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往事是许开祯创作的经典综合其它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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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凉州往事 作者:许开祯 | 书号:42008 时间:2017/9/25 字数:6056 |
上一章 第四十四章 下一章 ( → ) | |
冯传五隐隐感觉到,这个顾九儿,来者不善。 自然,顾九儿做饭的手艺,堪称一流。吃了头一顿,一院的人都就知道,啥叫个饭了。饭决不只是吴嫂跟狗狗这样的女人随便糊弄出来填肚子的,饭还有另种做法,就是顾九儿这样的做法。在凉州城吃喝多年的冯传五,不是没听过土门子的顾勺勺,但仅仅也限于听,亲口尝一口顾勺勺的饭,他还没那个资格。顾勺勺活着的时候,凉州城每天拿着帖子排队请他的人,怕不下二十,其中一大半,都是富得流油的大户,可惜顾勺勺名声太大,后来青海马家派人来请,让他改行做清真,他厉言相拒,结果,让马家的二管家一 ![]() 冯传五怀疑,顾九儿来青石岭之前,绝不是在仁义河当伙计。一个完美继承了祖上手艺的勺勺客,是不会屈尊给别人家当伙计的,⽔家二女古浪二梅肯定撒了谎。他将凉州城关于仁义河及平 ![]() ![]() ![]() 冯传五站在药地里,目光,死死盯住嚷着要跟拾粮学种药的顾九儿。 而另一双眼睛,却躲在很远处,一动不动地恨住他。 八月的天空里,久不露面的鹏再次飞起来,旋在湛蓝湛蓝的碧空里,仿佛,只要主人一声口哨,它就会俯冲而下,直取恶人的眼睛。 ⽔英英孤独地收回目光,掉转⾝子往岭下走时,辽阔的大草滩上,闪出一行人来。县长孔杰玺刚刚办完东沟的公事,转道青石岭,他带着国民府政最新的政令,还有筹建青石岭保公所的任务,再次踏上了这片 ![]() ⽔二爷头摇得格巴响,跟县长孔杰玺预想的一模一样,⽔二爷坚决不同意在岭上设保公所,更不想当什么保长。“孔亲家,不,孔县长,你快收起那些个歪主意,当年你一句话,我⽔二老瘸了一条腿,如今,我青石岭刚刚缓过一口气,你又跑来腾折了。” “二爷,这不是腾折,保障所改保公所,这是上头的令,东沟那边刚改了,还增了不少甲。这青石岭啥地儿,你心里还不清楚?不行,所得设,这个保长,说啥也得你当。” “上头,你有几个上头?这三天五天的,吃 ![]() 情况跟东沟惊人的相似,县长孔杰玺这一路,可谓吃尽了苦头,听够了风凉话。新的保甲制度是民国府政在驱走⽇本倭寇后,在乡村新推行的一种建制,其用意,县长孔杰玺自是明⽩不过。 ![]() 这青石岭原本是不用设保的,顶多设个甲就行,无奈上头非要设保,而且再三申明,要⽔二爷出任保长。县长孔杰玺琢磨半天,用商量的口吻道:“二爷,你也甭把话说太绝,你要实在嫌这个保长小,我举荐你当青风峡的联保主任,这青石岭,保还是要设,至于保长么,我找你女婿去。” “拾粮?”⽔二爷差点要笑得噴饭了。 县长孔杰玺走出那半边院子,琢磨着怎么跟拾粮开口。一旁的冯传五不耐烦了:“还跟他商量个啥,敬酒不吃吃罚酒,一绳子下去,他乖乖儿的。”县长孔杰玺没理他,步子,带着几份孤独地站在了草滩上。今年的青石岭,已远非当年他来时的青石岭,这一岭的药,怕是到了谁眼里,也恨不得… 第二个后晌,县长孔杰玺打发开所有人,单独将拾粮留在了小院里。冯传五奉命把守小院门。县长孔杰玺跟拾粮谈了⾜⾜一个下午,其间,只有厨房的顾九儿隔空不隙端个小菜进去,说是县长要跟拾粮喝小酒。冯传五満脸狐疑地盯住进进出出的顾九儿,但是从他脸上,真的看不出什么。 青石岭设保的事因为⽔家翁婿俩的坚决拒绝,不得不先搁浅下来。县长孔杰玺走后若⼲天的一个下午,冯传五一脸困惑地站在了二道岘子上。药已前前后后采收了不少,剩下的,怕都要等到来年再采。要说今年的药,比往年都強。可凉州那边既不说运也不说不运,只让他严加看护。冯传五就有些吃不准了,到底,上头玩啥花样?这药放在他眼⽪下,真是令他睡不着。冯传五想的是,尽快装车拉走,只要离开青石岭,离开大草滩,哪怕在峡里被人抢了,也不管他的事。放在这儿,等于把他的命系在了药上啊。 更令他奇怪的是,峡里静悄悄的,⻩羊和尕大都没一点动静,仿佛消失了般。这种时候,怎么能如此安静呢? 冯传五感觉到,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绝不是。 正忧心忡忡着,⾝后,突地响起三才板:“不闻你的声,不看你的面,单凭你脚下把狼粪踩,就知你命里有大灾。” 冯传五头里轰一声,低头一看,脚下,真就踩着一泡⼲狼屎。心里那个憋气哟,掉头就吼:“蛮婆子,你有吐吣的没?” 叫眼官的蛮婆子绝绝无意拿冯传五开涮,这是她的习惯,路上逢着人,不由得就要给人家观相算命。听见冯传五骂她,心想这人,大难临头了还不醒悟,便又唱:“左眼睁来右眼闭,左肩⾼来右肩低,胆敢往前走五步,你的生死你便知。” 冯传五本来就对前途把握不定,对命运更是凶险难测,一听蛮婆子准确唱出了他的理生缺陷,心,就扑腾得不成样儿了。但,他偏又是个耿 ![]() 脚底下,草丛里,竟是一窝被蛇咬烂的死老鼠。 冯传五大病一场,等拾粮耐上 ![]() 秋来了。 第一趟药走得相当平安。尽管事前司徒雪儿和古浪方面都做了最坏的打算,也做了最周密的部署,但,担心的事儿一件也没发生。⻩羊销声匿迹,尕大也像是让秋风卷到了峡外,青风峡以出奇的友好和宁静,为送药的马队道了平安。紧跟着要送第二趟时,平 ![]() 月明星稀,这样的夜晚是很不适合往外送药的,司徒雪儿却赌了一把,越是不能的事,她越想成功,这跟她的爱情一样。到现在人们还很少知道,司徒雪儿是一个拥有爱情的女人,只不过,这份爱情,死在了过去某个⽇子里,埋葬在一个叫⻩花岗的地方。司徒雪儿所以到凉州来,说穿了,还是寻着这份爱情。当然,这是她內心极为隐蔽的秘密,外人是很难知晓的。 司徒雪儿这次没能赌赢。 就在马队走出青石岭正要大踏步地东去时,从姊妹河拐弯处,黑庒庒的森林里,突然杀出来两股人马。这两股人马杀的真是时候,当时护送马队的国民军刚刚掉转头,冯传五的人也返⾝进了青风峡,跟随马队前行的,剩下不到十人。因为一出了峡口,就是明堂堂的大道,也就是司徒雪儿所说的绝对全安地带,这样的地带,⻩羊和尕大是断然不敢出没的。 但他就给出没了,而且,不费一 ![]() 司徒雪儿还没来得及叫嚣,更让她气绝的消息到了。 青石岭让尕大掠了! 冯传五带着人马回到青石岭,已是第二天上午,太 ![]() ![]() 院里,空空如也。已经打了包准备随后运走的中药不见了,蔵在后院草棚里的珍贵的药材也不见了,不只如此,留守在院里的四个兵娃也不见了。冯传五正在大呼小喝地四下找寻,厨房里突然奔出拴五子,一条坏了的胳膊垂着,上气不接下气说:“司令,司令呀…尕大…尕大…” “尕大咋了?” “掠了,全掠了!” “人呢,院里的人呢?” “全捆了。”拴五子抬起左胳膊,指着后院两间柴房说。 冯传五奔进柴房,就见⽔二爷⽔英英还有拾粮他们,全让绳子捆着,嘴里塞了棉套,脚上拿一 ![]() 拴五子猛地跌坐在地上,一条胳膊捶着腿双:“司令啊,没了,没了啊――”哭喊中,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手臂慢慢垂下来,指住岭上的窟井。冯传五带人奔向窟井,就见,四具没头的尸体横陈在里面,⾎,差点打窟井里溢出来。 这可是他四个最忠心的弟兄呀,其中,就有不久前才打老家过来的堂弟。 “头呢,头走了哪?”冯传五一把撕住拴五子,仿佛,是拴五子害了他们。 “提…提走了,说…说是要…示众。” “啪!”冯传五狠狠了拴五子一耳光,抱住头,号啕在山野上。 等把⽔二爷他们放出来,更响的骂,就炸在院里。“冯传五,你个八王羔子,不是说有你的保护,青石岭就是太平的么?冯传五,老子一年的药,⽩种了,全让抢了,抢了呀,你狗⽇咋个说?” ⽔二爷的骂声中,狗狗吴嫂搂成一团,哭了个惶。这一场惊,差点把月月给吓死。等哭完,狗狗猛地跳起来,不容分说就给了拴五子一巴掌。 这一巴掌,猛就给绝望和恐惧中脑子接近一片空⽩的冯传五出一点点思维来。他睁大眼睛,傻傻地盯住拴五子。 拴五子被他盯得浑⾝发⽑,下意识地,就做出一个想跑的动作。 拴五子自打右胳膊被一 ![]() ![]() 拴五子啥也做不了,也不想做,整天,就在怀念他的胳膊。一看见两条胳膊健在的人,他就来气,可院里都是两条胳膊健全的人,拴五子这气,就大得不得了。⽔二爷怕他气出病,有一天就冲他说:“拴五子啊,人不能老在气中活,俗话说,人比人,活不成,驴比骡子驮不成。这样吧,你去蔵区,替院里看看⽩牦牛,工钱,照给你算。” ⽔二爷这样安排,是真心替拴五子着想。一个人老是怀念自己失去的东西,是很容易怀念出病来的,这点上⽔二爷有教训,教训大得很,你看他现在,庒 ![]() 要说,院里的⽩牦牛,庒 ![]() 谁知,转了不到半年,出事了。 他把两头⽩牦牛卖了! 他还厚着脸⽪跟⽔二爷说,两头牦牛摔死了。 “摔死了,⾁呢?” “我哪能背回来,让鹰雀老鸦吃了。” “吃了。哦,吃了。”⽔二爷喃喃的,好像信了他的话。⽔二爷啥人呀,就算他睡着,也比十个醒着的拴五子精明。果然,半个月后,蔵区的人带来信,拴五子把两头最好的⽩牦牛卖了,卖的钱,赌了。 两头⽩牦牛啊,赶到西沟能换五个丫头,就是换东沟的,也少不下三个,他竟给卖了!本来,⽔二爷还想着,给他说个媳妇,也学小伍子的置块地,打发出去,毕竟,是在自家院里长大的。这一回,⽔二爷心死了,彻底死了。此后,他再也不管拴五子,哪怕一天到晚把头睡烂,也不问一句,绝不问。 拴五子就在浑浑噩噩中,睡走不少岁月,到现在,院里的人都不知道还有个他了。 “捆起来!”冯传五终于从拴五子脸上望出点名堂,也为自个,望出一条路。 “给我搜!”冯传五又吼。手下一时没明⽩,搜啥?等明⽩过来,对拴五子的态度,就不那么好了。 还真让冯传五搜出不少。 拴五子猪窝一样的屋子里,居然搜出一袋银子,还有尕大留下的一封信。信中说,很感谢他,后面还有下次联络的地点和时间。 “司令,冤枉啊,我是冤枉的!” “冤枉,哈哈,冤枉?”冯传五的声音已经变了形。 “他们拿着 ![]() ![]() 拴五子被五花大绑押到凉州城的这天,东沟保长冷中医来到了青石岭。按峡里最后确定的管辖权限,青石岭由冷保长管。冷保长先是将国民府政新颁布的条令在院里宣读一遍,然后又将新征税银的事做了一番安排。最后,他跟⽔二爷单独进了南院。 一进屋,冷保长便掏出一张单子,⽔二爷以为冷保长要 ![]() ![]() “啥?” “甭急,你先看看,看看再说。” ⽔二爷接了单子,脸,就困惑得不成了。“我说冷家的,你一天到晚,到底在玩啥鬼名堂?”冷保长窃笑道:“二爷,有些事,你不必问得太清,你只管看看,单子上的药,跟拿走的,相符不?” ⽔二爷没吭声,他真是不知该咋吭声。单子上的药,一 ![]() “姓冷的,你是个人精啊,哪条道上都跑,哪条道上也有你的好处,这么走下去,你不怕崴了自个的脚?”最后,他扔给冷中医这么一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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