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忆短篇作品是王安忆创作的经典短篇文学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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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小说网 > 短篇文学 > 王安忆短篇作品 作者:王安忆 | 书号:40455 时间:2017/9/16 字数:1634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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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回顾我十年的写作小说的过程,我发现这是一个逐步明确小说的二元化的道路。在最初的时期,我写小说,只是因为有话要说,我倾诉我的情感,我走过的人生道路所获得的经验与感想。在这阶段,我不承认小说是有思想与物质两部分內容的。因为在那时,我写小说正处于一个类似童年时期的谐调一致的情境中,我要倾诉的情感带有自然的形态,好比瓜 ![]() 一,不要特殊环境特殊人物。将人物置于一个条件狭隘的特殊环境里, ![]() ![]() ![]() ![]() ![]() ![]() 二,不要材料太多。经验 ![]() ![]() ![]() ![]() 三,不要语言的风格化。风格 ![]() ![]() ![]() ![]() 四,不要独特 ![]() ![]() ![]() ![]() ![]() ![]() ![]() ![]() ![]() ![]() 这四点其实是互为关联,与它们所相对的我认为要的那四点,正是我现在和将来所努力追寻的。有些事情要想明⽩了再做,另有些事情则是做起来才能明⽩。所以,我就只有边想边做。于我来说:写小说是“做”“想”的。这样就记录成一本小书:故事和讲故事。 早就想说清这样一件事情,便是一个故事本⾝就包含了一个讲故事的方式。那故事是唯一的,那方式也是唯一的。比如:电影《勇敢的米哈伊》,故事本⾝就决定了它必须是宽银幕的;许多电视系列片的故事是室內的:《⾎疑》、《⾎的锁链》、《⾎的 ![]() ![]() 事情就在“本来”这两个字上。 我们常常这样评价一篇作品:通过一个孩子的眼睛,写了大人的世界,一个艰辛的时世或是一个别的什么时世。而我以为,假如这篇作品是优秀的话,那么就应该写的是一个孩子的世界。为什么要说这世界只能为大人所拥有呢?如只为写了一个艰辛时世或别的什么时世,又何必让孩子的眼睛去看呢?既是要由孩子来叙述这个故事,那么这个故事必定是属于孩子自己,这个世界也必定是属于孩子自己的:那或许是一个由于天真而特别纯净或则加倍肮脏、由于好奇心而 ![]() ![]() ![]() ![]() ![]() ![]() 我们还常常这样去评价一篇作品:通过几个人,或几户人家的遭遇,反映了一个什么样的时代和什么样的社会。倘若这作品是成功的,那么,这种评价就有了问题,为什么要強调“几个人”、“几户人”传达者的数量究竟有什么意义。要是多一个多一户或者少一个少一户,那传达的东西会因此更周全或者有缺陷了吗?如若具有了这样的伸缩,那这作品是否还具有整体的感觉?是否还可能完美?如若是多一个不可,少一不成,那么作品意义的关键便不在于这故事是由多少人的命运传达,而在于这故事本⾝包含了人的命运,人的命运本⾝又包含了故事。于是“多少人”便是极不重要,极不需炫耀的了。而这多少人的命运有机地 ![]() ![]() ![]() ![]() ![]() ![]() ![]() 我们也常常这样去评价一篇作品:以一斑窥全豹,以一个小小的视角,展示了大的事情。倘若真是如此,那便把作品写轻佻了。如若是真正伟大的故事,决不会以小小的手段就能成功表达。好比米开朗基罗的《大卫》,如不是用十七英尺⾼的大理石柱雕成,会有巨人的形象?会给人以壮丽的感觉?仅仅是本⾝的⾼度和体积,也在无声地发言了。都德的《最后一课》,被用来当作以小见大的典范,以短短一篇的一堂法文课而写了普法战争。而事实上,《最后一课》好就好在短短一篇只写了一堂法文课,当然,是在普法战争时期的一堂法文课。在法国,法文课竟成了最后一堂,其间的可悲意味,都留在篇幅之外,让人咀嚼去了。这样一则故事,天生便是短篇小说,是一个天生的短篇。这本来就是个三言两语的故事。这样一个故事,即便超过了我们短篇的限度──三万字,我想,也依然是个短篇,一个拉长的掺⽔的不成器的短篇罢了。而相反,用一次漫步、几点断想、一回旧地重游,来完成一个壮阔的、伟大的、悲剧 ![]() 这是经过多年的创作甘苦所悟到的一点。而且,我发现有许多人也在有意无意地为这个困扰。比如,几乎每一个作家都感叹文章的开头难,为一个开头,磨折得苦不堪言。如开好了,犹如找准了钥匙,一下子开了门,前面豁朗朗一条大道;而开不好头,就将一径别扭下去,越是执着地写下去,越是别扭,甚至会 ![]() 《小鲍庄》惹得纷纷扬扬,对其结构生出许多说法。而我当初并非有意识地考虑结构这个问题,只是觉得,《小鲍庄》故事,本⾝就是这样发生,同时地、缓慢地进行着。如果说有一点成功的话,那便是我终于接近了《小鲍庄》故事本来的形成构造和讲叙方式。我对自己最大的妄想,便是与一切故事建立一种默契,自然而然地,凭着本 ![]() 在西方人将他们分割为多元的世界重新合一的时候,国中人则在对一元的世界进行第一次解剖,这无疑的于彼此都是大的进步。一旦双方第二次的建设了世界,必将使一元与多元的含义拓新,而整个人类便更上了一层楼。我在国美爱荷华大学,有机会旁听一堂写作班的课程,讨论一篇题目为HouseCleaning的习作(暂且译作《扫尘》吧)。写一个老太太,请了个女孩来打扫房屋,清理旧东西的过程中,回忆起过去的生活。我在课堂上仅仅坐了二十分钟,就与为我做翻译的留生学溜了出来,因我觉得他们的讨论枯燥而无聊,全然不如我们国內讨论作品,从人物的心理,到作者的心理;再从作者的历史,回到人物的历史,人情冷暖,世故浅深,触类旁通,左右逢源,讨论的过程就像在做小说,很兴味。而那一堂课上,他们只是说:“为使过去的生活穿贯全部,使用动词过去式,这很好。”诸如此类,他们的导师,一位颇有成就的小说研究者,对小说的不⾜之处提的是:太多的连接词“But”共享了五处,还有太多的“Then”读起来黏耳。在那一天的⽇记上,我关于这堂课的记录是这样的──听着他们的讨论,我心里有一种感觉,就是,他们把文学放在了研究院,放在了课堂。这好象是一个极大的误会。我以为小说是大最重要的技巧,在于生活与小说的关系之上,这关系包括了一切。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是将生活与小说关系中思想的部分与物质的部分视为一体,并且反感于拆分为两部分的讨论,认为那样机械的做法,会损失小说的艺术。我将小说视为一种带了宿命意味的天然,将小说的完成视作一种感应的实现。所以,在我将这关系一体化之后,又进一步地将其虚化和神化了。当我比较顺利地写作了若⼲短篇,甚至于若⼲中篇,而终于写作长篇而不甚顺利的时候,那一个被我虚化与神化的联系竟幻灭似地消失了,我几乎是被迫地要求寻得一种具有实体 ![]() ![]() ![]() ![]() 1985年5月里的一天,我有机会参加了一个舞剧的报告会。舞蹈家舒巧与一位年轻的应导演,谈他们创作舞剧《画⽪》的想法与体会。他们在创作过程中,遇到最大的困扰,是语言问题。记得他们是这样解释他们的困难:人们往往以为我国有多民族的舞蹈,素材很丰富,但素材不等于语言。一个小小的素材,可以形成一个舞蹈,生发与渲染一种单一的情绪,却远远不⾜以构成舞剧。因此,他们所讲的舞剧语言,是指舞蹈的菗象的形体表情的功能。 他们说道,因为舞剧(芭蕾)本是外来的形式,语言体系与其舞剧形式一致,就这么手与脚的几个位置,便可无尽地生发与推动下去。四百年来,无论什么题材,都可以用这样一套语言完成作品。而我们的民族舞蹈语言虽然丰富,可是却没有一种內在的逻辑动力,无从发展,只能将一个一个素材堆积起来。什么民族的题材,就用什么民族的素材,这样便产生了一问题,舞剧没有一个固定的语言手段。因此他们认为,我们的舞蹈只有字和词,却没有语法,而构成一出大舞剧,需要有逻辑严密的“语法”他们再三地強调:风格、风俗 ![]() ![]() 舒巧他们所为之困扰的其实也就是舞剧的物质的部分,这物质部分突出的表现为一个所待建设的类似⻩金分割的具有实体 ![]() ![]() 然后,我在今年第三期《文汇月刊》上看到了作曲家赵晓生的文章:《我写太极》。他在文中所列小标题之一是“探求一个『蕴涵丰富,秩序井然的天地』”标题中用引号括起的部分是引自著名作曲家罗忠。他写道:“在我心目中,华中民族历来缺乏真正能够称得上『哲学』的思考。唯一能称得上哲学的,在先秦诸子中,大概就是一部《周易》加半本《老子》,其余的只能称为『哲理』而难以称为『哲学』。”这个观点在今天来说已不新鲜了,有意义的在后面。他接着提出两个 ![]() ![]() ![]() ![]() ![]() 不久前,我写了一篇关于《亲爱的提奥》的读书笔记,我在这本画家梵·⾼的书信集里,发现了一桩有趣的事情。在梵·⾼绘画的初期,素描的时期里,他曾写信说:“画煤矿工人回家,是一个老题材了,但这个题材并没有很好地表现出来。”而当他成 ![]() 再回到舒巧的舞剧观上,我至今尚记得舒巧所说,她的舞剧观到1985年5月她发言的那一⽇为止,是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从五十年代到六十年代,她強调可舞 ![]() ![]() ![]() ![]() ![]() ![]() ![]() ![]() ![]() 说了半天别人家的事业,应当谈自己本行了,却遇到了困难。我感到我很难将小说的思想与物质部分划分,并且清楚地表达这种划分。这是因为小说的思想与物质都是以同一种材料出现,在企图分解为二元的过程中极易混淆,这材料就是文字和语言。小说的思想与物质部分似乎没有距离,不同音乐舞蹈,以语言和文字思想,而最后落实的材料则是音响和动作,音响和动作,便是物质的部分。我们做小说的人,以文字与语言形成思想,思想再以文字和语言物质化,这给我们的讨论和表达都带来了许多问题。我在此篇中,借了别人家的行当,再三要说明的是与一切艺术一样,小说不仅是思想的生产物,也是物质的生产物,具有科学的意义,因此,我们应建设一个科学的系统。 最后,我以为国中戏曲可说是一个伟大的例外:以脸谱规定人物的忠、奷、善、恶,这其实是将 ![]() 我要重提舞蹈艺术家舒巧关于舞剧语言的发言,她说:“芭蕾四百年历史,无论什么题材,都可以用一套语言来完成作品,而我们,什么民族的题材,就用什么民族的素材,这样就产生了一个问题,舞剧没有一个固定的语言手段。”继而她下了这样的结论:“风格风俗 ![]() ![]() ![]() ![]() ![]() 我们曾经非常醉心于寻找不凡的故事。那些由于阅历艰深而拥有丰富经验的作者使我们非常羡慕,并且断定我们所以没有写出更好的小说,是因为“没有生活”于是我们便漫山遍野,或者走街串巷地收拾起故事来。我们的历史很长,地方又大,民族众多,风俗各异,且又多灾多难,只要作者努力,是一定能够找出很多很多美妙的故事。然而,在大多数的时候,生活非常吝啬,它给予我们更多的仅只是一些妙不可言的片断,面对这些片断,我们有两条道路:让片断立独成章,或者将片断连接起来。 让片断立独成章,是一条诗化和散文化的道路,常常受到⾼度的赞扬。这些赞扬是从对我们传统文化的反叛出发的。他们认为,国中小说的传统是从话本而来,以讲故事为重要,而这一类小说则走向了诗化,是一种⾼度的进步。我的小说也常常荣幸地被列⼊这些表扬的名单之中,而我至今才发现是大大的出了误会。问题在于,国中的文化中究竟有多少小说的传统。纵观国中文学,小说的地位轻而又轻。直到本世纪二十年代,鲁迅的《国中小说史略》之前,并无一本国中小说史。摘鲁迅《国中小说的历史的变迁》中所言:“考小说之名,最古是见于庄子所说的『饰小说以⼲县令』。…但这是指他所谓琐屑之言,不关道术的而说,和后来所谓的小说并不同。…至于《汉书》、《艺文志》上说:『小说者,街谈巷语之说也。』这才近似现在的所谓小说了,但也不过古时稗官采集一般小民所谈的小话,藉以考察国之民情,风俗而已,并无现在所谓小说之价值。”到了唐代的传奇,小说才有了雏形,然而和唐代的诗歌比较那就微不⾜道了。接下来是宋人的说话,宋人的说话对于国中后来的小说,影响是极大的。后来的《今古奇观》一类的短篇,即模仿宋人的说话四科中的“小说”章回小说如《三国演义》等长篇,则源本于四科中的“讲史”明清,尤其是清代,小说可说是空前的繁荣,如《金瓶梅》,《经楼梦》,这几乎就是所有了。在一部国中文学史中,小说的历史是不⼊正册的野史,因小说的发生与发展是与城市经济的发生发展有关,是一种耝鄙的市井文化,充満大众的⾊彩。在唐代“传奇”二字,实是贬意,被排斥于正统文学之外。宋人的说话则更世俗化了,首先是以⽩话表达,小说的內容也更广泛的反映城市中小商人、手工业者和下层妇女的生活。至于《金瓶梅》、《红楼梦》,则都是以抄本的形式流传下来,可见其不⼊嘲流。在士大夫的国中文化中,小说基本没有地位。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证明两点:一是国中文化中小说的传统极弱;二是国中的小说其实并没有真正进⼊文学的殿堂,而只是在台阶下面。在“五四”以后,所发生的新小说,这才更可能是我们今天小说的传统。并且,历史到了一九二三年,才有一位鲁迅先生,想起为国中小说修史,篇首便是:“国中之小说自来无史;有之,则先见于外国人所作之国中文学史中…”以此可以推见“小说”这一文学的形式,是与西方的文化有关,是与以人为本、以工业文明而诞生出平民意识的文化有关。而国中的不⼊史册的小说究竟给我们留下了什么样的传统,这是我们后面的话题,暂且回过头去,再说小说诗化的道路。因此,严格地说来,这一类小说是真正继承了我们的传统,将国中的文化融会贯通,一气地领会,消化于实践的创作之中。这一类小说的作者往往文化修养较⾼,品味较优雅,更带有文人气质。现在,让我们来具体地分析几篇小说,大约可看出这种诗化的传统于我们小说所带来的困境。 我选择的分析对象是1988年第6期《京北文学》上发表的一组短篇:《到黑夜我想你没办法》。这是一组优秀的短篇,正如汪曾祺老在同期《京北文学》中所称赞的:“好!”如是不好,我们的分析便不会有什么意义了。而也正因为“好”它的走向极至便也更暴露了其窘况。《到黑夜我想你没办法》,共有五个短篇:第一篇《亲家》,以黑旦的女人被亲家接走上路为场景,短短的几句对话,暗示了一桩怪诞的婚姻;温家窑人的生存状态,以村人的闲话,话出了一个女人可悲可叹的命运,以及温家窑源远流长的生存法则。第三篇《愣二疯了》,是一个隐晦到了极点的东西,作者似乎自己都害怕透露其间可怕的机密,只给了我们少而又少的暗示,使我们只能感觉到温家窑耝砺狂野的兽 ![]() ![]() ![]() ![]() 然后就传出女人不和温孩觉睡,又不下地做活,村人便撺掇温孩揍女人,然后女人脸上带了挨打的青记出来做活了,最后是:“地里的女人们撇嘴儿,眨眼儿,头摇儿。” 温孩收服女人的过程完成了,村人们情绪转变的过程也完成了,再没什么缺憾可留作发展的动机。这一篇村人闲话只能是一篇村人闲话,不存有生发一部大悲剧的动力,虽然含有大悲剧的因素,却被作者攫取了来作一幅小画。 再来看《愣二疯了》。开首一句话,道出了一个可疑的现象:“人们不机明愣二愣得好好儿的咋就又给疯了,也不机明愣二疯得好好儿的咋就又不疯了。” 我们只知道:愣二是在他爹走后疯的,闹着要杀人。愣二想吃中莜面窝窝,娘说要省俭为他攒钱,显然是娶媳妇用,愣二就说:“球,靠不吃中莜面窝窝儿球年能攒两千块。”于是我们又知道,娶媳妇需要两千块。可娘给做了中莜面窝窝,愣二不吃,还要杀人。村人们让找医生和大仙治,娘知道这都不行,因为上一回就不是医生和大仙看好的。那么又是怎么好的呢?我们不知道了。后来,愣二就好了,村人问他娘“咋好的?”愣二娘匆匆地含糊着过去了。最后,愣二娘想:“总比杀了人好,总比撞了鬼好。” 这愣二娘俩共守着一个什么样的秘密啊!由于作者精心设制了村人们的主观视角,并且严守格局,毫无破绽,使那秘密没有怈漏一点一滴的可能,增添了神秘的气氛,然而却失去了一个疾风暴雨, ![]() ![]() 最后一篇《锅扣大爷》是构思最为完美的一篇。几乎全篇都写锅扣大爷的醉酒,最后第二段锅扣大爷醉死之前说道一句:“把我埋进三寡妇的坟。” 到此,前面的醉酒全成悬念。一出闹剧顿成悲剧。而这一出“到黑夜我想你没办法”的伤心断肠事,作者全部托付给了读者的想象力,由读者的想象力任意去填补空⽩。可是他为什么没有这样的信心,那就是创造一曲超越一切读者的经验与想象力的“到黑夜我想你没办法”的悲歌。而他只选择了这一具有象征 ![]() ![]() ![]() ![]() 通过汪曾祺老评论的文章,我们得知作者写的都是真事儿,我也相信全是真事。这是不经验者无从想象的事情。其间的荒谬与实真,残酷与温情,特殊 ![]() ![]() ![]() 前边已说过,这是将片断组织起来的道路。走这条道路的作者,似乎更多的是直接从我们民俗生活中接受文化教养的作者。他们谙 ![]() ![]() 《芙蓉镇》写的是一个女人在我们共和国屡次政治运动中的劫难与复生,这些政治运动在那个偏远的小镇上的落实与体现,充満了特定环境里的特殊形态。为女主角的悲剧故事提供了出⾊的舞台和背影。我要特别強调作者的叙事才能:这是我所看到的最出⾊的叙事。⼊木三分的人物描写,地域 ![]() 胡⽟音三段婚恋的成与失,均与共和国几十年的命运有关。第一个故事是与満哥的相爱和别离,第二个故事是与桂桂的成婚至丧夫守寡,第三个故事,则是与秦书田的“偷情”这是全篇中最富人 ![]() ![]() 一、満哥的爱情。由于満哥坚強的 ![]() ![]() 二、桂桂的婚姻。这一段婚姻与上一段爱情的关系在于:首先是由于満哥放弃了⽟音,然后才可能有桂桂的婚姻。満哥背弃爱情,⽟音既然不准备终⾝不嫁,那么必须还会有一段爱情,但是是否一定要与桂桂,却是不确定的。但是桂桂具备了条件,就是本人品貌,⼊赘的可能 ![]() ![]() ![]() ![]() ![]() ![]() ![]() 1。由于満哥放弃⽟音,⽟音才与桂桂结合。 2。由于満哥 ![]() 3。由于満哥的“ ![]() ![]() 4。由于満哥的软弱 ![]() 第一条理由,方才已经说过,是不确定的,満哥不要⽟音,⽟音可以嫁任何人。 第二条理由,确是⽟音与満哥的旧情造成,是有力的因果关系,然而事实上,这一条理由没有被重视,最终还是服从于満哥自己的理由,也就是第三、第四理由了。 第三、第四条理由,也是満哥与⽟音的爱情故事造成悲剧的理由,这理由并没有在第一个故事结束时获得进展,而是完全保持了停滞的原状,一直继续到第二个故事里来起决定作用。 最终我们发现,在桂桂和⽟音的故事中,桂桂并没有起作用,起作用的还是第一个故事里同样的角⾊和同样的原因。那么这第二故事,除了将第一个故事在时间的⽔平线上拉长以外,还有什么其它的意义?当然在这个故事里,⽟音的理想实现了一次,新楼起来了,而桂桂毕竟是与⽟音一同起了楼。可是,实质上,第二个故事是重演了一遍第一个故事,角⾊换了换位置而已。 三、⽟音和秦书田的爱情。其主要內容是关于两个沦落为堕民的男人和女人,爱与 ![]() 1。桂桂的死,使⽟音重又单⾝一人,有了再婚的可能。 2。⽟音被打成牛鬼蛇神,与秦书田在一起扫街,有了恋爱的条件。 令我们遗憾是,这两点联系都十分薄弱而不牢固,我们完全可以设想第三个故事立独地开始与结束,因为第二个故事并没有为此供献发生与发展的強有力的条件。 在这三个故事的发展关系中,最可靠的发展理由,是⽟音一次又一次的单⾝,使得再婚成为可能,使得下一个故事有条件发生。因此,这三个故事的最主要联系便是丧夫与再婚。由一个简单的联系来发展故事,这可说是我们的章回小说结构的特征与要点。就是人们称之为“扣子”或者“关子”或者“悬念”的那一种东西。 扣子,表面上看起来是推动事情发展下去的原因。它只要求是事件中的任何一个细微的小节发展下去的原因,成为一个承上启下的环节,而上下的的事件的整体却并不因此就有了因果关系。比如《⽔浒传》,从⾼俅开始:⾼俅害迫王进,王进如何活命呢?这是一个扣子;然后王进投奔史进,史进与朱武、杨舂、陈达三个盗人发生了联系,官兵来史家庄上拿贼,又是一个扣子;史大郞只得夜走华 ![]() ![]() ![]() 靠了这些承接的环节,我们可以叙述一个要怎么长就怎么长的故事。 然而,由于它们的漫长和曲折,我们常常忽略了它们实质上是在做简单的重复,缺乏強有力的因果推进与反推进,无法牢固地构筑关系,突破空间,而只是在时间上作一些单调的迂回。由于它们表面上变化多端,我们没有意识到它们其实只在反复地说着同一件事情,或者说着几件完全没有关系的事情──只因为它们由于时间,地点,人物的关系,才放在了一起,它们之间并无构筑思想也无构筑故事的可能。 现在,我想我可以回到文章的开头,我写了这样一句话“经验 ![]() ![]() ![]() 我受这个问题困扰,是因为在我们这样一个历史悠久,民族众多,且又拥有那么多叙述⾼手的国度里,却没有出现相应多又相应好的小说,那么,我们是不是应当怀疑一下,我们构筑小说的手段出了什么问题? 说到现在,我只说了什么不是“故事”却没有说什么是“故事”后者是更难回答的问题,我将努力在下一篇中作出回答。 最后,我再重复一遍一个“格林童话”: 一个聪明的姑娘在她的订婚酒宴上到地窖去拿酒,久久不回,⺟亲下去找,却见她坐在酒窖里哭,问她哭什么,她指着酒窖壁上的一个桶说:假如我结了婚,生下了孩子,假如孩子到酒窖来拿酒,假如这个桶掉下来,砸在他头上,他就要死了!⺟亲便也一同哭了起来,然后,⽗亲也来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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