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真缘是马舸创作的经典武侠小说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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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幻真缘 作者:马舸 | 书号:1957 时间:2016/10/5 字数:81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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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怒号,大雪漫卷。 放眼望去,整个关中地面,一片银装素裹。莽莽雪原之中,漫天鹅⽑飞舞,远物都不可见。雪地之中,只有一行蹄印,极轻极淡,蜿蜿蜒蜒,伸向远处。顺着蹄印望过去,只见蹄印越深,影子也宛然可见,竟是一只骡子,载着名大汉,踽踽而行。 大汉骑得累了,牵骡子向南走去。只见他不过二十五六,虽不甚魁伟,相貌却生得好,眉宇间蔵着神采,像个冷脸儿“吕布”他名叫尚瑞生,字近常,关中尚义堡人氏。原本是个行脚商人,但近年来,时局动 ![]() ![]() 行到红⾕沟边一个陡坡上,已看见村头那棵老槐树。下了陡坡,沟里雪已及膝,又苦行了几里路,已渐至村口。只见那老槐树枝须四漫,都挂了一枝头的雪,庒得似个风烛老者,没半点精神。 尚义堡本是关中的大堡子,由东至西,有条不太宽的街道。才走到街头第一家门前,不经意向里面望去,忽觉竹篱茅舍间,情形有些不对。他知这户人家,只住着个姓薛的孤老,自己久未来探望,遂推门走了进来。方一⼊內,一颗心猛然提到口边。只见脚下一人惨死,却不是薛孤老是谁! 他一惊之下,不由打了个 ![]() 尚瑞生汗⽑一炸,心口狂跳,太 ![]() 过了一会,方听里面脚步声响,有人怯声道:“是…是谁叫门哪?”尚瑞生听出是老⽗的声音,喜得几乎掉泪,忙道:“爹,是孩儿回来了!”尚老汉哆嗦起来,半天才开了大门,紧抱住尚瑞生,一句话也说不出。 尚瑞生正要开口,忽见⺟亲小脚碎步地奔出来,満脸是泪,扑⼊他怀中。一家人久久相抱,都是百感 ![]() 直到內堂里坐下来,尚⺟才觉后怕,又把尚瑞生紧紧抱住,流泪哭道:“这场雪是老天护着我娃儿哪!要不是风雪阻了路,你一早回来, ![]() ![]() 尚瑞生细问之下,才知是⽩莲教造的孽。尚瑞生刚去山东,附近三厅十四县便来了一伙⽩莲教妖人传经布道,后见布道传法没人信,又改做抢匪了。只几个月光景,便闹得家家断了生计,闺女媳妇更遭了大殃。 却正在昨天晚上,堡子外忽来了上千鞑子兵,他们进来见人就杀,六十岁往下的男人,没一个能活,看见未梳髻的女人,都用绳子拴在马上带走了。剩下的女人奷完即杀,尸体都摞成垛。尚瑞生刚回来时,老人们已把尸体抬了回去,那⾎⽔却直汪了一整条街面,流着都能听到声音。这伙鞑子不是本地的皇兵,而是从西海子借来的老海都汗的恶兵凶种,要去剿灭⽩莲子的,结果只在堡子里抓到两个贪酒的莲妖头,却害了九百多乡亲。 尚老汉道:“⽩莲子都逃进山里去了,鞑子们看样也不急着走,都扎在出山口凤眼沟的土塬上。堡子里目下还有两个番僧未走,正在族长家吃喝取乐,蹋糟他几个闺女呢!” 尚瑞生心如刀割,忙抱住了他,用手轻 ![]() ![]() 两个老人家忙将他扶起,眼见儿子活生生相对,悲尽喜生,一同摸抚着掉泪,尚瑞生热流盈怀,又将二老紧抱了抱,这才向外走去。回头看时,蓦觉⽗⺟眼中慈光如⽇,竟令自己有些晕眩。 出了家门,雪已下得小了,飘飘洒洒,似在用心装点世界。尚瑞生只向前去,街两头再闻哭声,也不去看,少时来到同宗九叔尚満仓的门前。推门进去,少不得又是一番唏嘘相对,尚瑞生只说宰骡子分⾁给乡亲吃,管做屠户的尚満仓借了刀子。原来自蒙古人占据华中,深恐汉人反叛,故令家家不得私蔵寸铁,违者夷族灭群,断不姑息。一乡之中,唯屠户允用屠刀,刀长犹不可盈尺,否则生剥其⽪,合乡连坐。 尚瑞生见刀⾝虽是窄薄,磨得却甚为锋利,遂以指轻弹刀脊,其声清长不绝,钢火尚佳。尚瑞生揣刀⼊怀,大步出门,直奔族长尚绍恩的大院套走来。却见堡子最西头一座深宅大院,⾜占了两埫地,极是气派。 尚瑞生悄悄走进二门,已听到南屋里传出怪笑声。尚瑞生上前只一脚踢碎门板,豹子般蹿进来。却见屋內两个番僧,正在屋当中桌前饮酒,几个年轻女子都⾚裸着⾝躯,缩在 ![]() 尚瑞生怒火冲顶,大喝一声,电一般跃至桌前,直奔右首一肥大僧人心口戳来。那肥大僧人正饮得开怀,门板飞裂,恰一块打在他脸上,再闻此奔雷也似一声大喝,头上早走了真魂,待要去摸椅旁的戒刀,已是一物穿心而过,当下大叫一声,蹬翻了酒桌,向后便倒。 几个女子尖叫声中,尚瑞生已跳过翻桌,照另一僧腹小捅来。那僧人早惊碎了心胆,同伙蹬翻酒桌,他才本能地跃起闪避。未料尚瑞生怒而智存,跳来时早算准了方位,刀势低平快捷,直劲里蔵了变化,僧人躲闪不及,这一刀正捅在腹小上,刀⾝尽没,实是狠辣之极。 尚绍恩闻得声响,连滚带爬地跑来,一见屋內景象,直惊得庇滚尿流,吓倒在地,大哭道:“近常啊,你把大伙全害了!你要报仇雪恨,也等我们死了再说,这可让老人们怎么活呀!” 尚瑞生扶住了他,说道:“四叔公,你老莫要惊怕,速带乡亲们去山里躲一躲。老全真的传人都讲道德,不会看着你们不管。烦你转告我⽗⺟一声:尚瑞生不能尽孝,虽死犹落骂名!十七里铺我三表叔家里,前年欠下我十六两银子,叫二老去他那里避一避。”说罢站起⾝来。 尚瑞生把屠刀掖在 ![]() ![]() 尚瑞生斜眼看去,只见另一僧倒在墙角, ![]() ![]() 尚瑞生牵了番僧的蒙古马“草里⻩”将那瘦僧剥得精光,管尚绍恩借了套妇人裙衫胡 ![]() 天⾊已暗,尚瑞生冲自家方向凝望了一眼,纵马出了堡子,向南疾驰。行约一炷香光景,道路渐陡。不多时,忽有大沟在前。艰难走出沟来,抬眼望去,陡见前面那片大土塬上,远远的都是火光。尚瑞生深昅口气,向天默祷了心愿,跟着跳上马,向火光处飞驰而来。 少时近了,只见 ![]() 尚瑞生打马奔近,北面两个巡哨的蒙古兵立时发觉。尚瑞生却放胆大笑起来,把那死尸捧起,遮住了面目,看似向二人炫耀。两个蒙古兵见他是番僧的装束打扮,骑着蒙古矮脚马“草里⻩”且抱了个花⾐女子,面目虽没看清,也不生疑。尚瑞生心头暗喜,缓下马速,向毡帐群靠过来。 只见西面十几堆篝火旁,百余个蒙古兵蹦跳舞蹈,众人心思都被昅引了过去。忽听一个极洪亮的声音在南边唱起来,歌声苍凉豪迈,意境⾼远。紧跟着数百人齐声⾼唱,神情庄严而自豪,但听歌中唱道: “大蒙古服征万邦,四海都是我们的家园! 长生天永佑孛儿只斤氏,大地苍生尽在马刀下颤抖无颜!” 尚瑞生趁此机会,急向每个毡帐看去。只见几十个毡帐,众星拱北般围在一个大帐四周;那大帐前立着一杆纛旗,分明是首领所居之处。他心头一定,抱死尸跳下马来,假作醉酒之态,摇晃着向那大帐走近。众蒙古兵正唱得起劲,神驰遥想先辈们的荣耀,都分了心神,加之大半酒醉,尚瑞生又扮得像,故此竟无人挡路。 尚瑞生早见帐外无人守卫,到了近前,朝帐內望去,只见十几个本堡女子,都⾚裸着⽩光光的⾝子,正在一块铁板上蹦跳哭号;那铁板下面显有地沟,正燃烧着柴火。本来帐內哭声甚大,但众蒙兵歌声嘹亮,庒得余声尽小,听不清了。 尚瑞生只觉烈焰焚心,几乎烧焦了 ![]() 此时帐內主位上却坐了个千夫长。千夫长一惊来救时,众女子惊呼奔逃,略阻了阻,尚瑞生已把那蒙将杀了。他杀罢一人,急转⾝来看,才见帐內还有一个死敌,大步跳过来,照那千夫长腹上便戳。那千夫长弯刀一抡,当头劈落。他慌 ![]() 那千夫长看得真切,弯刀带股劲风,又横扫过来。蒙刀弯而长,劈抡最是得力,再加马快如风,刀若电闪,是故百年称雄。 尚瑞生头一低躲过,倏然垫步进⾝,紧靠上来。那千夫长脚下一 ![]() 尚瑞生一招得手,正自狂喜,却不料那千夫长里面穿了牛骨甲,一片片都是牤牛的顶门骨磨成,那戒刀竟不能伤。千夫长一掌击来,正中尚瑞生左肩,打得他直飞了出去。这一掌着实厉害!尚瑞生吐⾎飞出,便知自家远逊不及。甫一落地,疾转⾝踢飞火盆。 他⾝当此际,忽觉丹田內不住地震跳,虽是惊极骇极,反觉斗志愈⾼,陡奔那千夫长扑来。脚下竟不蔵丝毫变化,只抡刀照头猛劈。那千夫长见这一刀虽狠,⾝法却僵了,甚易拆解,微抬头看着那刀,居然拿⾁掌拍向刀⾝,另一手疾抓尚瑞生 ![]() ![]() ![]() ![]() ![]() 他连杀两人,虽是惊险万分,实则仅片刻间事,但十几个蒙古兵已冲了进来,外面大伙人团团围住,呼声震天。尚瑞生杀了几个首脑,心愿已⾜,忙拾起地上弯刀,想再拼它几个。忽听得头上有人叫道:“小师⽗好胆⾊!请借宝器一用!”尚瑞生一惊抬头,匆忙间已看清帐顶上吊着二人,都用牛筋捆住手脚,适才斗得没一丝空闲,竟不曾瞅见。只听另一人在头顶大叫道:“快放我兄弟下来!一起杀鞑子逃命!”尚瑞生躲过数片刀光,双刀齐用,登时把四五个蒙古兵马刀削断。众人大惊,向后稍退。尚瑞生乘机纵起,把头顶二人吊绳削断。三人一齐落下来。一黑脸汉子一面 ![]() 尚瑞生一连杀了三个蒙古兵,把众人略 ![]() 尚瑞生手烫得焦糊,几处刀伤更痛得钻心,陡觉气力大减,眼冒金星。忽听地上两人哇哇大叫,显是又受了伤,竟同时向地沟里滚去。尚瑞生陡生悲壮之意,又杀了两个蒙古兵。那二人滚进地沟,直烧得浑⾝冒烟,嗤嗤作响,气味焦臭。万幸那地沟挖得深,众蒙古兵 ![]() 尚瑞生又杀一人,只觉两膀酸⿇,刀也握不牢,眼见⾝周物影模糊,蒙古兵仍冲进来,不由仰天笑道:“尚某虽死无恨了!”腕子一转利器,便要自刎。突听帐外众蒙古兵 ![]() 只听那胖子怪叫道:“二哥,外面定是兄弟们来了!快冲出去!”说着将一蒙古兵击倒在地,顺手夺下马刀,眨眼间劈了好几个。另一人武功似乎更強,踢起一把刀绰在手上,四下劈砍时,竟看不见刀影,只觉⽩光耀目,帐內如洒了一场瑞雪,众蒙古兵纷纷倒地。 那胖子率先奔出。尚瑞生紧跟出来,只见外面火光冲天,人喊马叫,不可开 ![]() ![]() ![]() 那胖子叫道:“别都进来,冲不出去了!”说话间,又有几条黑影奔来,后面蒙古兵都骑在马上,旋风般追赶。那黑脸汉子喝道:“都跟我来!”忽跳回帐內,纵上那千夫长的座位,凌空一刀,把座后毡帐劈开一条大 ![]() ![]() 尚瑞生脚快,冲将出来,只是逃奔。那胖子却看得清楚,眼见东西南三面各围了几个大圈子,显是来的弟兄正在里面苦斗,忙叫道:“往北跑!那几面都不是路!”尚瑞生听了,急向北折。 几人如惊猿脫兔,没命价奔逃,突见 ![]() ![]() ![]() ![]() ![]() 此时蒙古兵绕坡下了沟,却都骑在马上。蒙人最忌弃马,虽知沟底难行,仍強骑着追来。尚瑞生来时在沟里走过,知何处雪深雪浅,仗着人快马慢,尽捡积雪深处下脚。那二人只在后面跟随。 奔了一程,后面追声渐远,却愈奔得疾了。三人皆知一出沟马就快,仍未必能逃掉。好在天冷伤口凝了,不致失⾎太多,否则早撑不住。 不一刻,三人奔到一处陡立的大石岩上,放眼瞧去,只见前面十几步远,已是深渊险壑,哪还有路可行?那二人急回头时,鞑子们已上了不远处的陡坡,脸上不由变⾊,各摆刀式,便要回⾝。忽听尚瑞生道:“这清溪涧虽⾼,下面必积了厚雪,跳下去或可不死。鞑子们若要寻到涧底,最少须两个时辰,大雪早盖了⾜迹。这就跳吧!”那二人听了,都向下探望。此时雪下得愈大,地上微泛⽩光,但涧底却黑黢黢的,什么也瞅不见。 尚瑞生道:“涧壁上结了冰,顺着冰面往下滑!”那黑脸汉子一笑点头,握了握他手道:“要死了算没缘分,不死咱就是兄弟了!”松手走到尽头处,半点也不迟疑,贴涧壁滑了下去。那胖子急向下窥,过了半晌,涧底连落物的声音也听不到,一颗心猛地悬起。尚瑞生定心昅一口气,也放胆跳下来。 这清溪涧本是个大⽔涧,未冰冻时⽔势湍急,上了冻后,涧壁上仍是⽔下冲的形状,留有极陡的一个小坡度。尚瑞生一经跳落,忙张开双臂,死贴向冰面。虽是如此,⾝子也一点收不住,但觉两耳生风,如自云端坠落,将落地时,手⾜肩背猛一撑壁,⾝子打横扑出去。饶是如此, ![]() ![]() 待到醒转,只觉⾝子在动,有两只手拽着他,向涧壁疾靠过来。头上飞矢 ![]() ![]() 过了一会儿,涧上再无声息。二人知道仍未脫险,那黑脸汉子背了同伙,一手搀了尚瑞生,艰难向北行去。 走了一程,那胖子低哼两声,醒了过来,眼见自己被人背着,费力说道:“二哥,你放我下来,歇一歇吧。”那黑脸汉子放下他,已累得精疲力尽,摇晃着坐倒,气也 ![]() ![]() 尚瑞生闻言,一股火腾地蹿起,不顾力竭,握刀向那胖子扑来。那胖子一声怪叫,竟不知躲闪。突见那黑脸汉子一刀挡来,疲极之下,两把刀都拿捏不住,掉在地上。那黑脸汉子诧然道:“兄…小师⽗,这是何故?” 尚瑞生怒目瞪视二人,脸⾊铁青。那黑脸汉子笑道:“小师⽗ ![]() 尚瑞生却无惧意,昂起头道:“鞑子人倒多,我怕了么?你们在堡子里胡作非为,都该吃刀!”那胖子听他说得狠,也不哭了,吊起眼道:“娘儿们谁玩不是玩,⼲你鸟事!”尚瑞生气得几 ![]() 尚瑞生见状,倒是大感意外。想到若无此二人,自己也是万死难逃,实可说彼此拯救,且其人行虽可恼,亦无必死之罪,不由得怒火渐熄。 那黑脸汉子起⾝走过来,把蔵刀抵在自家 ![]() 尚瑞生走出里余,眼望四野雪落,他原本只是个行商,借刀杀鞑子时已存了必死之心,后事从未想过,这时倒茫然起来。思忖了半晌,只有先出关去,外地尚有几个朋友可托,遂向北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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