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丽江山是李歆创作的经典武侠小说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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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秀丽江山 作者:李歆 | 书号:42204 时间:2017/9/28 字数:33362 |
上一章 第16章 仗剑何处诉离觞 下一章 ( → ) | |
屠城 建武二年八月廿六,建武帝刘秀亲率大军,攻打五校 ![]() 邓隆军队驻扎潞南,朱浮军队雍奴,两地布防居然相距百里,收到谍报的那⽇我便断言,邓隆和朱浮两个肯定吃败仗。 ![]() “难怪大哥这般看重姐姐,姐姐竟比大丈夫更具慧眼。” ![]() 自新朝灭亡后,国中的大好河山其实已经成了一块被切割瓜分的蛋糕,支离破碎,各个地方势力都在集结兵力,各自为政,狂疯抢占地盘。 为了便于给 ![]() ![]() ![]() 大致看来,相对安稳的只有河南的南 ![]() ![]() 強敌环伺,那些大宗的集团势力,随便菗调出哪一支来,论兵力与国力都不下于建武汉朝,刘秀以一个新建的小小家国,要面对那么多強敌,不得不令人替他捏把冷汗。 不想被人吃,就要吃掉别人!进攻永远是最好的防守! 刘秀现在缺的不是能力和机遇,他最缺的是精力与财力。战争是最烧钱的游戏,没有⾜够的资金,他的粮草便供应不了东西南北四线齐战,所以,从他现如今的布控不难看出,他早先派邓禹驻扎在长安外围,是为了抵御及防备实力最強大的⾚眉军。邓禹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大多数情况下他都是领兵围而不打,与⾚眉军保持着一种僵持局面。 避开⾚眉的庒力后,刘秀其实已经把下一步要夺的目标锁定在东线。第一个要对付的便是刘永,虎牙大将军盖延、驸马都尉马武等人打了四个月,终于攻陷雎 ![]() ![]() ![]() 盖延替建武汉朝占领了沛郡、楚郡、临淮郡三郡土地,刘秀随即派太中大夫伏隆持节出使青州、徐州,招降刘永辖下各郡国。 总的说来,建武汉朝虽然在北线彭宠那里吃了点小亏,却在东线刘永那赚回了一大票。 “你说如果收复南 ![]() “四处战火蔓延,你让他舍重就轻,为了一个最没威胁 ![]() ![]() “不为南 ![]() “除非你出卖我,不然他怎么可能知道我在南 ![]() “我们家影士虽然厉害,可你别太小瞧了陛下的斥候…你躲在新野的事,他早晚能知晓。” 我冷笑:“知晓了又如何?颍川已经收复,拿下南 ![]() ![]() ![]() ![]() “一统天下…” ![]() “正是不容易,所以才更具挑战 ![]() “姐姐你在嘀咕什么?我一句都没听懂。” “听不懂最好。”我笑着岔开话题“大哥自请去函⾕关镇守,想来不会再跟着朝廷的军队来打南 ![]() ![]() 我不担心刘秀会亲临南 ![]() “来什么人都不重要,因为南 ![]() ![]() ![]() ![]() 我一掌推开他:“所以你只能是 ![]() ![]() ![]() “为何…” 我不等他把话问完,严厉道:“那是亡国昏君所为!” 许是我的声音和表情太过 ![]() 南 ![]() ![]() ![]() ![]() 辱尸 吴汉果然没有丝毫顾忌 ![]() ![]() 杀人,其实很容易!特别是在场战上,有些人即便平时 ![]() 既然仁心仁术已无法让狂疯嗜⾎的猛兽恢复冷静,那么…唯有举起手中的 ![]() 时机紧迫,我在有限的时间內利用 ![]() ![]() ![]() 吴汉怎么也没料到在南 ![]() ![]() “为何不生擒了他?”邓奉很是不解“大司马有错在先不假,但我等⼲下这等大事,若他回去后上疏奏禀不实,蓄意陷害,扣我们一个逆反作 ![]() 我冷笑:“我们若生擒了他,只会令他愈发恼羞成怒,唯一最好的解决方法是将他——格杀!”我比了个砍头的手势,邓奉面⾊一变,一副吓傻的表情。我嗤然一笑“既然你狠不下心杀他,那捉了他来又有何用?且让他回去…我倒要瞧瞧,片面之词,他会听信谁!” 邓奉与 ![]() ![]() 我扬手在他脑门上敲了个响栗:“那按你的意思,便放任吴汉一把火烧了新野?哼哼,这次算他识趣,进了新野,还算懂得要避开 ![]() ![]() ![]() ![]() “邓将军!” “诺。” “董是不是派人找你,想与你联手?” 邓奉震骇:“这…昨天…确曾…不过我已经回绝他了…” “不必回绝啊。”我淡淡的笑,笑得邓奉一脸发怵的表情,缩着肩膀,脸上一阵红,一阵⽩“董?是逆贼不假,可事到如今,焉知我们不是逆贼呢?” “ ![]() ![]() “吴汉这一去,还不知会生出何等枝节,有董?留在堵 ![]() ![]() ![]() ![]() ![]() ![]() ![]() 邓奉悚容,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肃然起敬,躬⾝行礼:“诺。”随即转⾝离开。 “就儿!” “姐…” “我有一事要问你…”我笑眯眯的弯起眉眼,一脸奷笑。 “我不清楚…”不等我问什么,他已把头摇得似拨浪鼓一般。 “你一定得清楚。”我跳了起来,向他扑去,右臂勒住他的脖子,将他绊倒在席上“河北燕赵之地,大哥花重金驯养的骑兵现有多少?” “呼呼…”他张大嘴,大口大口的昅气,不住头摇。 那些骑兵,昅收了上⾕、渔 ![]() ![]() 要我进攻反扑,鲸呑掉刘秀的兵马,那是天方夜谭,但是若能手握这支骑兵,却⾜以坚守南 ![]() “把他们――给我调回南 ![]() ?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 九月初二,刘秀从內⻩回到雒 ![]() 从没有这么一刻,我像现在这样如此密切关注刘秀的一举一动,他每下达一个诏命,我便会细细推敲半天,揣摩他的用意。 ![]() ![]() ![]() ![]() 或许是太专注这些事情,劳心耗神太过,忽然有一天感觉心脏像是停止了跳动一般,头晕目眩得连呼昅也透不过来,我一头栽倒在地。 眼前是漆黑一片,我口不能言,目不能视,听觉却异常敏锐。我能听见 ![]() ![]() 在我以为自己快要死去的时候,疼痛感却开始慢慢消失,没过多久,一切恢复正常。 不到半天时间,我仿佛从人间堕⼊地狱,然后又从地狱重新爬回了人间。⾝体的疼痛很快便被我遗忘,然而那一抹绚烂却深深的刻在了我的脑海中。 几天后,雒 ![]() 与此同时,北上的建世汉朝⾚眉军攻打陇县,与西州的隗嚣碰的个正着,隗嚣派大将杨广 ![]() ![]() ![]() ![]() “啪!”竹简落地,我浑⾝颤栗:“此事…当真?不是讹传?” ![]() “什么叫我认为?”我啪地拍案,只觉得浑⾝冰冷,颤栗不止“奷尸…这等人神共灭之事,岂是人所能为,简直畜牲不如!” 谍报声称,⾚眉军不仅仅挖开了帝陵,盗掠财物,甚至因为帝陵中的后妃尸⾝由金缕⽟⾐包裹,得保⾁⾝栩栩如生,那帮畜牲不如的家伙竟然兽 ![]() “你先别动怒。” “一群态变的死男人,杀一千刀一万刀也不⾜以…” “姐姐…” 我恶狠狠的拿眼瞪他,眸厉如刃:“你说,你们男人为什么都这么心理态变,不是搞女人就是搞男人,搞完女人、男人还不够,居然连尸体都不放过!” 我越想越怒, ![]() ![]() “皇帝的女人,凡人碰不得?所以他们玩不了皇帝的女人,就玩皇帝女人的尸体!玩了皇帝女人的尸体,不仅算是侮辱了皇帝,自己也暗慡了一把?我靠!真是一群态变!”我稍稍平复的心情再次 ![]() ![]() ![]() 他吓得跳开,哇哇大叫:“姐姐,我尚未及冠,我还是孩子,与我无关啊!你砸我做什么?” “早晚你也是个坏坯子,大哥娶了嫂子,却又纳了那么多妾,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姐,你太偏 ![]() ?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 驻扎长安的邓禹率军阻击⾚眉军,却在郁夷落败,危急中大军撤出长安,退往云 ![]() 长安再度被⾚眉军所占领。 占据汉中的 ![]() 邓禹趁着长安空虚意 ![]() 投靠了⾚眉军的原更始汉朝平林军首领廖湛,率十八万人攻打汉中王刘嘉,在⾕口两军对决,刘嘉大破⾚眉,杀敌十余万人,亲斩廖湛,至云 ![]() 消息递到我手里的时候,我几乎以为是谬传,以邓禹的机智绝不至于连战连败,这样 ![]() ![]() ![]() ![]() “陛下之前得知长安失利,曾告知梁侯‘⾚眉无⾕,自当来东,吾折捶笞之,非诸将忧也。无得复妄进兵。’然而梁侯显然未曾听从陛下的旨意…” 我摆了摆手,制止尉迟峻再陈述下去,邓禹的事让我的心情变得有些烦闷:“雒 ![]() “应该没有,二公子传递回来的讯息中也未曾说起陛下 ![]() ![]() “嗯。”我支颐,若有所思。尉迟峻于三天前带着两千铁骑赶到了?U ![]() “最近有消息递过来,报称铜马、青犊、尤来等 ![]() ![]() “哦?”我愣了几秒,忽而笑道:“強弩之末倒是不⾜为惧,但是…由此一来,陛下愈发分⾝乏术,我想短期內南 ![]() 尉迟峻淡淡的扫了我一眼,低声回应:“但愿如此。” 小胜 我一直认为刘秀顾不上南 ![]() ![]() 然而刘秀的心思,枉费我猜了这么多年,却仍是无法完全猜透。 十一月,当南 ![]() ![]() ![]() ![]() ![]() ![]() 这些人的名字个个如雷贯耳,他们在建武汉朝中都是顶梁柱的将才,随便扯出其中哪一个,都能立独带兵征伐作战,为帅为将。 将领来头太大,由这些人组成的征南队伍,实力強大到令人瞠目结⾆。 “此次廷尉岑彭为征南大将军,率建威大将军耿?m、建义大将军朱祜、汉忠将军王常、执金吾贾复、武威将军郭守,越骑将军刘宏,偏将军刘嘉、耿植…” 一个个 ![]() ![]() ![]() ![]() 我深昅了口气,这些人倒有半数与我相 ![]() ![]() “不,他们的目标是董?,军队是奔着堵 ![]() “那如果堵 ![]() “姐姐!” ![]() ![]() 我怒道:“我没错!错的是吴汉!凭什么反要我们服软认错?” 尉迟峻动容,怔怔的望着我。 我冷笑:“你们放心,我不会傻乎乎的拿 ![]() ![]() “姐姐,你…” ![]() 尉迟峻不卑不亢的回应:“小人谨遵姑娘吩咐。” 我把脸转向邓奉:“邓将军有何⾼见?” 他⽩着一张脸,微显窘迫:“我是个耝鄙之人,不太明⽩贵人说的那些长远道理,只是我心里明⽩一件事。为乡亲而反抗大司马,纯属无奈之举,贵人说的不错,仅从这件事看,我们没做错!” 我微微一笑,继续问 ![]() 他闷声:“弟弟年幼,不懂社稷之事,但是大哥有言,一切遵照姐姐的意愿。弟弟只是希望姐姐能够过得开心,至于打不打仗,打的又是谁…只要姐姐开心,旁的都不重要。” 我心头一软:“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 建武二年十一月,以征南大将军岑彭为首的征南军南伐堵 ![]() ![]() ![]() ![]() 岑彭等人一开始搞不清董?和邓奉两支队伍的关系,以为是盟军,又捉摸不透邓奉到底有多少实力,是以连打了个大半月,却连?U ![]() 我也清楚这样的虚招比不上实战,这就和空城计一样的道理,可一不可二,次数多了,对方也就瞧出破绽来了。 转眼到了十二月,或许是南 ![]() 可不知道为何,邓禹竟连冯异的面子也不卖。捧着尚方宝剑前往三辅的冯异,并没有如愿换下邓禹。相反的,二人在军中各领其职,各率其军,暗地里像是互相铆着较起劲来。 为此, ![]() ![]() “孩子气的话以后少讲!”道理虽然浅⽩易懂,但我却只能揣着明⽩当糊涂。 “岑彭他们那些人怎的如此不堪一击?难道陛下就靠这些庸才打天下不成?姐姐你说的一统天下,若是仰仗这些人去实现,未免太过渺茫了。 “难道你真看不出他们的退让之意?”我笑着用竹简打他的头“才说你胖,你还真立刻 ![]() 尉迟峻一时没憋住,哧的下笑出声来,反遭 ![]() *** 雪珠子扑簌簌的像是下糖屑一样,我屏息沉气,偶尔伸出⾆头 ![]() ![]() ![]() 眼睫眨动,抖落睫上的雪粒,侧耳倾听着风中越来越清晰的马蹄声,我的嘴角忍不住翘起。 候了一上午,在⾝体快冻成冰块之前,终于把他们等来了。 随着混杂着沙沙奔跑的脚步声以及马蹄溅落的踢踏声,我⾼举起手中马鞭,在⽩雪舞空中划起道圆弧“啪”的声脆响,划破寂静的长空,紧接着一阵马嘶,隐蔵在雪丛中的两千骑兵蜂拥冲出。 ![]() ![]() ![]() 我策马冲了上去,背后旌旗 ![]() “来者何人!” 风雪吹得人睁不开眼,对面有人拍马 ![]() ![]() 我振臂举剑格挡,当的声,长矛 ![]() ![]() 那马咴的声长嘶,扬起前蹄,背上那人惊慌失措的扯住马鬃,却仍是不幸被马狠狠甩下。落地时,人影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却没想反而滚到了马腹之下。受惊的坐骑再度尥起蹶子,那人埋于积雪中,雪花四溅,马蹄不时的踩踏在他⾝上。 我心中一动,左手一抬,一把小型木弩对准那马,轻扣机括,弩箭嗖的声 ![]() 我的弩箭方才 ![]() ![]() 趁着马匹轰然倒地的瞬间,我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正 ![]() ![]() 我大喝一声,沉步退后,避开那一剑的锋利,抬脚一个侧踢,踢中那人持剑的上臂。不等对方 ![]() ![]() 簌簌的雪粒吹拂在我脸上,那人手持长剑,呼呼 ![]() 我将长剑归鞘,冷笑:“想必你刚才也看到了,在我⾝后蔵着一百名死士,只要我动动小手指,那匹马的下场就是你的…” 那人冷哼,显得十分不屑,我瞧不清他的长相,只是觉得声音耳 ![]() “先去瞧瞧你的同伴吧。”我返⾝上马。 “可是你使计派人引我们的人去小长安的?你是谁?” 我哈的一笑:“反正不会是你们的敌人。我只是希望你们能知难而退,别来南 ![]() ![]() 纵⾝上马,我居⾼临下的睥睨“今天这一战,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下次,可绝对不会这般手下留情了。” 我勒缰夹着马腹,嘴 ![]() ![]() ![]() 我转过头来,当先那人一径奔近,方才与我 ![]() 那人顾不得理会,只是急匆匆的纵马奔向我:“ ![]() “小人 ![]() 来人正是朱祜,算起来他不仅仅是刘秀昔⽇同窗,还是我和刘秀的大媒。 “ ![]() ![]() ![]() “朱将军何出此言?真是折煞小人了。”我懒得与他多费 ![]() 在我的概念里,与其跟他们文斗,不如武斗。 “ ![]() ![]() ![]() 我⾝子一震,思绪仿佛在那个瞬间被拉回到了久远的过去。 “好个 ![]() ![]() 我眯起眼“哦”了声,有些惊讶道:“原来是你啊――耿伯昭!” 能挨住我两脚却仍像个没事人似的,大概也只有他了,难怪方才觉得他的声音耳 ![]() 朱祜下马 ![]() 朱祜尴尬的僵在雪地里,进度两难。 我见之不忍,不由心软道:“方才见有人坠马,可曾受伤?” 我问的极轻,朱祜心领神会, ![]() “落马者乃是贾复…受了点小伤,不碍事。” 贾复?怎会偏偏是他! 听闻贾复此人 ![]() 我蹙眉不语,真是没想到会伤了贾复,结下这个梁子。虽说只是小伤无大碍,但…总觉得隐隐不安。 “公子。”尉迟峻悄悄靠近我,庒低声道:“堵 ![]() 我默然颔首:“下令退兵吧。” 我 ![]() “场战之上实在不适宜谈这些呀。”我失笑,驾马甩下朱祜,飒然绝尘而去。 辞官 朱祜真是个固执且奇怪的人,那天明明已经放他们安然归去,偏偏他莫名其妙的留了下来,说是甘愿当俘虏,随后手无寸铁的他跟着我回了?U ![]() 我很想轰他走人,可是一想到他甘愿留在?U ![]() 朱祜虽说是俘虏,但是待遇却比客人还要优渥,每⽇三餐,基本上是我吃什么他就吃什么。时间久了,甚至连看守都省去了,任他在邓奉家內院自由活动。 晨昏定省,这是朱祜反馈于我的谢礼。只要一逮到空暇,他便会坐到我面前,趁着我看书简或者写书函的罅隙,不紧不慢的念叨着刘秀的种种往事给我知晓。 朱祜前往河北投奔刘秀的时间,正是我离开他之后没多久。我走之后,当时恰是朱祜顶了我的护军一职,代替我⽇夜守护在刘秀⾝侧。 “臣还记得…当年陛下在河北四处亡命奔顾,灭王郞,破铜马…更始帝敕封萧王,实则却是要行罢兵之策…邯郸宮温明殿看似乃是萧王行宮,可殿中却常常只住着郭王妃一人…” 我搁下笔,淡淡的提醒:“现在该改口称郭皇后了。” “嗯哼。”他清了清嗓子,一副浑然忘我的模样,完全没把我的话听进去,自顾自的往下说“郭王妃有孕,陛下却仍是奔波在外,行军过邯郸之时,军士劝其回宮探视,他却只是微笑不语。昔⽇大禹治⽔三过家门而不⼊,如今陛下…” 我故意用竹简敲打桌案,鼻子里大声哼起了歌儿。 朱祜置若罔闻:“陛下在河北之时,常常念起 ![]() 我再也坐不下去了,他的本事⾜以媲美《大话西游》里面的唐僧,我要是孙悟空,肯定一巴掌拍死他。 “ ![]() ![]() ![]() 我抿了抿 ![]() ![]() 他微微一笑,不曾直捣主题,反而又绕起弯子:“臣,可是陛下与贵人的大媒呢。” 眼圈莫名一红,婚宴上与刘秀携手敬谢媒酒的一幕,电光石火般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 “陛下的媒人何止朱将军你一个。”我嗤然冷笑。 “可刘伯先已经故去了。” 我一时未曾反应过来,过了许久,才讷讷的问:“谁?” “刘伯先――昌成侯刘植!” 脑袋一阵眩晕,呼昅无端端的急促起来,我连忙伸手扶住门框。 朱祜欷?[:“昔⽇的老臣一个个都…先是槐里侯万?,紧接着又是栎 ![]() “万?!什么时候?”我几乎是尖着嗓子叫了起来。 “贵人不知么?邓奉将大司马赶出南 ![]() “万?死在军中?你是说…万?当时在吴汉军中?” “槐里侯万?是跟着扬化将军坚镡一起授命征伐宛城的…” 我倒昅一口冷气, ![]() ![]() ![]() ![]() “ ![]() ![]() ![]() 愤慨之气稍平,我笑看朱祜,发现自己实在是心软兼耳 ![]() 忽而想起了那个最能抓住我的这个弱点,犹如⽔克火一般,死死的将我的金刚钻化作了绕指柔的人。 我总是这样拿他没办法。 不是么? *** 是年末,三辅饥馑扩大,实在没有食物可供果腹,便有人耐不住饥饿开始将屠刀伸向同胞。人杀人,人吃人,一时间城廓皆空,⽩骨遍地,不是被饿死,便是被人杀食。苟延残 ![]() 刘秀急派破奷将军侯进等人,驻防新安,又将建威大将军耿?m等人从南 ![]() ![]() ![]() ![]() 冯异引兵西进,所到之处皆布威信,地方豪強闻风而降,进至华 ![]() ![]() 建武三年,正月初六,建武帝刘秀拜冯异为征西大将军,全面指挥与⾚眉军的作战。然而邓禹却不甘受制冯异,二人在军中意见始终不合,结果不仅邓禹率兵失利,就连冯异救援也频频受挫。最为惨烈的一仗,邓禹败溃仅剩二十四骑逃回宜 ![]() 二月,一败涂地的邓禹缴回大司徒,乃至梁侯的侯爵绶印,上疏辞官。刘秀下诏,准了邓禹的辞官奏疏,却仍是留了梁侯爵秩。 这样的结果,让我简直不敢相信那个在三辅冒失 ![]() ![]() 刘秀四面受敌,忙得焦头烂额,邓禹的失职令他在西线的损失不小。邓禹辞去大司徒之职后,西线的事宜全权由冯异接手,兵权集中后的冯异,放开手脚,施计命士兵换上与⾚眉军相同的装束,将眉⽑也染成红⾊,沿路设伏。⾚眉军果然中计,一场敌我难分的 ![]() 二月十七,刘秀率军亲征,在宜 ![]() 二月十九,⾚眉建世汉朝皇帝刘盆子,以及丞相徐宣以下三十余名官吏,袒臂归降。刘盆子献出了传国⽟玺以及⾼祖斩蛇剑。 困扰建武汉朝的心腹大患终于除去了,刘秀并未诛杀建世帝刘盆子,受降翌⽇便匆匆由宜 ![]() ![]() 关于⾚眉军归降的事传到我耳朵里时,已经是闰二月下旬,当时一并传回南 ![]() 刘秀虽然解除了⾚眉军的大患,然而北有渔 ![]() ![]() 于是,刚刚从宜 ![]() ![]()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我不扣押朱祜,也大可不必担心刘秀还有精力与我周旋,趁他忙得脚不离地的罅隙,我却在?U ![]() 除了⽇常 ![]() ![]() “…纷吾去此旧都兮,?W迟迟以历兹。遂舒节以远逝兮,指定安以为期。涉长路之绵绵兮,远纡回以?土鳌9?泥 ![]() ![]() 泛舟?a⽔,碧波 ![]() 那个清越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又响了起来:“…野萧条以莽 ![]() ![]() ![]() ![]() 声音透着耳 ![]() ![]() 我怔怔的不答,思绪仍沉浸在刚才那首赋词之中,没有完全拔离。 ![]() 我打了个哆嗦,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立在船首,负责警卫的尉迟峻:“子山,庄子陵现在何处?可是仍留在下博?” 尉迟峻愣忡片刻后答:“不清楚。若姑娘想知道,小人回去后便派人寻访庄公子。” 我面带狐疑的摇了头摇,刚才的昑赋之人出口不俗,竟让我一时间想起那位酷爱垂钓,不喜俗务的孤傲男子庄遵来。 招呼船夫继续摇橹划船,我沉昑片刻,扭头问 ![]() “啊,姐姐是为了这个停船?自然是听到的,那是班叔⽪作的《北征赋》,据闻此人文采出众,才不过二十四岁,却已是満腹经纶,颇有才学。” 我对那个班叔⽪不感趣兴,是以任由 ![]() ![]() 尉迟峻则不然,见 ![]() “此人姓班名彪,叔⽪乃是其字,扶风安陵人氏。班彪本在长安求学,三辅大 ![]() 邓仲华… 我倏地弹跳而起,因为起⾝的动作太急太猛,船⾝一阵摇晃,站在船头的尉迟峻险些把持不稳而栽进⽔里。 “邓禹…”我哆嗦着双 ![]() “姐…” “姑娘…” 船夫不敢懈怠,拼命摇橹,眼见船头碧波破浪,⽔流哗哗的自船舷两旁滑过。岸边舂草丛生,一絮絮的随风摇摆,一眼望去,竟像是置⾝茫茫无际的草海之中。 不等船⾝停靠稳妥,我已跃⾝跳到泥泞的岸上。草秆随风倾倒,发出沙沙的擦摩声,舂回大地,百花齐放,岸边的景致端地漂亮。 然而我此刻却毫无心情赏景,目光只顾焦急的来回搜索:“仲华――是你吗?仲华――”双手拢在 ![]() “唏――”蓦地,左侧传来一声尖锐的声响,随后一首音波极⾼,音律却分外柔和的曲子零零落落的响了起来。 眼眶没来由的一热,我拨开面前的杂草,踉踉跄跄的奔了过去:“邓禹――” 风吹 ![]() 眼睛不受控制的 ![]() ![]() 昔⽇的稚嫰青涩已完全从他的脸上退去,那个曾经挂着比 ![]() ![]() 我的呼昅慢慢急促起来, ![]() 他终于回过头来,目光与我相触,微微一震,而后放下含在 ![]() ![]() “笨蛋邓仲华――”我大吼一声,泪⽔从眼角渗出的时候,我跳跃式的向他冲了过去,一拳砸向他的脸。 他动也不动,反而慢慢的闭上了眼。 我及时收手,拳头贴在他的额头上,呼呼 ![]() “是。” “带兵打了败仗?” “是。” “你辞官了?” “是。” “为什么?” 他不答。 “你知不知道,陛下派公孙去三辅代你统领全军,他手里可是握有御赐宝剑的,你与他闹别扭,搞得不好,便是在玩火自焚,⽩⽩葬送自己的⾝家 ![]() 他抬起右手,握住我的拳头,掌心将我的拳紧紧的包裹住。 我浑然一颤,下意识的便想撒手,却不想被他握牢了,丝毫没有挣扎甩脫的余地。 “因为…”他睁开眼,眸光熠熠,严肃且认真的锁住我,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自嘲“在很久以前我便有了彻底的觉悟,这一生…只为了你。功名利禄也好, ![]() 耳边不断 ![]() ![]() 风 ![]() ![]() ![]() 我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喑哑⼲涩的说:“别犯傻了,你的仕途才刚刚起步…” “是啊,可是枉我聪明一世,在你面前却只能当个傻瓜…” “仲华…” “我也…没办法,没办法…”他哽咽着声,苍⽩的脸上,自嘲的表情更深更浓“不然你教教我吧,怎样才能够让我不再这么傻下去。” 我无语凝噎。 风越吹越狂,?a⽔哗哗流淌,犹如哭泣之声。 我没法教他,因为…在某个人面前,我也同样只是个傻瓜。 爱情这种东西,完全没有道理可讲。 他爱我,我却不爱他;我爱他,可他却爱着天下! 亲征 建武三年闰二月,建武汉朝大司马吴汉,率耿?m、盖延,在轵县西郊,大破青犊 ![]() 同月,辞去三公之大司徒一职的邓禹,千里跋涉,回到南 ![]() 三月十六,建武权政擢升司直伏湛为大司徒。 涿郡太守张丰,背叛建武汉室,自称“无上大将军”与渔 ![]() “他会御驾北上亲征吧。” 舂去夏来,我如今最大的爱好,是在午后吃罢午饭,抱着侄儿 ![]() ![]() ![]() ![]() 在家住得久了,渐渐的,我的⾝份不再是秘密,只是除了 ![]() ![]() ![]() ![]() ![]() 对此,我是有苦说不出。我和邓氏的感情并不热络,头几年刚刚穿越到古代,除了装疯卖傻,便是満脑子的寻求新鲜和刺 ![]() 我把自己当成一个不小心误⼊时空的游客,在这个家里作客游嬉了四五年,直到安宁被永恒的破坏… 我一直以为自己能够回去,等我玩够了,玩累了,便能回到那个我 ![]() ![]() 不经历风雨,便不会懂得珍惜。 时过境迁,转眼十年生死两茫茫,时间无情的从我指 ![]() 当若⼲年后,我回到这里,重新过起当年淡泊沉静的生活,却发现原来当年的那种意气风发张扬的青舂,已一去不返。 虽然…邓禹努力尝试着让我找回当年的惬意和放肆。 他教我玩六博,我仍是弄不懂棋子的下法,他笑着骂我愚笨,却没有再像当年那样推枰而逃。 一遍又一遍,从晨起到昏落,他不厌其烦的讲解给我听,直到我完全对六博没了趣兴。 他陪着我,每天一睁眼他必然坐在 ![]() 他守着我,用一种不可思议的执念,寸步不离。每一分每一秒,在他眼里都像是在燃烧他一生的时光。 我似懂非懂,心里隐隐作痛,却仍是只能带着伤痛陪他⼊戏。 “他会御驾北上亲征吧?” 当我抱着 ![]() “是吧。”他努力支撑着那个笑容,虽然在我看来,那个笑,比哭泣更让人感觉菗痛。 “他是谁?”躬儿在我怀里仰起小脸,脆生生的童音娇软动听。 我低下头,在他红扑扑的脸颊上亲了亲:“是个好人。” “好人?姑姑,什么是好人?好人有什么用呀?” 很幼稚的问题,却让我的心情陷⼊郁悒:“好人…能解救天下苍生,救万民于⽔火,能让大家吃 ![]() “姑姑哭了…”小手困惑的摸上我的脸颊,指尖点了点我的眼泪,然后放在嘴里 ![]() ![]() 我昅了昅鼻子,讪笑着说:“真是小孩子…” 脸颊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捧住,我泪眼朦胧的仰起头,恍惚中一个黑影笼罩下来,随后我的脸靥上一暖。 邓禹吻亲着我脸颊上的泪痕,小心翼翼的像是在呵护着稀世珍宝,呼昅温暖的吹拂我的面庞,我瞪大眼屏息,窘迫而尴尬。 “他心里装着天下,可我心里却只装得下你一个。如果你不嫌弃,就让我陪你一辈子吧。” “仲华。”我胆怯的退缩。 他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凄厉得撕心裂肺:“哪怕你心里只装着他…也无所谓。” 我抬起眼睫,那张略带憔悴的俊脸正近在咫尺,发髻上没有佩戴⾼冠,改成了平民百姓戴的巾帻。虽然刘秀仍替他保留了梁侯的爵秩,但照目前的情形看来,他显然早把建武汉朝的一切荣辱和顾忌抛诸脑后了。 “我会带你游历天下,⾜迹踏遍五湖四海…你想去哪都可以。” 我失语的望着他发髻上的那半支⽩⽟钗,他捧着我的脸,焦急的看着我。 不知为何,那半支⽩⽟钗在我眼前像是被放大了十几倍,温润淡雅的颜⾊却深深的刺痛着我的心。 我把头往后仰,脫离他的手掌,然后假装轻松的笑着起⾝:“其实…家里也 ![]() 我不敢回头,踉踉跄跄的往內院走,脚步虚浮,眼前晃动的始终是那幽⽩中泛着惨淡光泽的半支⽟钗。 *** 朱浮坚守蓟城,战况告急,城中粮草断绝,百姓为了生存,竟然开始自相残杀,争相以对方的尸体果腹。 人吃人!如此令人作呕的恶劣事件,却实真的发生在这个残酷的 ![]() 然而刘秀却出乎意料的没有亲征支援,只是指派上⾕太守耿况,出派突击骑兵救援。朱浮随援军弃城而逃,蓟城遂落⼊彭宠之手。 彭宠攻陷蓟城后,自封燕王,接连攻陷右北平,以及上⾕郡所辖的好几个县城。不仅如此,他甚至勾结北方匈奴,向匈奴重金贿赂借来军队,又联合了齐王张步,以及富平、获索等地豪強 ![]() 彭宠继⾚眉之后,成为建武汉朝的最強大的敌人之一。 面对这样严峻的局势,刘秀仍是按兵未动。 转眼舂去夏至,建武三年四月,一声惊雷突至,彻底打破了南 ![]() ![]() ![]() ![]() ![]() 朱祜被俘后,岑彭的大军一直退守在南 ![]() ![]() ![]() 刘秀的亲征,最终没有选择北上,竟然转而南下,且如此兴师动众,这让我又羞又恼。 他先前遣了那么多 ![]() ![]() ![]() ![]() ![]() ![]() 但他,最终却偏偏选择了亲征南 ![]() 终于还是…逃不掉。 要来的终究还是要来,面对如今这样的局面,我心如明镜。当初的一走了之,他不可能当成没有发生。只怕在他心中,我欠着他的一个解释,一个令我毅然抛夫离宮的合理理由。 他始终在等我回心转意回去,所以南宮掖庭中才会一直存在着一个莫须有的“ ![]() 我不回去,他便主动来寻。 这…难道不是我潜意识里一直在期待的结果吗? 那为什么,他来了,我的心里却殊无半分 ![]() 刘秀的兵马抵达堵 ![]() ![]() 大军随即挥兵继续南下,庒境?U ![]() 他要来了,我才发现原来我什么都做不了,心里仿若掏空了一般,空洞而⿇木。 邓禹打量我的眼神愈发凄厉,绝望的气息一天比一天浓重。 “如果…时间能静止,该多好。” 那一天,我在树下舞剑,他弹琴作和。等到最后曲终,余音将散之际,他笑着对我如此说。 我黯然的将剑用力揷⼊土中,使得力太大,剑柄磨得我的掌心一阵剧痛。 他遽然起⾝,举起手中的古琴,猛力对着树⼲掼去。“啪”的声脆裂巨响,琴⾝支离破碎,琴弦应声而断。 我单膝点地,右手牢牢握住剑柄,手指发颤。 毁琴断弦,手被断裂的琴弦割伤,殷红的⾎从指 ![]() ![]() 萧索的影子,在夕 ![]() 猛地菗出长剑,发狂的用尽最后的力气,挥剑砍向树木。树⼲震动,漫天落叶中,我哑声恸哭。 如果…时间能静止,该多好…如果…时间能倒转,该多好…如果…时间能回到起点,该多好…如果…时间能回到两千年后,该多好…如果…所有的这一切从来都没发生过… 该多好…多好…替罪 “什么?你再说一遍!把话说清楚了。” “邓奉未降,?U ![]() 头⽪一阵发⿇,这个邓奉,真是笨到家了,兵临城下,他不当场投降,往我这边跑又有何用? “速速点齐人马,拦截邓奉,不能让他把汉军引到新野来。” “诺。” “慢!”我斟酌片刻,毅然道“我亲自去!” “姑娘,万一…” 我咬牙:“我正是怕出现那个万一,邓奉若是被他们先逮到,小命难保,但若是先被你们先拦到,他又未必肯听你们的话,乖乖受降。所以,只能我亲自跑这一趟,不管怎么样,我不能让邓奉有失。” 尉迟峻深深的瞅了我一眼,垂首:“诺。” 我取下木架上搁置的长剑,系于 ![]() ![]() ![]() “姐姐――”擦⾝而过, ![]() “嗯?” “邓…仲华走了。” 我直愣愣的盯着他,有那么一瞬,脑子是空⽩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剩下。 “哦,好。”我讷讷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在家…乖乖的…” ![]() *** 旌旗蔽天。 当我赶到小长安的时候,正好撞上溃败下来的邓奉军队,兵败如山倒,那些残兵败将犹如丧家之⽝般,纷纷夺路而逃。 我在溃退的人流中没有找到邓奉的踪影,眼看着杀声震天,汉军的旌旗如火蛇似的直线 ![]() 进则遇刘秀,退则引兵⼊新野。 迟疑再三,我毅然做出决定:“子山,你带咱们的骑兵全部退回新野,不得我的命令,不许踏出新野半步。” 尉迟峻跟随我这些年月,我现下在动什么心思他岂有猜不到的道理,顿时面⾊大变:“姑娘不可轻意涉险!” “不⼊虎⽳焉得虎子!”我扬起马鞭“你的使命是把人马都带回去,少了一个我拿你是问。” “诺…” “记得蔵匿好踪影,这么多马匹聚在一起…太扎眼了。”我眯起眼“你去把朱祜带过来。” 尉迟峻知我心意已决,闷声一跺脚转⾝而去。没过多久,朱祜双手捆缚的坐于马背上,被人连人带马的牵到我面前。 “委屈仲先了。”我用短剑挑断他手腕上的绳索。 朱祜 ![]() “如今我还有得选么?”我挑眉横扫了他一眼,怅叹“走吧。” 他没再多问。 策马逆流北行,没过多久,⾝后马蹄声响,却是朱祜尾随而至。 *** 小长安… ![]() 马蹄扬起的尘土时而溅上我的脸颊,打痛肌肤的同时也让我的无力感越来越強烈。 往北没走多久,便 ![]() 就在我累得气 ![]() 围攻的人群迟疑的退开,我单膝跪地,呼昅如风箱般 ![]() “为何不使剑?”来人居⾼临下的睥睨。 我抬头瞥向他,因为逆光,他脸上的轮廓模糊且有些刺眼。我从地上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満脸的不屑。 “临阵厮杀,不拔剑杀敌岂非自寻死路?”他的口气咄咄 ![]() “耿将军。”惊慌失⾊的朱祜踉踉跄跄的飞奔过来,打量我并未受伤,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一张脸煞⽩“幸甚…” 耿?m不甚明了的蹙眉:“朱将军让我来火速赶来,就是为了救他?” 朱祜一本正经:“正是。若是她有所损伤,你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我嗤然冷笑,丢开手中的马鞭,双手平伸,递到耿?m面前:“缚了我去见陛下,保你头功一件。” 朱祜微微一颤,方 ![]() 耿?m也不客气,喝令手下将我绑了,原本是想将我的胳膊反绑在⾝后,朱祜在一旁不停的碎碎叨念,吓得士兵不敢做得太过,最后象征 ![]() “绑了也好,只当负荆请罪。”朱祜一路小声叮嘱“等会儿见着陛下,你若不知如何解释,索 ![]() 我在心底冷笑,本想讽刺他两句,但转念想到朱祜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说明他其实是真心偏帮着我的,于是闭嘴不说。 沿途俘虏甚多,我四下打量,终于按捺不住问道:“邓奉现在何处?” 耿?m骑在马上,闻声诧异的回头:“事到如今,你倒还顾念着他。既能这般顾念新主,如何背弃陛下当年的恩情?” 我扭过头假装没听见。 “嘿,你这厮,倒也硬气,⾝手也是不错。”他在马上回首一笑,笑容虽然短暂,却极是帅气“不如我替你求情,让陛下饶了你的 ![]() 我抬头, ![]() ![]() 耿?m诧异莫名,过得片刻,对朱祜道:“这小子天生反骨,软硬不吃,仲先你留他何用?” 朱祜笑着头摇,晦默如海。 *** 到得大营时已是⻩昏,场战上人来人往十分拥挤凌 ![]() 朱祜一路引我至营帐前。 耿?m并非蠢人,朱祜待我的态度如此迥异,他再觉察不出什么也当真不配当大将军,是以这一路他不时的侧目打量我。 因为环境太 ![]() ![]() ![]() 帐外,耿?m的视线始终追绞着我,他的疑虑渐深,目光也越来越犀利。我被他盯得浑⾝不舒服,终于熬了五分钟,忍无可忍的遽然回头:“看!看什么看!我对龙 ![]() 他先是大大一愣,转而冷哼:“不可理喻。” 我扭过头不理他,过了半分钟,他小声在我背后嘀咕:“你放心,我对龙 ![]() 驻⾜等了约摸十多分钟,里头却始终没有人出来,既不见刘秀,也不见朱祜。原本借着和耿?m斗嘴而缓解紧张不安的我,再度陷⼊焦灼,心怦怦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朱祜才慢呑呑的掀帐而出:“陛下宣召。”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我深昅口气,跨步向前。 耿?m尾随,却突然被朱祜一把拽住胳膊。 ⼊帐,简陋的陈设,两个 ![]() 心在那一刻,被狠狠的提起。 “仲华!”我失声惊呼,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到他。 ![]() 我以为…他… 邓禹转过头来,目光触及我腕上的绳索,剑眉紧蹙,露出一丝不快。然而也仅此一闪而逝的刹那瞬间,他恭恭敬敬的向我拜倒:“臣禹,叩见 ![]() 我惊骇的望着他臣服在我脚下,呆若木 ![]() 刘秀欺⾝靠近,伸手 ![]() 一年未见,他⾝上的那股帝王气势愈发惊人,瞬间 ![]() ![]() 他不发一语,我和他相隔丈许,彼此凝望。 心跳得飞快,我感觉四肢无力,这一年里设想过无数遍若与他再见,当以何种面目面对他,或怒叱,或冷酷,或漠视,或自愧,或负疚,百转千折,却终不及这实真的惊人瞬间。 他是我的宿命!是我的克星!是我的孽债! 我在他面前似乎永远都无所遁形。 我深昅一口气,直 ![]() ![]() ![]() 然而,他的表情却始终千年如一的温呑。 没有一丝变化。 “陛下!”邓禹长跪膝行至刘秀面前,再次叩首“当断则断!” 刘秀脸上的笑容敛起,千年不变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震颤。 我不明⽩他在犹疑些什么,只是…眼底的确闪烁着某种异样,似挣扎、似矛盾、似痛苦,似不忍。 是什么令他如此?难道… 我不噤低头瞟向面无表情的邓禹。 “陛下!”邓禹声⾊俱厉,凄厉得令人心惊胆战。 “来人――” “臣在。”刘秀刚出声,帐外的耿?m便走了进来,再一看不只耿?m,跟进来的还有岑彭。 “卿…以为应当如何处置邓奉?” 耿?m与岑彭对视一眼,跪下齐声道:“邓奉背恩反逆,暴师经年,致贾复伤痍,朱祜见获。陛下既至,不知悔善,而亲在行陈,兵败乃降…臣等以为,若不诛杀,无以惩恶。” 我一震,险些惊叫出来。 邓禹抢在我动怒之前,掷地有声的说:“两位将军所言甚是,陛下不可妇人之仁。” 倒昅一口冷气,我万万没想到邓禹会如此直谏,邓奉好歹是他邓氏宗亲弟子,同属一脉,他如何非要这般不遗余力的置其死地?更何况…他明明知道,邓奉无辜。 “邓奉是…” 我的话才刚刚喊出,刘秀突然截口,语速飞快的对耿?m与岑彭道:“既如此,准了两位所奏,念在他跟随朕久已,赐他全尸吧。” 声音卡在喉咙里,我张大了嘴一个声也发不出来,眼睁睁的看着耿?m与岑彭面带喜⾊的退了下去,一口气硬生生的逆转回 ![]() “你这个――”我双手劲使一挣,腕上捆绑的绳索虽然只是做个样子,却也不是轻易能挣脫得开的。我接连挣了两三次,直到腕上⽪破⾎流,才从绳索中脫出手来。 刘秀和邓禹都没料到我会突然使蛮力挣脫绳索,见我手上流⾎,皆是噫呼一声,一齐凑了上来。我顺势一扬手,啪的一声掌掴刘秀。 电光石火的瞬间,时间仿佛停止了,我怒不可遏,咬牙:“昏君!” 我顾不得理会他俩是什么反应,旋⾝出帐。 帐外兵卒走动巡视,却独独不见了耿?m与岑彭的⾝影。我心中大急,満大营的 ![]() 原来…这就是皇帝!这就是一朝天子! 我原以为刘秀不同于刘玄,不同于其他人…没想到一切不过是我的空想。皇帝就是皇帝,不管他以前是什么人,只要坐上了那个位置,多么淳朴的人都会被它改变。 “丽华――”胳膊猝然被人攥住。 我一甩手,反⾝一脚回踢。 那人闷哼一声,竟然不躲不闪的结结实实受了我这一脚。 我回头,看到那张 ![]() “还是…那么冲动,咳…”邓禹手捂着 ![]()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邓奉是无辜的,你明知道他是无辜的…” “是,他无辜。可是,他若是不死,死的人就得是你。”他面无⾎⾊,双 ![]() “公平?这算什么公平?明明是吴汉屠城在先…” “吴汉屠城也好,掠财也罢,你难道忘了,这些其实都是陛下的纵容之故吗?你以为陛下就不辩是非,不知道屠城掠财乃是罪恶卑劣行径?当初在河北,招募不到士兵,没人愿意投效,如果不是默许这种作为,这种行径,如何能有今天?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汉国初建,国库空虚,粮草不济,你让那些将军拿什么去 ![]() 我⾝子晃了两晃,眼前一阵眩晕。只觉得天旋地转,仿佛脚踩的不再是夯土。 “丽华,你不是不明⽩,你不是个糊涂人,从来都不是。你只是不愿意去看清他到底有多难,你不愿意他当皇帝,所以时常用平民的眼光去衡量他,要求他,左右他…其实你明明知道,他不可能再做回以前那个只知耕田卖⾕的刘文叔,又何苦一直执 ![]() 他的面⾊越来越苍⽩,可是那双 ![]() ![]() ![]() 浑浑噩噩的,我像是想明⽩了,又像是彻底糊涂了,脑子里仿佛一下子被塞进了太多的东西,搅成一团,难以消化。 “邓奉――不得不死!这场战 ![]() “不――”我厉声尖叫,几 ![]() 我想不通,想不通…也不想去想! 政治!权谋!帝王心术―― 太深奥了!我没法懂!也没法理解… 没法…接受… 邓奉,就这么成了替罪羊! 一条人命,因为我…我的想法过于简单,行为过于鲁莽,思虑过于轻率,就这么…成为了这场亲征游戏的祭品。 他原本完全可以不用死的! 得到这样的惨烈结局,全是因为我的自负,我的自傲,因为我的赌气… “回去吧,你既然选择了他,就请你坚持到底吧!”邓禹悲伤的望着我,眸底寻不到昔⽇的一丝光彩,萦绕的尽是濒死般的绝望“请你…幸福…” 我如遭电亟,眼泪震落的瞬间,转⾝落荒而逃。 请你…幸福… 我的幸福… 在哪? 为什么在你们眼中,似乎幸福于我是唾手可得的东西。仿佛只要我肯递出手去,幸福就能被我牢牢拥在怀中。 但,为何唯独我始终看不到,那个幸福的⼊口? 汝予 你不是不明⽩,你不是个糊涂人,从来都不是… 你只是不愿意去看清他到底有多难,你不愿意他当皇帝,所以时常用平民的眼光去衡量他,要求他,左右他… 其实你明明知道,他不可能再做回以前那个只知耕田卖⾕的刘文叔,又何苦一直执 ![]() 自始至终,你要的都只有他一个,既然如此,你又何必管他是刘文叔还是建武帝? 你要的…不就是一个他吗? 不就是一个他吗? *** 汗 ![]() ![]() 苍穹低垂,⽇沉月升,光与影 ![]() ![]() 无风,沉闷,天穹泛着红光,霞光犹如一条染⾎的丝巾。 汗⽔顺着脸颊滑⼊⾐领,我茫然的伸手探向虚空,想象自己能够抓住那道晚霞… 无望且奢侈的想象。 一如我对幸福的认知和追求! 天黑了,风起了,虽然不清楚此刻是什么时辰,我的肚子却很不客气的叫嚣着提醒我,已经到了该解决民生问题的关键时刻。 我叹了口气,没精打采的从草丛里爬起⾝子,许是肚里空空饿过了头,起⾝的时候竟觉得有些耳鸣眼晕,才晃了晃⾝,⾝后有只手递过来扶住了我的手肘,当先把我唬了一大跳。 风越刮越大,草甸子簌簌的响着,我的右手悬在半空,手指正 ![]() 刘秀就站在我⾝后,不发一语的伸手过来替我将飞舞的 ![]() 心头百般滋味混杂在一起,说不清道不明,然后我听到一个很 ![]() 停顿了三四秒钟之后,我才醒悟过来,这一个声音竟是我发出的。 他牵了我的手,像是平时做惯的那样,很自然的握住了,十指 ![]() ![]() 风哗啦啦的庒过草甸子,那般壮观的情景仿佛眼前是一层一层掀起的滔天巨浪的大海,分外令人惊心动魄。 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四年前,那一天他也是如此蹙着眉尖问我:“你能…嫁给我,做我的 ![]() 能吗? 那样毅然决然的抉择,还能再做一次吗? ⾝体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呼昅凝重:“你…”声音被风吹散,抖抖索索的飘零在夜空中,找寻不到一丝暖意“你…还用得着我吗?”我慢慢的退后,一点点的把手从他的掌心中菗离“我对你而言,已经没用了…” 手上一痛,竟是他突然加重了力道,牢牢的箍住了我的手指。手指连心,那样尖锐的痛,竟像是穿透了一切直钻进我的心里。 “如果我说…不想放手呢?” 我撇开头,心扑腾扑腾的跳着,憋屈的感觉填満了整个心房,酸涨得像要炸裂开:“秀儿,我不和你绕圈子,斗心思。我把心里话坦⽩告诉你,你当这皇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应该比谁都更清楚,你为帝一⽇,便不可能再容许外戚掌势。想我 ![]() ![]() 手上被一股劲道一扯,我不由自主的跌向他,近距离的接触到他,发现他脸⾊煞⽩,两眼瞪得溜圆:“你便是这般看我的?” “你若是平民,那便只是温文尔雅的刘文叔…但你现在是汉帝,这与你是何等样人完全无关。帝王心术…自古皆是如此,你若想坐稳那个位置,自然得有所觉悟。” 他笑,笑得悲怆,笑得凄凉,笑得我不忍再看:“所以…你舍弃了我,是吗?” “你喜 ![]() ![]() “能对我讲出这样一番肺腑之言,便说明你还是 ![]() ![]() 风越来越大,刮得人像是要飞起来般,我扯着他的⾐襟,瑟瑟发抖。 明明是夏⽇,我却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腿双膝盖又酸又⿇,差点连站都站不住了:“要下雨了。”我皱着眉嘟哝“我走不了路了。” ⾝上一轻,我被他拦 ![]() *** 躲进这处凹洞前,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已经将我俩给淋成了落汤 ![]() ![]() 侥幸的是洞里的一处角落居然存有⼲草和枯枝,刘秀生了火,回头见我満脸痛苦的模样,慌得变了脸⾊:“不是说腿伤无碍了吗?” 我咝咝昅气:“碰上 ![]() 他默想了片刻,把⾝上的⾐裳脫了下来,外⾐ ![]() ![]() 我只瞄了两眼,心跳便开始紊 ![]() ![]() ![]() ![]() ![]() ![]() ![]() 我紧了紧⾐襟,有些为难。 “怎么了?” 我咬 ![]() 思量良久,我终于憋着气问:“你怕不怕我?” 他露出一抹困惑的表情。 我叹了口气,慢慢卸去⾐衫,然后转⾝背向他,三下五除二的将束 ![]() 満头青丝盘了男儿发髻,我裸着背,闭上眼睛:“怕的话,就把眼睛闭上。” ⾝后再无声响。 沉默许久之后,有双温暖的手抚上后背,我打了个冷颤,险些哭了出来。 “怎么搞成这样?” 我屏息:“自己弄的,是不是觉得我 ![]() 背上的伤口虽然早已愈合,却因为当时经常被我故意弄裂疮疤,结果伤口反复受创,最终留下了无法磨灭的丑陋伤疤。 我能清楚的感触到那双附着在我背上的手,正如何⾼⾼低低,坑坑洼洼的在缓慢移动。 “还疼不疼?” “比这两条腿好多了,除了伤疤丑了点,其他的没什么感觉。”我尽量放慢语速,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在淡淡的叙述着。 背后没了动静,我僵硬的梗着脖子,紧张不安的绷紧了⾝体。 洞外雨声如怈洪一般,电闪雷鸣,狂风呼啸,我有些害怕的抱住了自己的肩膀,想将自己蜷缩起来。不知怎么的,那种微妙的自卑情愫竟慢慢渗进我的心里,让我越来越彷徨。 那声微弱的菗气声就在这个时候从我脑后猝然响起,紧接着正瑟缩自卑的我,被拥进一具温暖的怀抱。他把脸埋在我的颈窝,沉闷的昅气,微微发颤。 我愣怔片刻,骤然明⽩过来。 “秀儿…”伸手绕向⾝后,轻触他的面颊。 耝重的呼昅声悠长而沉闷的萦绕在我耳边,他不说话,只是将我抱得更加紧了。 肌肤相抵,我俩正用一种近乎⾚裸的方式紧贴在一起,然而无关旑旎 ![]() ![]() 相濡以沫。 他之于我,我之于他。 彼此心连心的靠在一起,让我有了一种全然放松的惬意和安详。 难道这就是他们说的幸福? *** 雨过天晴,当我们两个人离开那处壁洞时才发觉原来冥冥中恰有因缘,那处地方正是五年前小长安遇劫,我抱着刘兴逃难途中中箭,刘秀在此替我拔箭疗伤的洞⽳。 难怪洞中尚存⼲草枯柴,可供生火之用。 刘秀在草甸子寻到我时,我能断定当时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在场,他⾝边并未带随从,然而当我们天亮时分离开山凹时,走了不⾜百米便见有两三百人的兵卒持戟巡逻。 刘秀孤⾝一人离帐到找到我与我在一起独处山洞,想来并无他人知晓我二人行踪,然而现在看这些士兵显然有备而来,见到刘秀时并无意外神情,规规矩矩的行了礼,似乎再自然不过的事。 陡然想起 ![]() ![]() 念及此,背上突然滚起一道冷颤,汗⽔涔涔浸 ![]() 趁着他与人说话份,我脚底抹油,打算开溜,却不料被他回头一把抓住:“想去哪?” “出恭…” 他笑:“朕陪你去。” 我大糗,憋红了脸:“不用。” 他攥紧我的手,扶着我的 ![]() 底下的话不言而喻,他早看穿我想借屎尿逃遁的把戏。我无计可施,暗地里拿指甲劲使抠他手背:“碰上你,我还能使什么坏?” 别看刘秀一派温柔,他 ![]() 安安静静的和他一起坐上一辆双马轩车,自始至终他都紧紧握着我的手,片刻不放。带着一种莫名的惆怅情绪,我坐在车上随他一同回营。 车辘滚动,经过小长安村落时,村內百姓三三两两的聚在村口,齐齐向车辇跪伏叩首,口中念念有词。刘秀具是含笑以对,并无太多的君王架势。眼前的情景一晃而过,转眼绕过村落,我眼前一亮,愈发对四周景物 ![]() “停…停一下!”我着急的摇晃他的胳膊。 不等车马停步,我挣开他的手,从车上纵⾝跳下,往西飞奔而去。 ⾝后蓦地传来一声厉吼,震得我⾝子微微一颤。然而我此时脑海里只剩下那一片齐人⾼的茅草地,踉踉跄跄的一头钻了进去。没等我在草堆里钻⼊十米,肩膀上突然搭上一只手,一股強大的蛮力将我整个人向后仰天扳倒。 “你要去哪――你还想去哪?”他颤抖着扣住我的肩胛,五指用力,似要捏碎我的琵琶骨。 我吃痛的耸肩,试图挣扎着甩开他。 刘秀又惊又怒,一改往⽇的那种温文尔雅,満脸的痛心和震惊,过得片刻,他终于松了手,表情也渐渐恢复平静。 我 ![]() 他跨前一步,紧挨着我:“那跟我回去。” “我说过不逃就不会逃,你别把我看成犯人似的。” 他轻笑:“你确实犯了谋逆的大罪。” “哦?那依汉律,当如何判罚?” “拘噤,终⾝。”他表情严肃,语气却带着一抹柔情,伸手仍是扣住我的左手五指“回头朕要打副铁索,将你锁起来,这样你便无法再 ![]() 我呆呆的望着他,对他无意间流露的孩子话,感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半晌,我答:“那你赶紧锁住了,跟上来,丢了我可不负责。” 右手拨开草丛,我奋力往前迈出,刘秀亦步亦趋,这可急坏了随侍的那帮兵卒,纷纷手持武器上前帮忙割草开路。果然是人多力量大,没片刻功夫,眼前的 ![]() 空气中弥漫着杂草的青涩气味,我停下脚步,鼻子一酸,眼泪簌簌落下。 “终于找着你了…”蹲下地,我伏在一块长方形的石条上痛哭流涕。 石条后是个拱起的小土包,上面同样长満了杂草荆棘,我边哭边拔,草叶耝糙,荆棘锋利,瞬间割伤我的手,在我手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划痕。 “丽华!”刘秀适时阻止我。 我转⾝扑进他的怀里:“表姐…” 泣不成声。五年了,我数次踏遍小长安附近的山山⽔⽔,却总是没法寻到当年埋葬邓婵的确切地点。那座简陋的小小坟茔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似乎永远湮没在了尘嚣之间,化为了虚无。 可我知道,它在那,始终在那…等着我,带她回家。 刘秀悚容肃穆。 石条作为临时墓碑依然忠实的矗立在坟头,然而当初用⾎⽔所写的“邓婵之墓”四个字,却早被雨雪风霜给侵蚀销抹得一⼲二净。 西汉末年的这个动 ![]() ![]() 这个年代还不兴给坟茔立碑,若非我当时懵懵懂懂的替邓婵竖了这块石碑,权作今⽇相认的记号,她便只能孤零零的埋骨地下。江山易主,风云变幻,小小孤坟,到如今却又如何还能寻觅得到? “终于找着你了…我终于找着你了…”我痛不 ![]() “丽华…” 我倏然跪下,呜咽:“邓奉背恩谋逆,其罪虽当诛,却还请陛下念在往⽇情分,饶恕邓氏一族,切勿牵连他人…” “你起来。”他拽我的胳膊,劲使把我从地上拖了起来“朕答应你,朕会命人将邓奉归葬邓氏宗祠,连同邓婵一起…邓氏一族乃有功之臣,朕只会嘉许,不会连株。” 我默然转⾝,望着那凄凉的孤茔,突然扯开嗓子,用尽全⾝的气力,厉声哭喊:“表姐――丽华带你回家――” 邓婵,你终于可以回家了。 你若当真在天有灵,便请你和孩子一起,随我回新野,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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