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世通言是冯梦龙创作的经典历史小说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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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警世通言 作者:冯梦龙 | 书号:10229 时间:2017/3/27 字数:1917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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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永镇雷峰塔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 暖风薰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话说西湖景致,山⽔鲜明。晋朝咸和年间,山⽔大发,汹涌流⼊西门。忽然⽔內有牛一头见,深⾝金⾊。后⽔退,其牛随行至北山,不知去向,哄动杭州市上之人,皆以为显化。所以建立一寺,名曰金牛寺。西门,即今之涌金门,立一座庙,号金华将军。当时有一番僧,法名浑寿罗,到此武林郡云游,玩其山景,道:“灵鸳山前小峰一座,忽然不见,原来飞到此处。”当时人皆不信。僧言:“我记得灵鸳山前峰岭,唤做灵骛岭。这山洞里有个⽩猿,看我呼出为验。”果然呼出⽩猿来。山前有一亭,今唤做冷泉亭。又有一座孤山,生在西湖中。先曾有林和靖已先生在此山隐居,使人搬挑泥石,砌成一条走路,东接断桥,西接栖霞岭,因此唤作孤山路。又唐时有刺史⽩乐天,筑一条路,甫至翠屏山,北至栖霞岭,唤做⽩公堤,不时被山⽔冲倒,不只一番,用官钱修理。后宋时,苏东坡来做太守,因见有这两条路被⽔冲坏,就买木石,起人夫,筑得坚固。六桥上朱红栏杆,堤上栽种桃柳,到舂景融和,端的十分好景,堪描⼊画。后人因此只唤做苏公堤。又孤山路畔,起造两条石桥,分开⽔势,东边唤做断桥,西边唤做西宁桥。真乃:隐隐山蔵三百寺,依稀云锁二⾼峰。 说话的,只说西湖美景,仙人古迹。俺今⽇且说一个俊俏后生,只因游玩西湖,遇着两个妇人,直惹得几处州城,闹动了花街柳巷。有分教才人把笔,编成一本风流话本。单说那弟子,姓甚名谁?遇着甚般样的妇人?惹出甚般样事? “有诗为证: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 ![]()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话说宋⾼宗南渡,绍兴年问,杭州临安府过军桥黑珠巷內,有一个宦家,姓李名仁。见做南廊阁子库募事官,又与邵太尉管钱粮。家中 ![]() 和尚相别去了。许宣至晚归姐大家去。原来许宣无有老小,只在姐姐家住,当晚与姐姐说:“今⽇保叔塔和尚来请烧餐予,明⽇要荐祖宗,走一遭了来。”次⽇早起买了纸马、蜡烛、经幡、钱垛一应等项,吃了饭,换了新鞋袜⾐服,把答子钱马,使条袱子包了,逞到官巷口李将仕家来。李将仕见了,间许宣何处去。许宣道:“我今⽇要去保叔塔烧等于,追荐祖宗,乞叔叔容暇一⽇。”李将仕道:“你去便回。” 许宣离了铺中,⼊寿安坊、花市街,过井亭桥,往清河街后铁塘门,行石函桥,过放生碑,迁到保叔塔寺。寻见送馒头的和尚,仟悔过疏头,烧了等于,到佛殿上看众僧念经,吃斋罢,别了和尚,离寺迄逞闲走,过西宁桥、孤山路、四圣观,来看林和靖坟,到六一泉闲走。不期云生西北,雾锁东南,落下微微细雨,渐大起来。正是清明时节,少不得天公应时,催花雨下,那阵雨下得绵绵不绝。许宣见脚下 ![]() 摇不上十数丈⽔面,只见岸上有人叫道:“公公,搭船则个!”许宣看时,是一个妇人,头戴孝头舍,乌云畔揷着些素钡梳,穿~领⽩绢衫儿,下穿一条细⿇布裙。这妇人肩下一个丫鬓,⾝上穿着青⾐服,头上一双角害,戴两条大红头须,揷着两件首饰,手中捧着一个包儿要搭船。那老张对小乙官追:“,因风吹火,用力不多’,一发搭了他去。”许宣道:“你便叫他下来。”者儿见说,将船傍了岸边。那妇人同丫罚下船,见了许宣,起一点朱 ![]() ![]() 许宣⼊涌金门,从人家屋檐下到三桥街,见一个生药铺,正是李将仕兄弟的店,许宣走到铺前,正见小将仕在门前。小将仕道:“小乙哥晚了,那里去?”许宣道:“便是去保叔塔烧答子,着了雨,望借一把伞则个!”将仕见说叫道:“老陈把伞来,与小乙官去。”不多时,老陈将一把雨伞撑开道:“小乙官,这伞是清湖八字桥老实舒家做的。八十四骨,紫竹柄的好伞,不曾有一些儿破,将去休坏了!仔细,仔细!”许宣道:“不必分付。”接了伞,谢了将仕,出羊坝头来。到后市街巷口,只听得有人叫道:“小乙官人。”许宣回头看时,只见沈公井巷口小茶坊檐下,立着一个妇人,认得正是搭船的⽩娘子。许宣道:“娘子如何在此?”⽩娘子道:“便是雨不得住,鞋儿都踏 ![]() 望官人搭几步则个!”许宣和⽩娘子合伞到坝头道:“娘子到那里去?”⽩娘子道:“过桥投箭桥去。”许宣道:“小娘子,小人自往过军桥去,路又近了。不若娘子把伞将去,明⽇小人自来龋”⽩娘子道:“却是不当,感谢官人厚意!”许宣沿人家屋檐下冒雨回来,只见姐夫家当直王安,拿着钉靴雨伞来接不着,却好归来。到家內吃了饭。当夜思量那妇人,翻来覆去睡不着。梦共中⽇间见的一般,情意相浓,不想金 ![]() 到得天明,起来梳洗罢,吃了饭,到铺中心忙意 ![]() 许宣看时,见一所楼房,门前两扇大门,中间四扇看街桐子眼,当中挂顶细密朱红帘子,四下排着十二把黑漆 ![]() ![]() ![]() 娘于道:“再饮一杯。”许宣道:“饮撰好了,多感,多感!”⽩娘子道:“既是官人要口,这伞相烦明⽇来取则个。”许宣只得相辞了回家。 至次⽇,又来店中做些买卖,又推个事故,却来⽩娘子家取桑娘子见来,又备三杯相款。许宣道/娘子还了小子的伞罢,不必多扰。”那娘子道:“既安排了,略饮一杯。”许宣只得坐下。那⽩娘子筛一杯酒,递与许宣,启樱桃口,露榴子牙,娇滴滴声音,带着満面舂风,告道: 小官人在上,真人面前说不得假话。奴家亡了丈夫,想必和官人有宿世姻缘,一见便蒙错爱,正是你有心,我有意。 烦小乙官人寻一个媒证,与你共成百年姻眷,不在天生一对,却不是好!”许宣听那妇人说罢,自己寻思:“真个好一段姻缘。若取得这个浑家,也不在了。我自十分肯了,只是一件不谐:思量我⽇间在李将仕家做主管,夜间在姐夫家安歇,虽有些少东西,只好办⾝上⾐服。如何得钱来娶老小?”自沉昑不答。只见⽩娘子道:“官人何故不回言语?”许宣道:“多感过爱,实不相瞒,只为⾝边窘迫,不敢从命!”娘子道:“这个容易!我羹中自有余财,不必挂念。” 便叫青青道:“你去取一锭⽩银下来。”只见青青手扶栏杆,脚踏胡梯,取下一个包儿来,递与⽩娘子。娘子道:“小乙官人,这东西将去使用,少欠时再来龋”亲手递与许宣。 许宣接得包儿,打开看时,却是五十两雪花银子。蔵于袖中,起⾝告回,青青把伞来还了许宣。许宣接得相别,一径回家,把银子蔵了。当夜无话。 明⽇起来,离家到官巷口,把伞还了李将仕。许宣将些碎银子买了一只肥好烧鹅、鲜鱼精⾁、嫰 ![]() 一客不烦二主人,许宣如今年纪长成,恐虑后无人养育,卞是了处。今有一头亲事在此说起,望姐夫姐姐与许宣主张,结果了一生终⾝,也好。姐夫姐姐听得说罢,肚內暗自寻思道:“许宣⽇常一⽑不拔,今⽇坏得些钱钞,便要我替他讨老小?夫 ![]() 过了三两⽇,许宣寻思道:“姐姐如何不说起?”忽一⽇,见姐姐问道:“曾向姐夫商量也不曾?”姐姐道:“不曾。”许宣道:“如何不曾商量?”姐姐道:“这个事不比别样的事,仓卒不得。又见姐夫这几⽇面⾊心焦,我怕他烦恼,不敢问他。” 许宣道:“姐姐你如何不上紧?这个有甚难处,你只怕我教姐夫出钱,故此不理。”许宣便起⾝到卧房中开箱,取出⽩娘子的银来,把与姐姐道:“不必推故。只要姐夫做主。”姐姐道:“吾弟多时在叔叔家中做主管,积趟得这些私房,可知道要娶老婆。你且去,我安在此。” 却说李募事归来,姐姐道:“丈夫,可知小舅要娶老婆,原来自趔得些私房,如今教我倒换些零碎使用。我们只得与他完就这亲事则个。”李募事听得,说道:“原来如此,得他积得些私房也好。拿来我看。”做 ![]() ![]() 那大尹闻知这话,夜一不睡。次⽇,火速差缉捕使臣何立。何立带了伙伴,井一班眼明手快的公人,径到官巷口李家生药店,提捉正贼许宣。到得柜边,发声喊,把许宣一条绳子绑缚了,一声锣,一声鼓,解上临安府来。正值韩大尹升厅,押过许宣当厅跪下,喝声:“打!”许宣道:“告相公不必用刑,不知许宣有何罪?”大尹焦躁道:“真赃正贼,有何理说,还说无罪?邵太尉府中不动封锁,不见了一号大银五十锭。见有李募事出首,一定这四十九锭也在你处。想不动封⽪,不见了银子,你也是个妖人!不要打?”喝教:“拿些秽⾎来!”许宣方知是这事,大叫道:“不是妖人,待我分说!”大尹道:“且住,你且说这银子从何而来?”许宣将借伞讨伞的上项事,一一细说一遍。大尹道:伯娘于是甚么锋人?见住何处?”许宣道:“凭他说是⽩三班⽩殿直的亲妹子,如今见住箭桥边,双茶坊巷口,秀王墙对黑楼子⾼坡儿內祝”那大尹随即便叫缉捕使臣何立,押领许宣,去双茶坊巷口捉拿本妇前来。 何立等领了钧旨,一阵做公的径到双茶坊巷口秀王府墙对黑楼子前看时:门前四扇看阶,中间两扇大门,门外避藉陛,坡前却是垃圾,一条竹子横夹着。何立等见了这个模佯,到都呆了。当时就叫捉了邻人,上首是做花的丘大,下首是做⽪匠的孙公。那孙公摆忙的吃他一惊,小肠气发,跌倒在地。众邻舍都走来道:“这里不曾有甚么⽩娘子。这屋在五六年前有一个⽑巡检,合家时病死了。青天⽩⽇,常有鬼出来买东西,无人敢在里头住,几⽇前,有个疯子立在门前唱暗。何立教众人解下横门竹竿,里面冷清清地,起一阵风,卷出一道腥气来。众人都吃了一惊,倒退几步。许宣看了,则声不得,一似呆的。做公的数中,有一个能胆大,排行第二,姓王,专好酒吃,都叫他做好酒王二。王二道:“都跟我来!”发声喊一齐哄将⼊去,看时板壁、坐起、卓凳都有。来到胡梯边,教王二前行,众人跟着,一齐上楼。楼上灰尘三寸厚。众人到房(]前,推房开门一望, ![]() ![]() ![]() 何立将前事禀复了大尹。大尹道:“定是妖怪了。也罢,邻人无罪回家。”差人送五十锭银子与邵大尉处,开个缘由,一一禀复过了。许宣照“不应得为而为之事。理重者决杖兔刺,配牢城营做工,満⽇疏放,牢城营乃苏州府管下。李募事因出首许宣,心上不安,将邵太尉给赏的五十两银子尽数付与小舅作为盘费。李将仕与书二封,一封与押司范院长,一封与吉利桥下开客店的王主人。 许宣痛哭一场,拜别姐夫姐姐,带上行枷,两个防送人押着,离了杭州到东新桥,下了航船。 不一⽇,来到苏州。先把书会见了范院长井王主人。王主人与他官府上下使了钱,打发两个公人去苏州府,下了公文, ![]() 独上⾼楼望故乡,愁看斜⽇照纱窗。 平生自是真诚士,谁料相逢妖媚娘。 ⽩⽩不知归甚处?青青那识在何方? 抛离骨⾁来苏地,思想家中寸断肠! 有话即长,无话即短,不觉光 ![]() ⽩娘子叫青青取了包裹下轿。许宣道:“你是鬼怪,不许⼊来!”挡住了门不放他。那⽩娘子与主人深深道了个万福,道:“奴家不相瞒,主人在上,我怎的是鬼怪?⾐裳有 ![]() 主人道:“且教娘子人来坐了说。”那娘子道:“我和你到里面对主人家的妈妈说。”门前看的人,自都散了。 许宣⼊到里面,对主人家并妈妈道:“我为他偷了官银子事。如此如此,因此教我吃场官司。如今又赶到此,有何理说?⽩娘子道:“先夫留下银子,我好意把你,我也不知怎的来的?”许宣道:“如何做公的捉你之时,门俞都是垃圾,就帐子里一响不见了你?”⽩娘子道:“我听得人说你为这银子捉了去,我怕你说出我来,捉我到官,妆幌子羞人不好看。我无奈何,只得走去华蔵寺前姨娘家躲了;使人担垃圾堆在门前,把银子安在 ![]() ![]() ![]() ![]() 过了数⽇、⽩娘子先自奉承好了主人的妈妈。那妈妈劝主人与许宣说合,还定十一月十一⽇成亲,共百年谐老。光 ![]() ![]() ![]() ![]() ![]() 自此⽇为始,夫 ![]() ![]() ![]() ![]() 许宣离了店內,有几个相识,同走到寺里看卧佛。绕廊下各处殿上观看了一遭,方出寺来,见一个先生,穿着道袍,头戴逍遥中, ![]() ![]() ![]() ![]() ![]() 至晚,⽩娘子与青青睡着了,许宣起来道:“料有三更了!”将一道符放在自头发內,正 ![]() ![]() 次⽇,⽩娘子清早起来,梳妆罢,戴了钡环,穿上素净⾐服,分付青青看管楼上。夫 ![]() 只见⽩娘子睁一双妖眼,到先生面前,喝一声:“你好无礼!出家人在在我丈夫面前说我是一个妖怪,书符来捉我!”那先生回言:“我行的是五雷天心正法,凡有妖怪,吃了我的符,他即变出真形来。”那⽩娘子道:“众人在此,你且书符来我吃看!”那先生书一道符,递与⽩娘子。⽩娘子接过符来,便呑下去。众人都看,没些动静。众人道:“这等一个妇人,如何说是妖怪?”众人把那先生齐骂。那先生骂得口睁眼呆,半晌无言,惶恐満面。⽩娘子道:“众位官人在此,他捉我不得。我自小学得个戏术,且把先生试来与众人看。”只见⽩娘子口內哺哺的,不知念些甚么,把那先生却似有人擒的一般,缩做一堆,悬空而起。众人看了齐吃一惊。许宣呆了。娘子道:“若不是众位面上,把这先生吊他一年。”⽩娘子噴口气,只见那先生依然放下,只恨爹娘少生两翼,飞也似走了。众人都散了。夫 ![]() ![]() ![]() 不觉光 ![]() 娘子道:“你要去,⾝上⾐服旧了不好看,我打扮你去。”叫青青取新鲜时样⾐服来。许宣着得不长不短,一似像体裁的。戴一顶黑漆头巾,脑后一双⽩⽟环,穿一领青罗道袍,脚着一一双皂靴,手中拿一把细巧百招描金美人珊甸坠上样舂罗扇,打扮得上下齐整。那娘于分付一声,如茸声巧啃道:“丈夫早早回来,切勿教奴记挂!”许宣叫了铁头相伴,径到承天寺来看佛会。人人喝采,好个官人。只听得有人说道:“昨夜周将仕典当库內,不见了四五千贯金珠细软物件。见今开单告官,挨查,没捉人处。”许宣听得,不解其意,自同铁头在寺。其⽇烧香官人弟子男女人等往往来来,十分热闹。许宣道:“娘于教我早口,去罢。”转⾝人丛中,不见了铁头,独自个走出寺门来。只见五六个人似公人打扮, ![]() 许宣道:“众人休要错了,我是无罪之人。”众公人道:“是不是,且去府前周将仕家分解!他店中失去五千贯金珠细软、⽩⽟绦环、细巧百招扇、珊瑚坠子,你还说无罪?真赃正贼,有何分说!实是大胆汉子,把我们公人作等闲看成。见今头上、⾝上、脚上,都是他家物件,公然出外,全无忌惮!”许宣方才呆了,半晌不则声。许宣道:“原来如此。不妨,不妨,自有人偷得。”众人道:“你自去苏州府厅上分说。” 次⽇大尹升厅,押过许宣见了。大尹审问:“盗了周将仕库內金珠宝物在于何处?从实供来,免受刑法拷打。”许宣道:“禀上相公做主,小人穿的⾐服物件皆是 ![]() ![]() 差人袁子明来到王主人店中,主人吃了一惊,连忙问道:“做甚么?”许宣道:“⽩娘子在楼上么?”主人道:“你同铁头早去承天寺里,去不多时,⽩娘子对我说道:‘丈夫去寺中闲耍,教我同青青照管楼上;此时不见回来,我与青青去寺前寻他去也,望乞主人替我照管。出门去了,到晚不见回来。我只道与你去望亲戚,到今⽇不见回来。”众公人要王主人寻⽩娘子,前前后后遍寻不见。袁子明将主人捉了,见大尹回话。大尹道:“⽩娘子在何处?王主人细细禀复了,道:“⽩娘于是妖怪。”大尹一一问了,道:“且把许宣监了!”王主人使用了些钱,保出在外,伺候归结。 且说周将仕正在对门茶坊內闲坐,只见家人报道:“金珠等物都有了,在库阁头空箱子內。”周将仕听了,慌忙回家看时,果然有了,只不见了头巾、绦环、扇子并扇坠。周将仕道:“明是屈了许宣,平⽩地害了一个人,不好。”暗地里到与该房说了,把许宣只间个小罪名。 却说邵太尉使李募事到苏州⼲事,来王主人家歇。主人家把许宣来到这里,又吃官事,一一从头说了一遍。李募事寻思道:“看自家面上亲眷,如何看做落?只得与他央人情,上下使钱。一⽇,大尹把许宣一一供招明⽩,都做在⽩娘子⾝上,只做“不合不出首妖怪等事”杖一百,配三百六十里,押发镇江府牢城营做工。李募事道:“镇江去便不妨,我有一个结拜的叔叔,姓李名克用,在针子桥下开生药店。我写一封书,你可去投托他。”许宣只得问姐夫借了些盘 ![]() 且说许宣在路,饥食渴饮,夜住晓行,不则一⽇,来到镇江。先寻李克用家,来到针子桥生药铺內。只见主管正在门前卖生药,老将仕从里面走出来。两个公人同许宣慌忙唱个暗道:“小人是杭州李募事家中人,有书在此。”主管接了,递与老将仕。老将仕拆开看了道:“你便是许宣?”许宣道:“小人便是。”李克用教三人吃了饭,分付当直的同到府中,下了公文,使用了钱,保领回家。防送人讨了口文,自归苏州去了。 许宜与当直一同到家中,拜谢了克用,参见了老安人。克用见李募事书,说道:“许宜原是生药店中主管。”因此留他在店中做买卖,夜间教他去五条巷卖⾖腐的王公楼上歇。克用见许宣药店中十分精细,心中 ![]() 忽一⽇,李克用来店中闲看,问:“新来的做买卖如何?”张主管听了心中道:“中我机谋了!”应道:“好便好了,只有一件,…”克用道:“有甚么一件?” 老张道:“他大主买卖肯做,小主儿就打发去了,因此人说他不好。我几次劝他,不肯依我。”老员外说:“这个容易,我自分付他便了,不怕他不依。”赵主管在傍听得此言,私对张主管说道:“我们都要和气。许宣新来,我和你衫管他才是。有不是宁可当面讲,如何背后去说他?他得知了,只道我们嫉妒。”老张道:“你们后生家,晓得甚么!”天已晚了,各回下处。赵主管来许宣下处道:“张主管在员外面前嫉妒你,你如今要愈加用心,大主小主儿买卖,一般样做。”许宣道:“多承指数。我和你去闲酌一杯。”二人同到店中,左右坐下。酒保将要饭果碟摆下,二人吃了几杯。赵主管说:“老员外最 ![]() ![]() 许宣觉道有杯酒醉了,恐怕冲撞了人,从屋檐下回去。正走之间,只见一家楼上推开窗,将熨斗播灰下来,都倾在许宣头上。立住脚,便骂道:“淮家泼男女,不生眼睛,好没道理!”只见一个妇人,慌忙走下来道:“官人休要骂,是奴家不是,一时失误了,休怪!”许宣半醉,抬头一看,两眼相观,正是⽩娘子。许宣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无明火焰腾腾⾼起三千丈,掩纳不住,便骂道:“你这贼 ![]() 许宣道:“你如今又到这里,却不是妖怪?”赶将人去,把⽩娘子一把拿住道:“你要官休私休!”⽩娘子陪着笑面道:“丈夫,‘夜一夫 ![]() ![]() ![]() ![]() 次⽇,来上河五条巷王公楼家,对王公说:“我的 ![]() 当⽇把⽩娘子同青青撒来王公楼上。次⽇,点茶请邻舍。第三⽇,邻舍又与许宣接风。酒筵散了,邻舍各自回去,不在话下。第四⽇,许宣早起梳洗已罢,对⽩娘子说:“我去拜谢东西邻舍,去做买卖去也;你同青青只在楼上照管,切勿出门!”分付已了,自到店中做买卖,早去晚回。不觉光 ![]() 忽一⽇,许宣与⽩娘商量,去见主人李员外妈妈家眷。⽩娘子道:“你在他家做主管,去参见了他,也好卧常走动。到次⽇,雇了轿子,径进里面请⽩娘子上了轿,叫王公挑了盒儿,丫鬟青青跟随,一齐来到李员外家。下了轿于。进轰卜里面,请员外出来。李克用连忙来见,⽩娘子深深道个万福,拜了两拜,妈妈也拜了两拜,內眷都参见了。原来李克用年纪虽然⾼大,却专一好⾊,见了⽩娘子有倾国之姿,正是:三魂不附体,七魄在他⾝。 那员外目不转睛,看⽩娘子。当时安排酒饭管待。妈妈对员外道:“好个伶俐的娘子!十分容貌,温柔和气,本分老成。”员外道:“便是杭州娘子生得俊俏。”饮酒罢了,⽩娘子相谢自回。李克用心中思想:“如何得这妇人共宿一宵?”眉头一簇,计上心来,道:“六月十三是我寿诞之⽇,不要慌,教这妇人着我一个道儿。” 不觉乌飞兔走,才过端午,又是六月初间。那员外道:“妈妈,十三⽇是我寿诞,可做一个筵席,请亲眷朋友闲耍一臼,也是一生的快乐。”当⽇亲眷邻友主管人等,都下了请帖。次⽇,家家户户都送烛面手帕物件来。十三⽇都来赴筵,吃了一⽇。次⽇是女眷们来贺寿,也有甘来个。且说⽩娘子也来,十分打扮,上着青织金衫儿,下穿大红纱裙,戴一头百巧珠翠金银首饰。带了青青,都到里面拜了生⽇,参见了老安人。东阁下排着筵席。原来李克用是吃虱子留后腿的人,因见⽩娘于容貌,设此一计,大排筵席。各各传杯弄盏。酒至半酣,却起⾝脫⾐净手。李员外原来预先分付腹心养娘道:“若是⽩娘于登东,他要进去,你可另引他到后面僻净房內去。”李员外设计已定,先自躲在后面。正是:不劳钻⽳逾墙事,稳做偷香窃⽟人。 只见⽩娘子真个要去净手,养娘便引他到后面一,间僻净房內去,养娘自回。那员外心中 ![]() ![]() ![]() 那员外眼中不见如花似⽟体态,只见房中幡着一条吊桶来耝大⽩蛇,两眼一似灯盏,放出金光来。惊得半死,回⾝便走,一绊一 ![]() ⽩娘子回到家中思想,恐怕明⽇李员外在铺中对许宣说出本相来,便生一条计,一头脫⾐服,一头叹气。许宣道:“今同出去吃酒,因何回来叹气?”⽩娘子道:“丈夫,说不得!李员外原来假做生⽇,其心不善。因见我起⾝登东,他躲在里面, ![]() ![]() ![]() ![]() 且说“今是古,古是今”各处有这般出热的。间壁有一个人,姓蒋名和,一生出热好事。次⽇,许宣问⽩娘子讨了些银子,教蒋和去镇江渡口马头上,赁了一间房子,买下一付生药厨柜,陆续收买生药,十月前后,俱已完备,选⽇开张药店,不去做主管。那李员外也自知惶恐,不去叫他。 许宣自开店来,不匡买卖一口兴一⽇,普得厚利。正在门前卖生药,只见一个和尚将着一个募缘簿子道:“小僧是金山寺和尚,如今七月初七⽇是英烈龙王生⽇,伏望官人到寺烧香,布施些香钱。”许宣道:“不必写名。我有一块好降香,舍与你拿去烧罢。即便开柜取出递与和尚。和尚接了道:“是⽇望官人来烧香!”打一个问讯去了。⽩娘子看见道:“你这杀才,把这一块好香与那贼秃去换酒⾁吃!”许宣道:“我一片诚心舍与他,花费了也是他的罪过。” 不觉又是七月初七⽇,许宣正开得店,只见街上闹热,人来人往。帮闲的蒋和道:“小乙官前⽇布施了香,今⽇何不去寺內闲走一遭?”许宣道:“我收拾了,略待略待。和你同去。”蒋和道:“小人当得相伴。”许宣连忙收拾了,进去对⽩娘子道:“我去金山寺烧香,你可照管家里则个。”⽩娘子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去做甚么?”许宣道:“一者不曾认得金山寺,要去看一看;二者前⽇布施了,要去烧香。”⽩娘子道:“你既要去,我也挡你不得,也要依我三件事。”许宣道:“那三件?”⽩娘子道:“一件,不要去方丈。內去;二件,不要与和尚说话:三件,去了就回,来得迟,我便来寻你也。”许宣道:“这个何妨,都依得。”当时换了新鲜⾐服鞋袜,袖了香盒,同蒋和径到江边,搭了船,投金山寺来。先到龙王堂烧了香,绕寺闲走了一遍,同众人信步来到方丈门前。许宣猛省道:“ ![]() 且说方丈当中座上,坐着一个有德行的和尚,眉清目秀,圆顶方袍,看了模样,确是真僧。一见许宣走过,便叫侍者:“快叫那后生进来。”恃者看了一回,人千人万, ![]() 许宣对蒋和道:“这船大风浪过不得渡,那只船如何到来得快!”正说之间,船已将近。看时,一个穿⽩的妇人,一个穿青的女子来到岸边。仔细一认,正是⽩娘子和青青两个。许宣这一惊非校⽩娘子来到岸边,叫道:“你如何不归?快来上船!”许宣却 ![]() ![]() 本是妖精变妇人,西湖岸上卖娇声。 汝国不识这他计,有难湖南见老憎。 许宣拜谢了法海禅师,同蒋和下了渡船,过了江,上岸归家。⽩娘子同青青都不见了,方才信是妖精。到晚来,教蒋和相伴过夜,心中昏闷,一夜一不睡。次⽇早起,叫蒋和看着家里,却来到针子桥李克用家,把前项事情告诉了一遍。李克用道:“我生⽇之时,他登东,我撞将去,不期见了这妖怪,惊得我死去;我又不敢与你说这话。既然如此,你且搬来我这里住着,别作道理。许宣作谢了李员外,依旧搬到他家。不觉住过两月有余。 忽一⽇立在门前,只见地方总甲分付排门人等,俱要香花灯烛 ![]() ![]() 感谢吾皇降赦文,网开三面许更新。 死时不作他邦鬼,生⽇还为旧土人。 不幸逢妖愁更甚,何期遇宵罪除 ![]() 归家満把香焚起,拜谢乾坤再造恩。 许宣昑诗已毕,央李员外衙门上下打点使用了钱,见了大尹,给引还乡。拜谢东邻西舍,李员外妈妈合家大孝二位主管,俱拜别了。央帮闲的蒋和买了些土物带回杭州。来到家中,见了姐夫姐姐,拜了四拜。李募事见了许宣,焦躁道:“你好生欺负人!我两遭写书教你投托人,你在李员外家娶了老小,不直得寄封书来教我知道,直恁的无仁无义!”许宣说:“我不曾娶 ![]() ![]() ![]() ![]() ![]() ![]() ![]() ![]() 许宣把前因后事,一一对姐姐告诉了一,遍。却好姐夫乘凉归房,姐姐道:“他两口儿厮闹了,如今不知睡了也未,你且去张一张了来。”李募事走到房前看时,里头黑了,半亮不亮,将⾆头 ![]() ![]() 次⽇,李募事叫许宣出去,到僻静处问道:“你 ![]() 许宣把从头事,——对姐夫说了一遍。李募事道:“既是这等,⽩马庙前一个呼蛇甄先生,如法捉得蛇,我问你去接他。”二人取路来到臼马历前,只见戴先生正立在门口。二人道:“先生拜揖。”先生道:“有何见谕?”许宣道:“家中有一条大蟒蛇,想烦一捉则个!”先生道:“宅上何处广许宣道:)过军将桥黑珠儿巷內李募事家便是。”取出一两银子道:“先生收了银子,待捉得蛇另又相谢。”先生收了道:“二位先回,小子便来。”李募事与许宣自回。 那先生装了一瓶雄⻩药⽔,一直来到黑珠儿巷门,间李募事家。人指道:“前面那楼子內便是。”先生来到门前,揭起帘子,咳嗽一声,并无一个人出来。 敲了半晌门,只见一个小娘子出来问道:“寻谁家?”先生道:“此是李募事家么?”小娘子道:“便是。”先生道:“说宅上有一条大蛇,却才二位官人来请小子捉蛇。”小娘子道:“我家那有大蛇?你差了。”先生道:“官人先与我一两银子,说捉了蛇后,有重谢。”⽩娘子道:“没有,休信他们哄你。先生道:“如何作耍?”⽩娘于三回五次发落不去,焦躁起来,道:“你真个会捉蛇?只怕你捉他不得!”戴先生道:“我祖宗七八代呼蛇捉蛇,量道一条蛇有何难捉!”娘子道,’你说捉得,只怕你见了要走!”先生道:“不走,不走!如走,罚一锭⽩银。”娘子道:“随我来。”到天井內,那娘子转个湾,走进去了。那先生手中提着瓶儿,立在空地上,不多时,只见刮起一阵冷风,风过处,只见一一条吊桶来大的蟒蛇,连 ![]() 且说那戴先生吃了一惊,望后便倒,雄⻩罐儿也打破了,那条大蛇张开⾎红大口,露出雪⽩齿,来咬先生。先生慌忙爬起来,只恨爹娘少生两脚,一口气跑过桥来,正撞着李募事与许宣。许宣道:“如何?”那先生道:“好教二位得知,…”把前项事,从头说了一遍,取出那一两银子付还李募事道:“若不生这双脚,连 ![]() 你若和我好意,佛眼相看;若不好时,带累一城百姓受苦,都死于非命!”许宣听得,心寒胆战,不敢则声。将了票子,闷闷不已。来到⾚山埠前,寻着了张成。随即袖中取票时,不见了,只叫得苦。慌忙转步,一路寻回来时,那里见! 正闷之间,来到净慈寺前,忽地里想起那金山寺长老法海禅师曾分付来:“倘若那妖怪再来杭州 ![]() 许宣听得说不在,越闷,折⾝便回来长桥堍下,自言自语道:“‘时衰鬼弄人,我要 ![]() 许宣正 ![]() ![]() 且说许宣拜谢了禅师,口家。只见⽩娘子正坐在那里,口內喃喃的骂道:“不知甚人挑拨我丈夫和我做冤家,打听出来,和他理会!”正是有心等了没心的,许宣张得他眼慢,背后悄悄的,望⽩娘子头上一罩,用尽平生气力纳祝不见了女子之形,随着钵盂慢慢的按下,不敢手松,紧紧的按祝只听得钵盂內道:“和你数载夫 ![]() ![]() ![]() ![]() ![]() 且说禅师押镇了,留惕四句: 西湖⽔⼲,江嘲不起,雷峰塔倒,⽩蛇出世。 法海禅师言渴毕。又题诗八句以劝后人: 奉功世人体爱⾊,爱⾊之人被⾊ ![]() 心正自然琊不扰,⾝端忽有恶来欺? 但看许宣因爱⾊,带累官司惹是非。 不是老憎来救护,⽩蛇呑了不留些。 法海禅师昑罢,各人自散。惟有许宣情愿出家,礼拜禅师为师,就雷峰塔披剃为僧。修行数年,一夕坐化去了。众僧买龛烧化,造一座骨塔,千年不朽,临去世时,亦有诗八句,留以警世,诗曰: 祖师度我出红尘,铁树开花始见舂。 化化轮回重化化,生生转变再生生。 ![]() ⾊即是空空即⾊,空空⾊⾊要分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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