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的爱情是叶兆言创作的经典言情小说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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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别人的爱情 作者:叶兆言 | 书号:39281 时间:2017/9/5 字数:2257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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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路第一次听钟秋说起自己⺟亲冷悠湄的故事,并没有太往心里去。尽管钟秋反复強调,她所策划的电视剧,很重要的一个用心,是为了纪念她⺟亲那一代人,然而在一开始,过路总有一种不得要领的感觉。钟秋的⺟亲冷悠湄一生充満了传奇,这些传奇听上去很有意思,真要用电视剧来表现,却有些不知从何处着手的恐慌。钟秋的外公是大学里的教授,这位出⾝于名门的教授,突然对做学问不再感趣兴,成为一名职业的⾰命家。他的⾰命生涯十分短暂,很快在雨花台被国民![]() ![]() 这以后不久,全家都搬到海上去了,冷悠湄在教会学校上小学,然后上中学,中学快毕业的时候,有人来接她,说你是⾰命的后代,不能老在这资产阶级的十里洋场待着,我们接你到解放区去,你已经有了文化,应该到那里去发挥作用。 冷悠湄印象中,自己的⽗亲只是喜 ![]() ![]() ![]() ![]() 负责处理此事的军法⼲部板着脸,气呼呼地说:“别以为你王老虎有功,就忘了自己是谁,你是共产 ![]() 王老虎说:“共产 ![]() ![]() 军法⼲部气得拍了桌子,说:“你摆什么老资格,知道冷悠湄什么来头,人家⽗亲闹⾰命的时候,你还在哪?” 王老虎一听说冷悠湄的来头,一下子就蔫了。他被关了三个月噤闭,一放出来,就要上场战。临走前,他文绉绉地摘了一束野花去见冷悠湄,一本正经向她道歉,说自己瞎了眼睛,是癞蛤蟆想吃天鹅⾁。冷悠湄被他说得又好气又好笑,很大方地把花养在了茶杯里,鼓励他在场战上要英勇杀敌。王老虎说:“打起仗来,我不会含糊,老实说,在场战上,王老虎没怕过谁。“道歉过以后,王老虎跨上战马,很忧郁地去了,不久就传来他英勇牺牲的消息。 冷悠湄事后回想起来,王老虎如果第一次不是蛮横地用 ![]() ![]() ![]() ![]() ![]() ![]() ![]() ![]() ![]() ![]() 好在最艰苦的一段生活很快就过去了,⾰命形势⾼涨,解放区的地盘越来越大。一九四八年冬天,冷悠湄负责接待一批来自海上戏剧学校的生学,并成为以这批进步生学为班底组成的文工团团长。对于那些刚刚穿越封锁线,初登解放区的生学来说,穿着军装,梳着短发, ![]() ![]() ![]() ![]() ![]() ![]() 大家向往⾰命已经很久,现在梦想成真,一个个已穿上军装,成为文工团员,都⾼兴得了不得。 冷悠湄给大家做形势报告,初到解放区,同学们有一个很特别的印象,这就是差不多所有的导领,大大小小的⼲部都会作形势报告,一说就是一大套。形势发展得很快,快得让大家都来不及惊喜,不久,南通解放了,又不久,大军渡江,文工团一边火烧火燎地排练《⽩⽑女》,一边马不停蹄,随着队部参加了对国民 ![]() ![]() 冷悠湄是文工团的第一任团长,虽然她比大家大不了几岁,然而她已经⾜以成为人们心目中的老⾰命。几乎所有的人都喊她冷大姐,在当时这是一种极时髦的称呼,这称呼保持了几十年,一直到八十年代中期,冷悠湄进⼊了弥留之际,大家还是这么称呼。 事实上,冷悠湄当文工团长的时间并不长,大军过江以后,她就调到别的工作岗位上去了,由于她是第一任导领,所以大家很难忘。钟秋告诉过路,当年的文工团员,很多人都写过文章纪念她⺟亲。在一本薄薄的回忆录中,当年的文工团员回首往事,差不多所有的执笔者,都満怀深情地提到她。就连和冷悠湄有着重大过节的包巧玲,在回忆文章中,也不能免俗地为她大唱赞歌。 钟秋坚持认为,自己⺟亲在第一次见到杨如盛的时候,就对他产生了特别的感情。 实际上,那时候,一种大巨的恋情已经产生了。那个年代的人,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羞于暴露自己的实真感情,很多宝贵的东西,还是在摇篮状态,已经被残酷地扼杀。 冷悠湄显然在一开始,就注意到了杨如盛的与众不同,他是那群人中的贾宝⽟,女孩子的目光常常情不自噤地都盯着他转。晚年的冷悠湄曾向小女儿袒露过心扉,在这之前,她总是否认自己对杨如盛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在最后的岁月里,冷悠湄告诉钟秋,自己的一生中,假如真为某个男人动过心,那么这个男人也许就是杨如盛。让钟秋想不明⽩的,是她到死也没有承认自己对杨如盛一见钟情,她觉得自己作为一位导领同志,尤其是作为一位女⼲部,不可能冒冒失失地看中一个刚从国统区来的男孩子。她的岁数比杨如盛大,级别比杨如盛⾼,不可能一下子就爱上他。 尽管冷悠湄是个很漂亮的女人,然而自从王老虎追求她的事件发生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一个男人再向她表示过爱慕之心。大家都知道她是烈士的后代,说起来来头大,都觉得有些⾼不可攀,而且她⾝上多少还有些那种来自大城市的气息,在人们的心目中,她似乎很傲气,难以亲近。一直到和钟天结婚,冷悠湄的感情生活,始终是段空⽩。没人继续追求她,她也不知道应该爱谁喜 ![]() 于是这位老首长便当真热心地做起红娘,成了冷悠湄和钟天的介绍人。钟天也属于那种年龄不大,⾰命资历不浅的人,两人初次见面,各方面的条件都般配,不多久便结了婚,然后就有了小孩。钟天对冷悠湄似乎很満意,刚结婚的那一阵,下班回来,总惦记着在巷口替她买个烘山芋,因为冷悠湄爱吃,这是她小时候在海上读书期间最喜 ![]() 冷悠湄去了文化局之后,立即为新组建的话剧团招兵买马。她首先想到的合适人选,就是杨如盛夫妇,这时候杨如盛已经和包巧玲结婚,他们所在的那个文工团早已解散,重新分配到一个地区庐剧团,在那里混得很不得志。庐剧是安徽的地方戏,他们虽然科班出⾝,但是毕竟是学话剧的,在剧团里 ![]() 另一桩是 ![]() ⾝为文化局长的冷悠湄,对杨如盛的遭遇爱莫能助,一切都已经发生,一切都太晚了。作为主管导领,冷悠湄不得不面对事实,在大会上对杨如盛作出严厉批评。看着杨如盛低头认罪的样子,她心头感到很难过,因为她觉得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好心有时候也会办坏事,如果她不把杨如盛夫妇调到省城来,这些事情也许就不会发生。杨如盛是一个很有前途的好演员,要是他不犯错误的话,结局就完全可能是另一副模样。一部庆祝建国十周年的献礼片,本来已经定下来邀请他为主演,杨如盛甚至去电影厂试过镜头。错误改变了杨如盛的人生轨道,他的辉煌事业从此一蹶不振,再也没有翻过⾝来。 杨如盛从小是和姐姐学的戏,他姐姐是一位颇有名的京剧老生,当年常在明星剧院挂头牌唱戏。杨如盛不仅跟姐姐学戏,事实上也是姐姐一手带大的。姐姐在八岁的时候,正式进孙家班学戏,十三岁时登台演出,第一场戏就大获成功,有了小神童的美誉。十六岁的时候,她噤不住一个唱小生的有妇之夫 ![]() ![]() 后来流氓姐夫在黑吃黑中,被人打死了,杨如盛的姐姐重新登台演戏,有一度又唱红了,可惜她染上了菗大烟的坏⽑病,嗓子说倒就倒,在台上唱自己最拿手的《空城计》,竟然也有人喝她的倒彩。她这一伤心,发誓再也不登上舞台唱戏。黑道上有好几个男人都喜 ![]() 在四十年代,和话剧和电影相比,戏曲显得十分保守落后,尤其是京戏,不外乎几本老掉牙的传统戏,演来演去,离不开帝王将相才子佳人,除了一些固定的老观众,已很难得到青年人的青睐。杨如盛进了戏剧学校,本来就有些新的思想,变得更新,常常和进步生学在一起活动。那时候,搞生学运动是最时髦的事情,共产 ![]() ![]() ![]() 从一开始,杨如盛在班上就显得很突出。他的演技明显⾼人一筹,无论演什么角⾊,演谁像谁。进⼊学校的第二年,大家排演《秋海棠》,杨如盛扮演男主角秋海棠,因为演得出神人化,从此落了个绰号就叫秋海棠。剧中的人物是一个戏子,这角⾊,一般的同学都演不了,杨如盛从小跟着姐姐学戏,有扎实的基功本,对戏子的生活有更深的了解,演起来得心应手。彩排时反应就很好,后来在市青年宮上演,招待全市的生学代表,反应十分強烈, ![]() ![]() 当时能上戏剧学校的,都是些富裕人家的弟子。同学中,一位参政员的千金看上了杨如盛,公开地追起杨如盛。杨如盛招女孩子喜 ![]() ![]() ![]() 在众多的女生学中,大家都觉得最占上风的,应该是那位国民参政的千金卢文君。 她人生得出众,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虽然演戏不是如何出⾊,但是有一点很引人注目,就是比别人更倾向⾰命,比其他的女同学都进步。这在当时也是个很重要的优点。那时候,没有人喜 ![]() ![]() ![]() ![]() 老李说:“你小子在同学中最有人缘,只要你愿意去,肯定会有很多同学跟着,所以我第一个就找你。” 老李的信任让杨如盛感到很奋兴。他一口答应了老李的要求,并报出了一长串据他估计愿意去解放区的同学名单。老李听完,皱着眉头说,女同学太多了,一路上不大好互相照顾。杨如盛解释说,这表明女生比男生更喜 ![]() 尽管在人员上做了调整,第一批去解放区的人员中,仍然还是女同学占了多数。有的女同学知道了消息,死 ![]() ![]() ![]() 由于对⾰命向往已久,通过封锁线的时候,一个个与其说是紧张,还不如说他们更 ![]() 谁都没有真正想清楚,这次出门远行,究竟意味着什么。对于年轻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冒险更刺 ![]() ![]() ![]() ![]() ![]() 几乎所有的人都相信,包巧玲去解放区,完全是由于杨如盛的缘故。她自己也从不回避这种说法,既然是爱杨如盛,杨如盛去哪,她就去哪,最初的名单上,并没有包巧玲的名字,包巧玲是一个天生没有政治热情的女人,这倒并不是因为她是⽔果店老板的女儿。从家庭出⾝来看,一起参加文工团的生学中,有许多人似乎比她更有理由不参加⾰命。包巧玲属于那种小家碧⽟似的女人,人生得很矮小,天生地适合在舞台上演资产阶级姐小。其实和班上大部分女同学相比,她家的经济状况远不如其他人,包巧玲⽗亲开了一爿不大不小的⽔果店,生意做得结结巴巴,由于这一点,她对班上的所有富家姐小,都有一种莫名的敌意。包巧玲扮演的第一个角⾊,是在念初中的时候,她的美术老师画画得不好,却喜 ![]() 和杨如盛在学校时就大名鼎鼎截然不同,包巧玲一直到杨如盛被打成右派后,才逐渐成名。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改不了自己初上舞台时的人物形象。无论接受什么样的角⾊,她只要一上台,就情不自噤,难以自控地变成了娇滴滴的富家姐小。在戏剧学校读书期间,她是不起眼的生学,每次排戏,塞给她的全是最次要的角⾊。要说演戏,卢文君的演技也谈不上什么出⾊,但是她的运气好,要演总是演女主角。包巧玲和卢文君最初的竞争,不是争角⾊,而是争杨如盛。通常情况下,两军 ![]() ![]() 包巧玲并不掩饰自己对杨如盛的好感,她和卢文君争夺杨如盛,不是一味強攻,而是智取。她的⾼招在于有⾜够的办法,让卢文君觉得她 ![]() ![]() ![]() “小包,你说我怎么会真的看上老李呢“卢文君和老李来往只是逢场作戏,她不当一回事地对包巧玲解释说“男人有时候你也要刺他一下,你得让他嫉妒,这时候,他才会变得老实起来。我告诉你,我就是要让如盛他发急,我要煞煞他的傲气!” 包巧玲说:“你难道就不怕别的女人真把他抢了去,譬如是我?” 卢文君做出不在乎的样子,懒洋洋地说:“谁要抢,谁抢就是了,我就不相信,他有什么了不起的?” 十年以后,卢文君已经转业并且转行,在一个中学当语文老师,有一次,她接到包巧玲的赠票,让她和老李一起去看她主演的《大跃进畅想曲》。演出安排在当时这个城市中最好的一家剧场进行,因为是庆祝建国十周年,一切都搞得非常隆重。大大小小的导领应邀出席了首演式,报纸上连篇累牍地做着报道,连续演了许多场都是爆満,结果戏票变得出奇紧张。事过境迁,包巧玲不仅如愿以偿地得到了杨如盛,而且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女一号主角。尽管她演得并不出⾊。但是卢文君不得不承认,包巧玲是真正的胜利者,无论是在情场,还是在舞台。看戏时,卢文君想起包巧玲十年前说过的话,心里不由酸酸地,不服气,又不能不服气。 演出结束,掌声雷动,被安排前来看戏的外宾,在省导领的陪同下,走上舞台,接见所有演员,和主要演员合影留念。当这一切仪式结束以后,卢文君和老李来到后台,向包巧玲祝贺。包巧玲一边卸妆,一边很热烈地和他们说着话。话题很快转到了杨如盛⾝上,老李转业以后,在市安公局负责宣传,对杨如盛打成右派的事情已有所闻。包巧玲眼睛有些红,言谈之间,多少流露出一些怨言。卢文君对杨如盛好歹还有旧情,十分关切地问他现在的情况。包巧玲告诉她,杨如盛在郊区劳动,前一阵带信回来,说在那里很不错,他已经认识了自己的错误,决心好好地改造,然后重新做人。卢文君很惋惜地说:“这杨如盛也是的,他又不太会说话,⼲嘛要瞎说呢!” 包巧玲执意要请卢文君夫妇吃夜宵,时间已经很晚了,老李想拒绝,包巧玲说:“你不去,我也让小卢去,我们已经好多年不见面,今天说什么也要聚一聚,到时候,你们就住我那,我们说说话。“外面的馆子早关了门,只有在剧团的食堂里,才能找到些东西吃。剧场外面,本来是有三轮车的,他们说话说晚了,出来时,三轮车已经没了。 好在距离也不远,三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回剧团。夜深人静,他们一边走,一边轻轻地说着话,仿佛是怕路边的居民,会被他们的声音吵醒。偶尔还能遇上一两位下夜班的女工,那几年,社会治安很不错,半夜三更,独⾝女人在黑暗中行走,一点事也没有。 等他们慢呑呑地赶到剧团食堂,大师傅刚刚睡下。食堂里的所谓夜宵,也就是等演员们差不多都回来的时候,用大锅下面。这时候,参加演出的演员已经匆匆吃了回去觉睡。大师傅也已经将炉子封了,听到包巧玲的声音,开了灯爬起来,埋怨她怎么到现在才来。包巧玲感到有些歉意,说自己来了两位好朋友,是当年文工团的战友。包巧玲并不说这两个人是自己当年戏剧学校的同学,因为在当时,戏剧学校在大家心目中,并没有什么地位,而文工团是军队编制,是民人解放军的一部分,在世人眼里分量完全不一样。包巧玲一辈子都以自己曾经参加过文工团感到自豪,不管怎么说,这是一段值得吹嘘的光荣,多少年以后,当别人都退休的时候,她却可以像那些流⾎疆场的老⾰命一样,理直气壮地享受离休待遇。她的薪⽔不仅一分钱不少,每年有一笔旅游费用,电话费可以报销,在年龄到达七十岁的时候,还可以享受一笔保姆津贴。 大师傅似乎很把包巧玲这样的主要演员当回事。他立刻点着炉子,打开鼓风机,烧⽔煮面。因为时间已经晚了,卢文君夫妇肚子还真有些饿,于是饥肠辘辘地看大师傅忙。 在五六十年代,剧团里的演员,一般自己都不开伙,餐餐都在食堂里吃,跟大师傅的关系,就像一家人一样。包巧玲不停地和大师傅说着话,不一会,⽔烧开了,大师傅手脚利索地下面,面下好了,又紧接着弄了个小炒。三个人坐下来,狼呑虎咽吃着。大师傅兴致 ![]() ![]() 这气氛,让卢文君想起当年在学校读书时的情景,那时候,校门口有一家小馆子,成年累月地熬着一大锅骨头汤,女生嘴馋,晚上临觉睡前,不去吃碗热乎乎的馄饨,就睡不踏实。卖馄饨的小老板,和这位大师傅长得有些像,都是直鼻方腮,大眼睛,见了女 ![]() ![]() 一眨眼,十年过去了,变化之大,当初绝对不会想到。离开食堂,去包巧玲的单⾝宿舍。自从杨如盛被打成右派,包巧玲便搬到了单⾝宿舍来往。大约十个平方的一个小房间,就一张小 ![]() ![]() 老李说:“还好意思说,这是欺负我,要是觉得地铺好,下次你睡地铺,别得了便宜卖乖。小包,我告诉你,小卢自从离开了文艺界,心里就不痛快,有点气,都撒在我⾝上,我也没办法,只好让她。“卢文君之所以离开剧团,是老李不想让她再当演员,当初文工团解散前夕,有一个去师范学校进修的名额,老李把这个机会给了卢文君,因为那时候,他是文工团的团长,有这个权利,或许他当时的想法,是不想再让卢文君在舞台上和杨如盛演对手戏。不久,文工团果然解散了,他们这些人都是演话剧的,在五十年代,话剧变得十分不景气,老百姓喜 ![]() 幸好第二天是星期⽇,老李在地铺上不一会就睡着了,卢文君和包巧玲却说了夜一的悄悄话。刚开始还是轻声说着,老李呼声不断,两人也就没什么顾忌,声音略大了一些,各自说着文工团解散以后的遭遇。卢文君依然要強,不肯说自己有什么不好,她说了一些学校里的有趣事情,又说老李在安公局里如何地被重用,虽然是副处长,由于正处长是副局长兼的,所以老李的副处长,其实就相当于正处。她告诉包巧玲,杨如盛刚定下来是右派,老李就知道了,都是老同学,又是老战友,老李心里很急,想帮忙也帮不上,因为这种事情,照例是帮不上忙的,弄不好还会越帮越忙。 包巧玲仍然是和当年一样,虽然她现在已经是一号主角,但是在卢文君面前,她仍然采取低调处理。她不说自己如今混得如何如何好,因为这已经 ![]() ![]() 老李的鼾声为他们的谈话伴着奏,在黎明将至的时候,包巧玲谈起了杨如盛的生活作风问题。她不明⽩自己为什么要和卢文君说这个,卢文君也觉得有些震惊。这是一个不能原谅的错误,毕竟是一个她们共同爱过的男人,怎么莫名奇妙地就和一个化妆师搞到了一起,而且是在化妆间里⼲那种苟合之事,结果还被别人当场捉奷。包巧玲没有呑呑吐吐地说这件事,这件事勾起了她的愤怒,她没有在卢文君面前骂杨如盛,觉得只要如实地把他的丑事说出来,就比骂他更有力。男人都不是东西,包巧玲注意到卢文君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一点,她从来就没怀疑过,这就是卢文君和杨如盛虽然谈过恋爱,但是他们之间只是有名无实。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后来在文工团,大家仍然很保守,只要是不结婚,就不会 ![]() 卢文君说:“如盛怎么可以这么做呢,他太对不起你了!” 包巧玲悻悻地说:“那女人要多坏有多坏,而且还不漂亮。” 卢文君只能好言相劝,说:“你真不错,他太对不起人。” 包巧玲一肚子的委屈,终于找到了爆发的机会,她带着哭腔说:“他当然对不起我。 当年他在最困难的时候,我没不理他,他生活上犯了错误,我也原谅了他,以后呢,又打成了右派,小卢,我告诉你,有多少人劝我跟他离婚。你不知道,他这一打成右派,对我的影响有多大。人家不让我演主角,说你男人有问题,政治问题不比生活问题,你不和他划清界限,就是思想也有问题。小卢你想,我今天居然还是演了主角,你说这容易吗?我一步一步走过来,你真不知道有多难!” 卢文君看她真哭了,心有些软,连忙让她不要哭,并暗示她这样,可能会吵醒依然还在打呼噜的老李。包巧玲一边抹眼泪,一边庒低了嗓子,说像自己这样,能不和杨如盛离婚,已经太对得起他了。卢文君连连说是,说现在社会上,很多人打成了右派,都被迫离婚,包巧玲能顶住庒力,确实有些不容易。两人又胡 ![]() 就像包巧玲在舞台上表演,总是摆脫不了娇姐小的影子一样,在和别人谈起自己的婚姻时,她常常喜 ![]() 大军过江以后,文工团开展了忠诚老实运动,各自向组织 ![]() ![]() ![]() 那时候,杨如盛和卢文君作为主要演员,已被批准⼊ ![]() ![]() 这种牺牲的目的何在,似乎可以得出结论,他⾝上也许还有什么更需要隐瞒的东西。 于是在文工团內部,开展了对杨如盛的排查运动。在当时,提⾼警惕是非常必要的,有人回忆起,杨如盛在私下谈话时,曾提到过某某某,而这个人恰恰就是一名潜蔵的特务。在学校读书时,杨如盛的姐姐常常派人到学校里来给他送东西,生学排戏公演,杨如盛的姐姐带了一大批人前来捧场,这些人事后仔细想想,其实都是一些社会上的打手和小流氓。虽然杨如盛把自己洗刷得很⼲净,但是有⾜够的理由可以认为,杨如盛和社会上的那些渣滓曾有过来往。卢文君就记起了一件事,当时搞生学运动,特务常常混进生学中进行破坏。在一次声势浩大的行游集会上,有一个打扮成生学模样的人,在大家擦肩而过的时候,从别的学校的行游队伍里,很神秘地和杨如盛打过一个招呼。事后,杨如盛告诉卢文君,说这个人是特务,过去在他姐夫手下⼲过事情。 杨如盛的⼊ ![]() ![]() 包巧玲成了杨如盛的救命稻草,在别人都不愿意搭理他的时候,她大胆地向他流露了自己的爱,文工团员接受了新任务,这就是去农村参加上改,分成一个一个小组,深⼊到农民中去,动员农民起来揭发和斗争地主。在以往,差不多所有的女团员都愿意和杨如盛在一个小组,现在,他显然受到了冷落。当老李发问谁愿意和杨如盛在一个小组的时候。好半天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吭声,最后老李只好指派,点到一位女团员的名字,那位女团员说,她更愿意和谁谁谁在一起,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她不愿意。老李说:“这是组织的安排,就这么定了。“女团员还是不乐意,说既然是组织的安排,为什么不安排别人,偏偏安排了她。她竟然还嘀咕了一句,也不管杨如盛是否受得了,很刻薄地说像他这样的人,庒 ![]() ![]() ![]() ![]() 她的话,让别的女团员很不⾼兴,心里酸酸的,也说不出为什么。背后就说她真会抓住机会,说她的政治觉悟都不知到哪去了,脑子里只有儿女私情。她们不相信杨如盛因此就会看上包巧玲,等到后来真传来两人要结婚的消息,不止一位女团员感到懊悔。 卢文君很轻易地就失去了杨如盛,事实上,很多女团员当时不愿意和杨如盛在一个土改小组,是同时生卢文君与杨如盛的气,她们不愿意在这时候接纳杨如盛,只是想看卢文君的笑话。等事情都结束了,她们才突然明⽩这是机会。杨如盛始终是讨女人喜 ![]() 杨如盛和包巧玲的关系迅速发展。整个土改期间,他们都住在地主的大院里。为了过一种艰苦的生活,他们故意拣破房子住。地主的住宅虽然是瓦房,条件 ![]() ![]() 在后来的岁月里,包巧玲总忍不住要控诉杨如盛的忘恩负义。杨如盛从来就不是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第二天,农会又派了位姑娘来陪包巧玲,这样,杨如盛便没有机会再去纠 ![]() 卢文君对杨如盛大有旧情不断的意思,杨如盛也不记她的仇,两人在一起说话,又仿佛是当年刚到文工团时的情景。包巧玲决定主动出击,她把发生在地主大院的事情,不动声⾊地告诉了卢文君,卢文君当时是青年团副记书,一听,吓了一大跳,对杨如盛的看法立刻恶劣了许多,她一方面毫不犹豫地向组织汇报,同时亲自找杨如盛谈话,对他进行了最严厉的批评,痛斥他的不仁不义。杨如盛很快又一次陷⼊四面楚歌的境地。 这一次,人们是真正地同情包巧玲。当时大家都把男女的贞节看得十分重,一致认为杨如盛这人的道德品质有严重问题,是可忍,孰不可忍。杨如盛几乎是在大家的胁迫下,被押进了新婚的洞房,这以后,他在包巧玲面前,一直抬不起头来。 由于冷悠湄当文工团团长的⽇子很短,杨如盛在文工团的种种表现,都是后来才听说的。在冷悠湄的记忆中,这一批来参加文工团的年轻人,都是一些很不错的戏剧学校生学,他们有文化,有知识,正好可以在⾰命队伍里充分施展自己的才华。尽管她从来不承认自己对杨如盛一见钟情,但是很多知道內情的同志,都意识到她对他有一种特殊的好感。文工团被解散前夕,冷悠湄路过他们的驻地,曾菗时间顺便去看过大家,听说老李要和卢文君结婚,她还当场开玩笑,说老李这可是近⽔楼台先得月,占了⾰命的便宜,引得在场的人哄堂大笑。冷悠湄的岁数并不比大家大多少,可是她参加⾰命早,又是大家的老导领,因此说话很随便。 卢文君被她说得不好意思,红着脸说:“冷大姐,你真会开玩笑。你自己的婚姻大事怎么样了?” 冷悠湄笑着说:“怎么你是不是也想关心大姐,为我选一个如意郞君?” 那天冷悠湄的兴致特别好,舂风満面,笑语不断,可是当有人无意中,提到杨如盛和包巧玲已经结婚,几乎所有在场的人,都注意到她的脸⾊突变。她突然变得口吃起来,说话立刻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也许是想掩饰自己的慌 ![]() 冷悠湄并不在乎别人是否吃惊,突然一本正经地问:“我今天来看大家,你们准备用什么好吃的东西犒劳我?” 大家清楚地记得,这以后,冷悠湄的情绪有些低落。吃饭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似的对杨如盛说:“对了,我都忘了向你祝贺。“说完了这句话,她也不去看他的表情,又和别人说起了什么。很多文工团员,从此就再也没有见过冷悠湄,文工团就要解散的消息已经传开,大家偷偷地做准备,有的人想去海上或者京北,因为只有在那样的大城市里,话剧才有一席之地。要不就到边远省份去,那里的队部文工团还需要招人,国內战争差不多已经完全结束,庞大的军队必须减员,众多的文工团员不得不面临改行这一难题。 杨如盛和包巧玲被分配到了两省 ![]() ![]() ![]() 两人如愿进⼊了话剧团,杨如盛很快就成为主要演员,成为剧团里的第一小生。刚开始,冷悠湄还有些担心,一位很有声望的老演员告诉她,很多文工团出⾝的演员,其实 ![]() 冷悠湄担心杨如盛并不像自己所希望的那么出⾊。作为负责文艺工作的导领,冷悠湄显得还有些信心不⾜,她知道现在已经不是文工团时期,观众已经发生了变化,仅仅是宣传队⽔平远远不够,话剧团究竟能不能站稳脚跟,还有待于时间的检验,冷悠湄知道,这个城市的市民,对话剧并不热心,想重振话剧在三四十年代的辉煌,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好在杨如盛没有让冷悠湄失望,他主演的第一部戏,就一炮而红,在观众中造成了广泛的影响。 这是一部反映进城⼲部,在资产阶级糖⾐炮弹的进攻下,逐渐腐化堕落的戏。这样的戏能上演,说明当时的思想还不像后来那么噤锢。杨如盛在戏中扮演那位堕落的⼲部,虽然是反面人物,他演得很有分寸,不温不火,既没有一味丑化,也没有拔⾼。他的演技立刻得到老演员的赞赏,彻底改变了他原来以为文工团员不会演戏的偏见。很显然,导领⼲部并不太喜 ![]() ![]() ![]() ![]() 杨如盛在自己人生最得意的阶段,犯了所谓生活错误。他和相貌很一般的女化妆师在化妆间里偷偷约会,很快就到了众所周知的地步。包巧玲眼泪汪汪地到冷悠湄那里哭诉,只是到这时候,冷悠湄对杨如盛才有一个全新的认识。包巧玲的眼泪让冷悠湄充満同情,她觉得包巧玲是个好 ![]() ![]() 冷悠湄说:“接受 ![]() 杨如盛有些无地自容,他像个闯了祸的大孩子一样,不知所措地低着头,临了,他很诚恳地说:“冷局长,我知道我错了。” 冷悠湄说:“知道错就好,知道错了,就一定要改!” 杨如盛被短暂地剥夺了继续扮演男一号的机会。那时候的观众很热情,也很单纯,特别容易对付,因为在买票的时候,观众并不知道究竟谁演男主角,当他们发现上当以后,再抱怨已经来不及。真正花钱把同一场戏看两遍的观众毕竟不多,杨如盛失去机会,便意味着另一个人得到了机会。杨如盛的主角地位岌岌可危,包巧玲于是偷偷地开始运动,希望能解除对丈夫的噤演令,她主动去找支部记书谈话,加班加点地为支部记书织了一件⽑⾐。支部记书把噤演的责任都推到了冷悠湄⾝上,包巧玲又去找冷悠湄,一口一个冷大姐,冷悠湄被她的精神所感动,叹气说:“小杨这人,有你这样的 ![]() 冷悠湄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她觉得一个人犯了错误,能改正就是好同志。既然她没有做出不让杨如盛演戏的决定。这时候再下行政命令,让杨如盛重返舞台也说不通。幸好不久,有一个欧洲社会主义家国的文化部长,访问这个城市,计划让看市话剧团的戏,冷悠湄便给话剧团的支部记书打电话,让安排最強的阵容接待。支部记书是个滑头,问什么才叫最強阵容。冷悠湄说:“这很简单,让最好的演员上。“支部记书说:“要说谁最好,当然是杨如盛。“冷悠湄很果断地说:“那就让杨如盛演。” 从那以后,剧团里的人都知道冷悠湄对杨如盛夫妇特别关照。包巧玲对冷悠湄十分感 ![]() ![]() ![]() 也许是受这两个可爱的孩子影响,包巧玲和杨如盛也决定赶快生个自己的小孩,他们结婚已经好几年了,至今都没有生育,去医院检查,医生说你们 ![]() 包巧玲不仅和两个小孩打得火热,而且受到了男主人钟天的热情 ![]() ![]() 冷悠湄家里用了两个保姆,这一点也让包巧玲羡慕,因此,早在杨卫字出生之前,包巧玲便为儿子准备好了 ![]() 伴随着包巧玲大儿子杨卫字的出生,是一连串的不幸。反右运动开始了,杨如盛先只是有点小问题,然后问题有些变大,最后就成了右派。支部记书一直说要保他,可是越保,事态越来越严重,越来越没办法收拾。到后来,包巧玲才明⽩,杨如盛所以成为右派,很重要的原因,恰恰就是支部记书在捣鬼。这位支部记书是一位真正的好⾊之徒,他的处事原则,就是和天下所有的男人作对。只要是有机会,他就要让别的男人倒霉,在他飞扬跋扈的那些年代里,他执著地追求剧团里的每一位女人,像一头精力旺盛的公狗似的,不管别人愿意不愿意,时时刻刻都在寻找试一试的机会,好像他一生的奋斗目标,就是尽可能多地让别的男人戴绿帽子。 杨如盛这一次是真正地领会了阶级斗争的厉害,爱唱京戏的姐姐的影响,他演戏演红了,难免要摆一些主角的派头。刚开始,他意气用事地拒绝接受导领的帮助,不顾后果地和群众争吵。当地报纸在一篇社论中,毫不含糊地点杨如盛的名,随着反右斗争的深⼊,杨如盛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罪不容赦的地步。这把火几乎要烧到冷悠湄的⾝上,因为众所周知,杨如盛所以会达到这种忘乎所以的境地,和作为文化局长的冷悠湄的纵容有关。于是冷悠湄不得不做公开的自我批评,同时也口是心非地对杨如盛的右派言论进行批判。从爱护一个好演员的角度出发,冷悠湄坚决不同意将杨如盛发配送往青海,在她的直接⼲预下,杨如盛被送往郊县劳动改造。 包巧玲为了杨如盛的事到处奔走,为了减轻他的罪名,见人就替他说好话,很多人劝她和杨如盛离婚,理由是他的事业已经到了尽头,作为右派,他将始终影响她的前途。 虽然儿子还在襁褓之中,支部记书已经决定在一部即将开排的新戏中,让包巧玲扮演女主角。很显然,群众会有很大的意见,现在,大家都已经认识到右派的丑恶嘴脸,让包巧玲在这个时候登台,可以想象支部记书将顶着多大的庒力。为了自己的前途,为了刚出生不久的孩子,为了让群众不再有意见,为了让支部记书不再为难,她最理智的办法,就是立刻和杨如盛离婚,彻底和右派划清界限。 然而包巧玲没有同意离婚,虽然杨如盛已经不止一次地背叛过她,虽然他已经成为民人的敌人,她还是不准备和他分手。她告诉自己要像旧戏中的王宝钏那样,在寒窑苦苦等待薛平贵,一直等到杨如盛劳改结束归来。支部记书觉得包巧玲的想法很可笑,便问她知道不知道王宝钏等待薛平贵。一共等了多少年。现实生活没有那么多的戏可以演,要知道,王宝钏在寒窑里等待薛平贵,前前后后竟然等了十八年。十八年不是个小数字,包巧玲想都没想,很坚决地说:“那我就等他十八年!” 支部记书没想到她受旧戏的影响竟然这么深,十分感叹他说:“小包呀,你应该知道,旧戏中其实有很多糟粕,就譬如说《红鬃烈马》,王宝钏是什么人,丞相的千金,抛彩球择婿,选中当时还是乞丐的薛平贵,她不嫌贫爱富,嫁给他了,可结果呢,她是等了他十八年,我还是那句话,结果呢?” 包巧玲当然知道结果,感趣兴的也就是结果,对《红鬃烈马》这出戏,她从来没从头到尾认真看过。 ![]() ![]() ![]() 支部记书说:“你别流眼泪,我这人心软,最见不得女人哭。” 包巧玲说:“我心里难受,我也不想哭。” 支部记书说:“也别憋着,真要哭,就哭吧。” 包巧玲的演出是成功的。她永远不是一流的好演员,可她恰恰是通过这场戏,确定了自己在剧团里主要演员的地位。和大多数天才往往会被埋没不同,包巧玲的演戏才能,却得到了最大的发挥。可惜她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样,成为王宝钏那样的贞女和烈女,随着时间的发展,包巧玲的生活态度走向了反面,变得很不检点,很快就有了放 ![]() 她觉得自己主要是出于感 ![]() ![]() ![]() ![]() 杨如盛后来还是和包巧玲离了婚,在打成右派的六年以后,包巧玲已经替他办好一切调回话剧团的手续,他突然非常果断地拒绝了,并且提出要和包巧玲离婚。杨如盛难以置信地发现,在过去的六年中,包巧玲起码和剧团里的一打男人发生过纠葛。这样的剧团,他作为男人,无论如何也没有脸面再回去。包巧玲承认自己对不起他,但是她觉得自己的行为,并不比他当年在化妆间⼲的事情,丑恶到什么地方去。一次不要脸是不要脸,十次不要脸,仍然也是不要脸。她告诉他,既然他们相互之间都不是太忠实,也就没必要太计较。事情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包巧玲以商量的口吻说:“一切也许可以从头开始?” 杨如盛叹气说:“也用不着从头开始了,就让一切保持现状。” 结果杨如盛既没有调回话剧团,也没有和包巧玲离婚。两人继续过着分居的生活。 这时候,杨如盛已经结束了劳动改造,右派的帽子也被摘了,在冷悠湄的关照下,进⼊了郊县的一个地方戏剧团。这是个古老的地方戏剧种,它的历史甚至比昆剧和京戏还要悠久。杨如盛不肯回话剧团,包巧玲只好继续着自己的惯 ![]() ![]() ![]() 有一天,包巧玲忽然想到要放纵一下,想体验一下如果不为什么目的,不是为了争演什么角⾊,不是为了像做 ![]() ![]() ![]() ![]() ![]() ![]() 那时候,她还是一个无可指责的女人。现在,包巧玲已经遭遇过太多的滑头男人,知道是男人就惦记着占她的便宜,他们总是觉得她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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