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琼瑶创作的经典言情小说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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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窗外 作者:琼瑶 | 书号:22649 时间:2017/6/16 字数:113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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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静静的,五十几个女孩子都仰着头,安静的听着书。这一课讲的是杜牧的“阿房宮赋”一篇文字极堆砌,但却十分优美的文章。对于许多湾台同学,这篇东西显然是深了一些,康南必须尽量用⽩话来翻译,并且反复解释。这时,他正讲到“妃嫔媵嫱,王子皇孙,辞楼下殿,辇来于秦;朝歌夜弦,为秦宮人…”忽然“碰!”的一声响,使全班同学都吃了一惊,康南也吓了一跳。追踪声音的来源,他看到坐在第二排的程心雯,正用一只手支着头打瞌睡,大概是手肘滑了一下,把一本书碰到地板上,所以发出这么一声响来。程心雯上课打瞌睡,早已是出了名的,无论上什么课她都要觉睡,可是,一下课,她的精神就全来了。康南看看手表,还有五分钟下课,这已经是上午第四节,难怪生学们精神不好。这些孩子们也真可怜,各种功课庒着她们,学校就怕升学率低于别的学校,拚命填鸭子式的加重她们的功课。昨天开教务会议,又决定给她们补习四书,每天降旗后补一节。校长认为本校国文程度差,又规定生学们记⽇记,一星期![]() ![]() ![]() ![]() ![]() ![]() 生学们开始议论纷纷,教室里的安静打破了。康南在讲台上踱着步子,等生学提出问题。他无目的的扫视着全室,于是,他接触到一对柔和而忧郁的眼光,这是江雁容,可是,当康南去注意她时,这对眼光又悄悄的溜走了。 “一个奇异的女孩子。”康南想。一学期已经过了大半,对于全班生学的个 ![]() ![]() 下课号响了,在班长“起立!敬礼!坐下!”的命令之后,五十几个生学像一群放出笼的小鸟,立即叽叽喳喳的叫闹了起来。教室里到处都是跑前跑后的生学,叶小蓁在大声的征求上一号的同志,因为没有人去,她強迫江雁容同行。刚才一直打瞌睡的程心雯,这时跳在椅子上,大叫着:“该谁提便当?”教室里 ![]() 走出教室,康南向楼下走去,后面有生学在喊:“老师!”他回过头去,是班长李燕捧着一大叠周记本,他接过周记本,下了楼,回到单⾝宿舍里。这是中午,所有单⾝教员都在学校包饭。把周记本放在桌子上,洗了一个脸,他预备到餐厅去吃饭。但,他略一犹豫,就在那叠周记本中菗出了江雁容的一本,站在桌前打开来看。周记是生学们必 ![]() ![]() ![]() 康南放下这本周记,沉思了一会儿,又菗出了程心雯的一本,于是,他看到下面的记载:“生活检讨:上课再觉睡我就是八王蛋!可是,做八王蛋比不觉睡容易得多。“学习心得:江雁容说代数像一盘苦瓜,无法下咽。我说像一盘烤焦的面包,不吃怕饿,吃吧,又实在吃不下。 “一周大事:忘了看报纸,无法记载,对不起。 “自由记载:叶小蓁又宣布和我绝 ![]() ![]() 康南放下本子,到餐厅去吃午饭,心中仍然在想着这两个完全不同的生学,一个的忧郁沉静和另一个的活泼乐观成了个对比,但她们两个却是好朋友。他突然怀疑现在的教育制度,这些孩子都是可爱的,但是,沉重的功课把她们限制住了。像江雁容,这是他教过的生学里天份最⾼的一个,每次作文,信笔写来,洋洋洒洒,清新可喜。但她却被数理庒迫得透不过气来。像程心雯,那两笔画值得赞美,而功课呢,也是一塌糊涂。叶小蓁偏于文科,周雅安偏于理科。到底,有通才的孩子并不多,可是,⾼中却实行通才教育,谁知道这通才教育是造就了孩子还是毁了孩子? 在教室里,生学们都三个五个聚在一起吃便当,一面吃,一面谈天。程心雯、叶小蓁,和江雁容坐在一块儿,叶小蓁正在向江雁容诉苦说:“我那个阿姨是天下最坏的人,昨天我和她大吵了一架,我真想搬出去,住在别人家里才倒楣呢!你教教我,怎么样报我阿姨的仇?”她是寄住在阿姨家里的,她自己的家在南部。 “你阿姨最怕什么?”程心雯揷口说。 “怕鬼。”叶小蓁说。“那你就装鬼来吓唬她,我告诉你怎么装,我有一次装了来吓我表姐,把她吓得昏过去!”程心雯说。 “不行!我也怕鬼,我可不敢装鬼,他们说装鬼会把真鬼引出来的!这个我不⼲!”叶小蓁说,一面缩着头,好像已经把真鬼引出来了似的。“告诉你,写封匿名信骂骂她。”江雁容说。 “骂她什么呢?”叶小蓁问。 “骂她是八王蛋,是屎狗,是死乌⻳,是大⻩狗,是哑巴猫,是臭鹦鹉,是瞎猫头鹰,是⻩鼠狼…”程心雯一大串的说。叶小蓁又气又笑的说:“别人跟你们讲真的,你只乖篇玩笑!” “我教你,”程心雯又想了个主意:“你去收集一大袋⽑⽑虫,晚上悄悄的撒在她 ![]() “我决定不抄了,要自己做!”江雁容说。 “你让她自己做去!”程心雯对叶小蓁说:“等会儿做不出来,眼泪汪汪的跟自己发一大顿脾气,结果还是抄别人的!” 江雁容不说话,拿出书和习题本,真的全神贯注到书本上去了。叶小蓁和程心雯仍然谈她们的,程心雯说:“我最怕到康南的房间里去,一进去就是一股烟味,没看过那么喜 ![]() “因为和康南谈天真不错,他又肯听人说话,告诉他一点事情他都会给你拿主意。不过,他的烟真讨厌!” “有人说江乃有肺病!”叶小蓁提起另一个老师。 “他那么瘦,真可能有肺病,”程心雯说:“他讲书真好玩,我学给你看!”她跳到椅子上,坐在桌子上,顺手把后面一排的李燕的眼镜摘了下来,嚷着说:“借用一下!”就把眼镜架在鼻梁上,然后蹙着眉头,眼睛从眼镜片上面望着同学,先咳一声,再庒低嗓音说:“同学们,你们痛不痛呀?你们不痛的话江乃就吃亏了!”叶小蓁大笑了起来,一面用手拚命打程心雯说:“你怎么学的?学得这么像!”坐在附近的同学都笑了起来。原来这位名叫江乃的老师国语不太标准,他的意思是说:“你们懂不懂呀,你们不懂的话将来就吃亏了!”却说成:“你们痛不痛呀,你们不痛的话江乃就吃亏了。”程心雯忍住不笑,板着脸,还严肃的说:“不要笑,不痛的人举手!” 大家又大笑了起来,江雁容丢下笔,叹口气说:“程心雯,你这么闹,我简直没办法想!” “我就是不闹,你也想不出来的,”程心雯说,一面拉住江雁容说:“别做了,中午不休息的人是傻瓜!” “让我做做傻瓜吧!”江雁容可怜兮兮的说。 周雅安从后面走了过来,用手拍拍江雁容的肩膀,江雁容抬起头来,看到周雅安沉郁的大眼睛和冰冷而无表情的脸。周雅安望望教室门口,江雁容会意的收起书和本子,站起⾝来,程心雯一把拉住江雁容说:“怎么,要跑?到底周雅安比我们行!你怎么不做代数习题了?”“别闹,我们有事。”江雁容摆脫了程心雯,和周雅安走出教室。她们默默的走下楼梯,又无言的走到校园的荷花池边。江雁容走上小桥,伏在栏杆上望着⽔里已经发⻩的荷叶,荷花早已谢了,现在已经是秋末冬初了。周雅安摘了一朵花菊过来,也伏在栏杆上,把花菊 ![]() ![]() ![]() “好,”江雁容微笑了:“你算把我这一套全学会了。” “江雁容,”周雅安慢呑呑的说:“他变了心,他另外有了女朋友!”江雁容转过头来望着周雅安,周雅安的神⾊冷静得反常,但眼睛里却燃烧着火焰。“你怎么知道?”江雁容问。 “我舅舅在街上看到了他们。” 江雁容沉思不语,然后问:“你准备怎么样?”“我想杀了他!”周雅安低声说。 江雁容看看她,把手放在她的手上:“周雅安,他还不值得你动刀呢!” 周雅定安定的望着江雁容,眼睛里闪动着泪光,江雁容急急的说:“周雅安,你不许哭,你那么⾼大,那么倔強,你是不能流泪的,我不愿看到你哭。” 周雅安把头转开,咬了咬嘴 ![]() “我不会哭,”她说:“最起码,我现在还不会哭。”她拉住江雁容的手说:“来吧,我们到康南那里去,听说他会看手相,我要让他看看,看我手中记载着些什么?” “你手上不会有小徐的名字,我担保”江雁容说:“你最好忘记这个人和有关这个人的一切,这次恋爱只是你生命中的一小部分,并不是全部,我可以断定你以后还会有第二次恋爱。你会碰到一个真正爱你的人。” “你不该用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劝我,”周雅安说:“你是唯一一个了解这次恋爱对我的意义的人,你应该知道你这些话对我毫无帮助。”“可是,”江雁容看着周雅安那张倔強而冷冰冰的脸:“我能怎样劝你呢?告诉我,周雅安,我怎样能分担你的苦恼?” 周雅安握紧了江雁容的手,在一刹那间,她有一个要拥抱她的冲动。她望着江雁容那对热情而关怀的眼睛,那真诚而坦⽩的脸说:“江雁容,你真好。”江雁容把头转开说:“你是第一个说我好的人,”她的声音有点哽塞,然后拉着她说:“走吧!我们找康南谈去,不管他是不是真会看手相,他倒确是个好老师。”康南坐在他的小室內,桌上的烟灰碟里堆満了烟蒂,他面前放着江雁容那本周记本。他已经反复的看了好几遍,想批一点妥当的评语,但是,他不知道批什么好。他不知道如何才能鼓舞这个忧郁的女孩子,十八岁就厌倦了生命,单单是为了对功课的厌烦吗?他感到无法去了解这个孩子“一个奇异的女孩子。”又是这句老话,但是“是个惹人怜爱的女孩子。”他重新燃起一支烟,在周记本和他之间噴起一堆烟雾。 有人敲门,康南站起⾝来,打开了房门。江雁容和周雅安站在门外,康南感到有几分意外,他招呼她们进来,关上了门。周雅安说:“我们来找老师看手相!” 康南更感到意外,本来,他对手相研究过一个时期,也大致能看看。上学期,他曾给几个生学看过手相,没想到周雅安她们也知道他会看手相。他有点愕然,然后笑笑说:“手相是不准的,凡是看手相的人,都是三分真功夫加上七分胡说八道,另外再加几分?饬娇傻慕啊U馐遣荒苤眯诺摹!薄懊还叵担鲜χ凰的侨终婊昂昧恕!敝苎 ![]() ![]() ![]() ![]() ![]() ![]() ![]() ![]() ![]() ![]() ![]() “很对。”周雅安说。“你的生命线很复杂,一开始就很纷 ![]() “哦,”周雅安咽了一口唾沫:“我有好几个⺟亲。”她轻声说。事实上,她的⺟亲等于是个弃妇,她的⽗亲原是富商,娶了四五个太太,周雅安的⺟亲是其中之一,现在已和⽗亲分居。她和⽗亲间唯一的关系就是金钱,她⽗亲仍在养育她们,从这一点看,还不算太没良心。 “你晚年会多病,将来会有个很幸福的家庭。”康南说,微笑了一下。“情感线也很 ![]() “老师,我会考上大学吗?”周雅安问。 “手相上不会写得那么详细,”康南说“不过你的事业线很好,应该是一帆风顺的。” “老师,轮到我了,”江雁容伸出了她的手,脸上却莫名其妙的散布着一层晕红。康南望着眼前这只手,如此细腻的⽪肤,如此纤长的手指,一个艺术家的手。康南对这只手的主人匆匆的瞥了一眼,她那份淡淡的涩羞立即传染给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竟觉得有点紧张。轻轻的握住她的手指,他准备仔细的去审视一番。但,他才接触到她的手,她就触电似的微微一跳,他也猛然震动了一下。她的手指是冰冷的。他望着她,天已经凉了,但她穿得非常单薄。“她穿得太少了!”他想,突然有一个冲动,想握住这只冰冷的小手,把自己的体温分一些给她。发现了自己这想法的荒谬,他的不安加深了。他又看了她一眼,她脸上的晕红异常的可爱,柔和的眼睛中有几分惊慌和畏怯,正怔怔的望着他,那只小手被动的平伸着,手指在他的手中轻轻的颤动。他低头去注视她手中的线条,但,那纵横在那⽩的手掌中的线条全在他眼前浮动。 过了许久,他才能认清她那些线条,可是,他不知说些什么好,他几乎不能看出这手掌中有些什么。他改变目标去注视她的脸,宽宽的额角代表智慧,眼睛里有梦、有幻想,还有 ![]() ![]() ![]() ![]() ![]() ![]() ![]() ![]() 康南苦笑了一下。“我不用再看了,生命已经快走到终点,该发生的事应该都已经发生过了。这以后,我只期望平静的生活下去。” “当然你会平静的生活下去,”周雅安说:“你一直做老师,生活就永远是这样子。”“可是,我们是无法预测命运的,”康南望了望自己的手,在手中心用红笔画了一道线:“我不知道命运还会给我什么?我只是说期望能够平静。” “你的语气好像你预测不能得到平静。”江雁容说。 “我不预测什么,”康南微微一笑,嘴边有一条深深的弧线。“该来的一定会来,不该来的一定不会来。” “你好像在打隐语,”江雁容说:“老师,这该属于江湖话吧?事实上,你给我们看手相的时候,说了好几句江湖话。”“是吗?什么话?”“你对周雅安说:‘你不容易被人了解,也不容易了解别人。’这话你可以对任何一个人说,都不会错,因为每个人都认为别人不了解自己,而了解别人也是件难事,这种话是不太真诚的,是吗?你说我⾝体不十分好,但也不太坏,这大概不是从手相上得到的印象吧?以及老运很好,会享儿女的福,这些话都太世故了,你自己觉得是不是?” “你太厉害,”康南说,脸有些发热。“还好,我只是个教书匠,不是个走江湖的相士。” “如果你去走江湖,也不会失败。”江雁容说,笑得十分调⽪,在这儿,康南看到她个 ![]() “好,”康南笑着说,接了过来:“今天总算小有收获。” 江雁容笑着和周雅安退出了康南的房间。康南关上房门,在椅子里坐了下来,手里还握着那枚角币。他无意识的凝视着这个小镍币,心里突然充満了异样的情绪,他觉得极不定安。燃上一支烟,他大大的昅了一口,让面前堆満烟雾。可是,烟雾仍然驱不散那种茫然的感觉,他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窗外的院子里,有几枝竹子,竹子,这和故乡湖南的竹子没有办法比较。他还记得老家的大院落里,有几株红竹,酱红⾊的⼲子,酱红⾊的叶子,若素曾经以竹子来譬喻他,说他直而不弯。那时他年轻,做什么事都有那么一股⼲劲儿,一点都不肯转圜。现在呢,多年的流浪生活和苦难的遭遇使他改变了许多,他没有那种⼲劲了,也不再那样直而不弯了,他世故了。望着这几枝竹子,他突然有一股強烈的乡愁,把头倚在窗栏上,他轻轻的叫了两声:“若素,若素。”窗外有风,远处有山。凸出的山峰和云接在一起。若素真的死了?他没有亲眼看到她死,他就不能相信她已经死了。如果是真的死了,她应该可以听到他的呼唤,可是这么多年来,他就没有梦到她过。“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梦。”现在他才能深深体会这两句诗中的哀思。 回到桌子前面,他又看到江雁容的那本周记本,他把它阖起来,丢到那一大堆没批阅的本子上面。十八岁的孩子,在⽗⺟的爱护之下,却満纸写些伤感和厌世的话。他呢,四十几岁了,尝尽了生离死别,反而无话可说了。他想起前人的词:“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 为赋新词強说愁。如今尝尽愁滋味, ![]() ![]() 却道天凉好个秋!”江雁容,正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強说愁的年龄。而他呢,已经是“却道天凉好个秋”的时候了。 从桌上提起一支笔来,在浓烈的家园之思中,他写下一阕词:“沉沉暮霭隔重洋,能不忆潇湘?天涯一线浮碧,卒莫辩, 是何乡?临剩⽔,对残山,最凄凉,今生休矣,再世无 凭,枉费思量!”是的,今生休矢,再世无凭。他不可能和若素再重逢了,若素的死是经过证实的。他和若素在患难中相识(抗战时,他们都是流亡生学)。在患难中成婚,胜利后,才过了三、四年平静的生活,又在患难中分离。当初仓促一别,谁知竟成永诀!早知她会死,他应该也跟她死在一块儿,可是,他仍然在这儿留恋他自己的生命。人,一过了中年,就不像年轻时那样容易冲动了,如果是二十年前,他一定会殉情而死。现在,生命对他像是一杯苦酒,虽不愿喝,却也不愿轻易的抛掉。站起⾝来,他在室內踱着步子,然后停在壁橱前面,打开了橱门,他找到一小瓶⾼粱酒,下午他没课,不怕喝醉。在这一刻,他只望渴能酩酊大醉,一醉能解千愁。他但愿能喝得人事不知。开了瓶塞,没有下酒的菜,他拿着瓶子,对着嘴一口气灌了半瓶。他是能喝酒的,但他习惯于浅斟慢酌,这样一口气向里灌的时候很少, ![]() ![]() ![]() ![]() ![]() 康南苦笑了一笑,不知该说什么。叶小蓁说:“老师,你就给江雁容看手相,也给我们看看嘛!” “明天再看,行吗?”康南说,有点头昏脑 ![]() “这是胡写的。”康南拿起那张纸, ![]() 像一阵风,她们又一起走了。康南关上门,倒在 ![]() “我才不信呢,”叶小蓁说:“他刚刚还给江雁容看手相,这一会儿就会有心事了!他只是不⾼兴给我们看手相而已,哼,偏心!你看他每次给江雁容的作文本都评得那么多,周记本也是。明明就是偏心!不过,我喜 ![]() ![]() “你不懂,”程心雯说:“学文学的人都是古里古怪的,前一分钟笑,后一分钟就会哭,他们的感情特别敏锐些。反正,我打赌康南有心事!”走进了教室,江雁容正坐在位子上,呆呆的沉思着什么。程心雯走过去,拍了她的肩膀一下说:“康南喝醉了,在那儿哭呢!” “什么?”江雁容吓了一大跳。“你胡扯!” “真的,満屋子都是酒味,他哭了没有我不知道,可是他眼睛红红的,神情也不大妙。桌子上还写了一首词,不知道什么事使他感触起来了!”程心雯说。 “词上写的是什么?”江雁容问。 “康南把它撕掉了,我只记住了三句。”“哪三句?”“什么今生…不对,是今生什么,又是再世什么,大概是说今生完蛋了,再世…哦,想起来了,再世无凭,还有一句是什么…什么思量,还是思量什么,反正就是这类的东西。”“这就是你记住的三句?”江雁容问,皱着眉头。 “哎呀,谁有耐心去背他那些酸溜溜的东西!”程心雯说:“他百分之八十又在想他太太。” “他太太?”“你不知道?他太太在陆大,共产 ![]() ![]() “哦。”江雁容说,默默的望着手上的英文生字本,但她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她把眼光调回窗外,窗外,远山上顶着⽩云,蓝天静静的张着,是个美好的午后。但,这世界并不见得十分美好。“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烦恼,”她想:“生命还是痛苦的。”她用手托住下巴,心中突然有一阵莫名其妙的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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