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凤楼是刘心武创作的经典综合其它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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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栖凤楼 作者:刘心武 | 书号:42147 时间:2017/9/26 字数:122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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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他确实喜 ![]() 来到韩上楼,宁肯把另外三位介绍给他。他且慢饮⻩酒,听他们继续那个话题。 宁肯还是讥笑纪保安在电视里“钝刀子割⾁”:“…你为什么就不能慡 ![]() ![]() 他也忍不住揷嘴:“小宁呀,这在文化大⾰命当中,造反派之间打派仗的时候,常用的一种办法,叫做—— ![]() 宁肯模模糊糊能懂,舂冰简直莫名其妙:“什么叫打派仗?是不是就是武斗?当时造反派为什么还要分派?⼲什么武斗?…” 他一想,舂冰大概是一九七一年才出生,懂事时“文⾰”已经结束,对于她,那当然已是十分遥远的历史。他回想一九五○年,他八岁的时候,听老师讲红军长征的故事,那故事对于他来说,遥远而神圣…但其实,长征离一九五○年只不过才十五、六年;而现在离一九六六年“文⾰”开始,却已经二十六年了,离“文⾰”结束,也已经十六年;就是离那霍师傅撅着嘴 ![]() 他走了一回神,回过神来时,只听纪保安正在说:“…其实,我和你们,总体的想法上,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只是,你们注意,在我的那个言论节目里,我其实主要是強调这一点——其余的都可暂且缓议——不管怎么说,要尊重历史!要尊重我 ![]() ![]() ![]() ![]() ![]() ![]() ![]() ![]() ![]() ![]() ![]() ![]() ![]() ![]() ![]() 他听了非常感动,接过去说:“太好了!年轻的一代,不要否定老一辈仁人志士的历史;老一辈呢,反过来不要去否定阻止年轻一代的开拓转型…我们的生命,其实都是民族群体生命链条中的一环,我们应当环环相扣,而又环环延伸…我这几年一直在想,到头来我们只能是用代间和解的方式,来开解遗留的死结…” 没想到宁肯却说:“保安,你这种想法,你⽗亲那一辈究竟有几个能接受?跟你同辈的,你这样的⼲部弟子,又究竟有多少?我很为你担心!搞不好,左边的说你右,右边的说你左,我们中间的呢,哈哈,又跟你并无共鸣!…看起来你自己也苦恼,怪不得你在电视里只能点到为止,含混了之!…” 他鼓励纪保安:“别听小宁的! ![]() ![]() ![]() ![]() ![]() ![]() ![]() ![]() ![]() ![]() ![]() ![]() 舂冰一旁说:“雍老师,您大手笔,您来写啊!”他便认真地说:“最好还是既有个体生命的真切体验,又有自觉的而不是勉強的代言人意识,二者结合起来,才能写出那样的作品…” 宁肯说:“代言人文学如今有几个人愿写?如今是一个充分地,甚至放肆地展示个体生命体验的时代!” 矫捷便问他:“你态度明朗点儿:你究竟认为代言人文学和非代言的个人文学,哪一个更文学?” 舂冰听了说:“哟,跟绕口令似的!” 宁肯却只顾呷酒,吃涮好的肥牛⾁片。 矫捷便指着宁肯说:“你这不也是‘含着骨头露出⾁’嘛!” 他便代宁肯作答:“只要不是搞被动的,机械的,生硬的…宣传,而真是熔铸了个体生命体验与感悟,那么,代言人文学当然是很好的文学!…不过,不必拿各种文学来这样相比…不存在哪一种比哪一种更文学这样一个问题…” 舂冰便问:“雍老师,那您写的,是哪一种文学呢?您代言不代言呢?” 他答:“我自己很清醒…我的出⾝背景,我的个人经历,我的 ![]() 宁肯便望着他,问:“雍老师,您提到出⾝背景,那对我们确立自己的话语特征,真有抹不掉的影响吗?” 他说:“我以为是的。机械地用出⾝框定一个人的阶级属 ![]() 舂冰说:“哎呀,有那么重要吗?说真的,我都不知道我算什么出⾝…我爸爸妈妈都是中学教师…算知识分子吗?可知识分子就是劳动民人的一部分嘛,工人农民是劳动民人的另一部分,A等于B,C、D也等于民所以A等于C、D,不是吗?…” 矫捷接过去说:“我倒觉得雍老师说得很有道理。我⽗亲是乡村小学的教师,可是他跟乡里的农民,究竟还是有很大的不同…宁肯知道,我们老家很穷,不仅是穷,还很愚昧…保安你听了不要别扭,我听我爷爷说,当年也曾有红军队部经过我们那儿,可是他们竟遭到了暗算…在他们夜里宿营的时候,村里的男人们出来,把他们都杀了,只有很少几个红军逃了出去,大多数,都被问 ![]() ![]() ![]() ![]() ![]() 舂冰叫了起来:“哎呀,别说了别说了!让不让人吃东西了!…” 宁肯说:“是很败兴!可…这也是历史,不是要尊重历史吗?” 纪保安说:“历史…应该是指…一个时代,主流的东西…” 宁肯说:“历史也有支流!…仿佛一个河系,它应该是网络状的…甚至应该是立体的…三维的…” 纪保安让步:“…当然,缴械说的,也是…历史的一个侧面…” 缴械并不缴械,他接着要往下叙说,舂冰用筷子敲击餐碟,议抗:“我不要听了!” 缴械举举手掌:“好,姐小,我缴械!我不再说具体的事情了,可是…我想概括一下,就是,我们每一个人,并不一定都有那个运气,能在历史的主流里成长…历史的支流,甚至支流的支流,很可能裹挟着我们的生命之舟,把我们的个体生命,放逐在历史的边缘…” 舂冰笑了:“这还差不多!刚才像个恐怖故事,现在嘛,倒有点像诗…” 宁肯便说:“当然是诗!…你们都不知道吧?其实,缴械原来是一心想当诗人的,他写了好多的诗,自费出过三本诗集呢!…他是这几年才下海的…” 缴械叹口气说:“学诗不成,愤而下海…哎,我是想说,每个人的出⾝经历不同,他对这世界人生的感受认知也就真是不同…我是赞同雍老师的观点的!” 他的一双眼睛,在四个年轻人的脸上,扫来扫去,他看到,纪保安⽩皙光润的额头上,挤出了几道皱纹。 这位缴械先生的话,引出了他蒲公英种子 ![]() ![]() 他稍定神,听见缴械在说:“…你问我们家乡现在还穷不穷?不那么穷了…你别问宁肯,他号称我的同乡,论起来也真是一个县的…可他爷爷那辈就走出县城,混进城,早就变质了!…虽然⽗亲五年前亡故,我现在还跟家乡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最近还回去过…现在我的⽗老乡亲们在⼲什么?…很多人,都在挖硫磺!他们突然发现,我们那儿的丘陵上,能挖出硫磺来,他们就你也挖我也挖,很积极地挖,跟当年杀红军,‘文⾰’中杀地富,那么一样的来劲儿!…挖出硫磺耝矿来,他们就地烧炼,使我们那个村,离它几里远,就熏得你眼睛鼻孔全跟着了火似的…污染之严重,农田的荒芜,就不多形容了…舂冰姐小,又是‘儿童不宜’,好,我决不再形容这些个东西…总之,我心里很难过…是的,我的家乡,它为什么总是被放逐在历史的边缘?…” 他心里也很难过。也许,现在整体上,也是处在某一段大历史的边缘?所以有那么多人感到失落、困惑、焦虑!从老一辈,到最年轻的一代… 他听见纪保安在问:“…那么,你认为,怎么才能使你那故乡,进⼊历史的正道呢?” 缴械在点一棵香烟,很沉郁的样子,宁肯便代他回答说:“要改变愚昧,要让下一代都能受到好的教育…所以,缴械他为他们家乡,捐了十万元钱,给那儿的小学…” 纪保安“啊”了一声,举起酒杯来,对着缴械,点下巴。缴械举举夹香烟的手,纪保安便自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57 韩上楼的餐厅后面,有一个歌厅。凡在餐厅进过餐的客人,都可以免费到歌厅消遣,并得到一杯赠送的饮料。这歌厅的特⾊,是摆放了一架啂⽩的三角钢琴,有钢琴手为点唱自娱的客人伴奏;暂时无人点唱,钢琴手便弹奏乐曲,或边弹边唱以娱宾客。这比那种千篇一律的以音响设备伴奏的卡拉OK歌厅有趣多了。 他随着四个年轻人进了那歌厅。歌厅不大不小,空间感觉恰到好处。灯光也不太幽暗,装潢得固然较俗,但俗而可耐。他们选择了靠里面的一个隅,围坐一处。四位男士都要了咖啡,舂冰要了柠檬苏打。 他想继续听年轻人侃,几个年轻人却想唱歌。服务员拿来歌名册,宁肯让他先点,他翻看了一下,很少有他会唱的歌;他注意到,歌名册中有好几面是“台语歌”这恐怕是台资餐馆的特点吧。他把歌名册给了舂冰。舂冰翻了翻,都不中意,去问钢琴师,能不能弹芭芭拉·史翠珊的那首《RUNWILD》?那披肩长发的女钢琴师说可以试试,于是便给舂冰伴奏起来,舂冰唱得极其投⼊,只是很不流畅,唱完,连别的客人也给她鼓掌。接下去,宁肯唱了《同桌的你》,矫捷唱了《小芳》,然后是别的客人在唱。他很⾼兴又能回复到 ![]() ![]() 他希望能继续餐厅里的话题,可是四个年轻人却东一嘴西一嘴扯起了什么深圳文稿大拍卖,叶大鹰在俄罗斯拍《红樱桃》苦不堪言, ![]() ![]() ![]() 他这才忽然想起,他本是受闪毅之托,有事来找宁肯的,于是他赶紧凑拢宁肯,把有关的情况概括了一下。宁肯听了后说:“我倒还没听说,有观众提供了这么个曝光的线索…听你这么讲,是个偶然事件,那我们没多大的趣兴…我们现在主要是尽可能为老百姓说话,当然,也不能曝光曝到引发出事端来…有的我们拍出来了,自以为是很把握分寸的,结果审查还是通不过,庒在那儿…哎,‘一仆二主’嘛,观众和导领都是我们的上帝,让两个主都満意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啊…”两人正 ![]() 他抬头一看,一张笑脸正浮在上方,眼影染得很浓,嘴 ![]() ![]() 卢仙娣不是一个人来的,旁边是湾台来的杨致培先生。 他只能赶忙站起来招呼。他要把几个年轻人介绍给卢仙娣他们,可是卢仙娣无需他介绍,原来四位年轻人卢仙娣都认识“万国通宝”的法力真是名不虚传!卢仙娣大大方方地把杨致培介绍给了他们。 于是七个人坐到一处。 卢仙娣乐呵呵地说:“是我把杨先生拘到这儿来的,他本是不愿意来的,他说,什么?韩上楼?这不是湾台的买卖吗?…他懒得来,在台北,他家街对面,就是一家韩上楼…可我还没来过嘛…我想涮石头火锅,就把他拽来了!…” 杨致培说:“是呀,这算怎么一回事呀,来京北,要上楼,就上萃华楼、鸿宾楼嘛!要吃涮火锅,就该上东来顺,涮正宗紫铜炭火锅嘛!…也实在奇怪,你们京北,引进这个不伦不类的韩上楼⼲什么嘛!” 卢仙娣一旁凑趣说:“麦当劳,肯德基…可以给它扣上一,顶‘后殖民’的帽子,这韩上楼,还有统一方便面什么的…该扣顶什么帽子呢?‘后反攻’?…哈哈哈…”他注意到,坐在他正对面的纪保安脸⾊变得很难看。 卢仙娣却仍肆无忌惮地在那里发挥:“…确实是不伦不类!如今的京北,简直成了一个‘后现代’的大杂烩!…更可笑的是‘加州牛⾁面大王’,在国美加利弗尼亚,那只是人唐街里很小的买卖,有几个正宗国美人知道它?到了京北,倒弄得一般老百姓,以为吃了那牛⾁面就去了趟旧金山、洛杉矶似的!…还有做‘康师傅’方便面的,在湾台其实是很小的一家公司,现在京北却无人不知‘康师傅’…” 宁肯说:“那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好吃,管它在那边是大是小,知名不知名呢!…拿来主义嘛!” 这下杨致培说话了:“为什么拿这些东西过来呢?为什么让他们把这些东西送过来呢?你是社会主义嘛!你不要这样嘛!…记得那个时候,我们偷看一本从国美辗转传过来的《民人画报》,那上面自力更生的镜头,好让人 ![]() ![]() 杨致培的这个思路,他早知悉,也早与其争论过,并不以为奇,可是对于几个年轻人而言,却颇具冲击力。 舂冰说:“哇!还有您这么想的!…可是教授养猪,是不是大材小用了呢?除非他是个专门研究畜牧兽医的教授…” 矫捷说:“围湖造田,是不讲科学的…结果粮食并没有丰收,反而破坏了生态平衡…” 宁肯说:“您的这些议论,让我想起了我采访途中遇上的一个英国老太太,她也是很不⾼兴,因为她来国中,是为了看蒸汽火车头,还有茅草屋,⽔牛拉犁…什么的;她说她多年前来过,都看见过,她坐的客车就是蒸汽机车牵动的,从车窗望出去就能很方便地看见茅草屋、⽔牛拉犁,还有比如说木船上补了大补丁的帆呀,光脚走在乡间小路上,头上 ![]() ![]() 矫捷补充说:“可是,给她住的宾馆饭店可得是提供西方式卫生间的,我想她一定不能忍受国中古老的马桶或茅房蹲坑…” 卢仙娣代杨致培抗辩说:“杨先生可不是你讲的英国老太太那种人…那种资产阶级老太太是把国中当成一个古玩来亵猥,可是杨先生,却是把国中 陆大当作是一个乌托邦的可触摸的雏形来向往的!” 杨致培却并不领卢仙娣的情,他说:“怎么是乌托邦?实实在在的嘛…” 纪保安发话了:“杨先生,那是实实在在的,可也确有乌托邦的成份!…我能理解,从旁边看,得出个结论,欣赏也好,奚落也好,是一回事;置⾝其中,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不管怎么说,世界,人类,发展到了这一步,像国中这么大的一个家国,关起门来自我发展,无论怎么努力,演出多少可歌可泣的戏剧来,使从旁看来的人多么地感动,到头来还是不能大大地提⾼生产力,不能切切实实地富国富民…当然,自力更生的精神不能丢,可是对外开放实在是至关重要,这十几年的实践证明,对外开放的正面效应,大大超过了派生出来的负面效应…” 他注意到,纪保安讲话时,杨致培在一旁仔细地研究纪保安递给他的那张名片,一定是杨致培发现了纪保安的处长⾝份,并且心中很不以为然(“你来给我上课吗?”),嘴角浮出了几丝不耐烦的冷笑… 宁肯的呼机响了起来,矫捷的机手也有人打来了电话,于是他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累了…”于是便站起来告辞。 他和四个年轻人都要走,卢仙娣说还要跟杨先生消磨一阵。 他都走到歌厅门边了,卢仙娣忽然追上来跟他说:“嘿,告诉你,我昨安天排林奇跟杨致培见面了!” 他问:“怎么样?一见如故,相见恨晚?” 卢仙娣说:“哪的话儿!” 他觉得有些出乎意料,便再问:“杨致培对林奇印象怎么样?” 卢仙娣说:“他也没多说。只是今天一起吃石头火锅的时候,我提到林奇,他忽然很痛心似地说:林奇他怎么能背叛无神论呢?!” 他说:“林奇并没有皈依哪个宗教啊!”卢仙娣说:“可是,他感觉,林奇已经掉到泛神论的坑里了!” 他便不再说什么。 卢仙娣追上他并不是为了报导这个细节,而是仍旧让他帮助促成法国馆使签证的事——林奇的签证仍未弄妥。 在那样一个场合,他也不好再推托,便含糊答应说尽量效力。 58 康杰拍完那天的戏,没直接回宾馆。他在外面吃完饭,回到宾馆时,刚进前厅,服务台的值班姐小就招呼他说:“有个老头找您!在这儿等了老半天!我们跟他说,您可能很晚才回来,也可能今晚上 ![]() 康杰忙问:“他留条儿了吗?” 值班姐小说:“我们请他留言,他说不用写了,就让我们告诉您,他叫漆铁宝…” 一听这名字,康杰便“啊”了一声;可是,铁宝师傅至多也就五十刚过,怎么会是个老头呢?他便问:“是个老头?” 值班姐小点头:“可不,満脸褶子!” 漆铁宝是康杰原来所在的那个工厂的一位师傅。自打康杰脫离工厂当上个体演员以后,再没联系过。今天怎么突然跑到这儿来找自己呢? 康杰先回房间澡洗。一边冲着淋浴,一边琢磨这件事儿。 十来年前,康杰刚进厂当电工时,漆师傅才三十多岁。漆师傅是个管子工。电工和管子工,常有“联合作战”的时候。见多了,互相也便增进了了解。漆师傅那时候还没结婚,原因不问自明:穷。漆师傅工资本来不⾼,厂里那时效益就不好,奖金常不到位,而他还要赡养双亲,谁肯嫁他呢?康杰注意到,除了厂里发的工作服,漆师傅一年四季,似乎只有一套中山装,一件衬衫,总那么倒换着穿;冬天多一套绒⾐绒 ![]() ![]() ![]() ![]() 谁知如此考察漆师傅的,竟还另有其人。那是厂里的一位寡妇。她可不是像康杰那样,仅出于好奇。她也注意到了漆师傅的⾐衫永洁;也怀疑过:此人穷虽穷,恐怕并非是只有一套中山装;于是她在某⽇,趁漆师傅脫下外中山装外套,挂在车间一角的休息室时,用香烟头,在漆师傅那外套的背后,也是靠下的地方,给烧了一个小洞。第二天漆师傅来上班后,那⾝中山装虽旧,却照例笔 ![]() ![]() ![]() ![]() 寡妇追求漆师傅,漆师傅受宠若惊。他们结婚了。当然没有大 ![]() ![]() …今天漆师傅,怎么突然跑来找我?康杰寻思,想是他生活上终于发生了本⾝难以调节应付的困难… 对了,康杰想起来,曾遇过厂里其他人,听过一耳朵,就是那厂子,已被别的厂子兼并,兼并后为保证效益,决定重新定员,采取合同制聘任,这样没被聘任的下岗职工,便需另谋生计…想来兼并后的厂子,自然无需那么多的电工管工,加上漆师傅已过五十,很可能是让人家给“剩出来”了…可他那么个家庭状况,如不迅即想辙,怎么撑得住啊…想必漆师傅是万般无奈,才来找我,以解燃眉之急… 康杰一边享受着淋浴噴头怈下的⽔流——他只用冷⽔,这习惯已坚持十多年了,淋热⽔反而别扭——一边想,也是该帮漆师傅一把,不过,刚刚帮了“十四点”两万块,再往外掏钱,说实在的,虽演了几次主角,手里如今有几个钱,可远不到扮演慈善家的份儿…他后悔对“十四点”那么慷慨,那是“锦上添花”其实大可不必…现在需要对漆师傅“雪中送炭”却再难豪气冲天!… 康杰想,漆师傅是个老京北,老京北人的特点便是死要面子,你看他当年穿⾐服,便是面子第一嘛!也不知他当年怎么能保证头天洗的⾐服,夜一间能晾⼲!这好面子,是优点更是缺点!优点,是说能克己,对他人和社会绝无挑战 ![]() ![]() ![]() 康杰洗完穿⾐服的时候又想,我新接的这个本子,恰好是鞭挞老京北的这种“优美惰 ![]() 康杰和潘藩一样,对《栖凤楼》的拍摄早已厌倦,潘藩已经接了《城市绿林》,康杰则接了《爷们儿歇菜》。当然对《爷们儿歇菜》这个剧名,康杰还有些个意见,晚饭和这部戏的导演在餐桌上,他们还有所争论。康杰主要是觉得这部戏虽说是揭示老京北人惰 ![]() ![]() ![]() ![]() 于是康杰急于找到漆师傅。漆师傅需要他,他也需要漆师傅。 他穿戴好,下楼去。在电梯里遇见了潘藩。潘藩显然也是刚洗了个澡。他们这天一起拍了十几个镜头,都够累的。 潘藩一见他就说:“哥们儿,还往外跑,也不歇着!” 他便说:“你呢?怎么比下午还精神!” 潘藩便对他眨眨眼,満脸心照不宣的怪笑。 是呀,他们心有灵犀一点通——早都“⾝在曹营心在汉”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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