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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红城 作者:骆平 | 书号:42757 时间:2017/10/21 字数:1183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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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当花朵燃烧玫瑰变得焦黑 癫狂便在暗夜窃走了青舂 1 星期五上午辅导员通知班⼲部到学术厅,为一场学术研讨会服务。到了那里会议是由佟槿栖主持召开的,邀约了国全各大⾼校相关专业的教授,统一着装的礼仪队成员站在门口 ![]() 老莫在会议中间也出现了,扛着一台有省电视台的摄象机,与他一道的还有一位瘦瘦的女记者,二十六、七岁,手指间握着巴掌大小的数码摄象机,背着一只有市电视台标志的包。她穿一见泡泡袖的仿古衬衫,摩得发⽩的牛仔 ![]() 这女郞在会场里飞快地走来走去,寻找最佳拍摄角度,格外耀眼。我看见佟槿栖着了魔似的盯着她,然后他站起来,趁着别人发言的时候向她走去,递给她一杯茶,过一会儿他带她到后台外的 ![]() ![]() 他搞不掂的,我想。那女郞洋派美丽,收⼊丰厚,真要堕落,也得找个非凡一些的人物,绝非佟槿栖这么难看并且不够阔绰的家伙。 葱郁有一个女朋友在电视台做记者,不够美,但有一种动人的气质。常常跟着省里市里的导领到处跑,飞扬跋扈的,脾气犹如雷霆一般,爱恶分明,从来不会给男人便宜占。有一名英俊的男人一直追求她,间或她也赏脸应约,葱郁问到她,你猜她怎么说?她说,我不爱他,他只是一个玩伴。有时候他来了,我觉得烦,有时候他不来,我觉得闷,烦与闷之间,没有什么选择。看看,这种类型的女人,佟槿栖绝对是没有办法的。 下午是两节体育课,大学里的体育课只安排了两年,头一年是中学里的那种集体教授法,很多人混在一起,老师示范投篮、体 ![]() 我喜 ![]() ![]() 猜猜我选什么?我选太极拳。在大学里遭遇姿姿,我对体育课的信心大受挫折。她跑得比我快一点点,跳得比我⾼一点点,弄得我全无成就感。我们那个太极拳班充斥着柔弱的运动⽩痴们,清一⾊的女孩子,老师是一名孕妇,每堂课花一半时间让我们看录象教学带,另一半时间叫大家在 ![]() ![]() ![]() ![]() 但我在太极拳里找到了我想要的宁静,在起承转合中,一切都变得简单通透,轻盈从容。孕妇老师很快就休产假了,新换的是一名篮球教员,打太极拳的招式无端端带了些狠劲,仿佛重重地一脚又一脚直朝着棉花踩过去。我是无所谓的,很卖力地跟着他学,把太极拳当做拳击,出了一⾝的汗。 我从澡洗间出来, ![]() “无所谓,谁会爱上谁, 无所谓,谁让谁憔悴… 错与对,再不说得那么绝对, 是与非,再不说我不后悔… 破碎就破碎,要什么完美…” 原唱杨坤的淡然里是带了点无可奈何的哀愁,以及勘破红尘的冷静,而米洛就纯粹是痞子的调调了。小甘和小満居然还很有耐心地权充他的听众。 我自顾自清理自己的洗化用品,不理睬他们。米洛的嗓音不是太好,像有人在他的喉咙里塞了一把沙子,并且在每一个音调的转圜处都充満了跑调的危险,但小甘和小満还是在曲终之际给予他热烈的掌声。当然了,这喝彩不是冲着米洛那破嗓门,而是他带来的満桌零食。米洛在这一点上真够大方,每一次都跟个搬运工似的带来一大堆好吃的。我凑过去,挑了一颗无花果,剥开来缓缓吃。 “哈罗,国中公主,”米洛从窗台上跳下来,凑近我的头发,劲使昅了口气“真香啊。”我笑了笑,故意猛地背过⾝去,甩了他一脸的⽔珠。他不以为意,伸手擦了擦,⾊情兮兮地盯着我,慢慢地把手指放进嘴里 ![]() ![]() “把你老婆蔵哪去了?”我问他。 “我在这里!”姿姿撩开她的蚊帐,探出头来,露出一张鬼魅的脸,⽪肤⽩如⽇光灯管,银⽩的亮彩 ![]() “来吧,我的美人。”米洛把额前的长发往脑后一摔,伸手接住姿姿,把她从上铺抱了下来。姿姿穿着一条黑⾊的贴⾝长裙,裙摆如鱼尾一般散开,她弯下 ![]() “啧啧啧,瞧你俩那恶心劲儿!”我剥开一颗无花果,喂给姿姿。 “一块儿去吧,太平,小甘小満,反正晚上也没什么事儿。”姿姿邀约我们。她撕开一袋牛⾁,是用糖纸一粒粒包裹起来的那种,她抓了一把给我。 “我要借你那条红裙子!”小甘立即雀跃起来。 “跳舞去啊?米洛,你舍得让别的男人搂着你老婆?”我嚼着牛⾁,跟米洛 ![]() “这有什么希奇,现在啊,就是要废除老公终⾝制,实行情人轮岗制,”姿姿斜昵了米洛一眼“米洛,别以为鸭子煮进锅里就飞不了,你呀,得有点危机意识。” “是是是,老婆,求您老人家开开恩,千万别让我下岗,”米洛举手作投降状“瞅瞅我这张脸,长得这么困难,哪儿还混得到一碗稀饭吃啊!?” 我们笑得唏哩哗啦,姿姿娇嗔地狠狠掐了他一把。小甘已经自作主张找出了姿姿的红裙子,躲进蚊帐里换好,依样画葫芦地来了个僵尸佳丽的化妆,一脸的冷,一脸的狠。不是善良幽怨的聂小倩,而是活生生的昅⾎鬼造型了,又穿了红得晃眼的裙子,让人想起⾎ ![]() ![]() “你们去吧,我困了。”我懒洋洋地说。我对学校的舞厅没什么趣兴,那儿随时都在上演 ![]() ![]() ![]() ![]() ![]() “我也去不了,”小満一脸寂寥“我老妈要来。” “我还是跟你们去吧!”闻言我以最快的速度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姿姿和小甘呵呵笑了,小満愁眉苦脸地看我一眼,我怜惜地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姿姿把満桌的零食都塞到小満怀里,米洛开了电视,找到小満最喜 ![]() 小満的老妈是个人物,业余的思想政治工作者,口才好,精力旺盛,理论一套一套的。小満家住在距离这座城市两百公里外的小镇,是小镇一间效益颇好的化肥厂的会计,每隔一到两个月时间,她总会前来探班一次,有时是帮小満买电脑,有时是拜访老师,有时纯粹就是为了给小満送一饭盒海鲜什么的。而且毫无例外的,她必定乘坐一部奥地A6,据说那是小镇镇长的专车。小満的老爸不过是镇文化站的站长,没什么实权,自然一切就是小満老妈的面子哪。 开初小満用了种种招式躲避她老妈,比如在网吧里呆着,而她老妈就在宿舍里与我们喋喋不休地探讨关于小満的各式话题,她的口头禅是: “咱家小満什么都好,就是太老实了一点,容易被周围的人算计。”我和姿姿、小甘只得勉強陪着笑。小満耗到夜里十一点才回来,这小妞以为她娘等不住,找宾馆住去了,谁知一进门她老妈赫然在座。得知小満居然是在网吧里混,她妈惊恐如世界末⽇,一叠声地尖叫: “那怎么行?那怎么行?”她瞪大眼睛“京北那间网吧失火的事情你不知道?你当真要妈妈担心死?” 那晚小満的妈咪索 ![]() ![]() ![]() 最绝的是小満的老妈差点替她雇个保姆,看着她、伺候她,又到处去租房子,让小満跟保姆单独住。小満气得一张小脸儿煞⽩,姿姿暗地教她威胁说要退学,她老妈吓坏了,才算作罢。 小満平素里拙嘴笨⾆的,描述起她老妈来倒是栩栩如生,像中学课本里念的那个专攻技口的家伙,一个人可以扮演很多角⾊。在她零零散散的叙述里,我们像 ![]() ![]() ![]() “嫁⼊左家,不过是一名自带薪⽔的煮饭婆,替你生孩子养孩子,天天三菜一汤伺候着,过年过节还得去看公公婆婆的脸⾊,赔上十二万分的小心,还是被大姑小姑嫌——怕是我前生欠下了债,上帝这是折罚我哪…”抑或是仰起脸,呆呆凝视自己皲裂的手,神⾊苍凉地说: “爹妈早早害了我,那样严格保守的教育,我的骨头里都是三从四德,我是不可能提离婚的,你行行好,好歹也出去转转,外头年轻的女孩子多得很,何必守着我这⻩脸婆…” 小満的外婆是昆明人,因此她妈妈说话有点云南口音,软软糯糯的,但在某些音节却有着猝不及防的劲道。她不吵,只是含着微微的泪,无限哀伤地抱怨。小満的爸爸是怕的,怕他太太脸上凄绝的表情。每当这时,小満的老爸,小镇文化站的左站长,必定一言不发的,接过 ![]() “我家里的一应外 ![]() 小満家里的事情一向也是老妈做主的,有一年给一位久不联络的国美朋友写信,连那封信都是小満妈妈起草的,由小満翻译成英文,原文条理明显有点混 ![]() ![]() “你是不知道,我是最希望念书学知识的,都是给历史耽误了啊,有什么办法呢,只好自己想法子多学一点,学一点是一点,可是又有了孩子,你的时间得留给孩子呀,天下也没有那么自私的⺟亲,尽顾着自己,一天天地就把人给拖老了——你是不知道,都是给历史耽误了啊…”活脫脫六月飞雪的怨妇形象。 小満不大理会自己的家史,但在那座小镇,他们家历来是赫赫有名的。在我们学过的历史教科书里,有小満⺟亲家族的痕迹,小満的外祖⽗在解放战争以及后来的建国初期功勋卓著。小甘知道那个名字以后曾经尖叫着说: “中考的时候填空题考到过,我给忘了,⽩丢了一分,就那一分害我老爸老妈为我多 ![]() 这位建功立业的将军有一儿一女,儿子出国求学,认识了一位华裔少女,结婚后生下了一个女儿,而后夫 ![]() ![]() 那不幸的女子,就是小満的老妈,这是个一辈子都不快乐的女人,像怀才不遇的文人,満腹经纶却沦为风餐露宿的乞丐,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站在冷风中昑咏自己悲惨的⾝世。 每年冬天小満的妈妈都会回京北看望自己的姑姑,姑姑的孩子们与她年纪相似,风华正茂,有成功的事业,住着景致美如明信片的别墅,她见过了他们,回来会狠狠地哭上好几天,但第二年的舂节,犹豫又犹豫的,忍不住,她又去买机飞票了。小満发现这打击已经成为妈妈的一种癖好,越伤感越刺 ![]() 小満妈妈对丈夫是很淡漠的,对夫家的平民亲戚们也充満了傲慢与偏见,她心心念念的都是小満。而小満又争气得很,是天生的试考狂,分数令她狂热,从上学的第一天开始,她的眼睛里就只有试考这一回事。 小満的优秀使她落魄的⺟亲充分享受到了成就感,她孜孜不倦地照顾女儿,轮流做她爱吃的菜肴,盐⽔ ![]() ![]() ![]() “其实,我更崇拜我老爸。”小満怅惘地说。 和小満单独呆在一起,她老爸更像个玩家,爷俩甚至带了帐篷、防嘲垫、⼲粮偷偷去登山探险。他们那儿离山近,小満印象最深的是去登太子峰,海拔三千多米,雨雪 ![]() ![]() “红烧兔头的吃法也有讲究的,掰开来,先吃⾆头后吃腮,稍后吃眼睛,最后才把兔脑挖出来吃。”小満如数家珍。 小満妈妈却把小満当成自己的立独产品,无疑她是爱小満的,小満是她生命中至大的希翼。每年京北的行程里她必然带上小満,微笑的、略略有些谦卑地将小満逐一介绍给姑姑家⾝份尊贵的客人们: “这是我女儿左小満,以后有机会拜托您多多提携提携她,这孩子是很聪明很勤奋的,最懂得知恩图报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小満妈妈不由自主地像⽇本女人那样躬⾝弯下 ![]() 考上大学那年,小満妈妈在小镇一间店酒订了位子,大宴宾客,广而告之。席间侍者送上的尽是洋酒,一瓶接着一瓶,源源不绝。小満妈妈像灌⽩开⽔的那样喝法,频频与小満碰杯,醉意 ![]() “好、好好、加油,将、将来出国留、留学去,嫁个好老公,妈妈没能享、享上的福,你都、都得享一遍去…” 小満妈妈喝得烂醉如泥,酒精中毒,陷⼊深度昏 ![]() 我们吃着米洛孝敬的橄榄,听着小満的故事,随着情节发出应和的感叹。那是一些无聊的午后,没课,午觉睡得昏昏沉沉,而时间漫长如永生。我和姿姿挤在小満小甘的下铺,⾆头的味蕾被橄榄弄得⿇木。 单纯的小甘受到感染,也开始自暴隐私。小甘的家就在本市,踩脚踏车不过半点钟路程,但她坚持住校,那是她活了二十年唯一与⽗⺟憋着劲犯别扭的一件事儿。挣扎得神形俱伤了,她这校总算是住下了,可连累她⺟亲成为“通勤生”平均两天跑一趟学校,给她送各种炖菜、点心,那结实的分量好象小甘是饥荒地带逃出来的灾民。但小甘妈妈与小満妈妈截然不同,她的到来是我们的节⽇,她从不亲自露面,美味的食品只是托付守门的阿姨送上来,供我们大快朵颐。 小甘告诉我们,她的⽗亲在退休前是物理研究所里贡献卓著的⾼级研究员,所里特别分配给他们家一处带小院的平房,古朴简约,院子里除了石头小径,全是地⾐类植物,绿森森的,忧郁的影子一直潜⼊屋中。小甘这样年纪的城市女孩,通常是在局促的公寓楼里长大,没什么机会见识这种江南风韵的小院落,是以少年时她的玩伴最向往她的家。 “小时候不懂事,以此为荣,长大以后,有些害怕同学去我的家里了…”小甘停住。 “难怪你从不邀请我们。”姿姿一径地笑。 “因为我妈妈,时常住医院。”小甘的眼睛有些 ![]() 小甘妈妈进了医院,小甘爸爸就负责料理家事。厨房里⽔声哗啦呼啦响,小甘爸爸手忙脚 ![]() “我的⽗⺟是传统模式的夫 ![]() 鲫鱼汤熬好了,小甘帮着⽗亲一勺一勺地舀进保温盒里,⽩⽩的汤面漂着嫰绿的葱花,热气给焐住了,小甘尝一小口,烫得她直吐⾆头。⽗亲拍拍她的头,取下围裙,转⾝进了书房。送饭的任务就落在小甘头上。 “我担心妈妈,但我最怕去医院。”小甘惘然道。 住院部的走廊静如死寂,⼲净的地面泛出青灰⾊的光。小甘妈妈睡着了,请来陪伺的小阿姨伏在 ![]() ![]() ![]() “我妈妈是那种轻言细语的、善良而又容易慌 ![]() 小甘妈妈醒过来,第一眼就看见小甘,微微笑一笑。小阿姨也醒了,和小甘一道扶着她坐起来,把鲫鱼汤倒进碗里,喂给她喝。她喝了两口,记挂着小甘,非要小甘也喝一点。小阿姨平常专门是在医院照顾病人的,小甘家也不过临时雇她三天五天,彼此都不大了解。像这样的小阿姨通常爱说话,除非睡着了,别的辰光尽是 ![]() “老太太,您好福气,”小阿姨看着小甘,眼里都是笑“孙女儿都这么大了,生得一 ![]() “这是我女儿。”⺟亲并不生气,笑眯眯地望着小甘。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瞧瞧我这张该死的嘴。”小阿姨反倒尴尬得很,一张脸都红了,搭讪着出去洗碗碟。她⺟亲把小甘的手放在自己⾝上,用掌心慢慢挲摩,轻轻叹息一声。 “妈妈这么大岁数了,最不放心就是你…”她转头向着墙壁,小甘知道她一定是竭力忍着眼泪。小甘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亲的手掌心脆薄如纸。 “不过呢,20岁也不算小了…”隔一会,⺟亲回过头来,露出牵強的笑容。 “是是是,早100年,20岁的女子不仅嫁了人,孩子怕也两三名了。”小甘趁机打岔。⺟亲⽩她一眼,但还是忍不住笑。 “我妈妈清秀斯文,再絮叨些,也有一种伤感的温柔。”小甘描述。 “我生下来的时候,妈妈已经接近五十岁,我二十岁了,我妈妈就快到七十岁了。”小甘缓缓说。我们不加掩饰地瞪大眼睛。 小甘的过往与别的孩子略有不同,年迈的双亲对她格外宠爱,如掌中之珠,她再顽劣些,⽗⺟亦能一笑置之。她由⺟亲一手带大,在她出世后,⺟亲放弃大半事业,不久便提前退休,一早到晚,就是照料她。小甘早上起来,不必如其他幼童一般,被急着上班的⽗⺟催得跌跌撞撞,睡意朦胧赶往幼稚园。小甘第一件事,是滚到⺟亲的大 ![]() ![]() “上了小学,常常会听见同学抱怨爹妈太忙,没功夫辅导功课以及外出度假,我很是奇怪,我的⺟亲可是时时事事伴随我,一切仿佛天经地义。”小甘说。 要到十岁以后,小甘才逐渐发觉双亲老迈,开家长会,⽗⺟时常被误认为是小甘的祖⽗⺟,并且不住地轮番进医院,各种慢 ![]() ![]() 但⺟亲的 ![]() ![]() “你不心疼我可是心疼着哪,即使我每晚生一个孩子,也不许你这么对待她!”小甘的成长没什么不妥,双亲给予小甘的是丰⾜的物质与无穷无尽的爱。 “念了⾼中,在偶然中,我知道自己的诞生异乎寻常,”小甘停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说“我是一名试管婴儿。”我和姿姿、小満对视一眼,这事实在是新鲜,我相信大家都没看到过长大后活生生的试管婴儿。 在小甘出生时,这项技术在这座城市尚处于保密阶段,而她则是一位妇产科专家的科研成果。在她之前,⽗⺟有过一个女孩子,也叫做小甘,活到18岁,在意外事故中罹难。⺟亲痛不 ![]() “这个秘密没有防碍我的幸福生活,在⽗⺟的庇佑下,我是无忧无虑的,”小甘继续说“倒是最近两三年,年届古稀的⽗⺟健康每况愈下,我不止一次梦见失去他们。”⽗亲或是⺟亲在梦里撒手人寰,小甘嚎啕痛哭,惊醒以后犹自菗泣。 小甘说完她的故事,房间里一片沉默。橄榄含在⾆尖,有些微苦。我拆了一大带果冻,挑一枚蛋 ![]() 你知道,女人对于别人的秘密总是有着异乎寻常的趣兴。小満和小甘自揭伤疤之后,便強迫我与姿姿満⾜她们猎奇的 ![]() 姿姿的初情发生在14岁,班里有一名借读的男孩子,兰州人,⽗⺟是地质勘探队的。与通常处于变声期、面孔长満小疱的男生不同,那男孩⼲⼲净净的,头发漆黑清慡,相当好看。他的音质醇厚,说着最标准流利的普通话,念一篇课文的时候,起伏跌宕,每个人都有意犹未尽的感觉。姿姿坐在他后排,逐渐与他 ![]() ![]() 有一天晚自习下课后,他与姿姿恰好落在了最后,便结伴同行,两个人骑着脚踏车,吹着微凉的风。他带姿姿拣一条回家的近路,经过一片繁盛的果园。那是五月,正是杏子由青转⻩的时节。姿姿喜 ![]() “你等着。”男孩子边说边跳下车,闪进结満杏的果林中。不一会,他用手帕兜着十来颗麦⻩⾊ ![]() ![]() “我没有把手帕还给他,暗自存留下来,那是一张旧旧的蓝⾊格子手帕,有一种用老了的棉布所特有的⼲慡气息。”姿姿说。在她认得的人里头,除了那男孩子,早已经没有人用手帕。那过气的布手帕倒像一桩贴⾝的信物,叫姿姿想着、念着、盼着。 暑假他回老家,给姿姿写了封信,很美的文字,稚嫰是有的,但丝毫不觉矫情。他说,一个男人到了某个年龄,总会碰到一个女孩子。这封信不幸落到姿姿祖⽗的手中,她的爹妈在南方做生意,姿姿是跟随祖⽗⺟长大的。那⽇恰好有客人,一屋子的人,祖⽗戴起老花眼镜,一字一字念出来: 一个男人到了某个年龄,总会碰到一个女孩子。 姿姿窘得想撞墙,那几乎就是她人生中最大的挫折了。她一连做了数天的噩梦,在梦里总是收到男孩子的信,而每一封都被祖⽗捏在手中,一边朗诵一边痛骂,像街边资质低劣的恶妇。 姿姿没有回信。开学后那男孩子突然不与她说话,隔不多久班里的同学盛传他与隔壁班一名女生走得近。姿姿看见了他们,傍晚放学后,男孩子在 ![]() 姿姿眼睁睁的,不能够做任何努力,因为她只得14岁。那学期她的功课跌落了一些,祖⽗最在乎她的成绩单,不住与她畅谈理想信念,照例是从回溯五四青年开始,言必称鲁迅,十句话中有八句是抄袭,别人的创意,应当付给各位名人版税的。姿姿闷闷地听着,老老实实保证控制非法蔓延的情绪。 但姿姿与大多14岁的小女孩子一般无二,自小说中获取无数爱情范本, ![]() ![]() 姿姿在不可以说、不可以爱的忧郁中低回了两个多月,像生了一场大病。幸而那男孩子及时与⽗⺟转学回原籍,姿姿自惊悸与伤痛中渐渐痊愈,窗外 ![]() “后来呢?”小甘小満迫不及待地追问。 “后来?”姿姿发笑“后来不就碰见米洛了吗?”我们一阵哄笑,一涌而上,挠她庠庠,她笑得眼泪都跌出来了。 我的讲述比较简单,但是⾜够精彩,我让寝室里的另外三个女孩子听到了世间最 ![]() 她们被我所虚构的 ![]() ![]() ![]() ![]() “太平,我真羡慕你。”小満轻轻说。 “有一对相爱的⽗⺟,家庭才会有真正的快乐。”小甘也说。我淡漠地微微一笑,只觉得漠然,她们每一个人都认定自己已经经历过了大巨的灾难,这些养尊处优的丫头们,她们连一个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明⽩,那就是,人生有很多时候,是只能转过⾝去,闭上眼睛的。她们懂得什么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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