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妄言是清·曹去晶创作的经典热门小说作品
阿珂小说网
阿珂小说网 玄幻小说 武侠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言情小说 乡村小说 科幻小说 架空小说 重生小说 短篇文学 推理小说 伦理小说
小说排行榜 校园小说 历史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竞技小说 穿越小说 官场小说 经典名著 灵异小说 同人小说 耽美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卻望唐晶 情栬生活 特殊嗜好 娇妻呷吟 纵卻紫筠 萝莉女仆 美女何姎 希灵滛国 疯狂夜空 综合其它 总裁小说 热门小说
阿珂小说网 > 热门小说 > 姑妄言  作者:清·曹去晶 书号:48285  时间:2019/4/12  字数:23449 
上一章   第十九回 向惟仁报恩酬爱女(2)    下一章 ( → )
第十九回 宦公子积德救娇娃 向惟仁报恩酬爱女(2)

  再说宦萼同小娥成亲之后,叫小厮拿着二百两银子,他亲到向惟仁家谢了他送女儿之情,并告诉他不以妾礼相待,位居大之次。向惟仁夫欢喜不荆宦萼又将二百两银子送他买房子住,向惟仁夫推辞再三,宦萼不肯,他方受了。

  他正恋新婚,上马归家。到了一个人家门口,听得里面一个妇人嚎啕大哭,又是几个小孩子悲啼,一个老儿啯啯哝哝个不祝街上站着几个人,叹息不已。他下马向前相问,那众人道:“这家姓利,他儿子往湖广做买卖去了,三年总没个音信回来。他父母都老了,他撂着老婆儿女五个,又没得穿,又没得吃。老儿又老了,没挣载,一家常常捱饿。老儿说湖广贼正多,必定是儿子殁了,要媳妇带着儿女改嫁。媳妇又不肯,说没有得丈夫的实信,如何行得。【贤哉此妇,宜乎得遇宦萼相救。】那老儿终吵吵闹闹,媳妇哭哭啼啼,真是没法的事。”

  宦萼想了一想,问道:“他儿子名字叫作甚么?是那一年去的?”

  内中有一个道:“叫作利老大,谁知叫甚么名字呢?”

  又一个道:“我少时同他念过书,他学名是个升官图的图字。”

  又一个想了想,道:“他是那年八月里去的。我为甚么记得?”

  因指着他拉的那儿子道:“他头两在我家吃过小子满月的酒,第三起才身去了。小子三岁了,他去了整到不三年。”

  宦萼问明,上马到了家中,着人请了邬合来,把适才利家的话告诉与他。道:“我相要救他这一家,除非写他儿子的一封假信,内中封几两银子做个凭据,方可解救得。故请你来写写,就烦你送了去。如此如此说,你还在行些,对答得来。”

  他口答应,道:“大老爷做这样骘好事,晚生当得效劳。”

  把书写完,念与宦萼听。宦萼喜道:“写的好。”

  即取了十两封在书内,火上烤干了,【其细至此。】叫先跟马的小厮领了邬合去。

  不多时,到了他门口,听得里面还呜呜的哭呢。邬合上前敲门,敲了半晌,只听得一个老儿咳咳嗽嗽扶着拐出来,问道:“是谁敲门的。”

  邬合道:“是送家信来的。”

  那老儿听见送家信,忙把门开了,问:“大爷是送甚么信的?”

  邬合道:“你老人家就是利老爹么?”

  那老儿道:“不敢,我就是。姓利。大老请里边坐。”

  到了房内坐下。邬合道:“我姓邬,往湖广做买卖去来,遇见了令郎,偶然间说起来,都是乡里。他的生意十分连年茂盛,赚了大钱舍不得撇下,不能就回。我的事完了要回家,他托我带了一封信十两银子来。”

  袖中取出递过,道:“你老人家收了。”

  那老儿听得儿子有信回来,又说在外嫌了大钱,已是欢喜之极。又听得带了十两银子来,又如死了又还魂的一般,喜得,笑得脸眼泪。向邬合作谢,道:“多谢大爷远远带来,谁肯?”

  听见媳妇还在那里哭,叫道:“你还哭甚么?儿子烦人带了信同银子来了,还不来谢谢这位爷呢。”

  那媳妇真像得了命的一样,眼泪也没擦干,忙走来拜谢了邬合。问公公道:“信上怎么说?”

  那老儿哈哈大笑,道:“我喜欢昏了,信还拿在手里,忘了看呢。”

  又递与邬合,道:“我不识字,就烦爷念念与我们听罢。”

  只见那老婆子听得儿子有信,也拄着拐,头白发,不住摇头磕脑,战笃酥的,口中喃喃念着佛,也来听。谢了邬合,坐下问道:“爷贵姓?爷是好人。爷怎么认得我儿子,就肯替他带了信来?”

  那老儿道:“这位爷贵姓吴。你不要说话,且让吴爷念了信着。”

  邬合拆开念道:“自从前年八月离家,外面生意甚好,所以恋住,至今不得回来。屡屡要寄几两银子回家,因无的当人可托。今有邬大爷还乡,特烦带信问安,并银十两盘。明年三四月间一定回来,不必记挂。媳妇好生孝顺公婆,看视儿女,余不尽悉。”

  他一家听了欢喜是不用说,向邬合道谢了又道谢。那老儿道:“老爷贵姓邬,我当是姓吴。年老了,耳朵背了。”

  那婆子同媳妇絮絮叨叨,问长问短。哭一会,笑一会,问了好些话,邬合含着笑随机应变,含含糊糊的答应了几句。恐出马脚来,忙忙的起身作别。那老儿送着说道:“爷再请坐坐,我取壶酒为敬爷酬劳。”

  邬合笑道:“多谢罢,不必费心。”

  老儿道:“多谢爷盛情,简慢爷去。穷人家连茶也拿不出一钟来,爷又不用酒。等我儿子回来,到爷府上叩谢罢。”

  邬合别了回来,又复了宦家的信,宦萼甚喜。

  果然到了次年三月,利图载而归,阖家欢喜。到晚间,夫接风之后,讲起别后家常。他子从新眼泪鼻涕的哭诉,公婆如何不见音信,他改嫁。正要寻死,亏得带了银子同信来,才好了。若再迟几,今生已是不能相见了。利图听了,茫然道:“我并不曾带甚么银子同信来。”

  妇人反吃惊道:“是去年冬天,一个姓邬的带来的。”

  利图次早问父亲要了那封字儿看,不知从何而来。问父亲可曾问这姓邬的住在何处。那老儿道:“我只说你必定知道,所以就不曾问。”

  他一家都是疑是菩萨神道救他,那里知是宦菩萨做的好事。倒焚香化纸,三牲五果的叩谢神恩。【若果心虚,宦萼必定醉,何以知之?狄仁杰早朝,面有醉容。武后问曰:“卿素不饮,何得有酒?”

  狄仁杰道:“昔臣在秦州,百姓德臣,建立生祠,或今醉臣耳。】却说宦萼腊月初旬那一,风微暖,他骑着马各处走了一会,到了一条小巷内,【前写向惟仁在一条僻静巷内,此写巴氏在一条小巷内。此是何意?要知热闹处房子贵,穷人住不起耳。】见一个院子里一个老妇人,【大腊月院子里可是说话处?岂非漏空。若在屋里说,宦萼何由得见,极难下笔,方悟着开首风微暖四字之妙。】指手画脚哭着说叫,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后生扶着他劝,有几个男人站着听。宦萼疑必有原故,打马进去。

  下马,众人看见,忙来着道:“老爷有何贵干?”

  宦萼道:“我才打这门口过,见这位老哭哭说说,是为甚么事?”

  那老妇一腔苦楚,见宦萼问他,答道:“我先夫姓穆,我姓巴。我四十岁上守寡。”

  指着那扶他的后生道:“这是我儿了穆富,那时才五岁。我娘儿两个,家中没一点甚么,巴巴竭竭的守到如今,他二十八岁了。还是他爹在,就定了一个吉家女儿作媳妇,是同年生的。吉家催了几次叫娶。我儿子在银匠铺里做徒弟,一年的工银只够娘儿两个吃穿,可还有银子娶媳妇?亲家发了几次话要悔亲事,亏了媳妇贤慧,抵死不依。【穷人之无力娶者甚多,而宦萼惟力助穆富者何故?因重在此句话上。】如今亲家那里来说,女儿大了,不拘怎么,趁年底下岁的日子接了来罢。老爷你请想,人家这样好话说了来,我们还怎么回得他?如今就是做几件布服被褥,轿子水酒零碎使用,至少也得十多两银子。况且俗话说的,新人进了门,还要费一条牛钱呢。那里不要钱用。此项从何处来?没法了,请了他们来。”

  指着两个人道:“这是我儿子的亲叔叔。”

  又指着那二人道:“这是我两个亲兄弟,求他们帮助帮助。大家都一不拔。【大约都是杨朱的高弟。】老爷,你叫我一个老寡妇何处去折腾,【勿谓老寡妇没处折腾,即小寡妇一有处折腾,便不妙矣。】怎不叫我伤心?”

  宦萼向他众人道:“列位既是至亲骨,也该多寡帮助些才是。”

  【至亲骨贫穷无力者何足责,有拥重资坐视而不顾者不知几许,宦萼或未知之耳。】众人道:“老爷在上,我们都是穷家小户。俗话说,风吹了下颏去,连嘴也赶不上。一碗饭还奔波不过来,如何帮得起这些银子?就是些来小去帮补些,还吃力呢。实在力量不能,并不是舍不得。要有银子藏着,至亲骨的喜事不拿出来帮助,就男盗女娼,留着一家衔口买棺材钉。”

  宦萼向巴氏道:“他们发这样恶誓,大约都穷,也怪不得他们了。你方才说十多两银子够你绞媳妇了,你母子就不要添件衣服?古语说,宁添一斗,不添一口。娶了媳妇来,柴米油菜炭火那样不要添些,这又得几两银子。”

  巴氏道:“这十多两,千难万难,还没个影儿呢。再要这样算起来,一辈子也娶不成。只好得一步进一步。”

  宦萼道:“我替你打量,有三十两银子就富余了。”

  那巴氏倒反笑起来,道:“拿我老婆子卖了娶媳妇,也没人出三十两银子。”

  宦萼叫小厮拿过银子来,称了三十两与他,道:“这成全你儿子媳妇罢。”

  那巴氏真做梦也想不到,忙同儿子跪下拜谢,道:“老爷的天恩,叫我母子如何补报。”

  宦萼道:“你老人家请起。我怜你寡妇孤儿,媳妇又贤,故此成你美事,岂望你报?”

  又笑向那四人道:“不用你列位出钱,看是至亲,帮帮他好事罢。”

  众人道:“这是当然的,何须老爷吩咐。”

  巴氏道:“老爷贵姓?量我母子也不能报恩,只每烧香叩头保佑罢。”

  宦萼笑道:“你问我姓做甚么?不必记心。”

  遂上马,与他四人一拱而去。【古人云:臣不清,畏人知。臣清,畏人不知。宦萼可谓他人行好,恐人不知。自行好,惟恐人知。优劣便见。】内中有一个认得他的,道:“这是有名行好的宦大老爷。”

  众人方知他是宦公子。后来巴寡妇娶了儿媳妇来家,知是宦公子成全了他夫妇。那吉氏果然贤慧,立了个牌位,一家早晚烧香保佑他。不题。

  再说一腊尽回,和布暖。他夫三个早饭罢,宦萼道:“忙忙碌碌过年遇元宵,误了我好些善事。今,且出去看看。遇着有好事,做他一两件。”

  带了小厮出门,转弯抹角,打马正走。见前面一簇人围绕着,不知看甚么事。他催马上前,进内看时,见一个老妇掩面悲啼,一个妇人抱着个孩子儿哟哟的不住拍哄。一个凶暴壮年小伙子在那里大骂道:“我拿着饭白给你这老杀的吃,做甚么事,把个孩子跌得恁个样子,遂了你的狼心狗肺了。”

  不住的大叫大骂。

  你道这少年姓甚名谁?他骂的是甚么人?他姓卜名校,是卜通的一个族弟。十岁丧父,亏他母亲阙氏,织麻纺线,养他成人。他自幼无父教训,阙氏只此一子,未免娇纵太过。他并不知母亲是何物,如同奴婢一般,任情呼使。稍有违误,轻则大骂,重则抡拳。阙氏被他降服惯了,叫东不敢往西。他尚不遂心,无不见教几句。

  他到了十三四岁,在外边挑个菜担子,每挣几文钱来帮补。这阙氏口挪肚攒,积了十数年,凑得十数金。卜校到了二十五岁,替他娶了个媳妇伍氏。这伍氏好吃懒做,生惫赖,与这卜校真是天生一对,地长一双,也并不识婆婆两个字是甚么东西。他一惟有高坐,闷了来同邻舍家妇女们去闲嗑牙,困了睡上一觉,便是他的事务。一烧茶煮饭,扫地关门,无样不是阙氏去做。他此时年也老了,一到晚来服侍儿子媳妇,稍有闲空,也要歇息一会,不能纺织了,专靠儿子度。好不好便不许他吃饭,因此越发怕他无比。

  卜校生了个儿子,这是他周岁。他丈人、丈母、舅子送了些鱼酒面来,阙氏忙了半,整治款待众人,儿子媳妇陪着大吃。吃完之后,众人散了。阙氏收了些残汤剩水,将就吃了些。卜校、伍氏这未免起得早,又陪着众人着吃了几杯早酒,醺醺然要睡午觉,把孩子与阙氏。抱他在门首,坐在一条矮凳上,哄他玩耍了一会,那孩子就睡着了。

  阙氏有年纪的人,又辛苦了一早起,不觉舂了个盹,失手把那孩子就掉在地下,把额上油皮跌破了些。那孩子喳的一声大哭起来,阙氏惊得慌忙抱起。卜校、伍氏正睡得受用,梦中听得孩子哭起来。一惊醒,夫上跌跌滚滚跑出房外,见阙氏抱着孩子替他头。那伍氏连忙接过去,看见跌榻了有指顶大的一点油皮,抱着说道:“我的儿啰,心疼死我哆。我就知道叫这老杀的抱着不好,果然跌得恁个样儿,却趁了你的心了。就同我们大人有仇,拿着恁点孩子作践。也不当家,明化化的神道的眼睛看着你呢。我的儿哟,吓坏了你哆。”

  嘴对着嘴,啐呀啐的替他收惊,尽着拍哄,一面嘴里不住的咒骂。那卜校那里还依得,将阙氏打了两拳,还不住跳着大骂。宦萼问人是甚么缘故,他那邻舍有不忿的,将他家事向宦萼细说。

  宦萼听说他骂的是母亲,心中大怒,骑着马到他跟前,喝道:“你这人好没道理,一个母亲,那是骂得的么?”

  卜校看了看,要是别人,他也就动了。因见宦萼体统尊贵,不敢放肆,说道:“他就是我母亲,他该跌我的孩子么?”

  宦萼道:“你养的,你就知道心疼。你是他养的,倒不心疼他。你别的不知道罢了,你想想他十月怀胎,三年哺的恩,可是忘得的?况且你从小无父,他养活大了你,替你娶生子。你今不能孝敬他,倒打骂他,你不怕天雷劈脑子么?”

  卜校哈哈大笑,道:“天高高的,那雷也管不着我们这些闲事。至于说十月的怀胎是他的恩,那有甚么恩处?你道他好意怀我的么?”

  【奇想,描写逆子心肠口角,妙甚。】复笑道:“那是他俩口子图快活,朝死里,误打误撞,把我在肚里,他不怀着怎么样呢?又不是私孩子,他肯用药打掉了么?说他三年哺,他养下我来,图我醒眼,给他解闷。他不给我吃,难道饿死我不成?况且是他身上出的,还费了他半个钱么?他就不给我吃,他怕得疼。”

  【愈想愈奇。】宦萼听他说了这些话,又是那气,又是好笑。驳他道:“我听得你从小没了父亲,不亏他养活你么?”

  卜校道:“我十岁上老爹才死了,我吃的穿的都是我爹的,他那有本事挣钱养活我呢?【阮籍云:“禽兽不知有父,犹知有母。”

  人生天地间,不知母者,禽兽不若,卜校之谓。】我十三四岁就卖菜,挣了钱回来养家。就算他养了我二三年,我今也养了他十几年,还扯不得直么?”

  宦萼又道:“你的子是那里的,难道不是他替你娶的么?”

  卜校道:“这话超发出奇了。他既有本事养儿子,不替我娶老婆?他好意替我娶呢,他图我养儿子替他传代。【真是这话越发出奇了。】我的儿子是个宝贝一样的东西,他不小心的抱着,头上的皮都跌塌了,要他做甚么事?拿饭养狗也替我看看家。这样老没用的,白拿饭给他吃,是为甚么?”

  那阙氏先怕儿子打,不敢回言。此时见宦萼在跟前问话,谅他不敢动手,哭着说道:“我虽老了,做不得甚么,不拘到那里去替人家烧锅扫地,也挣得一碗饭吃。再不然沿街叫化,也还舒心些。你不要我,我去就是了,何苦一打打骂骂的?”

  卜校大怒道:“你要去,你当是我要留你么?”

  一手拉着他的膀子,一手掐着脖子,往外一搡,一跌得老远。骂道:“夹着你的老走。再要上我的门,把子踢揸了你的。”

  宦萼大怒道:“反了,反了!天地间那里有这样的事。”

  忙叫小子们快把那妈妈扶起来。宦萼正要发作,只见那妇人向卜校道:“你叫他往那里去,知道的是他坏,不知道的还当是我做媳妇的挑你容不下他呢。再者,他别的做不得,留他在家里服侍使唤也罢了。你撵了他去,这些夯活计,我是不会做的。”

  卜校道:“你放心,世上有累死人的活计么?死了王屠户,还连吃猪。他去了,不拘甚么事,我都一揽干包,全全做的,你只管先坐着受用。【他不能孝母,却能孝,真孝夫。然而世上恐此等孝夫不少。】叫他去,且落得冤家离了眼睛。”

  宦萼先听得媳妇要留婆婆,还当是好意。以为儿子不孝,媳妇若贤慧,还打算劝他母子和好。不想后来的话是要留下当奴才的意思,忍不住笑道:“这样的禽兽,【他夫只算得枭獍,如何及得别的禽兽。】同他一般见识做甚么?”

  又问他一句道:“你的母亲你当真不要他么?”

  卜校道:“汉子家说话,可有三心二意的?说不要就不要了。”

  宦萼见阙氏还在地下哭,向他道:“老妈妈,你不要哭了。我府中家下人有几百,何争你一个。你到我家去,一点事也没有你做的,一年穿吃不用你愁,我都给你。你老了的时候,我买棺材发送你。这样不孝的奴才,你稀罕他做甚么?”

  叫小子送他老人家到家去。

  那阙氏见宦萼收留他,心欢喜,也不哭了。还要进去娶他的破衣旧被之类,宦萼道:“不消了,你到我家,怕没有么?”

  小子们领着他去了。宦萼忿忿然也上马而去。旁边看的众人无不啧啧赞他的好处。

  阙氏到了宦家,宦萼吩咐管家婆司富替做了一身衣服被褥之类,命每好生管顾他的饭食。那阙氏受了一生的苦楚,还要受儿媳的凌辱。今忽来食暖衣,一毫的事也无,终高闲自在,感恩无际。每早晚当天叩首,保佑宦恩人福寿绵长,子孙繁衍。又求告苍天,不孝儿媳早赐报应。他这一点虚心,上苍岂不鉴察。他过了些时,身子闲不过了,帮这家浆洗浆洗,帮那家抱抱娃娃。众家下妇人见他活动些,没一个不怜爱他。这个替他做鞋脚,那个送些东西吃,其乐无比,终惟有嘻嘻说笑,一点忧愁烦恼都没有了。但想起儿子媳妇来,气恨不过,就当天叩一阵,咒骂几句。

  且说卜校自撵了母亲去后,他果然殷勤之极。当阙氏在家,他一毫也不相帮。如今一应的事都是他做,总不惊动伍氏,伍氏惟有抱着孩子玩耍。他忙忙收拾了还要去卖菜,十分勤快。间或伍氏懒动,或身子微有不快活,晚间回来连净桶都是他倒。【他原说过一揽干包。】阙氏养他一场,也不曾受这样服侍一

  如此过了月余,他夫二人坐着偶然闲话。伍氏抱着那孩子玩耍,道:“老婆子去了这些时,倒觉得眼睛清静些,像拔了中刺一般。”

  卜校道:“我只巴不他死,他偏不死,就像我眼里疔疮。如今去了这些时,真是拔去眼前钉了”伍氏道:“只怕那人家留他住厌了,又送了回来,怎么处?”

  卜校道:“他还想回来么,今生不能够了。可是人说的,腌韭菜入不得畦了。他要来,我不说别的,只说他虽然年老,到底是个妇道家。到人家去了多少时,知道养汉没养汉,肯留着玷辱家门么?他自然站不住,少不得去寻头路。”

  伍氏笑道:“你好头好算计。”

  二人说话之时,正天清朗。忽然一阵暴风,乌云陡暗,雷声隐隐。他二人还不觉得,那雷渐渐在他房顶上转响,那卜校、伍氏也就有些心惊颤。忽一阵硫磺气,一个大闷火光大亮。一声劈雳,震地惊天,把他两间房子并家中所有烧得光,一墙之隔邻家丝毫未动,将他三人提到街心,衣服皆不知何去。卜校烧得乌黑,身上批了四个大红字,有认得的说是不孝逆子四个字。那孩子也烧焦了,父子死在两处。

  那伍氏震死了好一会,重复醒了过来,赤着身子,浑身皮皆被雷火烧糊。虽还未死,却动不得,睁着两只大眼睛,并不一眨,嘴里吆吆喝喝。那街上来看的人拥挤不动。那伍氏上下无一丝遮身,有看不过意的,件布衫撂了,替他盖着下身。

  他震得疯疯颠颠,将他夫忤逆不孝的事,从头细述。他父母知道了,抬回家去。一到了屋里,便浑身疼得要死,叫喊连天。抬街上,又歌又笑又哭。向人诉说他夫的这些妙处,身上便不觉疼。夜间抬进屋里,就疼得叫。他父亲没奈何,只得搭个小席棚在街上,叫人守着他。他也总不吃东西,便溺遍身污秽,过了七才死了。

  他父亲买了口棺材装了埋葬。刚葬了,忽一个大雷将坟击开,棺材劈得粉碎,那尸首越发烧成一块炭。他父亲不敢再埋,弃了回家,倒不如卜校没人收葬抛弃了的省事。这是忤逆不孝的儿子媳妇的样子。人生世上的罪,可还有重似不孝的。古云:万恶为首,百行孝为先。

  岂可不自为警剩有一调《驻云飞》感叹世间的儿女,道:父子深恩,富贵场中间有人。若得儿孙顺,须是亲荣盛。噫亲老更家贫,尚何尊敬。忤逆多般,陌路还犹可。叹那孝字,而今有几人。

  那宦萼知道了此事,心畅快,道:“天地神灵应至此也。”

  阙氏听得儿孙媳妇被雷击了,媳妇又是这样死法,不但毫不悲戚,忙向天叩了有数百个响头。就有好传新闻的刻出劝世文来卖钱,传得通国皆知。后来阙氏老故,宦萼殡葬了他,做了一件全始全终的好事,此系后话。

  再说宦萼偶然一道:“我这些时不曾到城南去,今去走走。”

  遂乘马带着小厮走到了油房巷口,见一家出殡,十分热闹,有许多绅衿步送。那内中有宦萼认得的人,下马唤住,问他是谁家,那人说是单于学的子。

  你道他子死了,为何有这些人送?这单于学他心地倒也豪,但情酷好戏谑。他虽不能称作大通,也还不是一块白木。他家资富厚,娶甄氏,是个儒家之女。生得端庄秀丽,识字知文,不悍不妒,真是个四德兼全的贤妇。又有三个妾,一个姓红、一个姓黄、一个姓白。单于学把他三人比作三种牡丹,红氏称为一捻红,白氏称为玉楼,黄氏称为姚黄。还有两个通房婢,一名花须,一名花蕊。这几个虽算不得绝佳人,也都还有几分的姿

  单于学恃着有一成文的具,在这些妇人中昼夜钻研,犹不满意,还在外边眠花宿柳。因作丧过了,那物进了门,未及锋,早已败衄。

  他当戏水氏时,虽说不济,也还有十来的本事,后来不知自检,还恃勇前驱,竟成了个自反而缩,任你百般搏,总伸不出来,他是个在此道中用功的人,而且家中摆设着这些花枝般的娇美妾婢,终肚饥,如何过得?心中着急,四处寻人医治。费了许多银钱,吃了无限药饵,薰蒸洗泡,无样不治过,全然无效。

  偶然听得人说有个外路来的道人,姓翟号叠峰。【谓如蝶蜂之贼也。】在街上卖药,自夸善能壮固本,有养妙术。单于学听见这话,犹如天上降下一位真仙来救他一般。寻到他寓处,求其救治。敦请了来家,许他重谢。

  谁知这贼道是个坏不堪的恶物。他不知在何处学来的许多的异方,与人治病,颇有奇效。更有几种极恶的方儿,说起来令人切齿。但有人请他到家,他见有妇女,狡计多端,定要被他污了才罢。

  他有一种末药,名为自送佳期,不拘酒中饭中茶中,暗暗与妇人吃下,使中深处热难当,任你抓挠抠挖,再不能止,定要同男子媾之后,方才止得,不然就抠烂了也是无益。

  更有一件药物,也是制成的面子,名为美女自解裈。将些须放在净桶中,妇人去小解,热一冲,那药气一蒸,更加利害,中不但奇,且要浮肿得翻将过来,非去火气,断不能愈。他这卖方的人,小户人家用他不着,请他的自然都是乡绅富室姬妾众多之家,他住久了,买通了他家狡童婢,便暗暗下手。

  或有那正经妇人,虽死不肯辱身的,他还有一种药,也是细末子,不拘饮食中与人吃了下去,便昏昏沉沈,四肢动不得,口中说不得,任他媾。那大人家妇女,深房邃室,他如何得见,就行此恶术?他只先勾上了一个或是贪的仆妇,或是那好的丫环,【大约丫鬟无有不好者。】便替他做事。他也过无数良家妇女,他不但有好舌可以鼓动好妇人,且自己养得那有七寸余长,又又久,可以通宵不倦,所以贪妇人经过他一次,死心塌地恋着他。

  不想这单于学该倒运,请了他来家,细道病原,求他医治。他道:“贵恙乃少年时斫丧太过,气虚弱之故,非一朝一夕可以奏功。必须静养百,早晚服药调理。还得两个少壮妇女,常常按摩丹田涌泉二,子午卯酉四时,两处呵气食顷,使他少年壮之气上下齐攻,引气归于肾经。百之后,不但坚举,且大胜往昔。须得居士到外边来住,待贫道看着他们作为方可。”

  单于学大喜,连声道谢。若大愈后,许其重谢。就吩咐取两副铺盖到书房中设下。

  那三间书房是一明两暗,东一间他同道士睡,西一间作丫头的卧处。小厮们都打发出去,叫了花蕊、花须来服侍。须臾,送上酒来,二人对饮。翟道见了两个丫头,好生动火。吃完了酒饭,翟道开了一个药单,叫打了药来炮制丸药。无非是参苓、桂附、苁蓉、羊藿、虎胫、鹿茸之类。又叫单于学仰卧在榻,翟道教那二婢如何抹,如何呵气。那两个丫头虽然,到底是少年女子。见道士在傍看着,未免有些羞涩之态。单于学道:“翟道爷是有德行诚实君子。你们羞甚么?”

  他二人只得依方呵摩。到了三鼓子刻,又叫起二婢如前作用,过了一宿。

  次,这贼道有些按纳不祝见两个丫头呵时,不住望着他微笑。那丫头也红着脸,低着头笑。翟道越发魂销,想道:今晚下手罢。他到了酉时,看着单于学做完了工夫,掌上灯来吃酒。饮了一会,翟道推辞不用,单于学斟了一杯,亲奉与道士,道:“我敬老师一杯。”

  翟道正中心怀,接过饮干。暗将那药入了些须在内,也斟了一杯回敬。单于学那知就里,忙双手接来,也一气饮干,翟道道:“两二位姐姐也辛苦了,每人也用一杯。”

  将单于学的杯同他的杯斟了,也暗入了药,递与二婢。他两人不肯接,道:“我们不会吃。”

  单于学道:“道爷赏你,怎么不吃?”

  二人只得接过吃了。翟道道:“酒止了罢,居士安歇养神要紧。”

  单于学依他,便各自去睡。那二婢也往西间去了。

  约有一个时辰,翟道知药已发,悄悄下,走过西屋,种火上前点上灯。见着那二人时,在一张上并枕而卧。将被掀开,见他都穿着衫,以便夜里起来服侍主人,翟道替他都光了,灯光之下,见二人体白如玉,又拿灯照看他二人的户,真个可爱。尘柄突兴,就爬上花蕊的身上,将起来。那丫头似梦非梦,朦朦胧胧,心中虽觉有人他,却动不得,说不出。他自从主公痿之后,有多半年不尝此道。今遇着这又又大又久的妙具,且战法高强,真乐到不可言处。

  翟道了一会,又到花须的身上去。周而复始,足足被他了一夜。【蝶蜂所采者,花之须蕊耳,故二婢先为其所。】五更药力将解,他才回到东间去睡。

  天亮时,两个丫头醒转来,各人自思夜间之事。难道是做梦,却像有人在身上一般。觉得漉漉的,伸手一摸,淌了两股,连褥子都了一块,心中甚是疑惑。忽然想起睡时穿着衫,此时如何光,越发吃惊。两人互相细问梦中情景,所遇皆同,猜测不出。只得起来,忙梳洗了,到主人处,以待卯时摩呵。

  那单于学也到出方醒,见翟道在上打坐,说道:“昨夜失眼睡着,误了子时的工夫了。”

  翟道道:“间卯午酉三时行得到,也就罢了。夜间不但居士劳顿,即他二位起倒也甚辛苦,可以不必罢。居士倒不如夜里安卧,养了神气更好。”

  此时翟道放个,单于学都是要钦此钦遵,也就反以为实。午时又摩呵一阵,单于学觉得浑身通畅,不觉睡去。

  花须、花蕊也偷空去西屋里闲坐,想起昨夜的事,又受用又动疑。花蕊问花须道:“我梦见的有多长多大,与爷的虽差不多,却一次的功夫抵得他几十次,你觉得怎样。”

  花须道:“我同你梦的一般,不但长久,又得在行,下下皆中筋。我们今夜里睡醒着些,再要梦见,明明白白的受用一会,不强似昏昏沉沉的么?”

  花蕊道:“不要讲折福的话。夜间要做这个样的梦,也就是造化了。”

  正说笑着,那翟道见单于学睡着了,走过来要调戏他二人。见了低声笑道:“我有一件疑惑的事来问你二位,我昨夜梦见到这屋里来同你二位睡了一夜,你们可曾梦见么?”

  两个丫头正疑惑这事,听了便道:“我们也梦见来,道爷你细细说来看可对?”

  翟道笑道:“我说了,你二位不要见怪。我梦见走过来,你二位都穿着衫,我替你们了,轮了一夜。”

  指着花蕊道:“你的身子瘦怯,两个小小头贴在前,下身微有几,大大一个花心,里面倒干着紧紧的,甚觉有趣。”

  又向花须道:“你比他胖好些,头虽大,却圆紧紧的好,底下好件宝贝,真像个馒头一般,紧紧揪揪,指顶大的一个花心吐着。在里头,肥得有趣,得一片声响。到天将亮,我忽然醒来,却在那边上,你说奇不奇?你们梦见的是怎样?我说的可对不对?”

  两个丫头见说的一丝不错,笑道:“你说的是,倒是我不信怎有这样的奇梦。”

  翟道道:“大约是我该同你俩个有缘,故此就做了这梦。”

  就一只手拉着一个在怀中,道:“你二位要不弃,我今夜来同你们圆圆梦,何如?”

  那两个丫头只是嘻嘻的笑,也不答应。

  翟道知他心肯,就每人亲了个嘴,两只手便伸到两人下去摸。二人故意用手遮掩,翟道笑道:“梦中了一夜,此时还怕甚么羞?”

  他两个就笑着松了手,道士扯开子摸了摸,笑道:“好两件宝贝,今夜我有福消受了。”

  花蕊道:“你夜里过来,倘我家爷醒了,怎么处?”

  翟道道:“我有一种瞌睡药,人若吃了,一夜睡到天亮。”

  遂在中取出个小葫芦来,倒出有数钱,道:“每次用四五分就够了。”

  用纸包好,递与他,道:“晚上吃酒时,放在你爷的钟内,包管他大睡,咱们好放心行乐。”

  花蕊接过来,扎在汗巾头上,翟道道:“怕你爷醒来,我过去了。晚上你两个得光光的等我来圆梦。”

  笑着走了过去。

  两个丫头巴到天晚,主人吃酒之时,就依着贼道行事。饮毕,单于学睡了。翟道忙走过去,爬上,往被中一钻。那一对小妖果然得光光的等着。翟道到花须身上就大干起来,了一会,又同花蕊去,把这两个得嘻笑不祝做了一整夜工夫,方才歇手。如此者两三夜,把两个丫头得不但心花俱开,一片心为他死都肯了。

  翟道见了,遂问他内中的事,多少年纪,还有何人,两个丫头就把详细奉告。说姓甄,生得如何标致,年纪三十二三。只是情古板,从不轻言妄笑。还有三位姨娘,都才二十之外,各各风美貌。内中有红姨娘生得更好,那样儿,不要说男人看见心爱,连我们看着都爱得了不得。翟道道:“你姨娘都这样青春年少,你爷的物没用了,他们不着急么?”

  花蕊道:“是不好这桩的。当就是爷好的时候,也是十半月才同睡一夜。别的姨娘他们怎么不急呢?那白黄两个姨娘还好,只急在心里,显不出来。那红姨娘只急得要死,坐也不稳,睡也不安,一长吁短叹的报生怨死,这些时连茶饭都减了,瘦了好些。他要梦见你,真要快活死呢。”

  翟道搂住他两个,每人亲了个嘴,道:“好心肝,你们要把姨娘总成我上了,我生死不忘你们的恩,我每夜下力补报你。”

  他两个笑道:“不知足的,有了我两个,又想他们。你若是有了他们,还肯恋我们么?你请休想。”

  翟道道:“你若不替我上心,我明各自去了,大家不成。我来替你爷治病,原是图你们。不然,我尽着住做甚么,你们当是我稀罕你爷的谢礼么?”

  那两个丫头爱他如命,恐拂了他的意,若去了怎处?笑道:“他们虽然着急,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样?我们的话怎么敢出口呢?若一时恼了,对爷一说,我们活活要死是消说,就是你也不好。”

  翟道道:“不用你们说,只依着我行,包你他会来寻我。”

  花须道:“你有甚么妙法。”

  翟道附在他两人的耳上如此这般说了,就把一包药付与花蕊。两个齐笑道:“你这牛鼻子,原来有这样偷妇人的妙方儿。那人料道不肯,不是好惹的,且下手三个姨娘。等你到手,再作商议。”

  翟道喜道:“我且先送了谢仪着。”

  把两个丫头每人痛痛的狠了一阵。

  次,花蕊晚间上去,悄悄把那药放在他三人的净桶内。临睡,他三人各小解上,不多时,中忽然奇,说不出那种难过,只得用指头抠挖,越挖越,真得要死呢。那红氏忍不住,哼声不绝。白氏隔问道:“姐姐,你怎么的了?”

  红氏道:“说不得,今这东西作的很,混到命里头去,不知甚么缘故?”

  白氏道:“这也就奇了,我也是这样的,真要死呢。”

  黄氏道:“实在古怪,我也同你们一样,要说是病,难道三人害一样的病不成。”

  红氏道:“哎哟,受不得了,叫丫头些热水来洗了看。”

  叫起丫头,点了灯,烧了热水来洗了一回上

  不一盏茶时,那药气经了热水,比先更得利害,不住的抠,皮都几乎抠塌,尚不止。只得忍着疼抠到了天亮,各低头一看,肿得翻着,好像一朵翻心石榴。三人商议道:“这个病又不好对医生说的,要像这样起来,两三就要送命了。前头的那道士说他会治百病,叫花须问问他看可有好方儿医治。”

  正说着,恰好花须走了来。

  原来是翟道叫他上来探信。红氏见了,说道:“你来的好,昨夜我们三人忽得了个奇病,下身偶然起来,今早时看看,都肿翻了,活活的要死。你不要说是我们,只说是下人得了这个奇病,问问那道士可有甚么方儿治得,不要叫你爷听见。问了,快些来回信。”

  花须假意去了一会,进来道:“问了那道士了,他说妇人家这病是没有药医的,这是男子离久了,心甚炽,一团的火攻在那里,除非是同男人狠狠的两下,火毒一,即时就好了。姨娘们等爷的病好了,请他里那医生一治就好了。”

  三人齐道:“我们连一刻也捱不得,你爷昨说道士说要一百才能好。我们捱到那时好死去,连尽七都过了。”

  花须道:“别的医生请得出来,这种巴医生可难寻,街上又没人割下来卖的,只好忍着罢了。”

  红氏道:“我们要死在这里,你还说笑话儿呢。你替我们想个方儿救命才好。”

  花须故意想了一想,道:“我倒想出个妙法儿来了,不知姨娘说可行得?”

  红氏忙问道:“甚么妙方儿。”

  花须道:“道士说定要人了才得好。我想外边的生人进不来,没有个叫家下人来治的理。那道士也还壮,到夜里等爷睡着,我悄悄同他进来到五更,我带他出去,可不妙么?”

  白氏道:“行不得,倘或你爷知道了,我们还想活么。”

  红氏发急道:“眼下就要死在这里,那里还顾得这些,且医好了再处,就是他知道了,死也还得几,你们不作罢,我是顾不得了。”

  向花须道:“你到夜里留神些,我开了院子门等你,只怕你爷夜里睡了再醒了,寻那道士呢,如何是好?”

  花须道:“姨娘请放心,道士制了些药酒给爷临睡时吃了,一夜到天亮才能醒。”

  红氏道:“既是这等,好姐姐,你千万不要误了,我实实的要死呢。”

  黄氏笑道:“人说,丫头作媒,自身难保,一个生叉叉的人,你怎好就向他说,你像是先同他有一手儿了。”

  花须笑道:“实不相瞒姨娘,我前同蕊姐也得了这个病,真要死呢。亏这道士替我们两个一医,即刻见效。”

  白氏道:“这也就奇了,怎么我们都害这一样的病呢?”

  红氏一面哼着,一面笑道:“那道士的东西比爷的怎么样?”

  花须道:“大小都差不多,工夫长得利害,又硬得怕人,就像一短铁,把我两个整整的了一夜,第二几乎爬不起来,他还说不曾足兴。”

  红氏向黄白二人道:“你们听听,这样的好东西,还装腔做势的怕死呢。你们不罢,且让我快活一夜着。”

  他二人笑道:“你自己且不要拿稳了独享,等他来再看罢了。”

  花须道:“三位姨娘在一处住着,二位就玉洁冰清,谁人肯信?落得大家受用。”

  黄白二氏笑道:“倒不知道你会说媒,少不得依你,让红姐姐占先就是了。”

  红氏望着头道:“天爷,你快些黑了罢,慈悲救命要紧。”

  花须出去了。

  他三人巴到天晚,把院子门房门都虚掩着,澡牝上了,侧耳听声,等那道士。起过更一会,只见那门轻轻一推,他们住的是东厢房,这是初八,月正照着。红氏忙把帐子一掀,见是三个人进来,心中喜得如获了异宝。听得花须低声道:“他来了。”

  那翟道就上衣,钻入被中。摸红氏时,不曾,替他褪下,再摸他户,肿得多大,暗暗含笑,就用物一顶。红氏哎了一声,道:“慢些,疼得很。”

  道士也不理,往内使力,一下进去一半。红氏又哎哟了一声,那翟又一送到,没棱脑的

  先红氏因门抠破了,被他捣得疼,一下哎哟一声,了数十下之后,内中之乐无穷,把哎哟两个字就变成个哼字。少刻,连哼字都没有了,只鼻孔中如母猪呼了,不住的吼吼的响。了多时,红氏丢了数次。

  他自从跟了单于学数年,所经者十数而已,何尝遇此大敌,此时不但内中之痛全消,另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快活,身子也软了。说道:“你让我歇歇罢,还有两个人呢,你都替他们医了去。”

  翟道巴不得的一声就出来。

  花须、花蕊两个坐在沿上听梆声呢,见他下,就送他到白氏上去。道士上去摸时,却是两个。原来夜静了,他两个听得道士同红氏的那声息,明明白白,几乎心中急死。黄氏恐道士到白氏上再这些工夫,如何捱得,遂走来同白氏共卧以俟。

  道士把他两个都光了,先到白氏身上,一面着,一面伸手去摸黄氏的牝户。将白氏了一会,就到黄氏身上。如此转换,了将有一个更次。只见红氏光着爬上来,道:“怎么你两个占住他,不放到我那里去了?我们大家到一处来罢。”

  见道士正同黄氏呢,他生拉到身上来,又了一会,才一家一度相轮。听得外面已五鼓将尽,只得放道士出去。嘱道:“我们但是叫他两个去请,你千万就来。”

  道士应诺,两个丫头同他出去了。

  这三个妇人在极之时,遇了道士这硬大之物,只得浑身骨酥筋软,次精神了许多,红光面。你看我,我看你,不住的嘻嘻笑。

  这一夜,道士在书房同二婢了个心畅意,以报其成就之恩。次又约了进来,仍是四个同过了一遍。道士道:“承三位姨娘不弃,小道感激不浅。不是小道贪心,我常要进来陪伴三位,恐上房的知道,非同儿戏。除非连他一网打尽,方保无事。姨娘们尊意如何?”

  红氏笑道:“谁说我们是姨娘,定是两个丫头贼嘴告诉你的。你方才说的话固然是,但的性格比不得我圆活,谁敢去捋虎须?”

  翟道道:“小道自有妙法。昨三位姨娘不是小道的妙法,怎得来亲近玉体?”

  白氏问他原故,他把同二婢所设之计细细说出。红氏笑着将他拧了几下,骂道:“原来是你这个贼道的鬼,几乎把我们死了。”

  翟道笑道:“不是这一,怎得有后来的受用?”

  黄氏道:“要想刮上,除非把他的夜合儿上了,在内中行事才中用。”

  翟道道:“有些末药,明姨娘们不拘谁给他茶酒吃,入在内中。他吃了下去,下身便得利害,再烦位姐姐去一勾,不怕他不上我的路。”

  叫过花蕊来,托付与他,明如此行事。

  次早饭后,他三人同花蕊正在算计夜合,要了壶酒来,低声说笑。只见夜合笑嘻嘻走了来,道:“我才见姨娘们要了酒来,就不赏我钟吃吃么?”

  众人正算计他,恰好寻上门来,就暗下了药,斟了一杯给他。他接过来,一口吃了。又给了他一钟,他呷了,道:“我够了,多了脸红,怕骂。”

  就走了去。

  花蕊留心看着他。不多时,见他走到后院子里去了一会,才走出来,少刻又去,来回如走马灯一般。花蕊知是药的缘故,就悄悄随他到了后院。见他坐在一块槌衣石上,褪了子,低头看着,拿手抠呢。花蕊低声道:“夜合姐,你做甚么呢?”

  夜合抬头见是他,忙扯衣服盖了,笑道:“姐姐不要笑话,我今要死了。”

  花蕊道:“你是怎么的了?”

  他道:“不知甚么缘故,我下身得要死,抠了这半,差不多要烂了,也不得好,怎样的呢?”

  花蕊道:“我会医。”

  夜合道:“你不要说谎,你又几时会做医生呢?你只会替爷拨水罐子,那里会医我这个?”

  花蕊道:“我是正经话。我时常也是这样的,爷给了我个假膫子,捣一阵就好了。”

  夜合道:“好姐姐,你就是我的亲妈,你借给我用用。”

  花蕊道:“那是我救命的宝贝,怎肯借给人?你夜间到我屋里去,我替你医医还使得。”

  夜合道:“我在房里睡,怎得下去呢?”

  花蕊道:“等睡着了,你悄悄下去,不过一会儿就好了。若知道问你,只说肚子不好,在屋里上净桶怕熏了,就瞒过去了。”

  夜合道:“不中用,你是哄我,你在前头伺侯爷呢,怎得进来。”

  花蕊道:“有须姐在那里是一样,我既许了你,定然进来。”

  他道:“好姐姐,你医好了我,替你磕头罢。”

  夜合夜里听得甄氏睡,悄悄起来,轻轻开了房门,到西厢房门上一摸,果然是掩着呢。走进去,悄悄叫道:“姐姐,你在那里睡呢?”

  花蕊下拉着他,道:“你上光了等,我就来。”

  夜合忙上光仰卧,只见一个人上来,爬上身,摸着他门,往里就顶。夜合道:“好好,就是这样狠狠的就好。”

  果然就狠捣了数十下。他叫道:“我的娘,好东西,真是个宝贝,我摸摸你是怎样拴着的,得这样好,比爷的强多了。”

  伸手一摸,竟是连生的,惊道:“姐姐,你原来是个男人。”

  紧紧搂住,道:“我早知道你是男人,就不也早来寻你了。你是这样个东西,爷怎么同你来?哦,我知道了,想是股。”

  又道:“不是,不是,我记得你热天洗澡,我看见是同我一样的扁货,这是几时长出来的?”

  花蕊在脚头笑道:“说梦话的,不要嚼蛆了。我可怜见你,替你请了给爷治病的道爷来救你。”

  他才不作声。

  那道士一阵大,夜合道:“好道爷,我也没甚么酬谢你的。舍着这东西,凭你罢。”

  道士附耳道:“这算不得,还要寻个别的谢我。”

  夜合道:“可怜我有甚么,还有一个眼,你若不嫌弃,说不得我忍着些,也凭你受用。道士道:“我不爱后面的,还要一个前面的。”

  夜合笑道:“我一个人那里来的两个?要有两个倒好了,巴不得送你,得两处受用。”

  道士道:“你没有,你身上有。你送了我,就是谢我了。”

  夜合道:“我倒肯,恐他未必肯。”

  道士道:“只要你肯,他自然就肯。”

  夜合道:“我不懂得你的话。”

  道士道:“我有一点末药,只要你明晚上倒了他的马桶,放在里面,等他用过,自然就肯了。不要你管别的,况且他要肯了,你也得长久快活。”

  夜合道:“我巴不得的呢。别的我做不来,你把药付我。”

  道士又了一阵,放他起来,穿了衣服,递末药给他,再三嘱咐。那丫头被他得千肯万肯,欣欣上去了。道士同花蕊到东厢房,向他们三人说了,大家欢笑了一会,又各了一阵出去。

  次,夜合依着道士行事。甄氏睡下,不多时,得难当。想道:我从来没有这样,况我又不曾动心,怎得如此?我只秉住心睡着了便没事。睡了一刻,那内中如千万虫子在里面爬钻,得实实难受,由不得也就抠抠,直到天明,不曾合眼。

  次,虽说不出口,那面上的火,一阵阵上攻,得连饭都吃不下。夜间仍复如是。要告诉丈夫请医生来治,自料这话难向医生说,只得死忍,又捱了一夜。

  第二,夜合向花蕊道:“用了药两两夜了,总不见他怎样,只是夜间在上有些声声气气的不睡。亏他忍得,难道是铁的不成?”

  【昌氏倒是铁的,若经此药,更忍不得。】花蕊又告诉了贼道,翟道笑道:“我给他一个双掭灯,看他可还忍得?”

  又取了些药递与花蕊,道:“你悄悄与夜姐,叫他不论茶酒中给他吃。”

  花蕊付与夜合,夜合到甄氏要茶吃时,将药与他吃下。过了一刻,前未退,后又加,这却得要死了。

  先两门内,还抠得着。这一在内中深处,指头抠不着了,急得坐立不安,下身只是扭。两眼睁得多大,咬着牙死捱。丫头们见了那样子,告诉了翟道。他夜间进来时,笑对红氏三人道:“虽然不说,也实实难受了。此时大约我去,谅他也不拒。但恐一时有变,明再送他一个瞌睡虫,暗暗去救他一救罢。”

  又把药付与花蕊,叫他递与夜合,明晚给吃了。夜间起来开门,不要误了。

  次,甄氏一觉睡去,明明一个男子他,要推,手抬不起。要叫,口又叫不出。要挣,身又动不得。急得心中要死,约了半夜,方才不在身上。

  天明醒来,中已不了,想道:难道是梦?我又不心,如何有这样恶梦。要说是真,此人从何而来?门又关着,从何而入?难道是妖怪。我无一点苟且之心,妖自何兴?解说不出,只得罢了。次夜无事。第三夜,他贞心不昧,虽然口哑身,心中颇明,隐隐觉得夜合息息索索起来开门,少刻,就有个人替他解带媾起来。心中虽怒急,总不能展罢,半夜去了。到天明醒起来,忙看房门时,又是拴着,小衣仍穿得好好的,但中觉有些不净。想了一会,已悟了几分,道:“这事夜合必有缘故。这几花蕊、花须时常同他头接耳说笑,定是他三人同谋。我若正言厉的问,他们决不敢承认。须得用言语诈他,才可得真情。”

  早饭后,叫了夜合到跟前,假做笑容问他道:“这两夜我觉得有个人在上同睡,你必定知道是谁,可实在告诉我。”

  夜合似有惊惧之,答道:“我不知道。”

  甄氏鉴貌辨,知是他了,笑道:“小奴才,你还瞒我怎么?我昨夜明明听见你开门放了他进来,还说不知道。这件乐事是妇女们求之不得的,我还恼么?那人这样暗暗的来,我不得明白受,可惜错过了。既然那人爱我,你定知情。说明白了,明明的约他进来同我会会,我还要赏你抬举你,难道反有怪你的么?”

  那夜合不过是个蠢婢,那知主母心事,便笑嘻嘻的,还不肯说,言不吐。甄氏笑道:“有话就说,怎么吐吐的。”

  夜合道:“来同睡的,就是爷留着医病的那道士。”

  甄氏心下一惊,笑道:“他怎么就爱上了我呢,是谁来托你替他开门的?怎么来时我又说不出,动不得?你细说了,我才明白。”

  那丫头已经说出口,料瞒不祝见主母一团和气,心还想献功。便将花蕊如何托他两次用药,见不动心,后又用了两次药,他才来了两夜。甄氏道:“他有甚么好处到你,你就肯替他做事?”

  夜合想沾翟道余波,趁着主母欢喜,索说出,免得后来吃醋。又将花蕊怎样哄他去医病,到厢房里他也说了。甄氏呆了一呆,忖道:这恶道连我也放不过,可有放过他们三人的?又问道:“你三个姨娘可同这道士有没有?”

  夜合道:“这个我不知道,除非问两个花姐姐。”

  甄氏道:“你去叫了花须、花蕊来。”

  他去了一会。那两个丫头,夜合已将前话对他说了,放心大胆的走来。甄氏笑道:“你这两个坏丫头,道士既然爱我,你两个何不对我早说,做这暗事怎么?今夜你两个同他早些来,我同他会会。但恐怕你姨娘们知道,不好意思的。”

  花须道:“请放心,姨娘们早同他打做一家了。”

  甄氏道:“他们怎得上手的?”

  花须也将用药的话说了一遍。甄氏道:“你们夜间常上来,不怕你爷醒来寻问么?”

  花蕊又将用药他的话相告。甄氏道:“你们去罢,晚间千万早来,我等着呢。”

  两个丫头到东厢房,向红氏三人说了甄氏的话。大家喜笑,以为得计。

  甄氏见两个丫头去了,叹了口气,滴了几点泪。取过笔来,写了一张柬帖,折了在桌子上。午饭也不吃,将他的旧鞋裹脚并行经之物包作一包,带了夜合到了后院,挖了个深坑埋了。夜合见他如此,不测其意。临晚叫舀了一脚盆水在后,他将牝户着实挖洗了一会,叹恨道:“不意此为贼所污,死了还是个不白之鬼。”

  恨了几声,起来彻底上下换了一身新的衣服,头上紧紧扎了个观音兜,把右手大袖卷起,拿一大红丝带,叫夜合替他扎紧在肘后。

  那花蕊、花须出去时,已对翟道说了。那翟道喜不自胜,打点一副精神来对付他。花蕊恐主母变封,上来探信。见甄氏如此装束,到厢房笑向红氏三人道:“每常还说怎样古板呢,看他今,比我们还。一个偷汉子,还打扮得像新娘子一般。”

  他三个笑道:“他两个上,还不知怎样麻。晚间老道上来时,你知会我们一声,大家去张张。”

  花蕊答应,又去了。

  落之后,甄氏叫夜合掌上两大烛。单于学的祖父在嘉靖时曾做京营游击,那时倭寇临城,他得了一口好倭刀,又轻又快,宝藏了三辈,悬在壁上,常常吼哨。甄氏取了下来,轻轻拔出,攥在手中,光芒夺目。见夜合在后铺他的铺,甄氏走到他背后,怒从心起,恶向胆生,将刀扬起,尽力向脖子一下。虽然他的力小,因恨极了,刀又利,已砍得那头伶仃将断,一跌倒在地。甄氏出来,在靠桌子的一张椅上坐下。将刀放在背后,等他三人。

  定更后,翟道同两个丫头,兴兴头头欢喜喜的走了上来。花蕊忙知会了红氏三人,三个忙跟了来张。窗眼内见他三个进了房,那甄氏一脸的怒,面貌鲜红如血染的一般,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

  他三人还以为是他假装羞怒之,要道士竭力赔礼之意。只见那贼道到跟前,叫了声“奉揖了”一恭到地。只见甄氏的手一扬,一道亮光如闪电一般,那道士已扑在地下。花须惊得呆了,哎呀一声,只见甄氏手中的刀起,劈面剁来,花须仰跌倒了。花蕊才回身要跑,被甄氏抢一步赶上,后心一搠,刀尖从前穿出,扑的便倒。回身见那道士还挣扎,后心一边搠了几刀。

  红氏三人吓得魂飞胆丧,两腿都惊木了,要跑又跑不动,又恐他出来要杀,心中跳,连浑身都软了。没奈何,用手搬着窗棂站着还张。只见甄氏那脸越红,柳眉剔立,好不可畏。他仍还坐在椅子上,不出来杀,心才略放了些。

  那甄氏手拿利刃,怒还未消,已想到须将那三个妇也杀了,才出得这一口恶气。但他一个娇怯的妇人,猛杀了四个人,也就软了。忽然心中一回,道:他三个固该杀,但被妖道婢所惑,情尚可原。所可恨者,他不能死耳。他三人张着甄氏,见他口中啯啯哝哝说了几句,低头沉了一会,忽然长叹了一声,大声道:“原难,原难。”

  将手中刀向项下一横,鲜血直,他便倒在椅背上靠住不动。【此一段夹写甄氏动手,红氏三人张看,叙着甚妙。甄氏说:“原难,原难。”

  要知非说红氏三人当死之难,乃谓受药时难忍,故为所耳,即所谓尚可原者耳。】他三人吓得越发要死,你挽我,我扶你,跌跌爬爬,滚到厢房。三人挤作一,各人扯了被蒙头盖上,浑身筛糠打战,不在话下。

  次早,单于学醒来,不见了道士。以为他去出恭,还不以为意。叫了两声丫头,又不见答应,以为他们有甚么私事。忙穿衣起来,到西屋去看,并外边寻,不见了三人。疑是道士拐这二婢去了,大呼家人查看门户,皆局锁甚严,心中甚疑。到上房来,见院子门大开,更觉可骇。

  走到东厢房一张,不见动静。【妙,先疑三妾或有原别。】再看了西厢房门,又是锁着。【二婢决无约他进来之理,然不得不疑到此。妙。】疑道:“难道道士竟在上房不成?【却不道怎么。】但我子不是的人。”

  【有此一句,方见甄氏平之贞。】走上去,见房门也开着。遂几步抢了进去,一眼先见甄氏一身鲜血,右手持刀搁在膝上。面貌如生,怒气。急到跟前看时,颈上痕深寸许,喉已两断。道士扑在他跟前,身上血痕遍。两婢也杀了。

  到后一看,夜合也被杀死。单于学急浑了,一眼看见桌上有个帖儿,忙取过一看,写道:妖道婢合谋,以术魇我,污我清白之躯。今手刃之,以雪其恨。痛此身已辱,无颜再事君子,冥冥中未免遗憾耳。永诀良人,伤心泣血。愿朗自玉,勿以妾为念。辱妾甄氏绝笔。

  单于学看了,放声大恸。红氏三人听见,只得起身上来,也就假哭。单于学哭了一场,问他三人可知情。他们恨不得多生出几张口来,说得自己身上干净,连说了几十个不知。单于学连柬帖拿着,亲到县中去报。

  那知县是他认的老师,也不委属员,亲自带了仵作来验。见了甄氏好好坐着,面色不改,十分惊异赞叹。仵作验了,报道:“杀死道士一名,脑后刀伤一处,背搠刀口七处。大约系行强,故被杀死。砍死丫头一口,脑后两瓣。搠死丫头一口,口对穿。

  后杀死丫头一口,头颅伶仃将断。大约系三人同谋,引入道士,故一时怒杀。甄氏系自行刎死,两喉俱断。知县见他那遗字,知他已被污,无处查考。又不肯污了烈妇的名,向单于学道:“令正英气凛然,我自然呈报上台,表请旌奖,可即殡殓。道士同三婢尸骸,应该置于极刑,已死勿论,即行抛弃,以鸢鸟猪狗,稍伸烈妇之恨。”

  说罢,回衙去了。

  单于学即命家人将道士三婢抛出,弃于荒郊。殡甄氏,将那口刀装在棺中为殉。不用细说。

  知县申请了上台,上本启奏,奉旨甄氏赐赠孺人,建坊,大书四字:香闺烈士。

  出殡下葬时,甚是热闹。那些乡坤士夫,文人墨士,都作了挽歌诗词来吊奠,知县佐二都亲来烧纸。甄氏虽被贼道所污,死后之荣倒也不校红氏三人自那吓破了胆,夜心惊颤,疑心生鬼。但合眼便见道士同那三婢血淋淋在面前,又见夜合骂道:“都是你三个妇下药我吃,害我到这个地步,快还我的命来。”

  他三人愈加惊怕。前已吓破了胆,今又夜夜梦众人索命打击,竟吓得疯疯颠颠,两目直视,叫道:“夜合打我们还罢了,你两个药来害我三个,才捉弄的,怎么你也打我?”

  家中妇女听见他人人如此说,就借着口气问他始末。他三个将花须、花蕊如何替道士用药害他,因而成,又如何勾引夜合,后来又用药害,详细说出,众人方知这些缘由。过了数,三人相继而殁。

  单于学年过三旬,尚无子嗣。自甄氏死后,大悔少年之非,改过自新,再不贪。他将那道士的药早晚服下,买了二婢,还行那摩呵之法。果然到了百具竟硬了些,可以动作。他感甄氏之死,不忍再娶,就把这二婢收在跟前,后来竟各生子女。

  单于学因贪两个字,好好的得如此落常幸而改过,始得血嗣未斩。古云:福善祸,岂不然哉?

  宦萼闻知了详细,着实赞叹,上马而回。正走着,又见许多人在那里围住着。【江南风俗,街上勿论有大小事,即围上无限的人看,所以谓之呆鹅头也。】宦萼也打马挤了进去,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身是血,口中道:“像我这待哥哥,也就够了。反这样不公平,倒下死手打我。”

  一个大汉一脸横,疙瘩麻子,黄须白眼,上身赤剥着,恶狠狠拍着膛道:“我打了不怕你,你只管去告。”

  一个老者背着脸向那大汉道:“你这奴才,这样凶恶,难道官府衙门都没有王法处治你的么?”

  那大汉道:“老叔不要偏心,都是你侄儿,不犯着抬一个灭一个。冷灶里一把,热灶里着一把,手掌看不见手背,劝你老人家将就些罢,不要太做绝了,揸手舞脚,一跳八丈的。”

  那老儿怒起来道:“你欺负兄弟罢了,难道敢打我叔叔么?”

  转过身来,宦萼素常认得他这人,姓曾名好义,字公道,是个年高有德的人。宦萼忙跳下马。你道他所遇这人所为何事?要知详细,下回便见。
上一章   姑妄言   下一章 ( → )
清·曹去晶的最新热门小说《姑妄言》由网友提供上传最新章节,阿珂小说网只提供姑妄言的存放,我们仅是一个广大网友免费阅读交流的小说平台。姑妄言是清·曹去晶的作品,章节来源于互联网网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