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铃是卧龙生创作的经典武侠小说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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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飞铃 作者:卧龙生 | 书号:40517 时间:2017/9/16 字数:204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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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长楼坐満了酒客,猜拳声此落彼起。 一骑快马,奔行到天长楼外,从马上跃下来一条汉子。 二十四五的年纪,浓眉、虎目,一⾝蓝绸子紧⾝劲装,举动间有一股剽悍的豪气。 店小二接过马,少年人随手摘下了鞍边一柄长刀。 只看那镶満宝石的刀鞘,那该是很好的一把刀。 店小二低声道:“客官,马可要上槽及加料?” 蓝⾐人嗯了一声,道:“这地方可有一位开当铺的⽩员外?” 店小二微微一怔,道:“客官是他的朋友?” 蓝⾐人一转脸,虎目中暴 ![]() 像两道闪电,看得店小二打了一个哆嗦,握在手里的马缰绳,也吓的跌落地上。 蓝⾐人躬⾝捡起来,笑一笑,道:“伙计,那位⽩员外的生意做的很大,是吗?” 店小二接过马缰绳,道:“是啊,生意是很大,单是这大名府,就开了四家当铺、两处大药铺,还开了一家五湖大客栈,可算是我们大名府的首富了。” 蓝⾐人脸上掠过一抹冷笑,道:“伙计,那⽩员外的为人如何?” 店小二低着头,想了一阵,道:“这个吗?小的不太清楚。” 牵着马回头就走。 蓝⾐人一伸手,抓住了店小二的肩头,只是随手一抓,那店小二却疼的妈呀一声,滚落一头⻩⾖大小的汗珠儿。 蓝⾐人尴尬的笑一笑,放开了手,低声道:“伙计,对不住啊。” 从这人的举动、言谈,显然是一位初次走江湖的人物。 店小二痛得直咧嘴,一腔怒火想发作,但心里又有些害怕,咬咬牙,忍住疼,道:“客官这是第一次出门吧?” 蓝⾐人道:“伙计,你说得对啊,在下确是第一次出门。” 店小二道:“这么吧!你既是找⽩员外的,⼲脆住到五湖客栈去,那里也兼营酒饭生意。” 蓝⾐人笑一笑,道:“不!我要住天长楼,你给我留个房间,我先去找个座头吃点东西。”就这样自己进⼊店中。 天长楼生意好,楼上楼下,有七八个专门招呼客人的伙计。 蓝⾐人一进门,另一个店小二立刻 ![]() 这时,正是午饭时候,天长楼坐満了客人。店小二带着蓝⾐人东绕西转,才找了一个空位子。 蓝⾐人刚刚坐下,另一个店小二,又领着一位青衫少年行过来,哈着 ![]() 看看四周,确实坐満了人,蓝⾐人未置可否。 打铁趁热,店小二取下肩头的抹布,抹抹凳子,道:“大爷请坐,吃点什么?” 青衫人放下手中的长形包袱,缓缓坐了下去,道:“一盘 ![]() 蓝⾐人不待店小二开口,便说道:“我也一样。” 店小二放开嗓门,吆喝着厨下准备,蓝⾐人却借机会打量了青衫少年一眼。 看上去那青衫人有些文弱,瘦长的⾝子,⽩净面⽪,年纪约莫有二十二三,像是一个游学士子。 但光 ![]() ![]() 青衫人落座之后,一直微微垂着头,目不转顾,一副旁若无人的气势。 蓝⾐人转头看去,只见一个五旬左右,头戴方巾,⾝着海青长衫的老者,缓步行⼊店中。 两个金刚般的中年大汉,紧随在那老者⾝后。 也许是店小二⾝份不够,坐在柜台里的帐房先生,站起⾝子, ![]() ![]() ⽩员外挥挥手,接道:“刘掌柜,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贵号所借区区的银子…” 帐房先生接道:“这个敝东主 ![]() ⽩员外笑一笑,道:“刘掌柜好记 ![]() 转过⾝子,缓步而去。 那帐房先生跟着在⽩员外后面走,一直送出店门口。 蓝⾐人双目中神光闪动,几次要站起⾝子,但终于忍下未动。 店小二送上了饭菜,青衫少年淡淡问了一句,道:“那位⽩员外在此地很有名气吗?” 店小二哼了一声,道:“名气大得很,方圆数百里,谁不知道⽩剥⽪。” 青衫少年说话的声音很低,慢条斯理,道:“大名府的人,好像都很怕他?” 店小二道:“他家大业大,养了不少武师恶奴,自然是人人怕他了。” 青衫少年道:“大名府是有王法的地方,他蓄养武师、恶奴,为非作歹,为什么没有人去告他?” 店小二微微一怔,道:“他养有两位智计多端的师爷,打官司也不会输,告了也是⽩告。” 青衫少年道:“⽩剥⽪都做些什么恶毒的事?” 店小二似乎讲出了火气,有问必答地,道:“放⾼利剥削穷人,开药铺死要银子,又开了几家当铺,房契土地一起收,到时间如是付不出利息,恶奴上门,锅碗瓢勺一起搬,上不留片瓦,下不留寸草,就像剥你一层⽪,大名府方圆数百里以內,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厉害。” 蓝⾐人听得心头怒火⾼涨,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面汤和菜汤横飞,溅了那青衫少年和店小二一⾝,也溅了自己一⾝。 他似是自知举止失常,冲到口边的话,又自行咽了回去。 青衫少年笑一笑,道:“这⽩剥⽪当真是可恶的很,但这大名府是通商要街,开药铺不止他一家,为什么一定要到他药铺子看病呢?” 那店小二似是从未想到这件事,怔怔神,道:“他财大势大,药铺里物药地道,请的大夫⾼明,一帖药就能医好病,虽然比别处贵,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病人和大夫讨价的事,绝无仅有,也就只好硬着头⽪让他敲了。” 青衫少年点点头,道:“说的也是,为了早些看好病,让他⾼价讹财,也还罢了,但明明知道⾼利剥削,为什么又偏要向他借银子呢?” 店小二又是一呆,道:“他的银子多啊!又不怕人家赖,所以,只要有人找他借,他就敢借给你,银子滚银子,那就越滚越大了。” 青衫少年道:“这么说来,那⽩剥⽪当真是大坏人了?” 店小二笑了笑,转⾝而去。 蓝⾐人和青衫少年未再说话,各自吃过饭,出门而去。 第二天临近午时,蓝衫人⾝带长刀,独自来到⽩员外门前。 蓝⾐人龙行虎步,行动之间,都带着一股浓重的杀气。一副摆明了硬找⿇烦而来的面孔。 老管家 ![]() 蓝⾐人冷哼一声,道:“不错,但在下已经到了一天,听闻⽩员外今⽇寿诞,特来恭贺一番。” 老管家温和地笑一笑,道:“难得朋友这份好心意,老奴代敝主人先行谢过。”说完话,抱拳一揖。 蓝⾐人冷笑一声,闪了开去,道:“不用多礼,在下和⽩员外并无 ![]() 老管家陪笑道:“壮士言重了,敝主人喜 ![]() 蓝⾐人微现怒意,说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破山刀铁成刚便是区区。” 老管家道:“原来是铁壮士,老奴立刻去替壮士通报。” 铁成刚道:“不用了。”突然大行一步,直向老管家撞去。 那老管家急急闪开⾝子,未再拦阻。 铁成刚大步而行,直闯⼊大厅。 大厅中早巳摆好九桌酒席,已然坐了不少客人。 铁成刚本就有一股勇猛剽悍的气势,此刻満脸怒容,手执长刀,看上去,更是有一种震慑人心的杀气。 大厅中人,都被这股杀气震住,突然间静了下来,静得鸦雀无声。 铁成刚虎目环扫了大厅一眼,冷冷喝道:“你们听着,在下今⽇到此,专为杀⽩剥⽪而来,替大名府一方除害,没有别人的事情,诸位最好不要揷手,在下长刀无眼,揷手此事的人,休怪我刀下无情!那⽩剥⽪现在何处?要他出来受死。” 光天化⽇,众目睽睽,冲⼊人宅,大喊要杀主人,固有豪气⼲云的气势,却也给人一种横蛮的感觉。 一个中年汉子,似是⽩府中侍客仆从,行前两步,一欠⾝,道:“⽩员外在內厅。” 铁成刚道:“內宅后院是妇人孺子居住之处,铁某人堂堂男人,不愿震骇到妇人孺子,去叫⽩剥⽪到大厅中来。” 那中年汉子低声说道:“壮土自己去吧!这等杀人搏命的事,谁会去叫呢?” 铁成刚想了一想,道:“说的也是,在下自去找他。”大步向后厅行去。 数十人,上百只眼睛望着他,却是没有一人敢出手拦阻。 又穿过了一重庭院,眼前是三层石级,一片青砖铺成的⾼台上,矗立着一桌乘风阁。 四面竹帘半卷,正中间摆着一座酒席,⽩剥⽪端坐主位,正举杯向客人敬酒。 铁成刚怒喝一声:“⽩剥⽪!”纵⾝跃飞到阁门口处。 门口处,本有着一道半卷起的竹帘,却被铁成刚一手抓下,摔到一侧,举步⼊厅。 厅中席位坐人不多,除了⽩剥⽪外,正位上坐着一个満头雪⽩蓬发、鹑⾐百结的老叫化子,左首位置上,却是仙风道骨,长髯飘飘的全真道长。 但最使铁成刚惊异的,却是昨天中午,曾和自己同桌的青⾐少年。 四个人,分坐了桌子四面,一个年轻的斟酒童子站在⽩剥⽪的⾝侧。 铁成刚望了青衫少年一眼,冷冷说道:“看起来像个人似的,想不到竟是专门赶寿酒的下三滥。” 四个人都有着极好的涵养,没有发火,就是被骂的青衫人,也只微微一笑。 ⽩员外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一抱拳,道:“壮士,能得相会,总是有缘,何不请坐下饮杯⽔酒呢?” 铁成刚道:“在下要喝酒,也不会喝你这黑心剥⽪人剥来的酒。” ⽩员外和蔼地笑一笑,道:“听壮士的口气,似是冲着老朽来的。” 铁成刚道:“不错,正是冲你而来。” ⽩员外仍是満脸笑容,道:“壮士,这是老朽的蜗居,我已居此近二十年,老朽不会逃走的,壮土且请坐下,容得老朽稍尽地主之谊,咱们再作长谈如何?” 铁成刚怒声道:“我不坐你的凳子,你这宅院中一草一木,都充満着⾎腥,碰一碰就会沾污了我的手和⾝体。” ⽩员外道:“哦!壮士的意思呢?” 铁成刚道:“杀了你,替大名府除害!你这专吃⾼利的老狐狸,不能再留在世间害人。” 那一头篷 ![]() ⽩员外摇头摇,示意那老丐不要多管,仍然笑着,道:“壮士,老朽宁认了,不知哪一位是受害的人?” 铁成刚怔了一怔,怒道:“大名府方圆数百里,谁不知道你⽩剥⽪,还要举证什么受害人?你养有护院武师,和讨债的恶奴,我铁某人既然要为民除害,也不在乎多杀几个人。” ⽩员外道:“如若老朽真的有罪了,那也是罪在我一人,和别人无关。” 铁成刚冷冷地道:“想不到你⽩剥⽪还有一点骨气,你取兵刃吧!铁某人不愿杀手无寸铁的人。” ⽩员外笑一笑,道:“壮土的豪侠之气,老朽十分敬服,不过,事情还未完全清楚之前,壮士骤下毒手,不怕造成终⾝大恨吗?” 铁成刚道:“我已经打听得很清楚了,千夫所指,众人皆曰可杀,那还会错得了?” ⽩发老丐冷冷接道:“⽩老弟,你别再酸了,你受得了,老叫化子可受不了啦,要么你就告诉他真相,要不然,老叫化子替你打发了他。” ⽩员外急急地说道:“使不得,袁兄,不可造成恨事…” 目光转到铁成刚的⾝上,接道:“壮士,老朽原不想让人知道个中详情,但壮士苦苦相 ![]() 铁成刚皱皱眉,道:“有什么好看的?” 那坐在下首的青衫少年,霍然站起⾝子,道:“兄台,⽩员外不会逃,杀人也不急在这一时,兄台何不看过再说呢?” 铁成刚冷哼一声,道:“你阁下怎么称呼?” 青衫人道:“兄弟伍元超。” 铁成刚道:“咱们昨天见面时,铁某人还没把你瞧出来!” 伍元超笑道:“今天呢?” 铁成刚道:“今天我把你看透了。” 伍元超道:“兄弟是怎么样一个人” 铁成刚道:“一个助纣为 ![]() 伍元超究竟是年纪轻,耐 ![]() 铁成刚吼道:“我怎么了?堂堂正正的大丈夫,一⾝风骨,两肩仁义,仰不愧天,俯不怍地,比你小子,混吃混喝的狗腿子好一些。” 伍元超道:“你是睁眼瞎子,中疯的老虎,有眼无珠…” 铁成刚怒声接道:“好小子,你敢骂我?” 伍元超道:“我是口里留德,要骂你,应该说你是一只疯狗。” 寒光一闪,铁成刚子套了长刀,厉声喝道:“小子,你亮家伙,我先宰了你,再杀⽩剥⽪。” 他自具一股勇猛气势,伍元超丝毫不敢轻视,一挥手,取过椅边的长形包袱,抖出一柄长剑,道:“小子,你出手吧!” ⽩员外急急一揖,拦住伍元超,道:“伍老弟,兵刃无眼,动起手难免损伤,看老朽薄面,老弟请忍耐一二。” 伍元超急急欠⾝一礼,道:“老前辈言重了,晚辈放肆,搅了老前辈的寿宴,惭愧的很。”缓缓放下手中长剑。 铁成刚正要欺⾝进招,看见伍元超又放下长剑,冷哼一声,也还刀⼊鞘。 ⽩员外道:“铁壮土!老朽带你瞧瞧一些物证,如是铁壮士瞧过之后,仍觉着老朽该杀,老朽自当引颈受戮,死而无怨。” 铁成刚道:“好!我也不怕你跑。” ⽩员外举步而行,向后面一重院落中行去。 伍元超⾼声说道:“老前辈,晚辈也想开开眼界,不知是否可以?” ⽩员外笑一笑,道:“老弟既有兴致,那就一起来吧!” 伍元超未带兵刃,⾚手空拳地跟了上去。 ⽩发老丐,和那长髯道长,坐在原位,互相举杯对饮。 三人鱼贯而行,直行到第四重院落之中。 几座⾼大的瓦舍,紧闭着门窗,似乎是存放的粮食仓库。 铁成刚冷笑一声,道:“阁下囤积了不少粮食的啊!”” ⽩员外笑一笑,⾼声叫道:“⽩禄,打开库门。” 一个五旬上下的老仆,应声由一座小舍行了出来,急急欠⾝行礼。 ⽩员外微微颔首,道:“不用多礼了,打开这几座仓门。” ⽩禄应了一声,取出一串钥匙,打开了四座仓门。 ⽩员外举步⼊仓,一面笑道:“铁壮士,请仔细地瞧瞧吧!” 铁成刚虎目闪动,只见宽大的仓库中,堆満破旧的木器,大部分都是纺绵花的车子,织布用的木机,再就是破损的锅碗瓤勺,和一些竹椅木凳。 另一座仓库中,堆的是破烂的棉被、旧⾐、木 ![]() 四座仓库,堆得満満的,但加起来,也不值几两银子。 铁成刚皱皱眉头,问道:“这些都是讨债讨来的东西?” ⽩员外点点头,笑道:“不错,都是壮士口中恶奴们讨债讨来之物。” 铁成刚道:“你⽩剥⽪豪门巨富,对此等破损之物,自是无用,但寒门贫苦之家,却借重它煮食保暖,对你既是无用,不知你为何还要取来,不肯⾼抬贵手,放人一马?” 伍元超冷笑一声,道:“我说你浑,你也真是浑的可以啊!”铁成刚虽还未完全明⽩,但似是有一点开窍了。挨了两句骂,并未立刻发作,回顾了伍元超一眼,道:“区区浑在何处?” 伍元超道:“你既知道⽩前辈是豪富之家,为什么要取这些破烂之物,难道修了四间大仓,就是装这些东西吗?” 铁成刚道:“这就是在下不明⽩的地方了。” 伍元超道:“你只想⽩前辈放⾼利剥削穷人,难道就不会转个弯子想吗?” 铁成刚道:“在下么?就是转不过那个弯子。” ⽩禄突然一欠⾝,道:“恕老奴揷口,斗胆接言几句。” 铁成刚道:“好!你说说看。” ⽩禄长长叹息一声,満脸不平之⾊,道:“好人难做啊!我家老爷,成千成万的银子往外送,却落了一个⽩剥⽪的外号,人心不古了。” 铁成刚似是有点懂了,但尚未完全明⽩,口气改变的十分温和,道:“老人家,在下是一条肠子通到底,心眼小,转不过弯子,可否说的更清楚一些?” ⽩禄又叹息一声,道:“我们老爷有令,这件事不许讲出去,所以十几二十年了,竟无几人知道,千千万受了我们老爷恩惠的人,却反而把我们老爷骂的分文不值,老奴已经不平了近二十年,如今我要一吐为快了…” 望望⽩员外,并无阻止之意,就接了下去,道:“这世上坏人太多,我们老爷虽然为善不敢人知,却也不愿被人借机行巧,骗去银钱,这才摆了一副恶面孔,用以吓阻投巧骗徒。 凡是向老爷借钱的人,必得限期归还,还不出钱,就有我们老爷或是总管家到府 ![]() ![]() ![]() ![]() ![]() ⽩员外接道:“⽩禄,够了,不要说啦!” 铁成刚一张脸由红变紫,张着大口发愣,良久之后,才大声喝道:“那些人,怎的全无心肝,捡得金银,竟不提及?” ⽩员外笑一笑,道:“铁壮士,我的名声太坏了,他们不敢说出来,怕我去找他们要回来。” 铁成刚突然弃去手中长刀,屈下双膝,对着⽩员外拜伏于地,道:“你是世间真善人,救苦救难的万家生佛,伍兄骂的不错,我帙成刚是有眼无珠,我给你磕头赔罪…” ⽩员外急伸双手,扶住了铁成刚,道:“铁壮士,快些请起,我不过行心之所安,怎敢当壮士如此大礼。” 铁成刚双目満含泪光,捡起长刀,道:“传言误人,使小子无礼,我破山刀铁成刚从此不谈侠义二字…” ⽩员外接道:“铁壮士,不用这等自责,你是⾎ ![]() ![]() ![]() 铁成刚道:“⽩前辈,我惭愧。” 伍元超突然哈哈一笑,道:“昨天我和你一样存心,想杀了⽩员外,为一方除害。只不过,我听那小二一番话,越听越不对,比你铁兄早觉悟夜一罢了…” 铁成刚接道:“伍兄既然早已明了內情,为什么不告诉区区一声,让我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 伍元超微微一笑,道:“第一,咱们素昧平生,兄弟虽然觉出情形不对,但并无证据,不敢妄言,众口铄金,传言方圆百里,叫在下如何开口。第二,你铁兄气势凌人,那时告诉你,你也不会相信。” 铁成刚尴尬一笑,⽩员外道:“两位,这地方不是谈话之处,请⼊厅中喝杯⽔酒如何?” 铁成刚道:“老前辈,在下无颜叨搅。” ⽩员外哈哈一笑,道:“铁壮士,这话见外了,老朽给两位带路。”举步向前行去。 铁成刚低声说道:“伍兄,咱们不骂不打不相识,兄弟莽撞之处,这厢给你赔礼。” 伍元超微微一笑,道:“不敢当,在下还礼…”语声一顿,接道:“其实,像你铁兄这等坦 ![]() ![]() 铁成刚哈哈一笑,道:“好啊!伍兄肯和兄弟论 ![]() ⽩员外似是有意让两人亲热地谈话,故意走的很慢。 伍元超望了前面带路的⽩员外一眼,低声道:“铁兄听说过丐仙袁道吗?” 铁成刚呆了一呆,道:“什么,是丐仙袁道?刚才我得罪了他,等一会儿得给他老人家好好地赔个礼才是。” 伍元超摇头摇,道:“不用了,丐仙袁道为人洒脫,最不喜凡俗礼法。” 铁成刚道:“对呀!这些话,师⽗对我说过,我怎么一下都给忘了…”似乎突然间又想起了一件大事,急急接道:“伍兄,那位仙风道骨的全真道长,只看那飘飘出尘的气概,想来也不是一位平常人物了。” 伍元超道:“铁兄的看法不错,不过,那位道长,似是一位世外⾼人,极少在江湖上走动。” 铁成刚道:“这话怎么说?” 伍元超道:“无名子,铁兄听人说过吗?” 铁成刚道:“无名子…无名子,没有听人说过。” 伍元超道:“兄弟也没有听人说过,而且他道号无名,寓意深奥,咱们这俗凡之人,自然是想不明⽩。因无名二字,解说太多,兄弟越想越不明⽩,只好不去想它了。” 铁成刚道:“不管他有名无名,但他的风华气度,和常人大大的不同,伍兄猜的不错,他是隐于江湖的⾼人,⽩员外能和这些人物 ![]() 伍元超道:“兄弟也是这等想法,不过,⽩老前辈的⾝世来历,兄弟还一无所知,无可奉告。”说话之间,已近內厅。 ⽩员外长揖肃容,把两人让⼊厅中。 铁成刚自动和伍元超坐在一起。 ⽩员外端起酒杯,敬了四人一杯,笑道:“袁兄,⽝子得无名子道长收录,全是袁兄之力,今⽇又承袁兄和道长赶来为兄弟祝寿,兄弟是感 ![]() 丐仙袁道哈哈一笑,道:“⽩老弟,无名道长是世外⾼人, ![]() 目光转到无名子的脸上,接道:“老道士,你说说看,你把⽩公子收列门下,是不是给老叫化面子?” 无名子淡淡一笑,道:“袁兄武功⾼強,但却把⽩公子推荐贫道门下,贫道只好勉为其难,传了他三年武功,不过,他早已得⽩施主和袁兄奠好了基础,贫道只不过捡了个现成的便宜,传了他一点內功、剑法。” 袁道皱皱眉头,道:“老道士,你怎么不说了?” 无名子哦了一声,道:“说什么?” 袁道道:“你在途中告诉老叫化子,有几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老弟,怎么一下子就忘怀了。” 无名子望望窗外天⾊,缓缓说道;“袁兄既然急于知晓,贫道只好从命了。” 袁道道:“你就快快说吧!老叫化最不喜人把我装在闷葫芦里。” 无名子神情肃然地说道:“贫道破例把⽩公子收列门下,一是袁兄推荐之人,情不可却;二是贫道也对⽩公子有些喜爱,三年传艺,也算偿还了袁兄昔年援手之情。贫道今⽇到此,一为祝贺⽩施主的寿诞,二来向袁兄和⽩施主告别…” 丐仙袁道大声说道:“告别?一年难得碰到你一次面,你还告的什么别?” 无名子道:“贫道之意,和袁兄今⽇一别,此后再见,至少在五年之后,也许永难相见了。” 袁道奇道:“怎么,你可是瞧出来老叫化寿命不长了?” 无名子笑道;“袁兄一生行侠,福泽深厚,还有得⽇子好活,但贫道却无缘再享人间烟火。” 袁道道:“怎么回事?你句句语含玄机,老叫化听不明⽩,你何不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无名子脸⾊为难,沉昑了良久,才道;“聚散有数,祸福无常,贫道才慧有限,知晓不多,无法再作解说了。” 袁道一整脸⾊道:“老道士,你好像非走不可?” 无名子笑一笑道:“是的,贫道不能再拖延了。” 袁道道:“唉!从咱们结识那一天起,老叫化就觉着你和我有很多不同之处,咱们之间,似乎是有着永远无法缩短的距离,隔开了咱们的 ![]() 无名子接道:“君子之 ![]() 袁道挥挥手,道:“好啦!你几时走?” 无名子道:“就要动⾝。” 袁道道:“说走就走,能不能多留半⽇?” ⽩员外突然接道:“袁兄,道长既然有事,何不让他早些离去?” 袁道摇头摇,道:“你们书读多了,一个个都读成了书呆子,生离死别,似是全都不当一回事。” 无名子道:“贫道已经尽了最大限度,实难多留半⽇了。” 袁道道:“好吧!你既然一定要走,我也不勉強留你了,但我再问你一件事。” 无名子道:“袁兄请说,贫道能够回答的,当定奉告。”口气之中,却已预留了拒绝的余地。 袁道道:“咱们这次分手之后,是否还有见面的机缘?” 无名子沉昑了良久,道:“很难说,但再见面,至少要在五年之后。” 袁道道:“好!你一向言而有信,如若我老叫化子,能够再活五年,希望能再见一面。” 无名子道:“贫道尽力而为…”目光转到⽩员外的脸上,接道:“⽩施主是一位看得很开的人,但贫道希望…” ⽩员外笑一笑,接道:“我明⽩,道长。” 无名子道:“好,那么贫道告辞了。”稽首一礼,起⾝向外行去。 ⽩员外沉声说道:“道长留步。” 无名子道:“⽩施主还有话说?” ⽩员外道:“我只想道长走慢一些。” 无名子望了袁道一眼,点点头。 ⽩员外突然回过⾝子,道:“袁兄,你难得到寒舍一次,本该留你作十⽇之醉,但道长却又作数年之别,兄弟家中有客,不能慢待,就劳袁兄代我送道长一程如何?” 这一阵工夫,丐仙袁道已经灌下去七八杯酒,听完了⽩员外的话,摇着头,道:“走就走啦,还送个什么劲呢?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何况,迭君千里终须一别。” ⽩员外低声道:“袁兄,你是无名子道长唯一的知己,也是他仅有的朋友,别离在即,相见无期,你竟连送也不送一下吗?” 袁道道:“老道士寡情绝义,全无…” ⽩员外低声接道:“袁兄,出家人嘛,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怎能和咱们这俗凡之人一样,别情离绪,骊歌依依。” 袁道哈哈一笑,道:“说也奇怪,我老叫化在江湖上人缘极坏,也不喜和人家攀论 ![]() “怎么?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无名于微笑道:“袁兄如愿劳动一下,贫道 ![]() ![]() 袁道站起⾝子,对⽩员外道:“咱们回头再见,我送他一程。” ⽩员外道:“你们别离在即,为什么不好好地聊聊?袁兄如若有事,那就不用回来了,兄弟也要于今夜起程…” 袁道已走出六七步,听到起程二宇,突然回过⾝子,道:“老弟,你又要到哪里去?” ⽩员外笑一笑,道:“出趟门,采购点药材。” 袁道奇道:“你十几年未出过门了!” ⽩员外道:“是啊!懒散了十几年,忽然想到了活动一下筋骨。” 袁道道:“几时回来?” ⽩员外道:“长则半年,短则三月,总而言之,三个月內,你不要来,来了我也不在。” 袁道笑道:“你们一个要走,一个逐客,大概是我老叫化子人太穷, ![]() ![]() 无名子低声接道:“袁兄,贫道还要赶路,咱们走吧!” 两人联袂而行,离开⽩府。 ⽩员外呆呆地望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脸上是一股茫然、忧苦 ![]() 直待两人的背影消失,⽩员外才回过头换上一脸笑容,道:“两位老弟,咱们再喝两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三人的酒量都不错,一直喝到太 ![]() ⽩员外望望天⾊,笑道:“今天只怕不会来了。” 铁成刚啊了一声,道:“我还认为他要回来,在这里等他。” ⽩员外道:“老朽应该留两位在寒舍多住几⽇,不过…” 伍元超接道:“⽩前辈要出一趟远门,是吗?” ⽩员外道:“正是如此,所以,恕老朽不便留两位了。” 铁成刚抓起长刀,道:“老前辈还要整理⾐物,告别家人,咱们不再打搅,就此别过了。” ⽩员外道:“简慢的很,事情不巧,老朽也无法多留两位盘桓几⽇了。” 铁成刚道:“老前辈不见怪,我们已经大感荣幸,明年再来给你老拜寿。” ⽩员外道:“拜寿不敢当,倒是希望两位常来此玩玩。” 送两人行到⽩府门外,相对长揖而别。 铁成刚行到香椿树下,解下马缰,叹道:“伍兄,世上竟有这样的人,大把的银钱,济助贫穷之人,却落得一个剥⽪绰号,实在叫人不服。” 伍元超道:“所以,像无名子那等世外⾼人,丐仙袁道那等名动江湖的大侠,才肯和他 ![]() 铁成刚道:“不错,像袁大侠那等人物,平常的人,见他一面,都困难万分,肯惠然而来,为那⽩员外寿诞祝贺,⾜见他们 ![]() 伍元超长长吁一口气,道:“铁兄,你准备到哪里去?” 铁成刚道:“回家,兄弟这番出师不利,几乎造成大错,心中惭愧的很, ![]() 伍元超道:“兄弟要在这里留几天。” 铁成刚道:“伍兄在大名府中还有朋友?” 伍元超道:“没有,和你铁兄一般,今⽇才结识了⽩员外。” 铁成刚笑一笑,道:“大名府⽔旱码头,好玩的地方不少,伍兄留这里玩几天也好。” 伍元超摇头摇,道:“兄弟留此,只是想证明心中之疑。” 铁成刚啊了一声,道:“你心中有何怀疑?” 伍元超长长吁一口气,道:“兄弟冷眼旁观,那⽩员外似是有意把丐仙袁道支走…” 铁成刚怔了一怔,问道:“为什么?” 伍元超轻轻叹息一声,道:“那⽩员外,似是自知要发生一件什么事情,而又不愿袁道参与,所以,借着送那位无名子道长,支走了袁道,但兄弟有一点却是想不明⽩。” 铁成刚道:“看来,你伍兄,比兄弟我聪明多了,我可是没有一点感觉,但你这么一提,兄弟可茅塞顿开,想想席中情形,确然是这么回事,但不知伍兄有什么想不明⽩之处?” 伍元超道:“那位无名子道长,似乎是明明知道了⽩员外的事情,不但不肯帮忙,而且,还帮忙拉走了袁道,这就使人有些不太了解了。” 铁成刚道:“哎!不错,如若无名子道长拒绝了袁大侠送行,袁道自然会留在那里了。” 伍元超道:“这些奇怪的行动,在兄弟心中留下了极大的一块怀疑,所以,兄弟想留下来看个明⽩了。” 铁成刚道:“要是如此,兄弟也留下来了。” 伍元超道:“铁兄的去留,悉凭自主,不过,你要留下来时,一定得听兄弟的安排,暂时离开大名府。” 铁成刚奇道:“怎么?伍兄又改变主意了?” 伍元超摇头摇,道:“没有…” 铁成刚道:“那又为什么要离开大名府呢?” 伍元超道:“如若事情在兄弟的意料之內,⽩员外也许不愿咱们揷手其间,说不定早已派人在暗中监视咱们,咱们如是大模大样地参与此事,那反将无补于事。兄弟之意,咱们暗中参与,临时看情形再决定是否应该现⾝,所以,咱们南下数十里后,再悄然折返大名府,天⾊⼊夜,混⼊⽩府中去,先求了解內情,再作介⼊打算。” 铁成刚点点头,道:“伍兄⾼见,兄弟很佩服,咱们就这么办,兄弟一切听从伍兄的安排。” 南下五六十里后,来到一处集镇,他们选一处客栈,寄存了马匹,两人换过了⾐服,带了兵刃,又悄然北上。 落⽇下山,夜幕低垂,两人缓步从⽩府经过。 只见⽩府大门紧闭,祝寿贺客,似是都已离去,静悄悄地不见人踪。 绕着⽩府大宅院,行了半周,到了一处僻静的所在,伍元超一提气,飞上了围墙。 这正是⽩员外收集杂物存放的仓库,除了掌理仓门的⽩禄之外,别无他人。 铁成刚紧随伍元超飞⼊围墙,低声说道:“伍兄,咱们这等越墙而⼊,对主人大为不敬。” 伍元超笑一笑,道:“为了能查明事情真相,那只好从权了。” 铁成刚嗯了一声,道:“说的也是。” 伍元超道:“铁兄,在大门外面,可发现了什么没有?” 铁成刚道:“没有啊!”伍元超道:“兄弟倒瞧出了一点特异之处,可惜兄弟江湖阅历有限,无法认出那标帜代表的什么?” 铁成刚道:“那是什么样的标帜?” 伍元超道:“三朵梅花。” 铁成刚道:“什么颜⾊?” 伍元超道:“红粉⾊,印在门框上。” 铁成刚道:“兄弟耝心大意的⽑病,不知道犯过多少次了,但老改不了…”语声一顿,接道:“那三朵红粉⾊的梅花,代表着什么呢?” 伍元超道:“代表什么,兄弟无法肯定,但那是江湖上一种标帜,大约是不会错了。” 铁成刚点点头,道:“对,留下标帜,告诉这宅院主人,今夜要来。” 伍元超道:“大约是这码子事了,但咱们不知道他们来此的用心,和主人有何关系。” 铁成刚道:“夜闯民宅,非奷即盗,⽩员外既是大名府中首富,他们自然是来抢银子了。” 伍元超道:“事情只怕不会这么简单。” 铁成刚道:“伍兄还有什么⾼见?” 伍元超道:“如若来人,只是一般的抢劫盗贼,⽩员外似是用不着对他有所顾虑,也不用想法子支走袁道了。” 铁成刚道:“怎么,那⽩员外也是一位练家子?” 伍元超道:“是的,不但是一位练家子,而且是一位很⾼明的练家子。” 铁成刚道:“这一点,兄弟也未瞧出来,我当真是笨的可以了。” 伍元超道:“⽩员外深蔵不露,兄弟也是在他和无名子道长对话之中,听出于一些內情,因此,暗中留心,发觉了那位⽩前辈神华內蕴,已到了不着⽪相之境,所以,不留心,很难瞧得出来。” 铁成刚哦了一声,道:“现在,咱们已经混⼊了⽩府,应该如何?” 伍元超道:“找一个可以俯瞰全宅的隐秘所在躲起来,看事情变化,再作决定,如若咱们应该揷手,那就现⾝助⽩员外一臂之力,如若咱们不该揷手,咱们就悄然离开。” 铁成刚道:“事情由伍兄做主,兄弟听命行事。” 伍元超伸手指指前面,道:“第二进院落中,有一棵很⾼大的⽩果树,蔵在树上,可俯视⽩府中三进院落,咱们躲到那棵⽩果树上,举动间要小心一些,不能让⽩员外发觉了咱们。” 他早有存心,暗中默记了位置、路线,一路小心行去,竟然草木不惊地躲上了⽩果树。 其实,此刻的⽩家宅院,大部分的从仆使女,都已得⽩员外奉赠了一笔银子,名义上是庆贺华诞,发放寿银,而且放假三⽇,要他们回家探亲。留在府中的只不过两三个无家可归的丫环、书童。 由树上俯瞰⽩府,除了第二进跨院中,进出一些灯光之外,整个宅院一片沉寂。 铁成刚低声说道:“伍兄,这么大一座宅院,不见灯火,也不见从仆行动,是否有些可疑。” 伍元超神⾊凝重地,道:“更可疑的是,咱们进来的很早,正是豪富之家的晚宴时刻,但咱们却未见厨下炊烟,厅堂烛火。” 铁成刚道:“难道⽩员外早已布置下埋伏?” 伍元超摇头摇,道:“布设埋伏,时间太早,照一般江湖规矩而言,夜行人,大都在晚上二更之后,才会有所行动。” 铁成刚道:“咱们进⼊⽩家宅院,已然过了半个时辰,怎的未见人行动,像是一座空的宅院,但咱们中午还来过,这里到处是人。” 伍元超道:“照那⽩员外的 ![]() ![]() 铁成刚道:“伍兄说的对,⽩员外正是这等人物,那所点有灯火的跨院,很可能是他的住处了,咱们要不要过去瞧瞧?” 伍元超道:“不行,咱们只有一个办法,在这里等下去。” 铁成刚这人说浑不浑,只是有些脑筋不活,但别人想到的办法,他倒能立刻觉出是否可行,当下说道:“对!咱们守这里,如是不该现⾝时,咱们就可以悄然而去。” 伍元超微微一笑,道:“铁兄很聪明啊!”铁成刚脸一热,道:“夸奖,夸奖。” 天过初更,无际夜⾊,捧出来半轮明月。 忽然间,那点着灯火的跨院中,房门大开,缓步行出来⽩员外和一位中年妇人。 两个年轻的女婢,和一个十五六岁的书童,分提着竹篮,熄去了房中的灯火,鱼贯行⼊了二进院落中的乘风阁。 那正是中午⽩员外待客的所在,也就在铁成刚、伍元超隐⾝的⽩果树下不远。 ⽩员外低声说道:“燃起灯火,摆下香茗细点。” 两个女婢,一个书童,一齐动手,片刻间,布置妥当。 四盏垂苏灯,照得乘风阁一片通明,就在中午⽩员外待客的木桌上,摆好四个瓷茶杯,和四盘细点。 ⽩员外欠欠⾝道:“夫人请坐。” ⽩夫人虽然一⾝中年妇人的装束,但看上仍极秀丽,也许是驻颜有术,看上去,比她的实际年龄要年轻一些。 夫 ![]() 两人同时落座,一个女婢从一个保暖木箱中取出一把细瓷茶壶,替两人倒満香茗。 自员外回顾了两个女婢一眼,说道:“现在时光还早,你们还来得及离开⽩府,马厩中有马,鞍蹬俱全,你们三人各骑一匹逃命去吧!” 两个女婢、一个书童,齐齐跪了下去,道:“老爷、夫人,我们都是流浪儿孤,承老爷、夫人,收留⾝侧,名虽主仆,其实却爱如子女,此恩此德,万死亦难报答。” ⽩员外喝了一口茶,笑道:“这不是报恩报德的事,你们留下,于事无补,说不定还搭上三条 ![]() 两个女婢凄凉的笑一笑,道:“小婢们已决心追随夫人,老爷如若不肯成全小婢的心愿,小婢们只有先撞死于此,以明心迹。” ⽩员外笑一笑,道:“好!你们都起来,有话慢慢说。” 两位女婢站起⾝子,分立在⽩夫人⾝侧,那书童却站在⽩员外的⾝后。 隐蔵在⽩果树上的铁成刚和伍元超,目睹这一场主仆之情,心中大为感动,暗道:“错非⽩员外这仁慈主人,也无法培养出这等视死如归的义仆。” 更难得的是,那两个女婢和书童,都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 ⽩员外目光转动,扫掠了两个女婢和书童一眼,道:“你们一片诚心,一定要留在这里也好,不过,你们得答应一件事。” 两个女婢,一个书童,同时欠⾝道:“老爷但请吩咐。” ⽩员外道:“今夜之事,种因二十年前,咎错在我,所以,我不想反抗,也不愿逃避,你们留在这里,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替我们收尸,所以,你们不能轻易言死,事实上,你们也无需替我们死,你们都还年纪轻轻的,来⽇方长,等我夫妇死后,你们葬了我们的尸体,就算尽了你们的心意,不用在⽩府多事停留,取一些金银细软,另寻安⾝立命之所。” 两个女婢和书童都不噤流下泪来,但却无人回答主人的话。 ⽩员外喝了一口茶,道:“你们肯答应,就允许你们留此,如是不肯答允,我要強 ![]() 两个女婢和书童无可奈何,只好点头答允。 ⽩员外笑一笑,道:“夫人,其实,我结怨在二十年前,那时咱们还未成为夫 ![]() ![]() ⽩夫人接道:“官人此言差矣!夫妇本同命,生死应一体,孩子已经长大,也用不到我再 ![]() ⽩员外轻轻叹息一声,道:“祸由我一人惹出,连累夫人陪命,实叫我心中难安。” ⽩夫人笑一笑,道:“咱们不是等了很多年,你一直为此事沉痛莫名,今夜偿了这一笔⾎债死也安心于泉下了。” ⽩员外道:“对我而言,确然如此,但夫人…” ⽩夫人接道:“别忘了,咱们是夫 ![]() ![]() 天过二更,月⾊溶溶,⽩员外忽然放下了手中茶杯,站起⾝子,恭恭敬敬对阁外作了一个长揖,道:“是嫂夫人?” 一个冷漠的女子应声道:“不错,是我。” 竹帘启处,一个全⾝黑⾐的女人,缓步行了进来。 这黑⾐妇人,生的浓眉大眼,年约五十上下,黑帕罩头,手中提着一柄长剑,眉目间充満着怨毒之⾊。 ⽩员外又是一揖,道:“嫂夫人请坐,小凤儿没有来吗?” 黑⾐妇人未理会⽩员外,目光却转到⽩夫人的⾝上,道:“她是你夫人?” ⽩夫人也早站了起来,欠⾝道:“嫂嫂万福,弟妹给你见礼。” 黑⾐妇人冷冷笑一笑,两道充満着怨毒的目光环顾了乘风阁一眼,道:“听说你养了不少武师、恶奴为你帮凶,怎么只有这两女一男?” ⽩员外笑道:“嫂夫人,江湖传言,不可轻信。” ⽩夫人道:“嫂嫂先请坐下,弟妹常听⽟山提起嫂嫂,苦于无缘拜见,今宵有缘一会…” 黑⾐妇人冷冷接道:“你很会说话,看来和你那丈夫一样,都是口藌腹剑的人。” ⽩夫人笑一笑,道:“弟妹怎敢,嫂嫂多虑,你长途跋涉而来,小妹为你倒杯茶吃。” 伸手去取桌上的⽩瓷茶杯。 黑⾐妇人长剑突出,平庒在茶杯之上,冷冷道:“不用了,这等小小殷勤,难道还能掩得杀死我丈夫的仇恨吗?” ⽩⽟山轻轻叹息一声,道:“嫂夫人,二十年来,小弟一直在等待着今天…” 黑⾐妇人接道:“那很好,你亮兵刃吧!我倒要看看你这二十年来,又有了多少进境?” ⽩夫人道:“嫂嫂,别误会,⽟山和我结偶二十年来,从未再动过兵刃,他说过,今生一世,决不再摸刀剑了。” 黑⾐人道:“你的嘴巴,确然很甜,但你纵然说的天花 ![]() ⽩夫人道:“嫂嫂为夫报仇,那是应该,⽟山不会反抗,就是小妹么,也愿引颈受戮在嫂嫂的剑下。” 黑⾐妇人冷厉喝道:“你们可是想说动我,让我下不得手吗?” ⽩夫人微微一笑,道:“嫂嫂,二十年来,⽟山一直为失手伤了义兄 ![]() ![]() 黑⾐妇人目光转到⽩⽟山的脸上,道:“这些话,都是真的吗?” ⽩⽟山道:“字字出于至诚,如若一字不真,愿受天谴。” 黑⾐妇人又沉昑一阵,⾼声说道:“凤儿,进来吧!” 随着话声,走进了一个少女。那少女穿着一⾝黑⾐劲装,背上 ![]() ⽩⽟山神情 ![]() 黑⾐少女双目盯注在⽩⽟山脸上瞧了一阵,道:“就是你杀了我⽗亲?” ⽩⽟山道:“是的,孩子,是我杀死了你的爹爹,他是我的义兄,一向对我爱护备至,但我却亲手杀了他,那时,你还不到两岁…” 黑⾐少女尖声接道:“你为什么要杀我爹?你这凶手!” ⽩⽟山拭去脸上的泪痕,道:“我是凶手,凤姑,但恶有恶报,等一会儿,我会死在你⺟亲的剑下,她会提着我的头,挖出我的心,在你⽗亲的坟前奠拜,你爹爹会瞑目九泉的,我到 ![]() ![]() 缓缓撩起长衫,摸出了一本薄薄的绢册,放在木案上,道:“嫂夫人,这是小弟的剑法诀要,和铁莲花暗器手法,我已经很详细写在上面,我答应过大哥,把剑法和铁莲花手法,传给凤姑的,不能失信。”突然大行两步,跪在风阁中间,面东大拜三拜,道:“大哥,劳你久等了二十年,现在小弟就要去了…”闭上双目,接道:“嫂夫人,你可以下手了,二十年啦,大哥等的很苦,小弟也等的很痛苦。” ⽩夫人轻移莲步,行近⽩⽟山的⾝后,也跟着跪了下去,道:“嫂嫂,二十年的时间很长,嫂嫂手下留情,给我们夫妇过了二十年的幸福生活,我们该付些利息的,你成全小妹,我要和⽟山一块儿去,到 ![]() 她微微闭着双目,脸上没有泪痕,也没有畏惧,两个女婢和书童,也都随着跪了下去。 黑⾐妇人缓步行了过去,握剑的右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她原想今夜中会有一场惨烈的搏斗,胜也会胜的悲惨,未料到⽩⽟山竟然会跪地引颈,就戮剑下。她有些手软了,但二十年的积怨,却在她 ![]() 那是刻骨铭心的杀夫之仇,如何能够不报。 她的腿双上,像带了千斤重铅,有着沉重无比的感觉。 两行热泪,滚下了双腮,她曾一度很喜 ![]() 缓缓举起了长剑,口中却忍不住说道:“兄弟,嫂嫂不能不杀你,为了报杀夫的仇恨。” ⽩⽟山双目未睁,脸上却泛现出微微的笑容,道:“我知道,嫂夫人,我二十年前就该死的,你已经忍了二十年,让我成了家,立了业,也有了孩子,我已经很感 ![]() 黑⾐妇人一咬牙,正待挥剑斩落,突然凤姑叫道:“娘,等一等。” 黑⾐妇人收住了长剑,道:“凤儿,你…”黑⾐少女接道:“⽩叔⽗一心求死,咱们晚一会儿再杀也是一样。” 黑⾐妇人道:“孩子,你的心软了?” 凤姑接道:“娘,我不是心软,谁杀了我爹爹,我决不会放过他,但女儿觉着,这中间还有求证的必要,咱们也不能冤了⽩叔叔…” 黑⾐妇人怒道:“冤了他,他亲口说出杀死了你爹爹,难道还会是假的不成?” 凤姑道:“是的,娘,⽩叔叔亲口承认了他是凶手,片刻之前,女儿还相信,那是铁的事实,但现在,这一瞬间,女儿有些怀疑了,娘,咱们能忍了二十年,怎么不能多耐片刻呢? 把中间的经过详情澄清,娘!爹已经冤死了,如若再冤了⽩叔叔,那就永成千古沉冤,爹爹沉冤,再难昭雪,⽩叔叔和婶婶不过⽩赔了两条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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