办妥了?”赛戈莱纳道:“不错,我⽗亲的使命,今⽇总算是完成了一半。”约瑟夫大主教“哦”了一声,奇道:“一半?”赛戈莱纳道:“按照誓言,我⽗亲本该是送来《箴言》,带走圣路易王冠回法国的。如今《箴言》送到,王冠却还没拿到手。” 约瑟夫大主教道:“那王冠如今已经被诺瓦斯送去罗马教廷了,你如何拿回来?”赛戈莱纳神⾊自若道:“我在摩尔多瓦已没事,今⽇就启程去罗马,一则完成我老师的嘱托还愿,二则设法要回王冠,送 ![]() 赛戈莱纳苦笑道:“我还未想好,但总是要去作的,姑且走一步看一步罢。”他目光转而凌厉,又道:“我这一路,还要查访那塔罗⾎盟,我的一个仇人接替了凯瑟琳的月亮之位,须把她找出来⾎债⾎偿。”约瑟夫大主教拍拍膝盖,在 ![]() 约瑟夫大主教叹道:“盆地之事,自然不能张扬,那些丑事若让民众知悉,摩尔多瓦势必大 ![]() 两人四目相接,皆知对方意思。约瑟夫大主教道:“倘若你在罗马见了诺瓦斯,记得给我捎上一句话,就说本座待斯文托维特派门徒依然如旧,只是从此以后他西我东,情谊弃绝,他若上了天国,我宁愿去下地狱。”赛戈莱纳纵然満腹心事,听了也不觉莞尔道:“一个大主教要下地狱,这成甚么话!”约瑟夫耸耸肩:“这年月,要下地狱的主教只怕是比仓鼠还多哩。”说完哈哈大笑,复大声道:“本座但求自己问心无愧,旁人如何待我,便随他们去罢!”其坦 ![]() 赛戈莱纳道:“奥古斯丁在何处?我今⽇便打算出发了。”约瑟夫大主教道:“他还在看护尤利妮娅,你走之前是否要去见见她?”赛戈莱纳摇头摇:“见了亦不知要说些甚么,还是不见为益。”约瑟夫大主教揶揄道:“哎,可惜可惜,本座原还打算给你们做媒,亲为主持哩。那丫头在昏 ![]() ![]() 言罢约瑟夫大主教走到堂前基督十字架下,分开袍袖,竟打起奥卡姆真理拳来。这套拳被他一招一式慢慢打来,有板有眼,每一拳均是气完神⾜,虎虎生风。赛戈莱纳初时不解,旋即省悟大主教 ![]() 赛戈莱纳念及于此,心中大为感 ![]() 行拳既毕,约瑟夫大主教満面红光,额头一层淡淡的汗⽔,显然是动用了真气。他看了眼赛戈莱纳,并不问他所得几何,略擦了擦汗,便吩咐侍从去唤奥古斯丁过来。过不多时,奥古斯丁来到教堂,⾝后还跟着一个匆匆赶来的齐奥。齐奥一见赛戈莱纳,立刻说道:“我师妹一直在榻上念叨你的名字,你真的不去见见她么?”赛戈莱纳平淡道:“见之又有何用,你只消把我的⾝份说与她知,也便⾜够了。”齐奥还 ![]() 齐奥面⾊涨红,垂头道:“只要她能开心,我是不妨事的。”他复抬头道:“少侠你此去罗马,若见了我老师,请他务必回来,如今大师兄、二师兄俱都⾝亡,斯文托维特派上下都等他来主持大局…呃,老师亦要给主教爷爷一个 ![]() 赛戈莱纳笑着拍拍他肩膀,道:“苏恰瓦城与尤利妮娅,便 ![]() ![]() 教堂之外已经有斯文托维特派的弟子牵来两匹罗斯骏马,马背上行囊饮食一应俱全,还挂着一片滚边的⽑毡,颇为周全。赛戈莱纳跨上马背,把栗木杖背在背上,冲约瑟夫大主教与齐奥略一抱拳,朗声道:“承蒙多⽇照顾,咱们后会有期。” 约瑟夫大主教划出一个十字,齐奥与斯文托维特弟子用右拳庒在自己左肩,同时诵了一声“哈里路亚”马蹄声渐渐远去,待得几不可闻时,突地一阵清越⾼亢的优美哨音响彻半空,如雏鹰展翅,翱翔九天,众人心中俱是一震。 注释: ①本章回目出自《庄子·人世间》,原句为:“瞻彼阕者,虚室生⽩,吉祥止止。” ②圣路易王冠确有其物,为路易九世所戴。后来路易九世被教廷封圣,遂在耶历一千二百六十七年将王冠献于列⽇圣多明我会,保存至今。 ③克劳丢斯·盖伦系耶历二世纪罗马一代名医,精于解剖、病理与药理三科,于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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