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与回忆(1941-1945)是赫尔曼·沃克创作的经典军事小说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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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小说网 > 军事小说 > 战争与回忆(1941-1945) 作者:赫尔曼·沃克 | 书号:43038 时间:2017/10/30 字数:1178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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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斯里。斯鲁特只要看见哪个姑娘⾝材颀长,体态轻盈,一头卷曲柔润的浓密乌发往后梳,他就往往把她当成娜塔丽。亨利。有一回他在伯尔尼一个酒会上看到了一个姑娘,浑⾝神经不由照例感到一阵轻微的震颤。不消说,又是一场虚惊。娜塔丽固然可能在几乎任何一个地方露面,不过他知道她在哪里。 这个假娜塔丽正在跟圣诞节酒会的主人——英国代办聊天,他们都站在一幅⾊彩鲜 ![]() ![]() ![]() ![]() ![]() “你好。” “你好。”这对仰望着他的热情的眼睛清澈而天真,虽然她看上去有二十来岁了,可是眼睛还象个聪明的少女。 “鄙人是国美公馆使一等秘书莱斯里。斯鲁特。” “哦,我知道。” “啊,咱们见过面吗?” “因为你一直盯着我看,我向人家打听你是什么人。”她用柔和悦耳的嗓音说,一口略带德国腔的英国口音。 “请别见怪。你看上去特别象我爱上的一个姑娘。她结婚了。很美満,所以说来我也未免太痴情了,不过好歹这就是我盯着你看的原因。” “真的吗?这回我已经深深了解你啦,尽管你连我的名字还不知道呢。我叫塞尔玛。阿谢尔。”她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握了一下,手劲没娜塔丽有力,可比娜塔丽更带点少女气息。她手上没戴戒指。“我朋友说你太偏向犹太人,就从莫斯科调任了。” 斯鲁特听了这句话很恼火。伯尔尼到处都这么传说。这是公馆使里哪个人在散播的?“但愿我真能名符其实地为这些人做出牺牲。我的调任是例行公事。能找到个地方有好酒好菜,晚上有灯有火,不打 ![]() 她对他伸出食指点点,象个小学教师似的。“别这样!别为公事感到惭愧。难道你不明⽩这件事使你在外 ![]() 斯鲁特哪里想得到自己偏偏又找上这么个⿇烦。这个姑娘穿着漂漂亮亮的时髦⾐服,态度充満自信,同别的男人在一起谈笑自若,难道会是一个难民吗?那些被赶出家园的倒霉人老是到公馆使纠 ![]() “你有困难吗?” “我本人吗?没有。我小时候全家人就离开德国了。我们是瑞士公民。当时人们都把希特勒当笑柄,可爸爸并不觉得好笑。”她把头往后一仰,声调也变了。“好吧!说给我听听跟我相象的那姑娘吧。不过,还是请你先给我再弄点柠檬苏打⽔来。” 他在酒吧前歇下来,一口⼲了一大杯杜松子酒。等他回来,只见塞尔玛。阿谢尔站在地球仪旁,叉起了胳膊,一爿庇股和一条腿朝一边 ![]() ![]() “哦,写过《一个犹太人的耶稣》和《一个名叫保罗的犹太人》?当然听说过。我不大爱看书。这些书写得机智聪明,不过相当浅薄,而且是无神论。原来她是犹太人!你们怎么认识的?现在她在哪儿?” 她劲头十⾜地听着他讲娜塔丽的故事。塞尔玛。阿谢尔那对清澈的棕⾊眼睛能象电光似的凝视着。斯鲁特的眼光却一直盯着露出在她花边蓝衬衫上雪⽩的颈前那 ![]() “多离奇的事啊!管她叔叔是名人也罢,不是名人也罢,她⼲嘛不把这个死 ![]() “她是一步步卷进去的。等她拚命想把自己和孩子脫出来,已经来不及了。偷袭珍珠港的事把她拖住了。” “那么她孩子的⽗亲,这个异教徒青年海军军官如今在什么地方呢?” “在太平洋一艘潜⽔艇里。” “怪极了!我真替她难受,可她的眼力一定很糟糕。你怎么知道她在锡耶纳?” “我在负责被扣留的侨民的 ![]() “她可知道你在争取释放她?” “但愿她知道就好了。瑞士驻罗马公馆使替我们转信,我写过信给她。” “你决心要弄她出来吗?” “我不知道有什么理由不这样做。她叔叔在杂志上发表文章,她一向做他手下的研究员。我们国內也扣住不少意大利记者。这事得花时间,可是不至于有太多的⿇烦。” “真是十分 ![]() “我送你回家吧。” “谢谢,我自己有车。” “可是我很想再见到你。” “哦,不成,不成。”她心里一乐,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叫人啼笑皆非。“我只会惹得你伤心,教你想起你失去的心上人。” 象圆舞曲一样轻松愉快,庇股一扭,她就走出书房。 “那你认为苏联决心坚持到底吗?”阿谢尔博士问,他⾝材胖墩墩的,一头浓密的花⽩头发,很大的鹰钩鼻。他坐在桌子首席,一张疲惫得要命的脸耷拉在 ![]() 斯鲁特听到这个直截了当的问题,不由又感到惶恐不安,一则想不到这回人家竟会请他吃饭,二则眼看阿谢尔家这副阔绰的排场,他就已经感到惶恐不安了。他们的餐具一⾊都是笨重的金边瓷器。方格板壁上挂着两幅马奈的画,在小天窗透进来的道道光线下发亮。尔玛隔着桌子对斯鲁特一笑。“爸爸,你别想从一个外 ![]() 她的座位一边是个教士打扮的红脸神⽗,他正畅怀大吃大喝,一边是个⽪包骨的瘦⾼个儿英国老头,鼻子上长着个难看的疣子,上菜时他只要素的,可又几乎碰也不碰,就搁在那里了。宾主共有十人,除了塞尔玛之外,斯鲁特一个也不认识。塞尔玛的哥哥是个头发早秃的小个子,他和他⽗亲都戴着室內戴的黑便帽。莱斯里。斯鲁特走了这么多地方,可从没跟戴着便帽的犹太人同桌吃过饭,塞尔玛的⺟亲碰了碰斯鲁特的手。她的纤指上戴着两只大钻戒,闪耀着红光和青光。“可你是刚从莫斯科来的。务必请你给我们讲讲你的印象吧。” “说起来,我十一月份离开的时候情况最糟糕。此后多少有些起⾊。” 斯鲁特说得顺口,就不知不觉地独个儿说开了。他谈到了冬季大反攻的情况:《真理报》上随着报捷的大标题刚刚刊出将领的照片,胆小的员官就源源不断从古比雪夫回到莫斯科来,粮食供应有所改善,空袭次数⽇益减少,一队队没刮胡子的、形容枯槁的德国人在红军手提机 ![]() 阿谢尔博士萎靡不振地点点头。“对,对,不过失去了百分之九十的重工业,苏联怎能继续打下去呢?” “一九四一年他们打败仗那时节,他们把工厂都搬到乌拉尔山脉后边去了。这真是项超人的工作。” “斯鲁特先生,希特勒的工厂可不必搬动啊。这些工厂都是世界上设备最好的,一直都在稳步生产出大量武器。只等来年舂天解冻,泥泞⼲燥了,他就会发动一次大规模新攻势。你说那些內迁的工厂能给俄国人生产⾜够的武器吗?” “俄国人还能得到《租借法案》的物资。” “不够,”英国老头喝道。“他们不够,英国也不够。” 阿谢尔悲哀地说:“我担心的是,如果希特勒在一九四二年拿下⾼加索,而列宁格勒和莫斯科还是和外界隔绝的话,你可不能排除人家单独媾和的可能 ![]() 英国老头说:“正如列宁在一九一七年所⼲的那样。共产 ![]() 塞尔玛的⺟亲说:“那么一来,俄国的犹太人就完蛋了。” 神⽗本来在穷凶极恶地对付半只鸭子,忽然住了手,一对小眼睛朝斯鲁特膘了一眼。“目前俄国的那些犹太人是怎么个情况啊?” “在德国后方的吗?大概很糟糕吧。别的地方吗,还算过得去。当局把他们当口牲似的赶来赶去,不过俄国多多少少也是这样对付每一个人的"”从俄国和波兰传出来的各种说法是真的吗?“阿谢尔博士问。斯鲁特没答理。”我指的是大杀屠。“ 四座都向他投来严峻的眼光。 “这类事情是很难核实的。”他呑呑吐吐地说。“战争时期嘛。那些地区噤止外界的新闻人士进出。连德国的也不准。大杀屠的受害者开不了口,杀人凶手当然不肯谈。” “醉鬼酒后吐真言,德国也有爱喝酒的人。”塞尔玛说。 阿谢尔太太又碰碰他的手。这个年近花甲的女人,头发里夹着几 ![]() “我离开莫斯科前看到过一些档案材料。” “哪类档案材料?”神⽗马上尖锐地发问。 斯鲁特越来越不安,躲躲闪闪说:“不外乎是些人们听说的那种吧。” 那英国人清清嗓子眼,用指关节敲敲桌面,象含着口痰似的说:“斯鲁特先生,伯尔尼就是这么个飞短流长的小城市,你知道吗?听说你太关心犹太人,你们国务院就把你从莫斯科调到瑞士来了。” “完全是无稽之谈。鄙国国务院本⾝就非常关心犹太人。” 那英国人 ![]() 斯鲁特无法圆滑地对付这下刺探,他只能说:“流言蜚语简直不值得讨论。” 接着大家陷⼊长时间的沉默,这时有个使女在每一个席位上放了本小小的祈祷书。阿谢尔博士⽗子都一本正经地用希伯来语念了一段祷词,这当儿,斯鲁特感到尴尬,就顺手翻着德译本的祈祷文。等到男女宾客分别走到各自的休息室去喝咖啡时,塞尔玛在一条过道里拦住斯鲁特,伸出两臂搂住他。她⾝上那件丝黑绒紧⾝ ![]() “这是为什么?” “你太瘦了。我们一定要把你喂胖。”她匆匆走开了。 这公馆里有整整一层都是阿谢尔博士的书房:长长一间,黑沉沉的,从地板到天花板都是成排的书,多半都是⽪面精装书。一股浓烈的、发霉的书卷味儿。在堆得 ![]() “你又一直在收听柏林电台啦,雅各布?”那英国人伸出抖抖索索的手指,在地图上马来半岛那儿笃笃敲着。“⽇本人早就给打退到比这更远的北边了。” 阿谢尔对斯鲁特说:“你瞧,我真胡涂,竟把战争带进我修⾝养 ![]() “你这儿的地图倒比我们公馆使的详细。我们往往把整个太平洋都忘了。” “不过,斯鲁特先生,这可是个关键地区啊,对不对?要是新加坡丢失了,那就不免引起一场土崩瓦解”——他摊开指头从印度到澳大利亚往下一扫——“不闹得天下大 ![]() “新加坡丢不了,”那英国人说。 “再说一个主权家国能长出新手新脚来,”斯鲁特说“这是个顽強的原始生物,就象螃蟹似的。” 阿谢尔听了这番比较,苍⽩的脸上微露喜⾊。“哎,可是德国人如此強大。但愿能从他们的后方包抄过去多好啊!”他的指头一下跳到大西洋东岸。“不过如今东亚的土崩瓦解会把美英拖到另一个方向。”阿谢尔郁郁不乐地叹了口气,颓然坐在斯鲁特⾝边的棕⾊⽪沙发上。 “哪能让这种事出现呢!”那个英国人坐在一张⾼背椅里,开始拿大西洋沿岸德国潜艇击沉盟国舰船的事来逗莱斯里。斯鲁特。难道斯鲁特的同胞连在战时都不能尽力克制一下,在沿海城市实行灯火管制吗?柏林电台在公开吹嘘说,辉煌的灯火为德国潜艇提供了战争中最方便的搜索条件。英国广播公司刚才就证实了德国发布的十二月份在国美沿海击沉舰船的惊人数字。照这样下去,盟军是输定了。 再说——那老头越说气越大,差点儿竟从椅子里跳起来——,⽇本人在吕宋岛为什么进展如此迅速?英国兵力分散全球,而且已经打了两年多仗;所以无怪乎新加坡发发可危。可是驻菲律宾的美军已经多赢得两个宝贵的和平年头可以练兵备战,况且国美在世界其他地方都没作战。为什么不把略侵者撵到海里去?如果在这次大战中国美连这副担子都挑不起来,那也好,英国愿意单独拯救文明世界,事后再回过头来对付俄国熊。不过任重道远啊。国美有的是资源,就是缺少斗志。 斯鲁特听了这番慷慨 ![]() “理由可多着呐,有地区政策的种种理由,有家国的种种理由——”那英国人泪汪汪的,猛的伸出手在眼睛上一抹。“不瞒你说,大英帝国肩负种种重任,处境为难呐——一个人还往往进退两难呢——对不起;告辞了。”他站起⾝,赶紧夺门而出。不一会儿,他那个不施脂粉、貌不惊人的女儿出场说:“我们该告辞了。”她嗔怨地⽩了斯鲁特一眼,转过⾝就走了。 “得罪,得罪,”斯鲁特对阿谢尔说。 “当初托莱佛在这儿公馆使任职时,他就成了我们家的好朋友。他⾝体有病,热爱祖国,可是人老了。”阿谢尔沉着地说。 宴会就此散了。斯鲁特和神⽗一起走进寒风料峭、星光灿烂的夜空下。斯鲁特翻起⾐领,说他要走回自己的寓所。神⽗提出陪他走走。练练筋骨。斯鲁特心里原来寻思跟这个小胖子神⽗一起走兴许走不快,不过他们两人在枝⼲光秃秃的树下迈开大步走过⼲涸的噴泉时,倒是他得加快步伐。在静寂的深夜里,斯鲁特听得见神⽗平匀的深呼昅。大鼻子里象小小的蒸汽机似的冒出热气。他们走了约莫一英里,大家都一言不发。 “好了,我到家了,”斯鲁特在自己公寓门口停步说“谢谢你作陪。” 神⽗直盯着他的脸。“还有一些有关犹太人遭遇的档案材料,你感趣兴吗?”这句话是突然用⼲脆的德国话说的。 “什么?啊——我刚才在宴会上说过了,鄙国府政当然关心减轻犹太人苦难的问题。” 神⽗朝马路对面一个暗沉沉的儿童小公园挥挥手,公园里空 ![]() ![]() “真可怕,真可怕,真可怕,”神⽗骤然一选连声地说,声调那么异样、那么忧伤、那么紧张,斯鲁特听了不由停住脚步,大为震惊。神⽗抬头看着他,在远处一盏路灯的暗淡光线下,那张脸变了相。“斯鲁特先生,我原是巴伐利亚人。一九二三年在慕尼黑,我亲眼看着阿道夫。希特勒这个屎狗堆在街头对着二十来个人演讲。暴动失败以后,一九二四年,我看见他在受审时大放厥词。一九三六年,在纳粹 ![]() 忽然间神⽗又开步走了。斯鲁特只得奔上几步跟随在他⾝边。“你必须了解德国,斯鲁特先生。”声调冷静些了。“这是另一个世界,我们是一个政治上缺乏经验的民族,我们只知道服从上面的命令。那是我们历史的产物,是一种持久的封建制度。我们一个半世纪以来,一直犹豫不决,是要崇尚空想的社会主义的乐观主义者呢,还是要偏重浪漫的实利主义的悲观主义者呢?是要乌托邦的美妙幻想,还是要专制蛮横的強权理论?到今天,我们基本上还不知所从,是要西方主民 家国的放纵享乐主义呢,还是要东方布尔什维克的 ![]() ![]() 一半因为神⽗这双有力的手越握越紧,一半因为他这番热情奔放的谈话,斯鲁特竟深深感动了,他说:“这番话我全信,你说得好。” 神⽗那圆溜溜的小脑袋点了点。他傻笑了一下,忽然滑稽地换成一副随随便便的口吻说:“你喜 ![]() “喜 ![]() “好极了。改天我们一起看。” 外 ![]() “我是马丁神⽗。过几天我们约好一起去看场电影吧。让我给你打个电话。” 隔了半晌,斯鲁特才点点头。 为什么点头呢?此后莱斯里。斯鲁特心里时常在琢磨,因为这件事决定了他下半辈子的命运。说起来,一是他有种代表国美的概念;二是他感到不管表面上有逆流、有偏见,国美骨子里是同情犹太人的;三是他一直耿耿于怀,认为自己竟会拒绝一个绝⾊犹太姑娘,真是目光短浅的傻瓜;四是他巴不得克服自己的胆怯怕事,他已经开始觉得这种胆怯的可恶了;五是他意识到尽管上回他向美联社怈露明斯克文件这事害他丢了官,可是仍然不失为产生一种反常的自豪感的因素;最后一点,也同其他几点一样起作用,那就是好奇心;这几点把他推进了一种新的生活。 三个星期过去了。斯鲁特脑子里早把这次深夜的离奇谈话淡忘了。摹地里马丁神⽗打来了电话。“斯鲁特先生,你喜 ![]() 神⽗拿了预先买好的戏票等着。七点钟一场的电影,影院还没満座。马丁神⽗找了个边座,斯鲁特悄悄坐在他旁边。他们看着平。克劳斯贝打扮得象个大生学,同穿着裙短的漂亮姑娘鬼混逗乐,看了半个小时光景,神⽗一声不吭就换个座位,远远搬到前排去了。不一会儿,来了一个戴眼镜的瘦子,坐在这位子上,手里摆弄着一顶帽子、一把雨伞和一包厚厚的东西。帽子掉在地板上了。他蹲下来在座位下找帽子的当儿,顺手把那包东西搁在斯鲁特膝上,嘴里说声“劳驾”斯鲁特那边邻座坐着一个満脸脓疮的姑娘,只顾在看平。克劳斯贝,正看得出神,一点也没注意到这件事。那人找到了帽子就安心看电影了。斯鲁特拿了这包东西。等到电影散场,他把东西夹在腋下就走,一颗心怦怦直跳。在夜⾊朦胧的场外,散戏回去的观众没一个朝斯鲁特看一眼。 他拚命克制自己,不敢加紧步伐,其实是不敢奔,却是信步走回寓所。锁上门,拉上百叶窗,这才在那包里菗出一捆影印品,黑底⽩字,是一份德国官方文件,有几页上面沾着一个褐⾊的污迹,把字都弄糊了。他匆匆翻弄这些深⾊的纸页时,纸上冒出一股辛辣的药⽔味儿。 面上一页盖着个黑底⽩字的橡⽪印,字迹清楚:家国机密。文件的标题是:会议纪要一九四二年一月二十⽇在格罗斯一万湖召开的府政各部次长级会议开头几页列举了十五名官衔显赫的⾼级员官的名单。 ![]() “喂。我是塞尔玛。阿谢尔。你肯请我吃饭吗?” “塞尔玛!天呐,好呀!”她听出他一股子热情,不由乐得哈哈大笑。“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趁还没换装,他匆匆翻了一下文件。主要论点是把大批欧洲犹太人由铁路运送到被服征的东方地区,強迫他们修筑公路。这件事既不新奇,也不怎么骇人听闻。要知道俄国和法国的战俘也被当作奴隶劳动力使用呢。德国人甚至还強迫意大利人进厂⼲活。德国人称王称霸,对犹太人尤其残酷,因此才搞出了这个筑路工程计划。斯鲁特弄不懂为什么神⽗要花这么大力气把这些材料给他。他把这包东西塞在 ![]() 塞尔玛开了她那辆灰⾊的双人座小菲亚特来接他。她跟他打招呼的时候,脸蛋半掩在雪⽩的狐⽪领子里,一脸正⾊,眼睛明亮,羞人答答。她把车子开到一条偏僻马路上的一家小饭馆。 “自从认识你以来,我平生第一回做了两件坏事。”塞尔玛一双纤细的手搁在方格台布上一会儿捏紧,一会儿放松。“其中一件就是开口叫一个男人请我吃饭。” “这件事不算坏呀,幸亏你做了,我很⾼兴。还有一件呢?” “更坏了。”她陡的尽情大笑,用手碰碰他的手,一下又赶紧缩回去了。 “塞尔玛,你的手好凉。” “怪不得,我紧张极了。” “可为什么呢?” “嗯——为了要把一件事讲清楚,上个月请你去吃饭可不是我的主意。是爸爸出我不意请的。 ![]() “塞尔玛,我在你家遇见的那神⽗是什么人?” “马丁神⽗?一个善良的德国人。哦,善良的德国人确实有呀。人数还不少呐,可惜还不⾜以起什么影响。马丁神⽗帮助爸爸搞了不少南美的⼊境签证。” “他向我提供了德国 ![]() “真的?” “他的报情可靠吗?” “我实在不能对神⽗下判断,哪怕他是至亲好友。抱歉了。”她两手一挥, ![]() ![]() “承蒙你向我推心置腹,我很荣幸。我可决不把人家的话再讲出去。” “娜塔丽的话多吗?” “多得多了。她十分武断,还好争辩。” “我看我们并不真正相象。” “我一下子竟忘了你们的相似之处了。” “真的吗?可怜呐。原来你对我感趣兴的就是我跟她两人相似。” “你话一少,就不相似了。” 塞尔玛。阿谢尔脸红了,慌忙扭过头去,然后再仰起脖子,回头望着他。“另外一个原因,我⽗亲搬家的真正原因,就是我就要嫁给一个国美人,巴尔的摩的一个律师,地道的正教徒。” “你——你本人真心信教吗?还是你遵照⽗⺟的意旨?” “我受过良好的希伯来教育。我甚至还懂得一点犹太教法典,按说姑娘家是不该学的。我念书一向很认真。我⽗亲看了很⾼兴。目前他正跟我一起研究以赛亚,这的确非常有趣。至于说到上帝呢——”她又 ![]() “那么你要嫁那个虔诚的年轻人又是怎么回事?” “哦,我决不能随便嫁给别的什么人。”她看到他莫名其妙地皱着眉头,暗自好笑。“这点你不了解吧?说起来,你也用不着了解。” 现在斯鲁特完全清楚了,跟这个姑娘的关系告吹了。他们一直七扯八扯的谈到上菜为止。他开始在她⾝上寻找短处,每逢他想法打退堂鼓,他总是如法炮制所有的姑娘都难保没有缺点。塞尔玛那串长长的耳坠子挑得糟极了。她的时髦观也有⽑病:那件⾼领子的⾐服,遮住了颈脖子,却逗挑 ![]() ![]() “你喜 ![]() “马马虎虎,”斯鲁特有点不客气地说“你呢?” “我跳得糟极了。我过去难得跳舞。今晚我倒很想跳跳。” “一定奉陪。”这倒是把这个虔诚的⻩⽑丫头搂在怀里的一个办法,虽然这办法不一定使人十分満意。 “你在生我的气吧。” “哪里呀。” “你猜得出我生平第一回做的另一件坏事是什么吗?” “恐怕猜不出。” “那好吧。我来告诉你。就是吻了一个非犹太人。不过我也没吻过多少犹太人。” 他们到一个夜总会去玩,那里有两个乐队轮番演奏。她老是踩他的脚,转错方向,⾝体跟他保持一英尺距离,看来又狼狈、又 ![]() 她用那辆菲亚特把他送到他寓所,手也没握就让他下了车,轰隆隆地开走了。他拖着沉重的脚步上了楼,心里知道,塞尔玛。阿谢尔的情影和搂住她⾝体、闻着她发香那股令人难忘的感觉,将害得他好几个钟头睡不着觉。他自己调了一杯兑⽔的威士忌,就一庇股坐在一张扶手椅里。他眼光落在 ![]() 过了个把小时,他正看的那一张文件不由从手里掉在地板上。“耶稣…基督啊!”他失声喊道,大吃一惊地两眼直盯着墙上镜子里自己那张惨⽩的脸,比平时更清醒了。“耶稣…基督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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