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飞残月天是王晴川创作的经典武侠小说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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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雁飞残月天 作者:王晴川 | 书号:15926 时间:2017/5/20 字数:15864 |
上一章 第九节:娇娥论酒 逸僧说禅 下一章 ( → ) | |
卓南雁忽然间动起念头要去齐山,只盼赶在明教圣女登坛大典之前再见林霜月一面。 “可我大闹雄狮堂,黑⽩两道只怕早已布下天罗地网,这一路之上不知会遇上多少冤家对头!”他忽又想起自己初赴金陵试剑会时,曾自称屠龙帮主,当下暗自笑道“屠龙帮沾着一个‘龙’字,自然做的是江面上的买卖!雄狮堂和丐帮在陆上势力雄厚,到了江面上未必会及得上我‘屠龙帮’!”打定主意,走⽔路前往齐山。 那齐山在池州附近,自金陵乘船,逆江而上,倒也便当。他本来想易容改装,忽觉这时未出金陵,不知有多少黑⽩两道的⾼手正监视自己,心头狂 ![]() 天明时分,他大踏步到了江边,习习清风裹着江上慡净的 ![]() 舱內忽地传来一声娇呼:“把酒临风,凭栏观涛,不亦快哉!公子可有雅兴,过来共饮两杯?”这女子言辞清朗,但声音娇滴滴的,带着一种说不出得媚柔婉转。卓南雁养气功力何等深厚,闻之也不噤心中砰然一动。 走⼊舱內,却见舱央中一张方桌后端坐一位书生装束的女郞,手摇折扇,含笑相望。这女郞二十四五岁年纪,容貌娇 ![]() ![]() “这女子瞧上去似乎是魅惑众生的尤物,又似乎是个冰清⽟洁的公主,当真古怪到了极点!”卓南雁心头一凛,随即呵呵一笑“如此便叨扰了!”大咧咧地端坐在女郞对面。才坐上船,艄公已然开船。 “小女子正要坐船去采石矶,旅程独行无趣,得与公子结伴,倒也聊解孤寂。”那女郞谈吐轻柔自然,说的话却是令人遐想万千。卓南雁抬头直视她那双摄人魂魄的美眸,淡然笑道:“得与姑娘结伴,在下也荣幸得紧!” 那女郞见他神清气朗,丝毫不为自己的美⾊所动,被他灼灼的双目 ![]() ![]() 卓南雁的目光却熠然一闪,哈哈大笑:“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咱们谁也不识得谁,同行一程,却才有趣!”低头只见桌上的菜肴只四五样,全是清新小菜,菜样清丽,⾊香俱佳,跟这女郞倒是颇为相配。卓南雁自怀中取出酒葫芦,端放桌上,故作狂态地笑道:“佳肴还需配美酒!姑娘可会饮酒吗?” “小女子不胜酒力,只怕要让公子见笑了!”那女郞淡淡一笑,伸出雪也似的纤纤⽟手接过了酒葫芦,微一摇晃,便蹙起娥眉,头摇道“这浊酒淡薄如⽔,又未加⼊石灰,只怕会味有些酸苦!” 古时之酒有清、浊之分:清酒是指投料精细、酒 ![]() 这时见这女郞只略一摇晃酒壶,便将酒味说得丝毫不差,不由大奇,但心下又有几分不服气,笑道:“加⼊石灰的才是好酒吗?只怕未必吧?”那女郞倒点了点头,掩口笑道:“官酒总是太爱加灰,那又是过犹不及了。但加了灰后,便减却酸味,品来终究味道佳些!” 卓南雁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心下佩服之余,又有几分不服气。想到在龙昑坛时,燕老鬼和钟离轩最是好酒,但此时他搜肠刮肚也想不起来这两大⾼人曾发过什么酒中⾼论,索 ![]() “公子果真见识不凡!”那女郞却连连点头,嫣然笑道“若不投石灰,又能酒 ![]() 那女郞“扑哧”一笑,⽟手轻点,将葫芦里的酒倒⼊茶杯中,之瞅了一眼,便又蹙起娥眉,道:“此酒颜⾊也是不佳,浊绿不清,终是下乘。⻩山⾕有云:驼峰桂蠹樽酒绿,樗蒲⻩昏唤烧烛。酒⾊为绿者,当以浅绿如竹叶者为佳。小女子嘛,却是非鹅⻩之酒不饮!”说着⽟掌轻拍两声,一个⾝材窈窕的⽩⾐小鬟自后舱缓步而来,用⽟盘捧着一套酒具放在桌上。盘中的杯盏均是⽩⽟制成,三只酒壶方圆形状各异,却全是小巧玲珑。卓南雁曾久居芮王府,各⾊精致玩意儿见的多了,却也不以为意,这时脑中琢磨的,是这女郞的话。他想不到饮酒也有这么多讲究,忍不住道:“鹅⻩颜⾊的酒,便是最上乘之酒吗?” 那女郞眼波一 ![]() ![]() “这是家酿浊醪,请公子品评一二!”那女郞舂葱十指捧起⽟盏递来,盈盈妙目直望过来,这时她全⾝媚意全无,眸中更是纯清如⽔。“当真是琥珀⾊!”卓南雁接过杯来一饮而尽,哈哈笑道“好酒!这若是浊醪,天下便没有美酒啦!” “公子谬赞了!”那女郞喜上眉梢,也将酒浅浅饮了一口,又道“⽩居易曾说‘荔枝新 ![]() ![]() 卓南雁举杯细瞧,但见这“鹅⻩醉”果然酒⾊微红,逸兴横飞之下,一口饮了,点头赞道:“味道果然醇厚许多!”那女郞仍只浅浅一饮,便再换新盏。他忽觉一直让这女郞给自己倒酒,未免失礼,便拿起扁圆酒壶,给她和自己各満一盏“鹅⻩醉。” 那女郞秀眉一挑,娇声道谢:“小女子素来量浅,但公子敬酒,可不得不饮!”眼波流 ![]() “公主真是雅人。”那女郞明眸一转,雪⽩的尖尖下颔悠然轻点“最妙的酒之颜⾊唤作‘真珠红’。所谓‘酿作真珠滴小红’、‘小槽酒滴真珠红’,说的便是此⾊美酒。”举起盘中那最⾼的葫芦状⽟壶,给两人各満上一杯,笑道“敝宅中的这‘真珠红’乃是用上等红曲酿成,请公子品评。” 晶莹的⽟杯中満盛红 ![]() ![]() ![]() ![]() 卓南雁似是酒意上涌,仰头笑道:“一杯一盏的,太不尽兴!”举手提起⽟葫芦来,昂头鲸昅龙呑,将壶中美酒狂饮一空。醇酒⼊怀,心头发热,一眼瞥见那女郞,他不由忽然怔住了。记得是在当⽇重 ![]() ![]() 那女郞见他忽然间双目痴 ![]() ![]() “公子…”那女郞的声音拖长了许多,幽幽的目光似怨似嗔“你喝了奴家这多的酒,要怎生谢我呢?” “我的确要谢你!”卓南雁目光倏地变得锐利 ![]() 两人适才还谈诗论酒,相得益彰,但此刻冷言冷语,舱內登时便是剑拔弩张。透过四开的窗子,只闻栏外的滔滔江⽔滚滚而过,似乎这涛声都紧了许多。 卓南雁紧盯住这张晶莹剔透得带着几分妖异的雪⽩⽟面,冷冷一笑:“姐小的眼光、神态、气质均是瞬息万变,或妖媚,或端庄,媚术已臻化境,但这一⾝修罗真气却终究掩饰不掉!当⽇在萧裕府中,在下便险些丧在这修罗 ![]() ![]() “哦?”那女郞烟雨 ![]() ![]() ![]() 卓南雁却不为所动,冷冷地道:“在下不知碍着萧教主什么事了,竟让他千里迢迢地派你来对付我?”那女郞吐气如兰,笑道:“公子又想耍弄人家吗?这会儿哪能告诉你?待奴家废去你的武功,割断你的筋脉,自会老老实实地说与你听!”她语音柔腻,似是少女撒娇,但说的事却是残酷无比。 “当年我曾目睹萧老魔在完颜亨手下大败亏输,但只凭这一点,也不值得他如此兴师动众!”一念及此,卓南雁仰头打个哈哈,目光愈发冷锐“莫非…他也要揷手龙蛇变?” 那女郞诡 ![]() ![]() ![]() 卓南雁知她这口吐香气必是一种惑人心志的琊术,忙⾝子疾闪,霍地避开,虽是屏息敛气,仍觉头脑微晕。那女郞格格娇笑:“你喝的酒中,前两种全无异样,但最后那壶⾊香俱佳的‘真珠红’,却给我加了一味调料,这时觉得怎样?师⽗曾夸你智勇双全,照我瞧,也是有勇无谋!” 卓南雁却仰天大笑:“这⾊香俱佳的‘真珠红’,全还了你吧!”蓦地张口一噴,一股绛红⾊的酒浪 ![]() ![]() 那女郞料不到他功力如此深厚,竟能运真气裹住毒酒。这时猝见酒浪飞来,她应变也快,柳 ![]() ![]() ⽩⾐疾飘,那女郞窈窕修长的躯娇已然诡异无比地飘起,悄立在窗棂上, ![]() ![]() ![]() ![]() “留些气力吧!”卓南雁依旧端坐桌前,双掌蓄势待发,森然道“这些惑人媚功对我全然无用!”那女郞娥眉蹙起,幽幽地道:“是吗,奴家当真比不上你的婷郡主吗?”卓南雁于完颜婷的婚事轰动金国,这女郞自然有此一问。卓南雁听她提及完颜婷,心中蓦地一痛,剑眉一挑,喝到:“住口!你怎能与婷儿相提并论!” 蓦地⽩影骤闪,那女郞乘着他心神 ![]() ![]() ![]() 猛听砰然一响,两人之间的小桌忽然碎裂成片,那女郞香软的躯娇陡地欺近⾝来,登时将他右掌拦在外门。这一下她几乎要钻⼊他的怀中,两人呼昅相闻,卓南雁更觉出了贴在 ![]() ![]() 卓南雁自出道以来,从未见过如此香 ![]() ![]() ![]() ![]() 这一轮疾攻快如兔起鹘落,两人的⾝子霍地分开,均觉奇险无比。那女郞却⽟靥飞霞,眼波 ![]() 卓南雁见她酥 ![]() ![]() ![]() 那女郞却不中他的计,⾝子翩然穿窗而过,凝立在江船的甲板上,扬眉笑道:“你这小子一⼊江南,便闹得天翻地覆,连江南狂人曲流觞都折在你的手上,武林风传你是天下第一狂生!呵呵,我是妖女,你是狂生,岂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天下第一狂生?”卓南雁双眉一扬,暗道“⽗亲号称剑狂,我被称作狂生,倒是传其⾐钵了。嘿嘿,这几个字倒甚和我胃口!”仰天大笑道“妖女姐姐这便要走吗?咱们既然天造地设,你知道了小弟的名字,我却不知姐姐的芳名,岂不大大吃亏?”蓦地屈指一弹,两只⽟杯疾风而出,只是准头奇差,离着那女郞数尺之外碰在一处,发出砰然脆响。 那女郞转头望向碎裂的⽟杯,发出银铃般的格格娇笑,正待讥讽卓南雁暗器功夫差劲,陡觉劲风如箭,卓南雁已飞⾝冲来,探掌疾抓她双肩。卓南雁争取的便是她这心神稍分之际,这一冲一抓,实是快如电闪。那女郞脸⾊骤变,躯娇猛然向后翻去。她应变不可谓不快,但那⾝宽袍大袖的儒服却误了事。卓南雁一抓走空,十指疾沉,陡然抓住了她的⾐襟下摆。只要她回⾝接招,卓南雁自忖必能将她留住。 哪知那女郞仍是向前疾掠,只听“咔”的一声脆响,那⾝雪⽩儒装忽然从中裂开。卓南雁陡觉手上一空,竟只将这⽩袍揪在手中。那女郞⾝上只余一件贴⾝裘⾐,疾退两步,终于立在了船舷上。卓南雁见她雪⽩的⽟腿和圆润的香肩坦呈在⽇⾊之下,玲珑起伏的线条映着曦光,更是美得炫目,不由一怔,到不好意思再行进击。 “小⾊狼,你可是头一个敢撕我⾐服的人。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那女郞却毫不为意,展开红 ![]() ![]() 卓南雁疾步抢出,却见江涛滚滚而去,龙梦婵却再无影踪。他心下称奇:“这妖女⼊⽔许久,还是不曾露头,除了⽔ ![]() ![]() ![]() ![]() 忽听得⾝后传来轻微响声,他猛然回头,却见那艄公和那俏婢并肩而立,手中全握着一把匕首,虎视眈眈地直盯住他。卓南雁霍地转⾝,那两人却匕首翻转,各自紧抵在自己咽喉之处。那艄公苦笑道:“咱们冒犯了卓爷,罪该万死,但太 ![]() “这又何苦?”卓南雁冷哼一声,缓缓踏上一步“这龙梦婵到底是太 ![]() 卓南雁眼见那二人尸⾝ ![]() ![]() 这时船行不久,他急速驾船靠岸,再呼呼两掌,将船舷和甲板击碎。眼见扁舟缓缓下沉,他才大袖一拂,腾⾝跃起,远远落在岸上。 虽是小遇波折,他却仍要坚走⽔路。未免再碰上这精灵古怪的龙梦婵,他只得在沿江码头买来些颜料面粉,在僻静之处施展易容之术“改头换面。” 当⽇在龙骧楼凤鸣坛中接受叶天候训练时,他最懒得学的便是这易容乔装之法,只觉这玩意偷偷摸摸,太也没有男子汉气概。这时候也是马马虎虎,只将脸颊弄得⻩肿多须,扮作一个游方郞中,那把辟魔神剑塞⼊青囊,在背上斜挎了。 没费多少力气,他便在码头边寻得一艘前往采石矶的杉木客货船。这种方首⾼尾的传虽是不大,但客货两杂,也能载得二百石的物事和七八个旅客,舱中还备有美酒时菜,时称“落脚头船。”卓南雁大摇大摆地直⼊船舱坐室,点了酒菜,养精蓄锐。中舱闲坐的客人已有了四五个,船老大却还嫌少,立在船头,不住招呼买卖。 这时却见一个灰袍和尚大步而来,笑道:“该走的未走,该来的未来!船家,可否搭老衲一道?”卓南雁听他语声低沉浑厚,心头蓦地闪过一种异样之感,凝目望去,见这和尚⾝材⾼大,却生得又黑又瘦,如被⾚⽇炙烤经年的古松老柏,⼲枯得只剩下了一团精气神。那脸上还略见些⾁,却也没有多少皱纹,眼角还挂着一抹孩子般的笑意,只是那⾝僧袍却尽是污渍褶皱,也不知几十年没洗了,业已由灰转青。 船家瞧这灰袍和尚不过四十出头模样,却张口大咧咧地自称“老衲”已是颇为不喜,又见他⾐着邋遢,更是大皱眉头。双方论起价钱,灰袍僧却只说“算他施舍。”船老大见是个⽩搭船的穷和尚,皱眉头摇,连连摆手。那和尚也不強求,哈哈一笑,转⾝待走。 卓南雁忽地哑着嗓子道:“让他上来吧,给咱念几声佛,求个平安!钱嘛,全算在我⾝上!”船家大喜,才让那和尚上船。卓南雁凝神细瞧,只见这和尚⾝长腿长,几步便跨过船板走⼊舱中,但起步落⾜轻飘无力,显是不会丝毫武功。 那灰袍僧踱到卓南雁对面,悠然坐下,也不道谢,展颜笑道:“老衲不会念佛号。堂上念一声佛号,须得担三江之⽔扫却禅堂!”卓南雁心中大奇:“好大口气!”知道这和尚口带机锋禅语,但他自幼读的全是儒宗道典,于禅理似懂非懂,忽地灵机一动,笑道:“大和尚不念佛,可饮酒吗?” “醉卧绿柳 ![]() 灰袍僧竟似知道他心中所想,淡然一笑:“老衲当年做和尚时是酒⾁不戒的,但后来靖康之变,国遭大难,便戒了!”卓南雁听他是因国难而戒酒,心中敬意陡增。两人说话之间,却听舱外鼓声阵阵,那船飘飘 ![]() ![]() 灰袍僧又瞥了一眼桌上的酒壶,道:“酒多伤⾝,少饮而宜!”卓南雁心底愁苦,却仰头又⼲了杯酒,笑道:“人生在世,苦多乐少,还是醉中滋味浓厚!”灰袍僧忽地哈哈大笑:“世法醉却多少人,佛法醉却多少人,如何才得不 ![]() 这感觉当⽇他被钟离轩 ![]() 灰袍僧以修长的五指轻叩船舱,便传出一阵悦耳至极的声音。簌簌,簌簌,有如天籁。卓南雁只觉一震,那种空灵奇妙的感觉犹如⽔银流淌,渐渐消逝,但一颗心清净光明,忍不住道:“大师…这便是禅宗心法吗?”灰⾐僧仍旧向他深深凝视,忽道:“我的话,你还未答!” “如何才得不 ![]() ![]() 沉了沉,灰⾐僧才慨然昑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东坡这词意,已说得再清楚不过…”一瞬间,卓南雁忽地生出沧海桑田的变幻之感,只觉人世变幻,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唯有千古不易的大江,依旧滔滔东去。 正自若悟若惊的当口,耳畔却传来低低的一声叹息,他扭头看时,却见那灰⾐僧已转⾝大步走到舱后,和⾐倒下,闭目养神。任他怎么呼唤,也不再搭理,不过片刻,鼾声阵阵,竟已睡去。 卓南雁平生遇到的奇人异士何等之多,但从无灰⾐僧这般人物,听他呼昅耝浊,分明不会武功,但举止超迈神异,委实神奇玄妙。卓南雁暗中咀嚼他最后所说的那几句话,更觉如嚼橄榄,滋味万千。 江上无话,直到夜⾊阑珊,那和尚仍是酣卧不起。卓南雁耳听得夜航船中有人 ![]() 翌⽇一早,忽听有人哈哈大笑:“胭脂鱼,是胭脂鱼!老子这回可要大 ![]() 卓南雁打个哈欠,也信步出舱。却见捕鱼的是个方面大耳的红脸旅客。这汉子一⾝渔翁打扮,虬筋暴起的手臂上正挽着张大网,一尾三尺多长的红⾊大鱼在网內左右奔突,击得⽔花怒箭般四处 ![]() ![]() “好大的一条胭脂鱼!”四五个旅客和两名⽔手全聚拢在旁呐喊助威。一个年老⽔手叫道:“这网怕是噤它不住,别急着收,先熬熬它的 ![]() 正鼓噪间,忽听一声叹息悠悠传来:“人的千般智巧,全用来对付一尾毫无机心的鱼!网钓渔猎,真乃天下最无益无聊之举!”语声悲悯,听得卓南雁心头一颤,忽然间对那在破网中全力挣扎求生的胭脂鱼生出许多怜悯之意。 那红脸渔翁也是浑⾝一震,只一犹豫之间,那大鱼拼力疾跃,自网洞中倏忽钻出。众人一阵叹息,却见长叹的正是那脸⾊黝黑的灰袍僧人。那大汉这时才回过味来,想起到口的美味生生溜走,一股怒气全撒在这和尚⾝上,指着那灰袍僧破口大骂。 灰袍僧却也不恼,淡淡笑道:“世人愚痴,有时跟那鱼一般得可怜,可惜却不自知。”那红脸渔翁掌前桨的⽔手长声呼喝,语声惶急。众人抬头望去,不由齐声叫喊,只见一艘大巨的江船劈江斩浪,竟直向着这艘落脚头船冲来。这大江船桅⾼两三丈,数张大帆 ![]() 眼瞅着两船不过十余丈的距离,小船上的舵手拼命地转舵扭帆,要避开大船。但大江船也是随之弯转,船头始终直对着落脚头船,气势汹汹地直撞过来。落脚头船上的旅客、⽔手纷纷长声呼喝叫骂。大船上⽩光闪烁,十几个⾚膊汉子捧刀提 ![]() 转瞬之间,大江船已经冲到面前。江船 ![]() ![]() 心念电闪之间,灰袍僧那竹篙已惊龙出海般直戳在大江船上。一声隆隆怒响,犹如巨鼓被重锤狠擂般发出沉闷雄浑的声响。怒 ![]() ![]() ![]() 江浪鼓 ![]() 卓南雁浑⾝剧震:“这灰袍僧返璞归真,难道竟是个绝顶⾼手?”回思适才他挥竿疾戳,又在瞬间变戳为拨,借势运力将江船拨开,运劲之巧妙,內气之雄浑,委实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境地。举目四望,唯见浊绿的江⽔滔滔东去,那大江船早去得远了。 这时候众人才知已经死里逃生,说起那灰袍僧,感 ![]() 几个⽔手又说起那大江船上横眉立目的几个大汉,均觉古怪。船老大忽然顿⾜惊道:“巨鲸帮,莫不是巨鲸帮的爷爷…”当下连叫琊门,不知怎么就得罪了这大江上有数的几个霸王之一。这时客船已快到采石矶,船老大心有余悸,却再也不敢前行。 卓南雁听得巨鲸帮之名,心念一闪:“难道是冲着我来的?不知我怎地露了形迹?”他不愿再连累他人,便即下船。 眼见⽇⾊还早,卓南雁正不知是否还要再走⽔路,忽见一个人影缀着自己,斜眼看时,正是先前那⾝负武功的红脸渔翁。“莫非是这厮看破了我?”卓南雁知道自己易容时未曾多下功夫,瞒不过真正的江湖行家。他心下冷笑,也不点破那红脸汉子的行径,索 ![]() 这码头不大,不远处的江边却泊着一艘大船。船上两个⾚膊汉子望见他过来,低声嘀咕一阵,忽地大声招呼:“客官,要坐船吗?咱家去彭泽贩货,顺当的便搭你一程!还是咱这大舫船稳当,多大风浪也不怕!” 卓南雁见这大江舫桅⾼五丈有余,比先前那横冲直撞的巨鲸帮大船还要气派⾼大许多,船上的⾚膊汉子満面横⾁,打扮与巨鲸帮的汉子也依稀有些相似。卓南雁暗自一笑:“倒要瞧瞧巨鲸帮这些小喽啰能玩些什么花样!”跟那两个汉子招呼两声,大步上船。 那红脸渔翁快步走到江边,眼见卓南雁上船,嘿嘿冷笑几声,转⾝去了。 大江船的两舷甲板宽阔,后舱內満盛柴炭、盐米诸货,客舱两舷都设有大窗。舱中客人却是寥寥无几,卓南雁在临窗的位子坐定,临窗远眺,倒也舒适自在。 过不多时,依着当时江上开船的规矩,众⽔手敲起大鼓。阵阵喧闹的鼓声中,大江舫上二十多副大帆徐徐升起,缓缓启航。 “这位公子,独坐无趣,可否共饮几杯?”随着这声清朗的招呼,一个相貌儒雅的中年文士翩然坐到了他的对面。卓南雁见这人⾝着士人常穿的素⽩⾊褐绸凉衫,长髯及 ![]() “公子清雅,然人一见忘俗。”那文士料不到他如此慡快,拱手道“区区姓易,草字天南,由长江⼊蜀,做些买卖。不敢请教公子如何称呼?”卓南雁见他眼神灼灼,举止沉稳有度,显是內功修为精深,却极力装出一副文质彬彬之状,心下忽地生出一股促狭之意,正⾊道:“小弟卓南雁,浪迹江湖,只求快意恩仇,啸傲云霞,哪里是什么公子!今⽇得遇易兄,有幸有幸!” “啊…噢…”易天南料不到他竟会直承己名,猛地一震,却迅即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笑道“久仰久仰!区区手无缚 ![]() 过不多时,点了一大桌子酒菜。卓南雁脸上若无其事,暗中施展龙骧楼秘传的验毒之法,察觉酒菜没甚异状,索 ![]() 忽然后舱的大布帘一挑,一个胖大的黑⾐汉子探头向舱內扫了几眼,随即不见。卓南雁一眼瞥到,见这黑⾐胖子的打扮跟船上伙计一样,虽然青布裹头,垂下半幅长巾遮住了脸,却着实有些眼 ![]() 这时已是酒过三巡,他眼见⽇⾊昏沉,知道不可多饮,装作醺醺 ![]() 卓南雁一觉睡到深夜,便起⾝悄然出了暖阁,闪出客舱,却见月⾊如洗,大江已变成了墨⽟一般的颜⾊,在月下闪着荧荧青光。甲板上只有几个⽔手昏倦寥落的影子。他转到后舱时,忽听一声低沉的叱骂自一间隐秘的暖阁內传来:“还不杀了这小子,要留到何时?”声音拼力庒抑,若非卓南雁催动忘忧心法后耳目超灵,必然难以察觉。 “他说的这小子,莫不是我吗?”他心中一动,闪到暖阁后的窗外,凝神倾听。阁內又有一道苍老的沙哑声音笑道:“不忙动手,这小子武功太⾼,还是留到采石矶再说。那地方江狭浪急,任他三头六臂,到了那里,也难施展!” 卓南雁透过窗棂 ![]() ![]() ![]() “鹰爷算计得周到!”那黑袍胖汉站起来给那鹰鼻老者添酒,道“直娘贼的,便让这小子多活两⽇!”卓南雁听得这一声“直娘贼”极是耳 ![]() 只听⾕大海又道:“自打那回试剑金陵会,咱们飞龙帮不知如何得罪了罗雪亭那老匹夫,给雄狮堂撵得元气大伤。这回可轮到咱们在江南武林跟前显显威风了!”扭头向那⽩脸汉子陪笑道“于帮主,也该轮到咱们飞龙帮在江湖上咸鱼翻⾝啦!”卓南雁知道飞龙帮的上任帮主死后,便由个叫于飞龙的继任帮主,瞧那⽩脸汉子神⾊倨傲,想必就是于飞龙。 于飞龙“嘿嘿”一笑:“这姓卓的小子胆敢大摇大摆地走⽔路,将咱们江上的爷们儿视若无物,好歹在青龙滩那里给巨鲸帮的大船一撞,吓得这厮乖乖地钻⼊了咱飞龙帮的口袋!”那鹰爷森然道:“姓卓的小贼那⽇杀了我家皇甫帮主,今天却又撞上了咱们的船,可真是天意!” “他们果然是为我而来!”卓南雁心底“嘿”了一声“原来是巨鲸帮先觑破了我的踪迹,先将我撞下船来。眼下这艘大江船正是飞龙帮为我预备好的‘口袋’!好啊,猫玩耗子,咱们且看看谁是老猫!” 于飞龙呷了口酒,道:“不知这姓卓的小贼是什么来头,这一⼊江湖,格天社、雄狮堂,便连明…大明尊教,都漫天价寻他!”鹰爷瞥他一眼,叹道:“怎地,听于帮主的口气,也降了圣教?”不知为何,这两个黑道枭首提起明教,竟都是毕恭毕敬。 ⾕大海“嘿”了一声:“谁敢不降?林逸烟这一出关,不出半个月,便一举收服了十八家大小帮会。那真是顺我者生,逆我者亡…”于飞龙却将酒杯重重一顿,喝到:“林教主一统黑道,便在眼前。他的大名,是你这厮随便呼喝的吗?”鹰爷叹道:“于帮主说得是。听说当⽇连环坞的总瓢把子不肯降服圣教,更在酒后骂了林教主一句话,当晚便给人掳了去,削去了四肢,刺瞎了双眼,却还留了一口气,又给送了回来!”⾕大海一抖,颤声道:“我可没骂,我可没骂!” 卓南雁听得心下生奇:“林逸烟出关后,竟然如此声势惊人!他先要一统黑道大小帮派,第二步便是要扯旗造反了吗?” 于飞龙又给一直沉昑不语的易天南倒了酒,満脸堆笑,道:“咱们这些小帮小派,给人挤得 ![]() “若当真是那老僧,天下有谁挡得?”易天南嘴角牵了两下, ![]() ![]() 卓南雁料定他们所说的和尚便是在落脚头船上力撑江船的灰袍僧,心下更奇:“原来这易天南却是姓南,这人倒不是巨鲸帮的,不知为何于飞龙和这鹰爷对他恭敬万分。听易天南的口气,他还只是个下人,不知他的主子更是何方⾼人?他提起那灰袍僧便心惊⾁跳,这和尚到底是谁?” ⾕大海“呵呵”笑道:“南大爷不费吹灰之力便给南宮先生抓了这丫头,又有这姓卓的小子撞上门来,可见这一趟顺风顺⽔,哪里会出什么差错?”易天南冷笑道:“你们当卓南雁这么好对付?这小子一⼊江南,便惊天动地,在五通庙底除了妖鬼,雄狮堂上救了那金国的美人,更在一招之间折服了曲流觞,落得个天下第一狂生之名!我几次试探,只觉他气劲沉浑,似乎已在地元境界之上,只得先用言语将他稳住…”鹰爷却惊道:“地元境界?这小子才多大年岁,便自娘胎里开始习武,也到不了这等境界!” 易天南眼神熠然一闪,森然道:“莫忘了,这厮是剑狂卓蔵锋之子,只怕是天赋异禀!他一个人将江南黑⽩两道闹得天翻地覆,怎能没有惊人技业?” “卓蔵锋,又是卓蔵锋…”鹰爷声音微颤,呷了口酒,忽地叹道“当年这位归心盟主龙因浅滩,咱们巨鲸帮、沧浪阁,算上南大爷所在的南宮世家,多少大宋江湖帮派,都曾随着格天社出手对付过他。嘿,当⽇皇甫帮主被人暗杀,咱们便知道,定是卓蔵锋的那个小崽子又来报仇来啦。看来,若是不算计了这小子,只怕咱们永无宁⽇!” 卓南雁浑⾝一震,想起完颜亨、罗雪亭说起的⽗亲卓蔵锋当⽇连遭宋金⾼手联手追杀的往事,心底便是一阵沉痛:“原来沧浪阁和巨鲸帮当⽇都曾随格天社追杀过⽗亲,怪不得有人冒充我到江南行刺了沧浪阁主、巨鲸帮主之后,他们毫无怀疑地便将这⾎帐算到我的头上。而这易天南所在的南宮世家,更是当年陷害我爹的元凶之一!”蓦地心中一动:“我当⽇在江南只用南雁的名字行走江湖,我是归心盟主之子的⾝世更是极为隐秘,却是谁将这风声传到江湖之上?是余孤天,还是当⽇的完颜亨?” ⾕大海不懂何谓“地元境界”更不大明⽩剑狂卓蔵锋的往事,只知“嘿嘿”陪笑:“正是,正是!直娘贼的,只需到了风⾼浪急的采石矶,便做了这小子。这下子南大爷又给南宮先生除了一 ![]() 于飞龙却笑道:“南大爷这趟可算一箭双雕,何不先将这小娘儿们…让咱们乐呵乐呵?” “几位瞧上了这小妞?”易天南斜睨了 ![]() ![]() ![]() ![]() 四人齐齐yin笑,⾕大海酒兴上涌,伸手便向那女子 ![]() “什么人?”鹰爷站得离他最近,怪叫声中,屈指如钩,便向他咽喉揷落,出手狠辣至极。卓南雁手掌轻挥,正扣住他的四 ![]() ![]() 卓南雁⾝子毫不停顿,已欺到⾕大海⾝后,冷笑道:“姓卓的撞你‘口袋’来啦!”格格两响,分筋错骨手再出,将⾕大海手臂自肩头摘得连连脫臼。跟着‘砰’的一声,却是斜刺里扑上的于飞龙被他反⾜踢中肋下期门⽳,⾝子栽倒在地。 易天南见他谈笑之间连伤三人,心胆皆裂,欺他不及转⾝,双掌骤发,两道冷飕飕的劲风直撞向卓南雁后 ![]() ![]() ![]() ![]() ![]() 但卓南雁的手掌还是比他快了数分,手掌划个圈子,一招“手把芙蓉”已扣在他 ![]() ![]() ![]() ![]() ![]() ![]() 卓南雁屈指一弹,指力到处,那碧蛇的脑袋碎裂,⾝子倒飞出去。“嘶”的一声,易天南的素⽩凉衫碎裂,大半幅落⼊卓南雁手中,他人却鹞子俯冲般 ![]() ![]() ![]() 卓南雁疾步追出,月光之下却见江⽔滚滚,一人载浮载沉,顺流去了。江风吹来,卓南雁回思这人出手果决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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