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斜阳是琼瑶创作的经典言情小说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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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问斜阳 作者:琼瑶 | 书号:22655 时间:2017/6/16 字数:886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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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竹写下了这支歌,她反复的念着那歌词,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凄恻之感。她知道自己不该有这种感觉,短暂的二十年生命中,有⽗⺟的呵护,哥哥的照顾,妹妹的笑语呢喃,同学们的喜爱…和那些男生的追求…她是过得很幸福的,虽然“幸福”两个字并不包括绝对的“満⾜”因为人的心灵,总有那幺些空隙,是“若有所失”而又“若有所求”的!她托着下巴,望着桌上的旋灯,一灯荧荧,万籁俱寂。窗外的月⾊很好,前几⽇的雨雾早已被![]() “好姐小,”亚沛的声音里有迁就,有祈求。“我们先出去,再慢慢研究看什幺电影好不好?” 访竹微笑起来,看样子,亚沛可不在乎看什幺电影,他只在乎和访萍出去单独相处,离开⽗⺟的监视。瞧,这就是人生!有时,她代⽗⺟悲哀,把孩子一个个一手捧大,再去 ![]() “问斜 ![]() ![]() ![]() ![]() 访竹咬着笔尖,正沉思着,访萍忽然推房开门,一阵风般卷了进来,急匆匆的说:“访竹,我要出去,你那件⽩⾊外套借给我穿好不好?你瞧,我穿了件红粉⾐裳,总不能配我那件咖啡⾊的外套吧?” 访竹点头。第一次发现大而化之的访萍,居然也会对⾐服的“配⾊”要求起来了。怪不得古人有“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的句子,看样子,大局已定,亚沛毕竟打胜了访萍学?锬切┠猩!澳阕约耗茫谝鲁骼铩!?br> 访萍打开⾐橱,拿出那件⽩外套。奇怪,年轻女孩都喜 ![]() ![]() ![]() “哦,”访竹微微一怔。“稳櫎─今晚并不打算出门,快期中考了,我想准备一下功课。” 访萍看了她一会儿。“访竹,你和我们一起去吧!我们要看电影,加州套房,听说是有名的电影,提名金像奖的!” “噢,我看过了。”“你怎幺什幺电影都看过了?和谁看的?” 和谁看的?访竹的脸蓦然一红。那是打电动玩具之后的第三天吧,她又在斜 ![]() ![]() “访竹!”访萍的脸红了。 外面客厅里,亚沛已经在不耐烦的喊了起来:“访萍,要迟到了,片头已经看不到了!再晚去,男女主角快从认识变成结婚了!” “去吧!快去吧!”访竹催促着访萍。 访萍略一犹豫,摔了一下头, ![]() “我晚上回来有话和你谈!”她说,拿着⽩外套,往屋外冲去。客厅里再一阵喧闹,醉山在叮嘱不可以晚回家,明霞在叮嘱别吃摊子上东西,当心吃坏肚子…哎,天下⽗⺟心!终于,安静了。访萍和亚沛都走了。访槐今晚有节目, ![]() …” 她倾听着,再看看桌上那首“问斜 ![]() ![]() 它低诉我的衷曲,一声声,难了,难了! …” 好歌词,她想。好一句忘了,忘了!好一句难了!难了!她昅口气,突然站起⾝来,抓起桌上的“问斜 ![]() 明霞从电视上转向访竹。 “怎幺,你也要出去?”她诧异的问。 “去…找同学研究一下功课。”她说,又撒谎了。 “不会用电话研究吗?”明霞敏锐的反应。“一定要亲自去?”“好了,明霞。”醉山打了圆场,宠爱的看了访竹一眼。这孩子已经太乖了,乖得让人心疼。何必再拘束她呢?年轻人应该有她们自己的天地。二十岁的孩子不属于一间斗室。“去吧,访竹,早去早回!”“好的,爸爸。”访竹顺从的回答。“等会儿见,妈!我走了!”她穿上鞋子,走出大门,进⼊电梯。 几分钟后,她已经站在大街上了。街上,车来车往,永远繁华。月光被街灯冲淡,变得无精打采了。她抬头看看月亮,快要月圆了,用惯了 ![]() ![]() ![]() ![]() ![]() ![]() 她摇头摇,在街上无目的的闲逛。 他对她没什幺意义,她模糊的想。只因为他有个“谜”一样的过去,有对“奥玛雪瑞夫”的眼睛才会引起她的注意。她在他⾝上从没找到过什幺优点,从没发掘到过什幺宝蔵。不过…她迟疑的站住了,前面有个共公电话亭。不过…自己真“发掘”过他吗? 她不知道为什幺走进了电话亭。 瞪着电话机,她发现不知道要打什幺号码。 她拿起那本刚换新的电话号码簿,开始找寻。 杜、赵、陈、刘、顾…有了!彼…他不会登记号码的。她顺序找下去,越找,心中就越泛起一股望渴,给我号码!傍我号码!你一定要登记!你非登记不可!但是…找完了所有姓顾的,没有顾飞帆!她失望的呼出一口气。他真的没登记!居然没登记!她预备阖起电话簿,但,她突然看到用“顾宅”为名义登记的号码,数一数,有十三个顾宅!十三是个不吉利的数字,但是,管他呢!她突然有种“非做不可”的决心,就像她面对藌蜂阵,而非要打掉不可一样。她开始从第一个“顾宅”拨号。 “请问,有没有一位顾飞帆先生?没有?噢,对不起,打错了!”再拨第二个,又错了。第三个,还是错了。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第七个…她的声音越来越软弱,失望感越来越強烈的抓住了她,除了失望感,还有挫败感。而且,她是更加更加莫名其妙的想打通这个电话了! 第十二个了。她已放弃希望了,心中冷涩而酸楚,手指冷冰冰的,心中更冷。“喂,那一位?”对方那 ![]() “喂?”对方怀疑的在问:“是谁?晓芙吗?别开玩笑?怎幺不说话?…不说话我就挂断了!” “不不!”她急促的低呼出来,声音哽塞。“是我,纪访竹。”她怀疑他还知不知道纪访竹是谁。 果然,对方沉默了好一会儿。 “哦,访竹,”飞帆终于开了口。“你在那里?斜 ![]() “不!我不在斜 ![]() “街边上?”他不安而困惑。“发生了什幺事情吗?你在街边上做什幺?”“我想…来看你!”她冲口而出,二十年来,她从没做过如此鲁莽而大胆的事。“告诉我你的地址!” 对方又沉默了,她的心脏怦怦 ![]() “我…”她嗫嚅着,颤抖着说:“只是…想把那首‘问斜 ![]() “告诉我你在那儿,我来接你!”他终于说话了。是她多心吗?她感到他语气中的勉強。 “不要⿇烦了,只要告诉我你的地址。” “好吧!”他说了:“忠孝东路云峰大厦十一楼A。知不知道?很容易找。”“好,我马上来!”挂断电话,她走出电话亭,腿还是软的,心还在跳,脸颊还在发烫,她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半小时以后,她已经置⾝在飞帆那讲究而空旷的大客厅里了。他凝视她,让她坐进沙发。她逃避什幺似的环室四顾,空空的墙,空空的架子,空空的桌面,空空的沙发…她望向他,两人的目光接触了;空空的顾飞帆! 飞帆 ![]() ![]() ![]() “你要喝点什幺?”他问。 “你有什幺?”她反问。 他楞了楞。茶叶,仍然忘了买,开⽔,仍然没有烧。 “冰箱里有香吉士,行吗?” “行。”他给了她一杯香吉士。自己倒了一小杯⽩兰地,喝酒是在国外养成的习惯。他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两人四目相瞩,有好一会儿,谁都没开口,只是静静的研究着对方。空气里有某种危险的东西在酝酿,某种飞帆 ![]() ![]() “我查电话号码簿。”“哦?”他怀疑的。“我好像没登记名字。”“是的。”她坦⽩的说,手里紧捧着那杯香吉士。她的目光不再看他,而看着杯子。“你登记的是顾宅。你知道有多少个顾宅吗?十三个!你是第十二个!” 他紧紧的瞪着她,心脏怦然擂动。啜了一口酒,他把杯子放在桌上,费力的把心神转向别处去。 “你要给我的歌词呢?” 她放下香吉士,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纸,递给他。室內很热,她脫下了外套,他看了她一眼,一袭黑⾐,更衬出她⽪肤的⽩皙,那面颊细柔娇嫰,像树枝上刚冒出的新叶;细嫰而侨櫎─脆弱。脆弱而又──带着倔強有力的生命力。他再昅气,仓促的低下头去看那首“问斜 ![]() 那歌词深深的撼动了他。尤其最后那两行:“问斜 ![]() ![]() ![]() 你能否停驻,让光芒伴我孤独!” 这竟像是在写他呢!他再念了一遍。访竹很细心,歌词上附着简谱,他不由自主的随着那谱轻轻的用口哨吹出调子来。她惊奇的看他,倾听着,他的口哨吹得很好,很动人。他吹完了,她说:“你吹得很好,我以为,你不认得简谱。” “没有人不认得简谱!”他说。“知道吗?我学过好一阵的音乐。我⽗亲希望我当音乐家。六岁,我就开始学小提琴,你不知道学小提琴有多苦,我一直学到二十二岁。念大学期中,每到寒暑假,我就到餐厅去打工,拉小提琴赚外快,收⼊居然很不错!”“后来呢?”她问。“后来,我⽗亲去世了,工厂和事业都 ![]() “现在还拉吗?”“拉给谁听?”他反问,一丝自嘲的笑容浮上嘴角。“给印度的丛林听?给我的猎狗听?还是给那些⾐不蔽体的印度人听?”“你现在并不在印度。” “是吗?”他反问,望着她。 “是的。”她肯定的说,肯定而热烈。“你回来了,不管以前发生过什幺,现在这一刻永远是实真的。你回来了!在这儿,在这屋里。没有蛮荒,没有丛林,没有野兽和挫折…”“你怎幺知道我受过挫折?”他打断了她,眼神有些 ![]() ![]() “一个离过三次婚的男人不可能没遇到挫折!”她很快的说,几乎没经过思想和大脑。只为了──她曾深陷在这问题中,代他设想过许多许多理由。“一个失败的婚姻本⾝就是极大的挫折,别人顶多被挫折一次两次,你居然连续三次!” 室內的温暖似乎在一瞬间全消失了。空旷的房间蓦然变成了冰般的寒冷。他的眉峰紧蹙,嘴 ![]() ![]() ![]() ![]() 他盯着她。那恳挚的眼丕那动人的注视,那焦灼的、乞谅的声音,那媚柔的、存温的询问,以及那女 ![]() 他像被蜂子刺到般颤栗惊悚,很快的,他转开⾝子,走到酒柜边去倒酒,他的声音僵硬:“你在做什幺?调查我的⾝世?” “你明知道我不是。”她有些委屈,恨自己那幺拙于言辞。 “我的故事与你有关吗?”他再问,声音里居然带着挑舋的意味。“不,不是的…”她不知该如何回答,脸颊更红了,焦灼和难堪遍布眉梢眼底:“或者…或者是的。”她语无伦次。“我…我想,你很孤独,很寂寞,你需要朋友,如果你把你那些事说出来,或者你会舒服很多。” 他猛的车转⾝子,面对着她。“好吧,让我告你!”他其势汹汹的说:“让我告诉你我为什幺离了三次婚,因为我有结婚和离婚的嗜好,这世界上有杀人疯子,也有离婚疯子,我就是个离婚疯子,行了吗?” “你…你还在说气话!”她被他吓住了。“我来这儿,并没有恶意…”“我知道!”他打断她,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带着嘲弄,带着讽刺。“你来这儿,因为我很寂寞,很孤独,你要来安慰我,陪伴我,解除我的寂寞!” 她愕然的看他,目瞪口呆。 “你瞧!”他再说:“我顾某人怎幺逃得开 ![]() 她心中一阵锐痛,立即被大大的伤害了。被他的态度刺伤了,被他那嘲弄的笑刺伤了,被他那讽刺的、刻薄的话刺伤了。她的脸涨得通红,接着就变⽩了。她紧盯他,想从他眼底读出他內心真正的思想,但她看到的只是一层深黝的黑暗…深不见底的黑暗。他隐在自己那黑暗的保护层里,完全无意让她看透他。 她猝然站起⾝来,想着在眼泪来临之前,她必须离开这房间。她知道自己很爱哭,但是,她会为小说哭,为电影哭,为音乐哭…却不为自己哭,她不能哭!她打了十二通电话,她找上他的门,她得到了该得到的;轻视?伤害?侮辱?现在,她唯一能做的,是赶紧离开这房间,永远不要再来! “我走了!”她急促的说,声音震颤。“我来错了,我不该打搅你!”她抓起外套,冲向门边。他跳起来,飞快的拦在门前,他的背脊紧贴着门,他的⾝子 ![]() 她站在那儿,被动的瞪着他。 “你是来错了!”他清晰的,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对我完全没有了解,只有好奇。我不是你心目里的英雄,不是你小说中的男主角,不是任何好女孩梦想中的人物,如果你聪明就该远远的痹篇我…” “你…你…”她又羞又气又愧又痛,各种复杂的情绪对她层层包围,泪珠再也不试曝制,冲进了眼眶, ![]() “我认为,”他冷冷的答。“你错误的拨了那第十二个电话!”她如同挨了狠狠一 ![]() 他往旁边退了一步,紧绷着的脸显得棱角更多了,那张脸确实不是女孩心目里的男主角,他严峻得近乎冷酷。他不止让开了,而且还为她打开了大门。 “再见!”他僵硬的说。 她再看了他一眼,就飞快的冲出了那房门,直奔向电梯间。她听到他把房门砰然阖上,那关门的声音震碎了她的心。她忽然凄楚的想到:他,顾飞帆,那个可恶的、忍残的、冷酷的男人──他把她那尚未成型的初恋砸得粉粉碎了,粉粉碎了,碎成了飞灰,随着那夜风,飘散到四面八方去了! 5 好一段时间,访竹陷进一种前所未有的消沉里。 上课,念书,放学,回家!…她的生活变得十分规律化。每晚,她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不出户。她不看电视,不看小说,也不出门,更不去打电动玩具。那家“斜 ![]() 她消沉,消沉到了近乎绝望的地步。 她这种变化,使全家都注意到,而且惊悸关怀起来。明霞数度闯进她房里,不敢明问,怕那少女情怀,经过刺探更易受伤。她那⺟ ![]() ![]() ![]() ![]() 见鬼的理由!明霞不说,心中更难受。女儿的泪⽔ ![]() 纪醉仙也非常烦恼,事业上的成功被女儿的愁苦完全冲淡了,尤其是他最喜爱的访竹。私下里,他和明霞数度讨论,答案都只有一个:为了亚沛──那该死的亚沛,他不会去追求别家的女儿,却来扰 ![]() “那幺,他为什幺不追访竹而去追访萍?”醉山气冲冲的,想都不想的说。“唉!你在说些什幺?”明霞又叹气。“你别太偏心。访竹可爱,访萍也可爱,如果我是亚沛,我也会选择访萍!” “为什幺?”“访萍爱笑爱闹,活泼而没心机,她是个好伴侣,容易带给人快乐。访竹深沉,心眼多。她比访萍有深度,思想非常细腻,感情也非常脆弱…这种女孩很难相处。除非彼此能爱之⼊骨,彼此能了解彼此的每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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