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往事是许开祯创作的经典综合其它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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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凉州往事 作者:许开祯 | 书号:42008 时间:2017/9/25 字数:717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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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粮睡门板的事,最终还是让⽔二爷知晓了。 不是⽔二爷眼尖,是狗狗。这丫头专挑别人的疼处,往狠里狠里咬。也怪⽔二爷,⻩羊的风波刮了一阵子后,他突然想出一个馊主意,要把狗狗嫁给小伍子。吴嫂头一个站出来反对:“使不得,二爷,这狗狗…” “狗狗咋了?” “没咋。” “没咋你惊个啥,我又不是嫁你。” “反正你不能嫁。”吴嫂噘起嘴,吴嫂近来常跟⽔二爷噘嘴。 一看吴嫂老嘴又噘了起来,⽔二爷就知道,这女人,又妖精了,谁妖精也轮不上她妖精。⽔二爷懒得理她,他现在要理的事太多了。⽔家大院虽然还在苦难中,但,⽔二爷分明感觉到,一种新的力量在院里悄然生起。这力量,将注定会给⽔家大院带来全新的一天,⽔二爷为此心嘲澎湃。 主意已定,⽔二爷私下张罗起来。东沟媒人老五糊再一次走进⽔家,这一回,老五糊没推托:“好事,好事呀,二爷。” “好事你就快点办。” 其实,喊老五糊过来,也没多少事,小伍子跟狗狗,两个都算是他⽔二爷家的人,用不着媒人来回跑,不过,⽔二爷还是想把事儿弄得有鼻子有眼。没想,老五糊刚跟狗狗提了个头,狗狗的恶骂就出来了。“五糊爷,我可拿你当爷哩,你一辈子捣来送去,⼲下多少缺德事,就不怕老天爷哪天雷响,把你那张编⽩弄送的嘴给烧焦?” “你――”老五糊气得,山羊胡子 ![]() “你快走,走迟了,甭怪我还有难听话出来。” 老五糊恨恨的,走了。本来他是想拿这门子婚,积点德哩,没想,脸差点让小丫头片子拿屎狗糊了。 老五糊被气走,⽔二爷只好亲自出马。他把狗狗堵半山 ![]() “好路?” 嗯。⽔二爷捋了把胡子,接着道:“小伍子这娃,我是看着长大的,人实在,心眼也灵,这些年,越发地出息了。” “真有这么好?” “你个碎丫头,他的好还不只这些。”⽔二爷差点就以为,小丫头同意了,脸上的乐刚抖开,就听狗狗恶恶地说:“这么好你还不留着,将来给你当养老女婿。” “你个狼吃着剩下的,这话,是你说得的?” “我是说不得,可有人做得。” “你 ![]() ![]() “说就说,还当我怕哩,以为还是从前啊,哼,还把自个当阔姐小哩。” “你个混帐,说谁哩?” “说她,也说你。把人不当人,天天黑里睡门板,也不怕老天爷响雷。” “门板?你个刀子嘴,越说我越犯惑,能不能把话咬开,吐道清楚点!” “自个看去,跟我装啥哩,谁都是爹生娘养的,不情愿早做啥哩,说的倒好听,一个女婿半个儿,哼,让你儿睡几年门板,不把天爷戳个洞才怪哩。”说完,扔下一脸糊涂的⽔二爷,找她的拾粮哥去了。 这夜,拾粮让⽔二爷叫进了上院。 “娃,跟爹说,这三年,真就是睡这过来的?” 拾粮惊讶地发现,⽔二爷的上屋里,赫然放着那块门板。 拾粮的脸一下就红了,红透了,红得抬不起来了。心里,不知有多恨狗狗,除了她,还能有谁把这么丢人的事说出来。 “不丢人,娃,不丢人。丢人的,是我⽔家。我⽔二老活了一辈子,到今天,才知道自个不是人,不是人啊――”⽔二爷老泪纵横,惶得说不下去了。 第二天,二道岘子坟上,⽔二爷硬是 ![]() ![]() ⽔英英不言 ![]() “好,爹再问你,要是打头从来,你愿不?” ⽔英英还是不言 ![]() 啪!⽔二爷也不知哪来的力量,更不知自个手里,何时拿了马鞭。马鞭重重落到女儿⾝上时,他的心,似乎被老天爷狠狠菗了一鞭子,不,是一刀子。他扔了马鞭,怆然泪下。“老婆子啊,我对不住你,三个丫头,没一个拉成东西,我这心,比死还难受啊…”六月的天空里,彻响起一股子悲声,这悲声,有对亡人的愧疚,也有对活人的怨恨。第二天,⽔二爷亲自为拾粮收拾出一间屋,把自个舍不得盖的被窝抱过来:“娃,往后,你就是我的儿,我的儿啊…”六月的青石岭,再一次显出它的绚烂多姿。放眼望去,油绿的庄稼伴着五颜六⾊千奇百怪的碎花,把山岭涂抹得一派娇美。庄稼套种到药地里,是拾粮的主意。年初播种时,⽔二爷一横心,说庄稼不种了,全种药。药种到一半,拾粮突然说:“这么肥的地,药又不能种太密,不如想法儿套上些青稞、小麦试试。”⽔二爷惊讶地瞪着拾粮,瞪着瞪着,忽然就咧嘴笑了:“中啊,你娃还知道动心思,中。”就这么着,⽔家的庄稼便开在了药地里。这可是个新鲜事,惹得东沟何家都打发了人来偷看。这阵,庄稼就跟中药较上劲了,不是争抢啥,是争抢着长,地肥得很,都能流油了。去年开冬,拾粮从野山里找药回来,到上屋跟岳⽗说:“山里那么多野肥,蹋糟了可惜,不如让院里人拾回来,明天开舂,一并儿施到地里。”⽔二爷一听这主意不错,当下就点头同意。开舂时节,拾粮又在山上烧了山灰,人虽是累坏了,这地,却跟吃了夜料的马,劲儿⾜得使不完。这不,⿇⻩地里,⿇⻩跟小麦比齐了长,一个塞一个。⻩芪那边,粉嫰鹅⻩的花穗跟晶亮晶亮的豌⾖花 ![]() ![]() ⽔二爷站在岭下,心抖成一团。这抖,是幸福的抖,是充満抱负的抖。尽管丫头英英让他扯烂了心,一站在山前,一站在汹涌 ![]() ![]() ![]() ![]() 天爷开的窟窿天爷得补,药上受的损失药上得拿回来!只要有了这一岭的药,富⽇子还愁不来?迟早的事,用不着急,也急不得。只要能把青石岭变成药山,他⽔家,不愁翻不起⾝来。 事情还真让⽔二爷给说着了,就在第二天,专员曾子航带着一⼲人,来到青石岭。⽔二爷明明是看到了,但他装不知道,磨蹭在岭上不下来,专员曾子航连着派了几个人去叫,他都一句话,没空。最后,曾子航不得不亲自到岭上,很谦恭地说:“二爷,我来看您了。” “绳子呢,没绳子你拿啥捆我?”⽔二爷抬起头,故做惊讶地问。 曾子航微微脸红:“二爷,那些不痛快的事,不提了。” “痛快,痛快,咋不痛快哩?没你那几个月的绳子,我还辩不清啥是人啥是鬼哩。” 等进了院,⽔二爷的话,就没那么难听了。其实那些个事,他早已想通,人在世上,不栽几个跟斗能行?栽的重,你才能记得时间长,才能把往后的路想清楚。 “二爷,我给你赔罪来了,这银子,你先收下,当初打你这儿拿的,多,一下两下还不上,不过,我曾子航一笔笔的记得清,战事松下来,想法儿给你还。” “不稀罕!” ⽔二爷真就没稀罕!管家老橛头带着人往地窖放银子时,他的眼,一直是瞅着青石岭方向的,仿佛,那儿才是金山银山。 专员曾子航此行,是有深刻用意的。这点,瞒不过老到的⽔二爷。战事越来越紧,不光⽇本人跟国中人⼲,国共之间,也越来越吃紧,这药的未来,光明着哩。曾子航表面上是带着银两来赔情,內心里,还不是想把青石岭抓得更牢一些。 抓,我让你抓,总有你抓不动的一天。⽔二爷这么解气地想着,打发管家老橛头去杀羊。管家老橛头有点舍不得地说:“羊才起了群,又要杀?” “它生下就是挨刀的,不杀,不杀它还不知道自个是谁哩。”见曾子航望着他,他嘿嘿笑笑:“畜牲么,就得杀!”这一顿羊⾁,曾子航真是吃到了七窍里。⽔二爷嘴上着实子殷勤,那些蔵头不露尾的话,却比骨头渣子还刺人。幸好,⼲女儿⽔英英解救了他,硬拉他到自个屋里。曾子航认⽔英英做⼲女,也是给自己一个台阶,药师刘喜财把话说到那份上,他要再不⾼点姿态,显得他就没了人味。人活在世上,不论朝哪个方向走,人味还是要有的。曾子航这趟来,一半,是为了青石岭的药,一半,也是真心实意要把银子还给⽔二爷。除了庙儿沟洪财主的银子他不想还外,峡里其余大户,他都做出了陆续归还的计划。局势要稳,说到底还得靠这些大户,要是凉州的大户都学了洪财主,怕是,不用⻩羊闹,这民国也得完。⾝为民国府政要员的曾子航,三年里的确悟出不少,他现在怕的不是⻩羊和尕大,是大户啊。 ⽔英英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带着女儿家的温柔说:“⼲爹,其实你用不着还银子的,你把这些挂着 ![]() “英英啊,这事哪由得了⼲爹。”一句话,曾子航心里的五味瓶就打翻了。这兵调来派去的,一点作用不起,反把四处的关系,弄得一处比一处僵。曾子航也跟司徒雪儿婉转地提过这事,不料司徒雪儿现在眉⽑⼲了,翅膀硬了,对他,也是想听了嗯一声,不想听,多连个头也不点。局势到底能发展成啥结局,谁也不敢打包票,他现在也是走一步看一步,再也不像当年那样雄心 ![]() ![]() 从英英屋里出来,曾子航便没了继续留在青石岭的趣兴,本来他还想见见拾粮,听说药师的义子现在比药师強,他倒真想见识见识,孰料英英一句话,把他的念头扑灭了。 “⼲爹,你没掉份到见一个下人吧,见他,还不如我带你去见小伍子。” 一听小伍子这个名,曾子航立马吆喝着起⾝,这⽔家大院,他是不想再来第二遭了。 ⽔二爷当然懂得女儿的心思,她是替小伍子讨护⾝符哩。嫰啊,就凭你冲他笑上几笑,再撒个娇,叫几声⼲爹,小伍子就护住了?护不住,这娃,迟早得把命丢在这上。 想到这儿,⽔二爷的目光从远处的山岭上移下来,投向二道岘子方向。二道岘子有块地,没种药,拾粮说地太 ![]() ![]() 地里的活一天紧过一天,眼见着药的长势一天喜过一天,拾粮恨不得把自个分成三股。这些⽇子,他把院里的人分成三拔,一拔跟着他给药追肥,甭看地肥,庄稼跟药都是昅收养料的关键时刻,追肥的事一点马虎不得。一拔,跟着英英给庄稼锄草,药长得 ![]() ![]() ![]() ![]() 这也怪不得他,毕竟,他在门板上,睡了三年啊,毕竟,里间那扇门,拿杠子顶了三年!三年,能破灭多少东西,又能滋生多少东西? 门板这件事,老丈人做得过分了,伤着了英英。拾粮想先缓些⽇子,让英英缓过劲来,于是这些个夜,他索 ![]() ![]() 还有一拔人,拾粮把他们 ![]() 众人埋头⼲活的时候,拾粮会冷不丁抬起头,朝四野里看。这个来自西沟穷苦人家的儿子,眼里已能装得下整个青石岭了。他的目光,已不再是当初跟着老五糊走进大草滩时那种颤颤惊惊的目光,从容,镇定,而且还透出一览众山小的气概! ⽔二爷也会从远处突然地抬起头,死死地盯住拾粮,盯着盯着,一张老脸上就会溢出 ![]() 拾粮带着⽔二爷 ![]() ![]() ⽔二爷看完,轻轻一撕,帖子的碎屑舞在屋里。 ⽔二爷已越来越懒得理这些事了,包括院里的冯传五,他也是当空气一样,冯传五叫喊得凶了,他理一下,偶尔也赏给他一 ![]() ![]() 姓⽔。 一想到这个绝妙的主意,⽔二爷的心就跟姊妹河一样,咆哮起来,沸腾起来,也猖狂起来! 再这么猖狂下去,怕是平 ![]() 嘿嘿,老子就要给他猖狂掉! ⽔二爷尽管撕了⻩羊送来的帖子,并不证明他心里一点不在意这个⻩羊。几天后的一个正午,他跟东沟老五糊站在了姊妹河边。 “知道我叫你来啥事么?” 老五糊头摇。 “装,还给我装,装死你就不装了。”⽔二爷骂。 “二爷,我哪敢在你前头装啊,你叫我来,我就来了,啥事,我真的不知道。”老五糊还是原来那个样,见了⽔二爷,仍然一副低三下四的样。 “老五糊,你说⽩道黑一辈子,这张嘴,真是练到家了。不过,在这峡里,能在我⽔二老眼里下蛐的,还没生下!”⽔二爷听不惯老五糊这満嘴油腔,拿话警告老五糊。 “知道,知道呀,二爷。” “你那点鬼点子,就甭动了。你做啥事我不管,也懒得管,不过有句话,今儿个我跟你讲清楚。你老了,有一把岁数了,死不死都是小事。但你不能害娃们!今儿个回去,加紧给小伍子说个媒,这娃是个好娃,我⽔二老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跟上你这号糊涂虫上刀山下火海,我在西沟给他买了块地,再让来路帮凑着置两孔窑,有了媳妇拴了心,兴许,他就懂啥叫个过⽇子了。” ⽔二爷还没说完,五糊爷头上,已是一层虚汗。天呀,他这双眼,他这双眼还能叫眼?他赶忙应下声,生怕再一迟疑,⽔二爷就把他的老底抖出来。往回走时,五糊爷心里噤不住就犯嘀咕,这⻩羊,到底还要不要当下去? ⽔二爷冷冷地瞅着老五糊的背影,心里,对⻩羊,对尕大,对国民 ![]() 笑完,突地一转⾝,跃⾝上马,鞭起鞭落,大草滩就被他踩在了脚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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