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啸凤鸣是公孙梦创作的经典武侠小说作品
阿珂小说网
阿珂小说网 玄幻小说 武侠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言情小说 乡村小说 科幻小说 架空小说 重生小说 短篇文学 推理小说 伦理小说
小说排行榜 校园小说 历史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竞技小说 穿越小说 官场小说 经典名著 灵异小说 同人小说 耽美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卻望唐晶 情栬生活 特殊嗜好 娇妻呷吟 纵卻紫筠 萝莉女仆 美女何姎 希灵滛国 疯狂夜空 综合其它 总裁小说 热门小说
阿珂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剑啸凤鸣  作者:公孙梦 书号:43909  时间:2017/11/16  字数:39461 
上一章   第九章 剑惊皇城    下一章 ( → )
两人片刻间拆了二十招,不分胜败。血蝴蝶大怒,忽将软鞭头捏住,软鞭缩短了一半,一股变两股,又象个大绳套,然后近欧炎击打。欧炎本觉兵刃短,对方可以远攻,又可以他兵刃,吃亏不少,哪知她却放弃了兵刃的长处,贴近了打,这不是自取灭亡吗?当即不错过良机,挥刀猛攻。但血蝴蝶硬挡硬架,将他的雁翅刀击打开,并乘机以左手食中二指朝他手臂上、身上戳。两人时时靠得很近,血蝴蝶身段又极其灵活,有几次差点就戳中了他,把他吓得亡魂皆冒。只要被她的指头点中,不管点在何处,他这条老命就算活到头了。这一惊自然免不了有些分神。血蝴蝶看出破绽,又出一次指攻,乘其躲避之际,忽将手中捏着的鞭头放开,呛啷啷一下住了老儿的雁翅刀。

  欧炎一惊,忙运功往回拉,双方较起了内劲。但见亮银鞭后半截绷得笔直,刀身格格响,十分刺耳。两人僵持了一小会儿功夫,血蝴蝶将身一侧,左手一指戳出,点欧炎持刀的手腕。欧炎哪敢再与对方争奇,只好放了刀柄急急后退。只见血蝴蝶手一抖,雁翅刀飞到屋面上去了。紧接着寒光一闪,鞭头直点欧炎心室。

  没了兵刃,欧炎施展不开,只得腾挪躲闪,状甚狼狈。他素来受人敬重,怎受得了这等羞辱,怒极之下拼起了老命,要与对方同归于尽。这使血蝴蝶有了顾虑,攻势便缓了下来。

  此时血蝴蝶的一个同伙喝道:“住手,我有话说!”一顿,又道:“我们走吧,还要找那姓蔡的算账。”再一顿,提高了声音:“欧老爷子你听好,念你上了年岁,彼此又无怨仇,今夜且放过你,但你休要再管闲事。若是不听劝告,我们下次来时,犬不留!”

  血蝴蝶这时已收了招,四人跃起落到层脊,转眼不见,欧炎等呆望着房上,惊魂未定。

  翌中午,血蝴蝶再次作案的消息传遍京城。街巷内、茶楼酒肆中、承恩寺前的广场上,人们三五成群,议论纷纷。

  据罗斌与梁建勋说,他们听到的消息如下:耀威镖局的门头上,有人一大早就发现挂着一颗人头,正是总镖主蔡忠范的首级。惊呼声顿时使镖伙们了套,他们根本不知道镖局内宅出了事,据镖伙说,除了蔡总镖头,内宅无人伤亡,连他的妾子女都不知道他何时身亡。只在内宅客堂的粉墙上,有血字题词:“与血蝴蝶作对者戒!”不用说,杀人者是血蝴蝶。另外,有消息说,京师武林主事欧炎家也出了事。大徒弟林涛身亡,欧老爷子闭门谢客,详细情形打听不出来,只知血蝴蝶也光临了欧家。

  万古雷听完叙述,道:“怪事,昨下午欧老爷子才任京师武林主事,怎么血蝴蝶在晚上就找到了他,难道血蝴蝶还有眼线不成?”

  正好黄飞羽、顾玉刚、顾玉梅三人同来,正要向万古雷等人说及昨夜发生的事,闻听他们已经知晓后,黄飞羽道:“昨夜的事使京师武林的老少爷们大为震惊,纷纷到欧宅探听消息,但欧老爷子拒不会见,推说身体不适。这更使大家猜疑,以为老爷子受了伤。欧老头无法,只得会见了几个人,对昨夜的事只字不提,人们也无法猜测血蝴蝶到底来过他家没有。对蔡总镖头的死,欧老爷子不置一词,也不再提捉拿血蝴蝶的事,片刻后便让儿子送客。这种情形都说明,欧老爷子已栽在血蝴蝶手上,否则以老头的傲,岂能容忍对他妄加猜测?是以会见过他的人,急匆匆回家,也学他的样,闭门谢客,再无胆气去捉血蝴蝶。”

  公冶娇道:“血蝴蝶怎知欧老头、蔡忠范与她作对,莫非她在酒楼布下了眼线?”

  顾玉刚道:“昨欧、蔡等人大张旗鼓在酒楼议事,完了后又吹吹打打送扁额到欧家,引得街上闲人驻足观看,是以消息不胫而走,血蝴蝶藏身在城中,自然会听到风声。”

  曹罡道:“这女子当真胆大,风声这般紧,她还敢留在城中,俺对她颇为敬佩!”一顿,又道:“不过她这样做也太张扬,等锦衣卫找上她,后悔就来不及了,她还是赶紧走吧!”

  田翠仙瞪了他一眼:“咦,关你什么事,要你来为她担心?还是想想自己的事吧!”

  曹罡道:“俺的事没法想,有冤无处诉。”

  大家又议论了一阵,黄飞羽等人告辞而去,万古雷这才说起自己的担心。

  他道:“血蝴蝶的事使人不安,为何他们刚好是一女三男,这难道只是巧合吗?”

  公冶娇道:“你的意思是柳姐姐他们…”

  万古雷叹道:“但愿不是,但柳姐姐、柳大哥、张兄再加上郭兄,不正是一女三男吗?”

  曹罡道:“俺也是这么想的。若他们四人是一般盗贼,为何不去光顾京师的富商,却找达官贵人的晦气。再看看血蝴蝶的题词,不是明摆着有复仇之意吗?所以俺才替她担心。”

  田翠仙道:“那你怎么不早说!”

  万古雷道:“大家都不愿点破这一点,另外对柳姐姐的武功门道不,所以…”

  公冶娇道:“不会是柳姐姐他们吧?她虽然使亮银鞭,但肯定不会赤蝎指功。你们想想看,她生长于将军府中,怎会认识大漠神女?”

  万古雷道:“就是这一点使人不解,但柳姐姐恰好也会观音指,这不是太相似了吗?”

  公冶娇道:“说实话,我早疑心是柳姐姐他们,但又觉得这太荒唐。一个千金小姐,向来鄙视江湖人,怎会突然变成盗贼呢…”

  西门仪突然岔话道:“一个人遭逢灭家之恨,心如止水,不对不对,该说是心如铁石。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复仇’二字,因此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稍顿,续道:“柳小姐本是将帅虎女,平心高气傲,转眼间却遭逢巨变,父母亲戚九族皆灭,若不是我们救她出来,她也成了刀下冤魂。设身处地想想,她心中只除了仇恨外,不知还容得下什么。因此老夫也以为血蝴蝶就是她,否则又会是何人?”

  公冶娇急道:“这便如何是好,我们不能眼睁睁看她落入锦衣卫之手呀!”

  万古雷道:“别急、别急,得先查清血蝴蝶是不是柳小姐,若是就助她逃离京师。”

  曹罡道:“她若潜在城中不再作案,锦衣卫一时半时难以查到。若是这两天想出城,只怕是难上加难。锦衣卫在各道城门都布下了罗网,出城是自寻死路。因此若能找到她,最好叫她不要再作案,等风头过去再出城。”

  刘秀英道:“可又上哪儿去找他们?”

  沙天龙道:“他们夜间出来作案,想找他们只有碰运气,否则偌大个京师上哪找去!”

  万古雷道:“我也是这般想,只有夜间出去转悠,才有碰上他们的机会!”

  曹罡道:“好主意,他们专找官府的人作案,俺只要在官爷住的长安街一带巡游,碰上他们不是难事,只不过…”一顿续道:“只不过夜间出去,八成会碰上锦衣卫的人…”

  万古雷接话道:“曹兄所虑极是,夜间不宜人多,否则与锦衣卫冲突起来反误了事。”

  罗斌道:“那就出去两人,万大哥点名。”

  万古雷道:“我一人出去最好,今夜先探探大街上的情形,待需人手时再告诉各位吧。”

  西门仪道:“老夫赞同此议,人少为佳。”

  公冶娇本想和他一道巡夜,想了想又忍住不说,今夜先由他探探风声也好。

  是夜三更,万古雷换上夜行衣,出了家门,施展轻功,自西而东,往长安街一带掠去。

  片刻后,他已过了通济门,在附近一家屋顶上伏着,仔细观察四周动静。然后小心翼翼掠向正门。由正门经洪武门至皇城的承天门,是一条笔直宽阔的大街,东边是礼、户、吏、兵、工六部衙门,西为五军都督府,长安街横着由承天门外的五龙桥穿过:这一带居住的都是官宦人家,锦衣卫定然处处设了暗桩。

  果然,他未过正门,便发现邻近屋脊上伏得有人,离他五六丈,在侧前方,便扒在瓦楞后偷窥。星光暗淡,他只能看出是两个人,头向正门,自己无法通过。正打算折向西面的大中桥,从另一方去长安街,却见那两人突然起身,越过正门向洪武门冲去,正感到吃惊之际,又见正门附近蹿起五条黑影急追,喝斥声中,从洪武门方向有十多人上来堵截。那两条黑影忽又回头向西奔逃,后面的人紧迫不舍。双方轻功都极为了得,当真是风驰电掣般,眨眼跑出老远。万古雷十分惊诧,这两条黑影又是何人,为何在夜间来此是非之地。念头刚转,忽见离那两条黑影藏身处不远的地方,又突然跃起一人,朝洪武门冲去,但立即被四条黑影堵住。那人也和前两人一样,朝西逃蹿,尾追的四人紧跟着朝西跑。万古雷注意到,此人飞跑时肩上有披风飞起,不大惊,这人难道就是血蝴蝶吗?心念未定,就听追赶的人中有人大呼:“莫放走了女飞贼,快追呀!”

  这一吼,立即又有五六人从暗影中蹿了出来,向血蝴蝶追去。万古雷正想尾随而去,却见最先逃跑的两人已被锦衣卫的人截住,双方拔出兵刃动手。在后的血蝴蝶刚冲出不远,也被前面的人拦截下来,她出一柄战。

  仔细看她的同伙,使的也是刀,不十分诧异,血蝴蝶何以改用了刀?他注视着她与四个锦衣卫动手的情形,发现她的刀法刚猛狠辣,十分厉害。四个锦衣卫虽非庸手,但一时半时奈何她不得。又抬眼去看她的两个伙伴,一个刀法快速勇猛,一个刀法刚柔相济,在锦衣卫的团团围攻下,毫无惧意,十分勇猛。心想他们武功虽高,但双拳难敌四手,不如去助一臂之力,帮他们困,劝他们远离京师。于是从屋脊上站了起来,还未迈出一步,突见一条黑影从不远处的屋脊上蹿起,闪电般跃向正门,其速之快,超过血蝴蝶等三人,不心中一动。仔细看去,此人身材婀娜纤细,身后也有披风扬起,使他十分惊异,怎会有两个血蝴蝶,莫非先前那人是假,后面这人是真?念头急转间恍然大悟,这是血蝴蝶的调虎离山计,让她兄长等人引开锦衣卫暗桩,她独个儿好过关。但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呢?…他不及细想,飞身朝那纤细身影追去。片刻后,黑影已过正门,正向洪武门冲去。长安街横在承天门前,她要么是去长安街,要么是到六部五府去作案。

  不久,她的身影忽然消失,俄顷又现身出来。长安街是皇城内的大街,从她作案后,巡丁增加了不少,极易被发现。可她时伏时行,居然越过长安街冲向承天门。

  万古雷惊得目瞪口呆,她这不是要到皇宫去吗?她难道要刺杀皇帝老子?这个想法一出现,他不心惊跳,赶忙提气追赶。他要把她截住,告诉她千万使不得。公冶兄不久就会回来,她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

  此时血蝴蝶已到了承天门,只听喝声四起,十几条黑影挡住了她的去路,只见她双臂一振,拔空而起,落到了门坊上,紧接着凌空飞跃,落到了门内。万古雷心急如火,风驰电掣般追了上去,乘守门卫士去追赶血蝴蝶,从门上一跃而过。只见血蝴蝶已冲向午门。午门外左边是太庙,右边是社稷坛,都有卫士把守。此时听见动静,忙着堵截夜行客。血蝴蝶不声不响,只见她右手一扬,也不见打出什么暗器,那些卫士中忽然有五六人狂叫起来,一个个冲出几步栽倒在地。追赶的卫士吓得缓了脚步,她乘机冲到了午门,与那里的卫士动起手来。只见她右手一挥,一条软鞭卷向守门卫士,左手一扬,又有三人惨叫倒地,她轻而易举越过了午门,冲向奉天门。万古雷终于认定了这人是真正的血蝴蝶,认定她确是要到皇宫去刺杀皇帝老子,急得他心如火焚,定要将她阻拦下来。只要她一进奉天门,无疑就是进了皇宫,里面的大内高手就会将她擒住,到时要想救她只怕比登天还难。他运起全身功力,急速地追了过去,但却被几个侍卫截住。没奈何,他出神罡剑,在挡架中将对方兵刃震飞或是震断,吓得对方四散逃开,他这才冲过了午门。

  从午门过内五龙桥便到奉天门,这一段必有侍卫守护,但他过桥时,发现桥上倒着五具尸体。过了桥,又见到七八具,无人来阻拦他,使他得以越过奉天门,进到宫城内。

  奉天门内面是高大巍峨的奉天殿,殿前空地上有士兵巡逻,万古雷急忙伏在草地上。血蝴蝶已没了踪影,也听不见厮杀声,料定她从旁而过,便也提气纵身,飞一般从殿侧绕了过去。他心跳如擂鼓,又不知路径,只要有路就走,居然被他越过了谨身殿、华盖殿、乾清宫、坤宁宫,来到了一片园林之中。只见高台芳榭、花林曲池,疏影横斜、暗香滔动,屋宇重迭、金碧辉煌,宛如置身琼宫梵宇,到了天堂一般。他置身一棵树上,借着暗淡星光,极目四处,看皇家园林之美,紧张的心情渐渐舒解下来。周遭静静的,似乎并无人巡夜。

  突然一声沉喝起,右侧一道回廊,接着只见一道黑影箭一般蹿了过来,身后有两条黑影紧紧相随。万古雷运起目力看去,只见前头一人身材婀娜,前有什么东西在晃动,肩后拖着披风,正是那失了影踪的血蝴蝶,不大喜过望,总算又遇上了她。但这时从一座假山后蹿出一条黑影,身法之快,令人吃惊。眨眼间便拦住了血蝴蝶的去路。血蝴蝶知道遇上了高手,左手朝后一扬,不知打出什么玩意,右手一抖,亮银鞭直点当面阻拦她的人。遂听一声冷笑,她后面的人大袖一挥,打出一股罡风,将她发出的细小暗器震飞。那阻住她的人见她一鞭点来,便一横身子,伸手抓她鞭头,她手腕一震,将鞭收了回去。就在这一瞬间,又有两条黑影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五人将血蝴蝶围住。

  万古雷从双方手的一回合中看出,这五人均是一高手,血蝴蝶只怕寡不敌众。

  这时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道:“血蝴蝶,你是何人,夜闯皇宫地,竟何为?”

  血蝴蝶不答话,只是紧握亮银鞭小心戒备。她处于五人包围中,必须看准缺口冲出。这缺口就是五人中武功稍差的一人,至于是谁,她现在无法判断,只有动手一试方知。

  另一个大内高手道:“血蝴蝶,你已犯下不赦之罪,还不快快跪下,低头伏罪!”

  血蝴蝶仍不答话,只紧盯对面的人。

  先前那人道:“你在京城连连作案,如今又闯进皇宫里来,你究竟是何人?”

  忽然,只听“嗖嗖嗖”从回廊一带接连跃过来七八个人。他们之后,有二三十个侍卫走了过来,其中有十人手提大宫灯在前开路,不一会便把血蝴蝶和那五个锦衣卫围住,十盏灯把周围照得通亮,血蝴喋身影清楚显现出来,使万古雷看得明明白白。那些侍卫手中有大机弩,齐把箭对准了血蝴蝶,她已无法困。

  万古雷看不见血蝴蝶的正面,从背后看去,确是女子身材,与在宫外所见的第一个血蝴蝶形同,那人毕竟刚劲了些,是假冒的,眼前这个血蝴蝶才是真货。只见她的红披风血红,在灯光映照下十分耀眼。与她对恃的两人,一人年近五旬,一人四旬左右,两人目光犀利,额头太阳隆起,均是内家高手。旁边围住她的三人,年岁都在四十上下,神情十分剽悍。

  此刻那五旬汉子又道:“血蝴蝶,你走投无路,还不跪下领罪,从实招出你潜入皇宫的意图。你若不识时务,妄想逃走,那就叫你尸横当场、身首异处!本官的话你听清了吗?”

  血蝴蝶依然不作声,只狠狠盯着对手。

  “本官命你丢弃兵刃,下跪受擒,你是哑巴还是聋子?想来你身后有人指使,只要供出主子,本官对你从轻发落,你还犹豫什么?”

  血蝴蝶功聚全身,准备以命相搏。

  老者再也忍耐不住,喝道:“大胆逆贼,竟敢顽抗,待将你捉住用刑,不怕你不开口!”

  站在他旁边的四旬汉子突然出手,只见白光一闪,刀已劈向血蝴蝶,又快又狠。

  血蝴蝶早有防备,只见她斜跨半步,手中亮银鞭顺势扫出。但在此时,对方已改招换式,身子欺近,一掌拍向血蝴蝶天灵盖。这一招施出特突然,血蝴蝶不及变招,便抬左手伸出食中二指去点对方腕脉,迫使对方撤招。

  万古雷看得心惊,大内高手果然不凡。

  此时,在左、右、后侧围住血蝴蝶的三人,同时向她发起攻击。三人中两人使刀,一人使雷神鞭,但看出手就可判断三人的武功竟也是一之选。血蝴蝶被四大高手围攻,手不到两个回合就被迫得手忙脚,险象环生。

  万古雷大急,想不出救她之法,若是明张胆冲出去,势必和她一样身陷重围,到时自顾不暇,又如何能救她?但眼下情势危急,既无良策只好出去拼命。主意打定,正现身,忽听老者喝道:“小心有诈!”拿眼看去,只见血蝴蝶跌倒在地,那四人伸手治她道,正在此时血蝴蝶手一扬,面的一条汉子突然狂吼一声,伸手蒙住左眼,往后退去。紧接着又有两人发出惨叫,发疯般滚倒在地。剩下的一人心神一,被她亮银鞭住一只脚,她手一抖,那汉子便跌翻出去丈远。这意外的变故使所有在场之人大吃一惊,血蝴蝶抓住这瞬间的机会,从地上一跃而起,双足一跺跃起空中,左手一甩,持灯持弩的卫士惨叫声迭起,立即倒下了五六人。她柳一拧,落到了左面的回廊边,跳进回廊一晃不见。那老者虽看出血蝴蝶的计谋,但终是晚了一步,被她以诡计伤了四大高手,气得他大喝道:“快追!”当先向回廊冲去,身形极快,一闪不见。

  万古雷也惊得目瞪口呆,这血蝴蝶心智颇高,略施小技便冲出了重围,真叫人佩服。

  此时众卫士已冲进回廊,他也悄悄跟在后面,顺回廊弯弯曲曲走了一会,便听见回廊外传来喝斥声,追赶的侍卫跳出回廊朝喊声传来处奔去。他从回廊里直接跃到树上,在树上飞纵,从一棵树到另一棵树,片刻便看见血蝴蝶又被困在园中,侍卫将她团团围住,手中机弩对准了她,只要头儿一声令下,百箭齐发。

  血蝴蝶紧握亮银鞭,盯着面向她走来的五个老者。

  其中一个是刚才追她的,另外四个是才现身的,年约五十六七岁,双目光闪烁。那五旬老者对这四人执礼甚恭,想是更大的官儿。他们走到血蝴蝶跟前站下。

  万古雷看出这四个老者身手更高,不敢离得太近,在四丈外的一株树上藏身。

  个头最高的一个老者打量着血蝴蝶,冷冷问道:“女娃儿,听说你是奚凤玲的弟子,有这回事吗?从实招来,不得有误!”

  血蝴蝶依然不作声,心中有些忐忑,转着逃跑的念头,要出其不意打倒对方。

  老者冷哼一声道:“你纵是奚老太婆的弟子,今夜也休想逃离此地,你要放明白些!”一顿,又道:“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任意胡作非为。本官问你,到皇宫意何为,你师父在江湖称雄,你夜闯宫,这其中必有缘故,本官命你放下兵刃,束手就擒!”

  血蝴蝶突然左手一挥,似有三丝银光一闪,也不知打出什么细小的暗器。她与老者等人相距丈五,这样近的距离,实是难以躲闪。

  但老者袍袖一抖,早把暗器飞,只听他怒哼一声道:“好狠毒的小女子!奚凤玲不但教了你赤蝎指,还把箱底的暗器赤蝎针也传了你,难怪你如此胆大,敢私闯宫!不过你虽学得了老太婆的狠毒功夫,却不能在皇宫里横行,就凭你这两手玩艺儿,还不在本官眼下,本官这就让你开开眼界,先废了你再说!”

  突然,有个不男不女的嗓音叫道:“这是什么人闯到皇宫里来了,怎么还没把人拿下!”

  万古雷循声看去;只见侍卫们纷纷闪开道,有四个十七八岁的太监提着宫灯开路,一个年纪七旬的老太监在两个小太监搀扶下缓缓走来。侍卫们一个个恭恭敬敬行礼,口称:“参见公公!”这太监象个老太婆,不知是什么人物,竟也这等威风,不由注意起来。

  那高大老者皱起眉头,一脸的不高兴,和他身边的几人一同抱拳道:“参见公公!”

  老太监并不回礼,口中道:“不敢不敢,原来是旗手卫的几位大人。是什么人闯进宫惊忧了各位,各位既然亲自出马,就该擒住了飞贼,难道这飞贼这般厉害,擒她不住?”

  老者甚是不悦,冷冷道:“回禀盛公公,这女贼就是近大闹京师的血蝴蝶,下官等人刚刚接报赶来,要捉她易如反掌,盛公公就请歇息去吧,不劳公公亲自过问!”

  盛公公抬起昏花老眼,道:“哟,是个女飞贼?这倒稀罕,待我瞧瞧是什么模样?”说着又往前走了几步,打量血蝴蝶一番,又道:“既是抓她容易,又怎会让她闯到深宫里来,要是惊扰了圣驾,各位大人担待得起吗?”

  “卑职正要动手捉拿,决不会惊扰圣躬!”

  “是吗?我看不见得吧,她能从承天门、午门闯进御花园来,没有点功夫怕是不成,你们知晓她的来历吗?听说她是大漠神女的徒弟!”

  “不错,她是奚老太婆的弟子,用赤蝎针伤了我们的人,但若是旗手卫的力士连她也对付不了,我们这些人不是太没用了吗?”

  盛公公冷冷道:“张大人当年在江湖上称雄一时,铁索煞星的大名无人不晓,捉拿大漠神女的女弟子自然不在话下。可惜张大人动作迟缓了些,要是在午门就将她拿住,便无话可说。如今却让女飞贼闯进了御花园,深入宫,张大人你是不是难辞其咎?”

  铁索煞星的绰号被道出,万古雷和血蝴蝶心头为之一震,他们都听自己的师父说过此人:铁索煞星张孝龙三十年前就已名震江湖,此人性格刚毅正直,好打抱不平,不管黑道白道,只要犯了过失落在他手里就决不轻饶,因此结了不少仇家,得了个“煞星”绰号。没想到.他竟然在皇宫旗手卫当差,难怪二十多年前江湖上就没了他的踪影。

  今被他截住,凶多吉少。血蝴蝶暗暗着急,万古雷也担心万分。

  张孝龙听盛公公出言威胁,不然大怒,但他强火气,冷声道:“女贼闯入宫,下官自会奏明圣上,现在抓女飞贼要紧,下官职务在身,恕不奉陪!”言毕转身面对血蝴蝶。

  万古雷看出,张孝龙等旗手卫的官佐对那老太监并无好感,双方在言话上毫不相让。

  盛公公听了这番话后冷笑一声:“好、好、好,张大人既是这般说,想必是极有把握的了…”略一顿,提高了声音:“孩子们都出来吧,瞧瞧张大人手下的官兵捉拿女飞贼,好让你们这些不开眼的东西长长见识!”

  随着话声一落,四周围忽然出来了四十多个青壮太监,一个个背兵刃,神气十足。

  盛公公又道:“瞧见了吗,乖孙子们,被旗手卫张大人围住的是个女贼,大号血蝴蝶,是江湖女煞星大漠神女的弟子,她既然闯进了御花园,那些守卫的酒囊饭袋拦她不住,想必是有两下子,待会旗手卫的人要是捉不住她,乖孙子们可不能将她放走,听明白了吗?”

  众太监轻声回答:“是,谨遵台命!”

  这话中之意,分明是将旗手卫的人不放在眼里,把张孝龙等人气得脸红筋

  万古雷心想,这老太监看似潺弱无力,说出话来气派不小,要是没有武功,岂敢在这样的场合大摇大摆。说不定他身怀绝技,内功已登峰造极,是以华内蕴,不锋芒。如果所料不差,真正的劲敌该是这老太监。

  忽然,又听一个嘶哑的声音道:“啊哟哟,出了什么事,怎会有这么多人聚在花园里?我说你们大家都听好,莫把花木践踏坏了!”

  话声在万古雷身后不远传出,他急忙回头看去,又是一个老态龙钟的太监,由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太监搀扶着,手拄一拐杖,慢慢走了过来。小太监一手扶人一手持灯笼,看样子吃力得很,老太监几乎把一个身子都靠着他。

  经过万古雷的树下时,老太监忽然抬起头朝上扫了一眼,旋又低头走路,嘴里咕哝道:“半夜三更,何处不好耍,偏要到这御花园来凑热闹,要是从树上跌下来,摔断腿脚还送了命,真是何苦来!唉、唉,何苦来、何苦来!”

  他声音极低,但万古雷听得清清楚楚,这话明明是说给他听的!啊哟哟,这老太监竟是个深藏不的武功高手,实在大出意外!

  心念转动间,老太监侧着头,似是在看什么地方,但万古雷却听到了细如蚊蚋的声音,老太监以传音入密对他说话,赶忙仔细听。

  老太监道:“你来皇宫行刺吗?”

  他赶紧以传音入密回答:“启禀公公,小子是尾随血蝴蝶而来,想阻她进入宫…”

  老太监哼了一声,道:“你小子是不是绿林大盗,想到皇宫来掳一票发财?”

  “啊哟公公,不是不是,小子只为救人…”

  “血蝴蝶为何闯入宫?”

  “她…唉,大概是为冤死的爹娘复仇吧!”

  “皇上杀了她的家人?”

  “是的,她也被收监,小子将她救出。”

  “唉!报什么仇,只会把命搭上,快逃吧!”

  说了这一句之后,老太监便不再出声,此刻他已走近太监侍卫围困血蝴蝶的地方。

  万古雷惊张地注视着这老太监,从他的语气中听出并无恶意,所以忍不住说了实话,要是老太监点出自己藏身地,那就太糟糕。

  此刻,侍卫们并未向老太监行礼,只有张孝龙等头目向他抱拳打招呼。张孝龙道:“御花园闯进了女飞贼,下官等在此捉人,惊扰了吴公公。”

  一旁站立的盛公公不理不睬,只拿眼睛盯住被围困的血蝴蝶。万古雷看出,老太监吴公公的地位远不如那盛公公,是以受到侮慢。但奇怪的是,吴公公也不理睬那盛公公。

  这时听吴公公慢回答:“你们捉贼呀,这御花园除了花木,能偷什么呢?瞧你们来了这许多人,把花草踏坏了可不好,我看各位把贼赶到别的地方去捉吧!”

  张孝龙道:“吴公公,这女贼乃穷凶极恶之辈,在京师作案杀人,宗人令府、都督同知、兵部尚书府第均遭侵扰,今夜又潜入皇宫,图谋不轨。皇上曾下诏捉此女贼,如此重犯,决不能让她走,故请公公鉴谅,就地捉拿!”

  “对付一个女娃儿,用得着兴师动众吗?”

  “公公说得是,本无须来这么多人,旗手卫力士足以对付女贼,谅她翅难飞!”

  这话明明是冲着盛公公那班太监的,盛公公哪能听不出话中之意。他冷笑道:“张大人,话不要说得太,女贼要是逃走了,只怕谁也担待不起,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

  言未了,吴公公忽然道:“旗手卫的人捉贼,与我们不相干,不如回家睡觉去,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说完转身,顺原路走去。

  这话不知是对谁说的,既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冲着盛公公,叫人琢磨不透。

  万古雷见吴老太监并未出卖他,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此刻又听到老太监传音说话。

  吴老太监道:“小子,你看见了,大内高手在此,你那伙伴只怕难以逃脱,你快走吧!”

  万古雷以传音入密答道:“晚辈不能丢弃伙伴,拼死也要救她出来,前辈好意心领!”

  “就凭你二人,斗得过旗手卫的人吗?何况还有盛经子那老不死的在场。那老不死的功臻化境,你们年青人难以匹敌,你不走白白送死,又何必两人双双落网呢,你死了心吧!”

  “晚辈纵知不敌,也决不背友而去!”

  “那女强盗是你的情人?”

  “不是,她是晚辈好友的红粉知己。”

  “她父亲是谁,何以被皇上处置?”

  “她父亲是后军都督同知,不知何故被皇上以反叛贼处死。柳将军一向忠心耿耿…”

  “知道了,皇上为保皇太孙继位,诛杀重臣,柳将军不过是其中一人而已!小子你听好,别和那盛经子动手,设法搅了他们,然后逃向花园西北角,我便住在那里,你记住了!”

  吴公公蹒跚地走过了万古雷藏身的大树,不再说话,而此时场中有了动静,旗手卫的一个头目,手持利剑走向血蝴蝶,便把注意转向场中,对吴公公的话放在心中琢磨。只见血蝴蝶将亮银鞭在左手,右手从披风里一探,拔出了一柄刀叶窄细的弯刀,闪闪发出虹彩。仔细看去,刀身雪亮,上面嵌有四颗红宝石,成掌距一一线排开,一望而知此刀不是凡品。万古雷惊诧地想,她原来还会使刀,娇娇也怕不知道。

  念间闪动间,两人已动上了手。

  旗手卫的头儿剑法凌厉,武功一,但血蝴蝶的刀法诡异,怪招频出,反占了上风。

  忽听那盛经子冷冷道:“赵千户好剑法,叫人好生钦佩!不过…”他顿了顿,续道:“只怕不是女飞贼的对手,还是另派人的好!”这话使张孝龙等人火起,尤其是赵千户,他恨不得破口大骂,但盛经子是皇上跟前的人,谁也惹不起,只得把恼恨转移到血蝴蝶身上。他猛地提起九成功力,剑如矫龙,把血蝴蝶罩住,闪电般发起攻击,猛不可挡。但血蝴蝶一柄弯刀将自己护住,硬挡硬架,毫不退让。

  突然间,银光一闪,血蝴蝶亮银鞭抖出,赵干户闪避不及,被鞭稍的镖尖扎在臂上,痛得闷哼一声,急急跳出圈外。

  张孝龙又惊又怒,只听那盛经子又在说三道四:“如何,我不是早说了嘛,赵千户不是人家的对手,只怕要张大人亲自出马…”

  张孝龙正要去斗血蝴蝶,站在他旁边的老者道:“何劳张大人出手,由属下代劳!”

  盛经子道:“孙子们,看清楚了,旗手卫指挥同知包占斌大人亲自捉拿女贼,这回女贼逃不掉了。待包大人拿住后拷问口供,不怕她不招出幕后指使,然后一网打尽。旗手卫的大人们此次立了大功,定会讨得皇上封赏!”

  这家伙冷嘲热讽,喋喋不休,令人讨厌,而且替张孝龙出了个难题:活捉血蝴蝶。

  张孝龙怎会听不出盛经子的用意,知道老东西不怀好意,今夜若捉不到女飞贼,确确实实不好向皇上代。他当机立断,喝道:“包贤弟,这不是比武较技,请佟、刘二位协助,务必活捉女飞贼,莫让人把旗手卫小瞧了!”

  和他并肩的两个老者立即答道:“遵令!”

  盛经子道:“这回可热闹了,佟安泰同知、刘德飞佥事一并上阵,女飞贼翅难逃!”

  万古雷心急如焚,要是三人联手,血蝴蝶岂是对手,何况还有盛经子等人在场,她当真是翅难飞,要如何才救得出她来呢?

  忽然,他想起了宫师叔传授的暗器,追命飞环刺,但这玩意儿专打人喉咙,一环追命,十分歹毒。若用来伤害旗手卫的侍卫,未免没有道理,他们并不是坏人,看来是不能用。

  犹豫间,场中已动上了手。只见包占斌手使刀,佟安泰使剑,刘德飞使九环刀,把血蝴蝶围住,把血蝴蝶打得手忙脚,只有招架闪避,已无还手之力。不出二十个回合,必被生擒。万古雷急切中伸手进怀里,手触到了几枚铜钱,灵机一动,何不用铜钱代替飞环刺,别打人家的喉咙,往身上厚的地方打,最多伤其皮,要不了命。

  于是掏出铜元,以发飞环刺的手法,首先向武功最高的包占斌前打去。紧跟着打佟安泰脊背,打刘德飞右腿。

  从习得飞环刺后,他是第一次使用,那铜钱也是圆的,形状与飞环刺相似,只是更小些,打出后无声无息,可力道却是极大。场中包、佟、刘三人一心对付血蝴蝶,时时防她左手的亮银鞭偷袭,因此十分专注,哪里料到会有人向他们施用暗器,一个个依次被打个正着,痛得一咧嘴,慌不迭跳出圈子,不由而同大吼:“有人施放暗器,快抓同!”

  万古雷得手,大喜之下打出了一把铜元,朝人多处扔,也不用飞环刺手法。许多侍卫太监中了铜钱,痛得大喊大叫,成一团。混乱中他接连打灭了几盏灯笼,园中便暗了下来,他随即一个飞跃,落到血蝴蝶身侧。

  血蝴蝶正与铁索煞星张孝龙动手。张孝龙手使一柄长剑,剑身比一般剑宽出一寸,剑把后带着一细铁链,链头握在左手,万古雷一到,举剑向张孝龙出招,以传音入密对血蝴蝶道:“柳小姐快走,绕向西北角,那儿可藏身!”

  血蝴蝶一楞,转身看他,是个著夜行衣的蒙面人,使的兵刃是剑,并非自己的伙伴,这是个不相识的人,何以会来救她?但此时不及思索,赶紧身要紧,便往外冲杀。

  此刻听那盛经子嚷道:“孙子们,女强盗来了同伙,快上去抓住他们立功!”

  太监们应了一声,向血蝴蝶冲来。但旗手卫的侍卫已将她拦住,太监们只好守在外圈。

  万古雷与张孝龙斗了五个回合,发现对方武功极高,这样斗下去如何能够身,便虚晃一剑,跳出圈外,冲向拦住血蝴蝶的侍卫。

  突然,一阵劲风从脑后袭来,他连忙反手一剑格挡,同时侧身回头,却见是带着铁链的一把剑“呼”一声又飞了回去,被张孝龙接住。万古雷顾不上理睬他,又以传音入密催血蝴蝶快逃,一边冲到她前面开路。他运起七成功力,凡与他兵刃相的侍卫,兵刃不是折断就是手飞出,哪里阻得住他,片刻就已冲出几丈远,血蝴蝶紧跟其后,两人刹时没入黑暗之中,耳听后面人声混腾,有高手紧追而至。

  万古雷展开身法园子蹿,什么地方树多就往什么地方去,什么地方最黑就往什么地方钻。偌大个御花园,任你驰骋。

  血蝴蝶尽己之能尾追,渐渐力不从心,对这陌生人的内力由衷地钦佩,不由有了几分信任。不一会,万古雷蹿到了一座亭中,那是皇太孙最喜闲坐的地方,他当然不知道皇太孙常在此接见公冶勋,要是知道,定会观赏一番。

  在亭子边,万古雷估算吴公公说的西北角,该是什么方向,还未找到,就听衣袂破空声,便赶紧往外蹿。走出一大截,发现血蝴蝶未跟来,又只好折头返回。只见她被两个太监围攻,这两人一使软鞭一使弯刀,十分厉害。万古雷摸出铜钱,正要抖手打出,忽闻身后有动静,匆忙朝前一跃闪避。但偷袭他的人如影随形,又向他出手抓来。

  万古雷又惊又怒,猛地一转身,举掌相。就在这瞬间,他耳里听到传音入密,有人道:“不可硬碰,快逃!”但他不及收招,掌与对方五指相碰,一股大力将他击退了一步,定睛看去,是那老太监盛经子。

  盛经子未能击倒对方,十分惊讶:“哟,你小子还有点门道,怪不得敢闯宫!”话声一落,又伸出枯瘦的手,一把抓了过来。万古雷又听到传音入密的细语声:“小子快逃!”但他看不惯盛经子的骄横,运起九成功力击出一掌,只听“轰”一声大震,罡风折断了四周的许多花木,沙土四处飞溅。万古雷只觉内腑翻腾,口中一咸,吐出一口血来。他急急运气止伤,双目紧盯对方,见老太监也吐了口血,受了内伤,不能再与他拼掌。那边住血蝴蝶的两个太监下百张泰、康鹤,见状急忙跳了过来,一左一右去搀扶盛经子。

  盛经子嘶声道:“回家!”

  万古雷强忍伤痛,对不远处的血蝴蝶一挥手,朝园中跑去。血蝴蝶很快追上了他。

  “你受伤了吗?”她关切地问。

  “有一点,不碍事,快走!”

  忽然,一个黑影仿佛从地下冒出来,挡住了万古雷。

  他不假思索,一掌击去。

  “小子,你怎么打人,快跟我走!”

  万古雷这才认出是吴公公,当即随他飞跑。此时旗手卫和太监分散开来,园子都有他们的身影。但跟着吴公公,轻车路,很快来到离池塘不远的一排平房前,吴公公让他们进了一间屋,道:“二位暂在此歇息,有人来不必惊慌,只要不出声,无人敢闯进来。”

  万古雷道:“多谢公公救命之恩!”

  吴公公叹口气道:“你二人今后不可再这般鲁莽,皇宫岂是快意恩仇的地方?大明立国以来,不知冤杀了多少开国元勋,又岂止你一家两家?何况这种事古之有之,今后也不会断绝…”略一顿,又道:“伴君如伴虎,自古皆然,两位出宫后,逃生去吧,休要再…”

  言未了,他忽然住声,道:“有人来了!”

  片刻后,万古雷听见轻轻的脚步声走近。

  有人着声音道:“这是吴公公的住屋,你们快走开些,别惊扰了他老人家。”

  又一人道:“绕屋走一圈,以防女飞贼藏在这附近,别让她躲过了!”

  不一会,脚步声便走远了。

  吴公公道:“你受了内伤,让我探探脉。”

  万古雷伸手递给他,吴公公搭脉一探,诧道:“你伤得不重,内功如此了得,竟能经受住盛经子的一掌!真是后生可畏!”

  万古雷道:“不敢受前辈褒奖!”

  吴公公道:“盛经子也受了伤,足见你功力深厚,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真了不得!”

  “在下万古雷,敢问公公高姓大名?”

  “吴乾仁…其实通名何用,你我只怕不会再见第二次…不再打扰,你运功疗伤吧。”

  老太监一出门,血蝴蝶冷冷道:“原来是万大侠,多谢相助,今后图报,告辞!”

  万古雷大惊:“是柳小姐吗?请别走…”

  “我不姓柳,万大侠你认错人了。”

  万古雷从她的声音中辨别出,她就柳锦霞,只不过着嗓门说话,试图改变声音。

  “柳小姐,在下与公冶兄情同知己…”

  “我已告诉你,我不是什么柳小姐,那个柳小姐早已死去,我姓柳,名仇。”

  “柳小姐,在下不知该从何说起…”

  “不必再说,你将我从狱中救出,今夜又在皇宫帮我,我柳仇并非忘恩负义的人,今生不能报答,来世再酬君,就此别过…”

  “慢,柳小姐,在下今夜本为寻找小姐而来,请小姐为公冶兄着想,等公冶兄返回京师,彼此相见后,小姐就算有了归宿,再莫让血蝴蝶出来冒险…在下和娇娇极为小姐担心…”

  “谢谢娇娇,但我已经心死,除了复仇,不知世间其他事,杀不了狗皇帝,也要搅他个天翻地覆…我恨!我好恨!…”

  “柳小姐,公冶兄…”

  “只要他回到京师,我会与他见面的。”

  万古雷听她这句话声音柔和多了,忙道:“为了公冶兄、为了小姐今后,请小姐到寒舍暂避,直到公冶兄回来…”

  “回来又能怎样呢,我岂能误了他的前程!”

  “这…公冶兄决不会为了前程疏远小姐,据在下所知,公冶兄并不热衷功名…”

  “这就是他的不对了,大丈夫岂能不求功名?皇太孙今后定是个圣明天子,他不该因为我受牵连而误了功名,那我岂不成千秋罪人了?”

  万古雷听得目瞪口呆,她虽受灭门之害,并未看破红尘,而她说的似乎也有道理。

  他喃喃道:“可是,柳小姐若不见公冶兄,公冶兄定会弃官回家,到处寻找小姐!”

  “真的吗?你说他会因我而丢弃了功名?”

  “是的,他一定会找寻小姐,不顾一切!”

  “那只是你这个俗人的一孔之见,公冶兄心怀大志,以国为重,皇太孙这般赏识他,他定会报效国家,岂能为一女子而轻社稷?…”

  万古雷一怔,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柳锦霞接着说:“如果他真这么没有志气,那我就会看不起他!”一顿续道:“你以为我是来刺杀皇上的吗?错了错了,我是来向皇上为家父伸冤的,皇上听了臣的谗言,误杀了家父,只要皇上明了冤情,就会为家父洗去罪名,追封谥号,我柳家仍会青史留名…”

  万古雷越听越糊涂,她明明说杀不了狗皇帝,也要搅忙个天翻地覆,这会儿却又改了口,居然幻想皇帝为柳家平反昭雪?

  “到那时,我与公冶哥哥再相聚,他是侍郎家的公子,我是都督家的千金,真个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羡煞世间男女…”

  万古雷瞧她眼睛,熠熠闪光,十分兴奋,她似乎已沉醉在自己的遐想中,不越发惊异,以她的情,怎会说出这般糊涂的话来。她骄傲矜持,读诗书,可这会儿却口没遮拦。

  惊异间怔怔地看着她,忽见她目中闪光隐去,兴奋之消褪,代之以冷傲严厉。

  “万兄,你我同处一室不妥,该走了!”

  万古雷听她声音冰冷,与前判若两人,忙道:“小姐请暂忍一时,多亏这位好心的吴公公相助,才得以避开侍卫,待吴公公叫走时再离开,否则难以身。出去后请小姐和柳兄、郭兄等暂住寒舍,待公冶兄回来…”

  “万兄不必多说,我不会去府上缩。我与朱元璋不共戴天,我要与他作对到底!血蝴蝶到处飞,要寻找的就是血,皇亲贵胄的血,达官贵人的血。它飞到哪儿,哪儿就要见血!”

  “小姐,京师捕快、锦衣卫都在追捕血蝴蝶,情势十分险恶,请小姐暂到寒舍…”

  “我不会去你家的,请你不要再提。记住,柳小姐已死,化作了血蝴蝶,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你该明白的。多谢你的好意。”

  万古雷听她口气坚决,十分无奈,便换了话题,道:“小姐的授业师父,果真是…”

  柳锦霞打断了话,道:“是谁又怎样?”

  “小弟只是好奇,随口问问,并无偏见。”

  “学艺在身,为我所用,师父是谁,无关紧要。何况这事牵涉到别人的隐私,不说也罢。”

  “是是,小弟不敢再问。”

  “万兄年岁比我大,不必客气。蒙万兄两次搭救,大恩不言谢,小妹永记在心…”

  “在下与公冶兄情同手足,小姐这话就见外了。何况人生在世,安知祸福吉凶,在下也被人谋算,尚不知落得什么下场,今后说不定请小姐援手…”一顿,又道:“一句话,人都有危难的时候,人帮人实属平常。”

  “或许是吧,但愿有我回报万兄的时候!”

  “小姐,公冶兄不久就回来,小姐…”

  “放心,我自会与他相见…不过,此一时,彼一时,我也许永不见他…”

  “啊哟,这如何使得,小姐千万不能…”

  “我不是告诉过你,柳小姐已死了吗?与公冶勋相的,正是都督同知家的柳小姐,与他这位侍郎家的公子正好相配,是所谓‘珠联璧合,凤翥鸾翔’乃天作之合。可惜的是,红颜薄命,柳小姐一家被皇上门抄斩,香消玉殒。她化成了一只血蝴蝶,一只追命索债的蝴蝶。它虽有美丽的姿容,却藏着一颗冰冷的心。她是女飞贼、女强盗、女煞星!与皇太孙宠幸的忠信卫指挥同知公冶勋大人,难道还是门当户对的佳偶吗?更何况是万兄你把我从天牢中救出来的,锦衣卫自然清楚得很,因此柳锦霞纵使还活着,也是个十恶不赦的钦犯!好,够了,你是个明白人,无须再多说!”

  万古雷心如针扎,柳锦霞的话凄凉哀怒,可句句都是对的。公冶勋身居要职,又如何能与她明媒正娶,共拜天地?唉,天哪,这…他不知说什么去安慰柳锦霞,一时无语。

  此刻,门被推开,吴公公道:“随我来!”

  万古雷抢先出门,只见周围十分安静,黑沉沉一片,也不知有无人潜伏窥伺。

  吴公公道:“你们从后宰门出去,过玄武门出皇城,不过,你们得改扮成太监,少时天刚拂晓,我送你们一程到后宰门,出门后侍卫如果盘问,就说奉我之命出外就成。”

  万古雷深深一揖:“萍水相逢,蒙公公不疑搭救,此恩此德永记于心,望他再相逢。”

  吴公公道:“要是早来十年,我不会放过你们,只因久居深宫,看透了皇室的凶残…唉,一言难尽,不说也罢,你们随我来改装。”

  三人进了另一间较大居室,两个小太监立即动手替万古雷、柳锦霞改装…

  血蝴蝶大闹皇城的消息已传遍全城,大街小巷都有锦衣卫、巡丁、捕快的身影。城里的大小旅店都受到严厉的盘诘,尤其是住店的武林人,稍有不顺眼的地方,便捉去下牢审问。遇到女的,更是严加盘问。本地居民有外地客人或是亲戚来家住的,都要向里正报告来历,违令者查出严惩。一个京城,闹得人心惶惶。

  公冶娇一早便来到万府,恰在巷口与万古雷相遇,不十分奇怪,问他一早去哪儿。

  万古雷内伤未愈,神情有些疲惫,道:“进去说吧,昨夜我见到了柳小姐。”

  公冶娇大喜:“啊哟,真的?快说呀!”

  两人到了竹梅居,耿牛、西门仪、刘秀英、沙天龙兄妹和曹罡一家正议论着要出去寻找万古雷,见他回来,才放下了心。古雷把昨夜经历说了。

  公冶娇下了泪,道:“你和柳姐姐从玄武门出来后,为何不再劝她一劝,请她来和大家在一起,相互照顾,如今查得这般紧,她在何处可以安身?唉,柳姐姐呀,你好可怜啊…”万占雷道:“别哭别哭,娇娇听我说。我与柳小姐平安从玄武门出来后,她扯去太监衣服,解下披巾,只对我说了句:‘珍重!’便掠向一片林中,我知她不愿随我来,只好独自回家。”一顿,又道:“我总觉得柳姐姐心智有些不正常,一忽儿这样,一忽儿那样,前后说的相互矛盾。不过,她清醒冷静的时候居多,糊涂的时候十分短暂。唉,我真为她担心!”

  西门仪叹道:“一个千金小姐,突然经此变故,精神上所受之打击可想而知,换个平常人,只怕早已疯了。世间事多变幻,祸福吉凶难测,今好好的,安知明会遭逢不幸?”

  公冶娇拭去眼泪,道:“我要找到她,叫她随我到家里去住,等候哥哥回来。”

  刘秀英道:“风声这般紧,她自不会在城中藏身,你又上哪儿去找她?”

  万古雷道:“娇娇莫急,我请宫师叔他们协助,慢慢查找,只要她不走远,终可找到。”

  公冶娇站了起来:“那就快走,我也去!”

  西门仪道:“古雷受了伤,恐要坐息。”

  公冶娇面羞惭道:“对不住,我忘了。”

  万古雷道:“等我一个时辰,便可…”

  公冶娇道:“下午去吧,我先回家。”

  她走后,万古雷回屋疗伤,足足坐息了一个多时辰,醒来时内伤已愈,精神健旺。

  午饭后,娇娇来到。万古雷带耿牛和她步行前往承恩寺,路上少不了受到盘问,盖因公冶娇携带着飞虹剑。凡来盘查的巡丁、捕快、锦衣卫,都被她骂得灰溜溜走开。

  来到宫知非屋里,她仍绷着粉脸。

  宫知非道:“古雷,你惹恼了小姑?”

  万古雷道:“小侄哪里敢呀,她在路上受到盘查,若不是小侄拦着,她还要打人呢!”

  汤老五笑道:“血蝴蝶昨夜大闹皇城,搅得皇帝老儿坐立不安,一大早就把鹰犬们派出来,扰百姓,怎不叫人生气!”

  宫知非道:“血蝴蝶是不是柳锦霞?”

  公冶娇诧道:“咦,你怎会知道?”

  宫知非道:“我老爷子掐指一算就知。”

  公冶娇道:“真的吗?有这么神?”

  宫知非十分得意:“不然怎会叫神八卦?”

  “那好极啦,请老人家打一卦,算算柳姐姐藏身何处,我好去把她找来…”

  “她躲在何处,我老爷子怎会知道?”

  “咦,你不是神八卦吗?怎么又不灵了。”

  宫知非无话可说,道:“并非我老爷子卦不灵,而是…咳,不说了吧,说了你也不懂…”一顿,忙问万古雷:“有事吗,说吧。”

  万古雷把昨夜的事说了,道:“柳小姐处境危险,但又不愿跟我回家,只有请各位师叔帮忙查找,让娇娇与她见面,劝说她罢手…”

  宫知非道:“你小子尽出难题,官府出动了这么多人都找不到,叫我等何处找去?”

  公冶娇道:“不必找,算一卦不就知道了?又简便又省事,又不冒风险,何乐而不为?”

  宫知非眼一瞪:“你怎么又来了,我老爷子的卦不算贼藏何处,道理嘛…”

  “我不懂,是吗?”娇娇接嘴:“不懂有什么要紧,你讲就是,我会好好听。”

  “不讲不讲,还是找人吧。老五你去告诉补锅匠和那个卖茶的,想法子把人找到。”

  汤老五道:“只有间留意,夜里是不能出门的,听说除了锦衣卫,还出动了不少的大内高手,专在夜间巡游,捕拿夜行人。”

  公冶娇叹气道:“我以为师叔的八卦最灵,心中抱着很大的希望来这儿,哪知…”

  宫知非道:“咦,你小丫头敢说我的卦不灵,不信老爷子就替你算算婚嫁,看灵不灵!”

  公冶娇脸红了,啐道:“呸!谁叫你算这事,该算的不算,还自称神八卦,没羞!”

  宫知非道:“我老爷子卦算得就是准…”

  汤老五笑道:“行啦行啦,准不准,让大家说吧,自己夸有何用?”话题一转,续道:“柳小姐将门之女,又怎会是大漠神女的徒弟,这挨得上边吗?若不是,外间又怎会如此说?”

  万古雷把柳锦霞使的兵刃说了,公冶娇十分惊诧:“她会使弯刀,我怎么不知道?”

  万古雷道:“那弯刀刀柄上嵌着四粒红宝石,灯光下虹彩四,那刀定非凡品。”

  宫知非吃了一惊:“什么,四星映月?”

  公冶娇道:“何谓四星映月?”

  汤老五道:“这刀是弯的,好比月亮,刀身上嵌有四粒宝石,好比星星,所以…”

  公冶娇道:“原来如此,懂了。这是宫师叔凭空想出来的吧?四星映月,真好听!”

  宫知非道:“又来胡说,这刀本来就叫四星映月,怎么是我老爷子空想出来的?”

  万古雷道:“师叔知道此刀的来历?”

  宫知非小眼睛一合一开:“那是当然。”

  娇冶娇催道:“那快讲呀,拿腔摆调的!”

  宫知非摇头晃脑,慢道:“长话短说吧,此刀据说乃百年之物,虽然不能削金断玉,但锋利坚韧,不易缺口。百年来几番易主,据我老爷子所知,后来落到了刀术名家莫冲手中。三十多年前据说莫冲偕几位高手去追踪大漠神女,为江湖除害,哪知一去不回。是被大漠神女杀了还是出了别的事,无人知晓。现在可以知道,定是被大漠神女所杀…”

  公冶娇道:“你如何知道?又来胡说?”

  宫知非道:“若不是被神女杀了,此刀怎会落在神女手上,又怎能传给了柳锦霞?”

  “柳姐姐是不是大漠神女的弟子还很难说!”

  汤老五道:“柳小姐使亮银鞭,又会赤蝎指,又打出了赤蝎针,必是女魔的徒弟无疑。”

  宫知非道:“其实我也不信,都督同知的千金怎会和那女煞星相识,这其中必有隐情。”

  公冶娇道:“只要找到柳姐姐,一切自明。可我担心她落到锦衣卫手里,那就惨啦!”

  汤老五道:“我们尽力去找,别担心,柳小姐机智聪颖,断不会落网,吉人自有天相。”

  就在此时,补锅匠刘二本来了,他带来的消息是,血蝴蝶的同伙已有一人被抓获。

  公冶娇大惊:“是谁被捉了?柳大哥…”

  刘二本道:“我在承恩寺前摆摊,听那些闲人说的。据他们说,今早在通济门外的秦淮河边,有一黑衣蒙面人晕倒在河边树下,此人身血迹,受了不少处伤。他大约是口渴,想到河里饮水,体力不支,晕了过去,被巡丁发现,立即将他绑了起来,然后抬往府台衙门。据说有许多人都见了,有的还看清了强盗的面貌,说眉清目秀的,象个书生,不象强人…”

  “不知他的姓名吗?”公冶娇急出了眼泪。

  “不知,这只有找衙门的人才打听得出来。”

  万古雷也急了,道:“糟,不是郭公子就是柳公子,要不就是张公子,我这就到镇远镖局去找黄飞羽兄弟,请他上衙门打听!”

  公冶娇慌了神:“快走快走,天哪…”

  宫知非道:“打听清楚再设法,莫急!”

  万古雷遂和娇娇、耿牛忙着去大功坊。从承恩寺广场朝南直走,镇远镖局就在街上段。

  不一会,来到镖局,发现只开着一道小门,冷冷清清。万古雷对守门人说了来意,立即被请了进去,在第三进院子的耳房就座等候。

  片刻就听脚步声,黄飞羽面笑容来到。

  彼此寒喧见礼,万古雷说明来意,请黄飞羽上衙门打听消息,这使黄飞羽有些吃惊。

  他谨慎地问道:“血蝴蝶大闹皇城,惊动了圣驾,祸是越闯越大,古雷兄打听…”

  万古雷道:“不瞒黄兄,小弟疑心一位友人被误捉了去,待查明姓名后方能释怀。”

  黄飞羽道:“原来如此,近来锦衣卫逮人,不问青红皂白就说是血蝴蝶同伙。此事包在小弟身上,这就去拜访衙门捕头。”

  出门时万古雷问:“镖局怎未开门?”

  黄飞羽道:“家父已将镖局停业,免惹是非。虎贲镖局蔡忠范一死,由粉面太岁曾玉麟接任总镖主,这势必与镇远镖局过不去,又来纠,所以关了镖局赋闲在家。”

  万古雷摇头叹息,公冶娇却道:“怕什么?我不信史孟在京师能横行无阻!”

  黄飞羽苦笑,道:“一有消息就来禀告。”

  三人分手各走一边。公冶娇道:“我们与史孟斗了几个回合,有什么不得了的,他不是缩头躲在窝里不敢再来了吗?黄家未免太怕事,其实有我们帮他,史孟又敢如何?”

  万古雷道:“说起来有些奇怪,自从血蝴蝶作案以来,史孟就不再来打麻烦…”一顿,续道:“这人隐藏得好深,十分可怕!”

  公冶娇道:“怕什么?你不是说他在官府中任职吗?背靠一个朝中权贵,有权有势。等大哥回来,将你引荐给皇太孙,看谁敢惹你!”

  万古雷笑道:“你不是说,叫我不要去皇宫当差吗,怎么现在又改了口?”

  公冶娇叹口气道:“我也说不清自己的想法,一会儿我宁愿你就当个平民百姓,一会儿我又想你成就功名,以免被人欺…”

  万古雷道:“别心,听天由命吧!”

  回到福寿巷家中,只见大伙都在,把消息说了,众人都焦急起来,你一言,我一语,一会儿猜是柳铭,一会儿又是郭剑平、张文彦。

  一个时辰后,终于盼来了黄飞羽。

  一坐下,黄飞羽就道:“幸不辱命,小弟使尽手段,把事情打听明白了。被捕者自称姓刘,名然,说与血蝴蝶并不相识…”

  众人长舒了一口气,幸好不是柳铭他们。

  黄飞羽一顿,续道:“他说夜间出来找点盘,被护院杀伤,逃至秦淮河边…”

  梁雅梅忍不住道:“原来是个盗贼,活该倒霉,谁叫他不务正业,干这行勾当!”

  黄飞羽道:“捕头问他在哪一家大宅被护院杀伤,他说他不知道。捕头说,他这是一派胡言,不用刑不会老实招供。正要给他上夹板,锦衣卫来了人,说奉指挥使大人之命,提犯人到锦衣卫衙门审讯。张副总捕头虽不愿意,但不敢违抗,只好将盗贼交给来人带走。张捕头对小弟说,本来是府台衙门立的功,却被锦衣卫抢去,那犯人落到锦衣卫手里,经不住行刑,势必招供,只要招出同,便可破案…”

  曹罡道:“糟,落到锦衣卫手里,哪里还有命!俺想刘然是其假名,瞒不了多时…”

  黄天羽道:“不错,张捕头就是这么说的。他说,血蝴蝶作案之后,查得很紧,一般盗贼哪有胆量在夜间出来作案,此人必是血蝴蝶一伙。他又说,锦衣卫的百户洪豹悄悄告诉他,昨夜在正门与三个盗贼手的锦衣卫高手们说,其中一人假扮血蝴蝶使他们中了调虎离山计。就在追捕三个盗贼时,真的血蝴蝶潜进了皇城。他们虽然没有逮住三个盗贼,但三个盗贼都受了伤,其中一人较重,晕倒在秦淮河边的,就怕是此人,血蝴蝶的线索着落在他身上。小弟问此人会关在什么地方,张捕头说不知道,锦衣卫的事,他们不能过问。”

  这一说,众人的心又悬了起来。

  万古雷道:“多谢黄兄,此人与小弟不相干,不必再说,请黄兄留下共饮一杯如何?”

  黄飞羽有事推辞,说来相聚,万古雷送他出门,然后匆匆回来,与大家商议。

  他道:“各位都听见了,那晕倒在秦淮河边的人,必是柳、郭、张三位中的一位,如今被锦衣卫提了去,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刘秀英叹口气道:“古雷,老身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说出来怕你又…”

  古雷忙道:“师母训示,古雷怎敢不听?”

  刘秀英道:“不敢,老身之言,说不上训示,只供贤侄斟酌。柳小姐等人被皇上处刑,贤侄奋不顾身将他们救了出来,为他们三家保存了香火。以他们四人而言,绝处逢生,该珍惜这条性命,伤养好之后,隐姓埋名,远走高飞。不料他们心怀仇恨,不与大家联络,也不知会一声,我行我素,潜入京城作案。那柳小姐更是胆大妄为、无法无天,竟敢闯入皇宫行刺皇上。若非遇到个好心的吴公公,柳小姐丢了性命不说,还累及贤侄枉送性命,这实在是不值。老身以为,他们不该鲁莽行事,须知这样做的结果决无好下场,被杀被捕只不过是迟早的事,要是贤侄再过问他们的事,势必牵连贤住和大家。因此老身奉劝贤侄,他们这是自食其果,别人爱莫能助,请贤侄三思!”

  万古雷一愣,一时说不出话来。

  杨正英道:“师母的话,正说到小侄心上。想那柳小姐,目高于顶,遭难前根本不把古雷兄弟和我们这班人看在眼里,她自恃出身达官贵人家,看不起平民子弟。但古雷兄弟和我们大家不记前嫌,冒死将她从天牢中救出,可她养好伤之后,连招呼也不打,便在京城兴风作,如今闯下大祸,那是咎由自取。倘若我们又要伸手管这闲事,势必惹火烧身。大家别忘了,史孟还会来找麻烦,我们自顾不暇,哪有功夫替别人出生入死,与皇上作对!”

  罗斌道:“话虽是这般说,但柳小姐他们一家惨遭灭门,蒙冤受屈,心怀仇恨自是不免…”

  沙燕岔言道:“奇怪,你怎知是冤案?皇上说这几个官儿谋反,你又怎知不是?柳小姐被灭了门自然心怀仇恨,但这并不是大闹京城、行刺皇上的理由,当然了,那是他们四人的事,与我们无干,我们不能干预他们的事,可也别为了他们的事,拖累了我们大家!”

  罗斌一向被她抢白惯了,从不敢回嘴,此刻竟然沉下脸道:“燕妹的话,愚兄不敢苟同。我等与柳小姐他们并非毫无渊缘,古雷兄与公冶兄情同手足,柳小姐是公冶兄的…”

  沙燕大怒,嗔道:“住嘴吧,这关系人人知晓,何用你来多嘴,你要管他们的事自可以身而出,别扯上我们就是了!”

  罗斌气得脸发白:“我自然要过问他们的死活,又怎会牵扯上你,大可放心…”

  沙燕见他竟敢当着大家与她拌嘴,气得跳了起来:“说得好,你有能耐,你…”刘秀英道:“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

  沙天龙劝妹妹道:“坐下坐下,莫吵…”

  梁建勋道:“各位听我一言,我也以为此事体大,血蝴蝶成了朝廷的钦犯,我们若伸手再管他们的事,只怕没有好结果。上次劫天牢,我们就犯了死罪,但这值得,因为我们救出了人。可他们不该回到京师作案,更不该去行刺皇帝老子,以至身陷险地,难以身。试想现在的局势,再想救人谈何容易,这不是自投罗网吗?这事我们爱莫能助,奈何?”

  公冶娇再也听不下去,心里十分难过,但并不责怪别人,这些话不能说不对。于是她站起来道:“各位说得有理,我不该再拖累大家,这事就搁在一边吧,我该回家去了。”

  刘秀英道:“公冶小姐千万别以身犯险,若有差池,累及全家,令尊令兄都…”

  公冶娇道:“多谢师母关照,我不会孟行事,请放心,改再来拜访!”

  万古雷送她出门,道:“娇娇,愚兄今夜就去锦衣卫衙门救人,你自管放心。”

  公冶娇此时再也忍不住,珠泪直滚。

  万古雷心里也很难受,劝慰道:“别难过,这是愚兄的错,不该要大家一起去犯险,这是我们的事,应该由我们自己处置。”

  公冶娇啜泣道:“都是我…不好,拖累了你…这是我的事,…又让你…犯险…”

  万古雷道:“别说见外的话,好吗?”

  公冶娇拭去泪,点点头:“全靠你啦。”

  来到马厩,公冶娇上了马车,道:“夜间你来会合,我家离锦衣卫衙门不远,好吗?”

  万古雷道:“好,三更前到。”

  公冶娇走后,万古雷慢慢踱回竹梅居。他边走边想,何以师母等人不愿救人,上次劫牢不也去了吗?当然,不愿去也无可指责,他只是觉得彼此不能一条心,未免有些遗憾。

  回到竹梅居,屋中只有西门仪、曹罡一家和罗斌、耿牛在座,其余人不知哪儿去了。

  罗斌见他来,愤愤然道:“他们跟你师母回花锦楼去了,没想到彼此弟兄,不是一条心!万大哥,我跟你救人去,看他们羞不羞愧!”

  曹罡道:“俺对锦衣卫指挥使衙门的情形了如指掌,俺带你们去救人,只是要十分谨慎。俺断定这班王八羔子必把人当作饵,张网捕雀以抓获血蝴蝶,所以看守必严。”

  西门仪道:“这话有道理,锦衣卫要抓的是血蝴蝶,必会精心布置,设下陷阱。”

  万古雷道:“这就难了,要想神不知鬼不觉把人救出来,都是无法办到,这便如何是好?须想个妥善之计出来,否则惊动了他们,再想救人就无指望了…”说罢低头叹息。

  西门仪道:“不如这样,先别忙着救人,我们只在衙门附近潜伏,要是血蝴蝶来救人,我们既可接应她,又可侍机救人。”

  曹罡道:“这主意不坏,俺说可行。”

  万古雷道:“看来只好如此了。”

  曹罡道:“不过,要从锦衣卫手里抢人,咱这儿人少了些,得请宫师叔他们相助。”

  耿牛道:“俺去说,师伯准会来。”

  万古雷忽然想起件事,道:“曹兄,锦衣卫会不会把人关在金牛巷?”

  曹罡摇头:“不会,他们以人做钓饵,若是在金牛巷,血蝴蝶无从知晓,怎么上钩?”

  万古雷道:“不错,那今夜就去衙门。”一顿又道:“我和耿牛去请宫师叔,晚上大家会齐再商议救人之法,各位在家暂候。”

  罗斌坐不住,与二人同行。

  路上,罗斌道:“万兄,小弟气不平,杨大哥他们,怎会这般无情无义…”

  万古雷道:“这也难怪,他们对柳小姐本就十分厌恶,加之救人风险太大,所以…”

  “纵使对柳小姐恶感,冲着万兄金面也不该推辞,更何况柳小姐已遭厄运,何必计较!”

  “罗兄弟,愚兄劝你一句,当着众人面,切勿与燕妹顶撞,你不见她好生气吗?”

  “不瞒万兄,小弟对她确有几分情意,但她这般不讲义气,小弟宁肯做和尚也不能屈从于她,否则,小弟怎对得起你万兄!”

  耿牛忽然岔嘴道:“对啊,罗大哥你是条汉子,俺大男人怎能听雌儿的话,好没骨气!”

  万古雷笑道:“蛮牛兄弟,你这话说得早了点,等你心中有了姑娘,看你听不听话!”

  耿牛吃吃笑道:“俺不要姑娘,俺可没那么傻,自己找罪受,天天让人管着。”

  罗斌本来肚子气,听了这话笑道:“说得好,我也不要什么红粉知己了,受窝囊气!”

  万古雷笑着摇头:“这话要让燕妹妹听见了,你只怕要后悔一辈子…”

  罗斌叹口气道:“错了,这话她听见也不会在乎。万兄你成天揣着心事,忙忙碌碌对付史孟,自然不会注意身边的变化。沙燕对杨正雄比对我亲多了,杨二对她也倍加殷勤…”

  “不对吧贤弟,你别胡乱猜疑,燕妹对你一向不错,只是任些,爱当着人呛你,可…”

  “万兄,小弟岂是心狭窄之人,何况杨二也是亲如兄弟的朋友,小弟怎会无端猜忌他?其实,回想起来,事出有因。从去天牢救出柳小姐他们后,事情就有了变化。

  有一次,杨家兄弟、梁家兄妹还有沙师母一家以及小弟在花锦楼沙师母的客室闲谈。沙师母说,想不到出身少林的沙家子弟,居然去当了劫天牢的强盗,要是被追查出来,成了钦犯,蒙羞祖宗,玷辱少林清誉。当然,这完全是冲着古雷的面子,否则谁知晓柳家的底儿?依老身看来,无风不起,这么大的官儿,要是没有把柄给皇上逮着,能判他门抄斩吗?至多削官为民罢了。这话除我之外,人人赞同。沙师母还说,古雷贤侄义薄云天,把柳小姐他们救出,但也应适可而止,再不能干这种违法事。我说古雷兄与公冶公子兄妹情同手足,话未完,沙燕就抢白道:‘得了吧,别看娇娇和他亲密得很,但公冶家会允准这门亲事吗?彼此门第悬殊,娇娇决不会下嫁一个平民子弟,古雷兄该有自知之明,及早摆出来,以免今后空梦一场!’沙师母说:‘这事当局者,旁观者清,你们自小一块长大,应该多劝劝古雷。’我说娇娇是真心对雷兄好,他们都不相信,说:‘好有什么用,吏部侍郎大人决不会允准这门婚事。’我虽不以为然,但也无话可说。待血蝴蝶的事一出,他们起先并不在意,后来证实血蝴蝶就是柳小姐后,表面上他们也很关心,背地里却没一句好话,骂她不识时务,咎由自取。到今天,沙师母终于说出了她的想法。古雷兄,你待沙家不薄,杨家、梁家更不用说了,可他们居然一点不顾情义…这、这叫我如何不气…”

  万古雷听了这些话,十分意外,心里好不难受,但转念一想,要人冒险自然要人家情愿,他们不愿意也属正常,勉强不得。至于和娇娇的事,他却从未仔细想过,沙师母的话并非没有道理,侍郎大人愿把千金小姐嫁给一个平民子弟吗?这恐怕是不可以的事…

  这样一想,不心灰意冷。

  罗斌见他不说话,知他难受,便不作声。

  来到宫知非家,宫知非十分诧异:“你怎么又来了,莫非天蹋下来了不成?”

  万古雷把事因说了,宫知非道:“去锦衣卫衙门救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小子发什么愁?金牛巷不是也去了,真是没出息!”

  万古雷道:“有宫师叔出手,小侄就不愁了,小侄愁的是血蝴蝶,如何才能找到她。”

  宫知非道:“她如果来救人不愁遇不上,她若是不来救人,就得费一番功夫。”

  说了一阵话,约好今晚在万家会齐,万古雷等便告辞出来。罗斌十分感慨,道:“宫师叔那一拨人真是有求必应,汤师叔、刘师叔还有蛮牛弟的师父,本和万兄你素不相识,但只要你有难处,他们赴汤蹈火,决不推辞,这才叫做‘义’字当头,哪象刘师母他们…”

  耿牛道:“俺师父平就只教过俺一句话:为义不计祸福生死,这是大丈夫本。刘师母是女的,不是大丈夫,所以不讲义气。”

  罗斌道:“女的也该讲义气,武林人不分男女,不然还配称‘侠’吗?”

  耿牛吃吃笑起来:“不分男女能成吗?那可是天生的呀,一出娘胎就定了的…”

  罗斌苦笑:“与你说不清,真没办法。”

  耿牛越想越好笑:“不分雌雄,嘿嘿嘿,那不了套吗?罗大哥真笨,不分男女…”

  万古雷与罗斌也笑起来,不知谁笨…

  长安街东头,六部衙门之后,矗立着锦衣卫使司气势恢宏的衙门。门前蹲着两只气势汹汹的大狮,朱漆大门上绘着狴犴的狰狞图像,石阶上一边站四个如狼似虎的卫士。

  一进大门,面是一道绘着猛虎图形的大照壁,绕过照壁,是一个不大的天井,有一幢楼房当面而立。楼下右边有道月亮门,进门便到了第二幢大院。这大院右边墙底也有道门,门是铁门,一扇开着,一扇关着,有两名卫士站哨,出入者须验看牌。进了铁门,是一个相当大的院落。中间的楼房是锦衣卫指挥使等头领处置公务的地方,左右两幢楼房是指挥使司属下部门的用房。院子里植了花草树木,一片芬芳青翠。大院酉侧墙上也有道铁门,里面就是关押犯人的牢狱。铁门紧闭,门上开有一道小窗,无故不得进入牢狱,要进去先从小窗上递上牌,验证后里面的人才会开后铁门。

  此刻,中间楼房楼下正厅内,新任锦衣卫指挥使的皇甫楠坐在中间一张几案后面的虎皮垫椅上,下方两侧的座椅上,只坐着两人,是他的副手指挥同知贡胜奇、房天兆。房天兆年近五旬,面色微黑,一对吊角眼时时泛光,一只鹰钩鼻和两片薄薄的嘴使他看起来有一种狠气,他只要把两只吊角眼盯住人,那人就会不寒而栗,浑身起皮疙瘩。他曾任过镇抚司的头目,镇抚司被皇上取消后,难指挥佥事。武大魁倒台,非但没有累及他,反从佥事升任了指挥同知,并且按他的意愿,把亲信提拔了一批,其中两个最忠诚的部下闻大龙、江承亮任了指挥佥事。所以尽管他没能如愿当上了指挥使,但在锦衣卫中的实力却是十分雄厚。他在锦衣卫干了二十几年,上上下下无不熟悉。但是他对当不上指挥使十分恼火,视新任指挥使皇甫楠为对手,而皇甫楠也处处对他设防,因此共事数天,双方都冷冷淡淡。

  此刻,议事厅里气氛十分凝重。

  皇甫楠正在说话,声音透着几分严厉。

  他道:“逃出天牢的犯人已查明身份,一个是前皇都侍郎张逆的儿子张文彦、一个是前都督郭逆的儿子郭剑平,还有前都督同知柳逆的一子一女柳铭、柳锦霞,除此四人外,还有一个锦衣卫千户曹罡。而在京师作案的一女三男,正符几个逆贼之数,曹罡并未和他们在一起。试想,若无灭门之恨,岂敢夜闯皇宫行刺皇上?”一顿,又道:“刘千户在天牢守护,居然被人劫走钦犯,事出后又隐瞒不报…”

  房天兆岔言道:“刘千户在事出的第二天,已报禀下官,下官令他追回逃犯…”

  皇甫楠接嘴道:“这么说来,是房大人不报与本官知道了?这么大的事…”

  房天兆冷冷道:“下官整忙于捉贼,与皇甫大人未见面,再说下官已作了部署,晚几天报与大人也不迟,又何必小题大做!”

  皇甫着火气:“房大人,重大案情必须及时报禀本官,这无须多说!”一顿,续道:“刘千户负守护之责,走了钦犯,理应受到惩处。此人原系百户,能耐有限,升任千户难以胜任。此次失职原应拘捕法办,念其在锦衣卫多年,从宽处置,降为百户原职,两位以为如何?”说完,注视着房天兆的神情。

  房天兆当然知道这是皇甫楠给他的下马威,同时他也知道刘兆忠责任极大,柳锦霞从狱中身后化为血蝴蝶,闹得京城人心惶惶。倘若皇上知道了这一点,刘兆忠保不住脑袋不说,恐怕还要累及自身。念头一转,他当机立断,把刘兆忠降为百户,空出的千户一职,正好给独龙王翔。王翔和无敌双鞭郑桂荣是闻大龙请来的武林高手,他已把两人拉进了锦衣卫,但只能给他俩百户的头衔,这事皇甫楠并不知晓,只要赶快到皇宫密报,就可替两人到较高的官职。于是他平心静气答道:“刘兆忠失职,应受惩处,将他降还原职,下官并无异议,但副千户黄明也难辞其咎,也应降为百户,千户所属镇抚、经历等官员则不追究。”

  皇甫楠与贡胜奇飞快对视一眼,心中俱感惊讶,原以为他会为刘千户辩护,哪知不然。

  皇甫楠道:“黄明一并降职,就这么定了。”略一顿,续道:“血蝴蝶一案,朝廷催甚紧,但至今无线索,两位有何高见?”

  房天兆道:“由府台衙门转押过来刘然,至今还未招供,听说他身负重伤,不堪施刑,因此未严加拷问。但此人必是张文彦、郭剑平、柳铭当中的一人,只要上刑,定会招供。

  皇甫楠道:“上刑怕他经受不起死去,断了线索。但若劝说不听,只好一试?”

  房天兆道:“依下官之见,只有上刑,待下官亲自审讯,不信不出他的口供。”

  贡胜奇道:“事关重大,应谨慎行事。此人不仅可供出血蝴蝶的藏身地,还可供出劫牢的同伙,最好我等同去,共审此犯。”

  房天兆道:“若问不出口供,被刑部提了去,我等面上都无光,是以不能再延迟!”

  皇甫楠道:“好,这就去,先以礼相待。”

  三人下得楼来,迳自前往牢狱。牢卒见是三位大人,立即开了铁门,请他们在一间明亮的客室就座,不一会就把刘然从牢房中提来。

  皇甫楠仔细端详刘然面相,只见此人形容憔悴、步履蹒跚,但掩不住本来清秀英俊本,从气度上判断,不像江湖盗贼,倒象官府士绅人家的公子,于是心中有了底儿。

  他对狱卒道:“给这位公子安个座。”

  狱卒本已将犯人按跪在地上,闻言将他提了起来,抬个座椅让他坐下。

  皇甫楠挥挥手,狱卒躬身退出。不一会儿,又端了茶盘进来,给三位大人献茶。

  皇甫楠道:“给这位公子爷奉茶!”

  刘然惊异地瞟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皇甫楠道:“公子请说出真名实姓。”

  “在下刘然…”

  皇甫然一笑:“这是个假名,一戳就穿。公子家住何处,父母姓名,公子只要说得出,我们一查便知真假,又何苦绕这些圈子?”

  “在下既落到你们手中,惟求速死…”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公子只要如实招供,我们不会亏待了公子…”

  “我叫刘然,与江湖仇家拼斗负伤晕倒,衙门捕快硬说在下是盗贼,真是岂有此理!”

  房天兆道:“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你连三岁小儿也哄骗不了,奉劝你识相些!”

  皇甫楠道:“血蝴蝶隐迹何处?”

  “我不认识什么血蝴蝶,怎知她在何处?”

  “那么柳锦霞你总认识吧?”

  刘然听到这名字,不一抖,心中骇然。

  他受到的震动,瞒不过皇甫楠等人。

  “我不认识这个姑娘…”

  “听着,你的身份我们已经知道,你不听见本官称你‘公子’吗?劝你如实招供,以减轻罪名,又可免受酷刑折磨,于你大有好处!”

  刘然道:“我未犯法,无供可招!”

  房天兆冷笑道:“在锦衣卫的监狱里,有百十种刑罚可使你开口招供,你若冥顽不化,将你活剥人皮,再凌迟处死。再不就是废了你武功,每天上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刘然不又颤抖了一下,锦衣卫行刑的手段十分毒辣,他曾听人说过。

  贡胜奇道:“你最好自己招供,免受皮之苦,你不妨斟酌斟酌,自己决定。”

  皇甫楠道:“你受不起大刑侍候,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你如实招供,本官就命审卒善待你,要是非等用刑才开口,吃亏的可是你自己,这又何苦来。趁本官来自问你时开口,本官一走,自有执刑官对你施刑。”

  刘然又恨又怒,又惊又急,道:“你们要苦打成招吗?

  在下受刑不过,只好捏造。”

  房天兆冷笑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那就先让你试试水火刑。火刑者以烙铁烫你肌肤,水刑者以沸水让你沐浴。若再不招,伤口撒盐,再用其他刑罚侍候你。本官倒要瞧瞧,你有多大的能耐,经受得住大小刑罚!”

  刘然咬紧牙关道:“你们滥用刑罚,残害无辜,天理难容!我不过是个江湖人…”

  房天兆道:“用了刑,你就会说出真姓名,现在你无论怎样狡辩也无用!”一顿,道:“两位大人,此贼冥顽不化,动刑吧!”

  贡胜奇叹了口气,道:“公子何苦自找苦吃,你既不听善言劝告,只好受刑。”

  皇甫楠道:“把他交给行刑室!”

  房天兆扬声道:“来人!”

  两个狱卒慌忙进来,跪下请安。

  “将此贼带到行刑室拷问,出口供!”

  两个狱卒齐声答应,架起刘然就走。

  皇甫楠道:“房大人,请代下去,万万不可让刘然在行刑中死去,否则…”

  房天兆道:“放心,下官亲自监刑。”

  皇甫楠和贡胜奇便出了牢狱,回到议事厅,两人都心绪不宁,相对默然。

  片刻后,皇甫楠道:“不知能不能问出口供…”一顿又道:“你我刚上任,就碰上了这样的大案子,若不在几天内捉到血蝴蝶,皇上一动怒,只怕革了你我的职!”

  贡胜奇道:“锦衣卫人虽多,酒囊饭袋也不少,光依靠这班蠢东西去捉人,那是妄想!”

  “我们那班人一时进不了锦衣卫,高职没有空缺,低职又委屈了他们,所以…”

  “依我之见,他们不必进锦衣卫当差,这样可使他们联络江湖能人为我所用…”

  “可是贡兄你想过没有?进了锦衣卫才好管束他们,否则说走就走,能奈其何?”

  “这也不尽然,谁敢叛变而去,就下令捉他,让他不得安生,在江湖无立足之地。”

  皇甫楠轻叹一声:“暂时只好如此。”一顿,又道:“锦衣卫只要有房天兆在任,我们便不能随心所,此人在宫中有靠山,一时搬他不动,李将军让我们忍耐一时,可不知道要忍耐到何时方才算完,叫人徒叹奈何。”

  贡胜奇道:“是宫中的什么人?”

  皇甫楠道:“是皇上身边的老太监盛公公。据说此老是大内第一高手,随驾多年,深得皇上信宠。此次争夺锦卫指挥使一职,李将军只不过是抢了先,要不就会落到房天兆手里了。李将军说,要我们行事谨慎,不要开罪房天兆,凡事必须放长眼光,从长计议。”

  贡胜奇道:“官场上尔虞我诈,明争暗斗,身临其中,只好随波逐,与人争胜!”

  皇甫楠道:“贡兄说得好,眼前就得争胜,若捉不住血蝴蝶,我这个指挥使难辞其咎,房天兆就可接替我坐这把椅!”

  贡胜奇道:“此事确是棘手,找不到一点线索,曾玉麟那班人也寻不到珠丝马迹吗?”

  皇甫楠道:“子午刀欧老儿被血蝴蝶吓破了胆之后,京师武林那些人自顾不暇,哪有胆量再来出头,全是一班肖小之徒,靠不住的。”

  “那么皇甫兄手下那班人呢,难道他们也束手无策?”

  “他们已尽力查找,一两天内必有佳音。”

  此时,忽见房天兆阴沉着脸进来,两人便不再作声,齐把目光对着他,脸期待之

  房天兆一坐下就道:“这小子体弱,一用刑就昏死过去,泼冷水也醒不过来…”

  皇甫楠一惊:“什么,死了?”

  房天兆道:“没有,我命狱卒给他上药,再让他们供给好饮食,让他体力恢复些再审。”

  贡胜奇道:“此人冥顽,只怕不肯招供。”

  房天兆冷冷一笑:“放心,哪怕是用他的骨头榨油,也得榨出几滴来,他会开口的!”

  皇甫楠道:“我有个主意,立即命人往外传风,就说血蝴蝶同伙已落网,押在锦衣卫使司,血蝴蝶来救人,好将她擒获。”

  贡胜奇道:“好主意,此计可行。”

  房天兆道:“只怕血蝴蝶不肯上当。”

  皇甫楠不悦道:“不妨一试。”

  贡胜奇道:“别忘了,柳锦霞等人是被人从天牢救出来的,救她的人会不会来冒险?”

  皇甫楠道:“既然知道血蝴蝶就是柳锦霞,就可以查她的底细,平和哪些江湖人往来,她哥哥柳铭可有什么要好的朋友…”

  贡胜奇道:“柳家已灭门,仆役丫环均无幸免,要找一个熟悉他们的人,难!”

  房天兆道:“说血蝴蝶就是柳锦霞还为时过早。都督同知家的小姐,又怎会是大漠神女的徒弟?她夜闯皇城所施武功,除那柄弯刀外,无一不是大漠神女的功夫,所以难下定论。”

  皇甫楠道:“这话不错,柳锦霞会不会武功,也无从查证,熟悉她的下人都死了,我们只是作个假定罢了,要知道血蝴蝶的真面目,只有将她捉到,否则,只能是猜测而已!”

  房天兆道:“下官明定要审讯个结果出来,不怕刘然这小子不开口!”

  皇甫楠道:“我立即找人查柳锦霞底细。”

  房天兆走后,贡胜奇道:“找谁去查?”

  皇甫楠道:“自然是找我那班人,还有曾玉麟、许亮…啊,对了,如果刘然就是柳铭、张文彦、郭剑平中的一个,许亮说不定认识,该请他来辨认一番,你说如何?”

  贡胜奇大喜:“好主意,这就去请人!”

  皇甫楠立即命百户洪豹带人去教督同知府上请辣手太岁许亮。半个时辰不到,许亮便来到,双方行礼寒喧,自有侍卫奉茶。

  许亮道:“二位大人见招,不知何事?”

  皇甫楠道:“请许公子来辨识一人。”

  许亮有些诧异:“人在何处,是什么人?”

  贡胜奇道:“事关重大,请许公子务必认准,看看此人究竟是谁,以解悬疑。”

  许亮道:“那好,带人来吧。”

  皇甫楠站起来:“这边请!”

  三人来到牢狱,命人将刘然带来。

  刘然已站不稳,由两个狱卒架着。

  许亮见此人憔悴肮脏,一时难以认出,便道:“把他的脸擦洗干净,似这般难以辨认。”

  狱卒照着吩咐做了,刘然无力反抗,只得任由摆布。

  不一会儿,一副清秀面孔显了出来。

  许亮吃了一惊,眨了眨眼,喃喃道:“我莫非见了鬼啦,这不是郭教督家的公子吗?”

  皇甫楠、贡胜奇大喜,道:“真的?”

  “不错,他就是郭都督家的公子郭剑平!”

  刘然闻言一惊,抬起来来看许亮,心中喊糟,嘴上都说:“我不认识你…胡说八道!”

  许亮道:“郭公子,剑平兄,就是把你抛入染缸捞出来我也认得出是你!郭兄不是门抄斩了吗,怎会漏了郭兄在此?”

  刘然闭上眼睛垂下头,但被狱卒揪住头发强使他昂着,他紧咬开关不睁眼。

  许亮笑道:“想不到啊想不到,当年郭公子目高于顶,见了我许某不理不搭,摆那都督公子的臭架子!哪料到令尊成了叛逆,落得个身败名袭、门抄斩,郭公子也成了阶下囚。正所谓此一时也彼一时,如今郭兄还能卑睨一切,摆公子爷的身份吗?可我许亮依然是公子,天天锦衣玉食,逍遥快活,享那荣华富贵…”

  贡胜奇听不惯许亮的油嘴滑舌,岔话道:“郭公子,身份已明,该承认了吧!”

  刘然闭目答道:“我不认识此人,我姓刘名然,不知这姓许的胡说些什么…”

  许亮恶声道:“郭剑平,你怎么连自己的姓氏都不敢要了,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更姓,你连祖宗都不要了,就为保一条狗命吗…”

  刘然愤怒已极,吼道:“住嘴!你…”话未完,竟然昏了过去,一个身子往下坠。

  皇甫楠道:“带下去,不准折磨他,熬些粥让他喝了,若有差错,唯尔等是问!”

  狱卒喏喏连声,把刘然拖回监房。

  许亮道:“大人,郭剑平何以在此?”

  皇甫楠自然不能说真话,道:“他有另案牵连,故秘密关押于此。许公子请回。”

  许亮也不多问,径自回家。

  贡胜奇道:“刘然既是郭剑平,当可证实柳锦霞就是血蝴蝶,只是她的武功家数…”

  皇甫楠道:“你想说她为何是大漠神女的弟子?这一点实叫人费解,但等捉到她之后,疑问便会刃而解。今晚张网捕鱼,请贡兄调派人手,说不定有许多鱼入网呢。”

  晚上,宫知非等人来到万府。

  马禾一见面就说:“下午茶馆里很是热闹,都说血蝴蝶的同伙已落入锦衣卫手中,只要招供,血蝴蝶一伙难逃法网。”

  宫知非道:“他一招供不打紧,还要招出我等来,这京城还能呆得下去吗?”

  刘二本道:“所以非得救他出来!”

  汤老五笑道:“这正是锦衣卫头儿们所盼望的,好来个一网打尽。伙计们,得小心了!”

  罗大雄道:“明知有陷阱,俺也得往下跳!为朋友两肋刀,决不含糊!”

  马禾道:“屠牛的,咱们并不认识血蝴蝶一伙,这全是冲着古雷的面子…”

  罗大雄道:“废话,你不说俺也知道!”

  万古雷连忙向大家作揖:“多谢多谢…”

  宫知非道:“谢什么,快说正题!”

  曹罡把锦衣卫指挥司署内的情形说了一遍,最后道:“那牢里只有十几个狱卒,很好对付,但若他们存心下饵作了布置,要想闯进牢里去就不容易了,得请各位想出办法。”

  刘二本道:“人家张好了网,我们不能往里头钻,得他人引出来,再侍机下手。”

  万古雷道:“晚辈担心血蝴蝶冒险救人,若她再失手被捕,想救人只怕没指望。因此她来时要阻止她,再侍机而动。为扰对方,我们可以多扮几个血蝴蝶出来,叫他们难分真假,四处追击,这时再乘机救人。”

  宫知非道:“这办法不错,可以一试。卖茶的你溜得快,可以扮成血蝴蝶,还有公冶丫头…对了,让蛮牛、汤老五也来充个数…”

  耿牛一怔:“俺扮大姑娘?”随后吃吃笑起来,一笑就没个完,惹得田翠仙姊妹大笑。

  宫知非骂道:“笑什么?扮成血蝴蝶你以为好玩吗?人家追的就是你,到时候你恐怕再也笑不出来!”一顿,续道:“其余人再分两拨,一拨到牢里救人,一拨接应。曹罡路,由你和古雷还有我老爷子去救人,其余人请西门老爷子率领接应,你们说成不成?”

  他的话,自然无人反对,于是罗斌去店铺取红绸,由田家姊妹赶制披风和红绸蝴蝶。

  二更过后,众人准备就绪,前往公冶家。

  公冶娇早在大门口守候,把他们带到后花园,指着东边方向道:“从这里出去,越过一片房屋就是锦衣卫使署的后门,好象是花园。”

  曹罡道:“小姐,那是指挥使大人的官邸花园,在衙门的西侧。从官邸花园也有门通向衙门,我们若从花园走,难以通过。”

  宫知非道:“花园里有什么古怪?”

  曹罡道:“警卫森严,岗哨遍布。”

  宫知非笑道:“好极好极…”

  为什么是“好极”他都没有往下说,改口道:“那么这样吧,从院墙外绕过去如何?”

  公冶娇道:“可以,只要避过巡夜的兵卒,便可绕到衙门的侧面,隐藏在相邻屋脊上。”

  宫知非道:“事不宜迟,走吧!”

  公冶娇把假扮血蝴蝶的计谋说了,田翠花替她披上红披风,在前配戴红绸蝴蝶。一行人由公冶娇领头,跃出了院墙,直奔衙门。

  片刻后,他们绕过指挥使官邸的院墙,顺路绕了个大弯,便来到锦衣卫衙门的侧面,相距七八丈,一个个上了房头,伏在瓦楞上。

  此时,街上传来梆子声,三更已到。

  宫知非看衙门,黑漆漆一片,并无灯光,天井里什么动静也没有,但他知道,只要你跳进去,马上就会有暗桩扑出来。

  忽然,一条黑影从东北方向飞掠而至,踩着房脊绕到了西侧,然而飞身下了天井。

  宫知非小声叹道:“唉,好大胆,竟这样闯了进去,她毕竟是官家小姐,做贼也不会!”

  话声刚落,只听一声锣响,天井里忽然亮起了灯火,灯笼都是从楼上的走廊上挑出来的,把天井照得通亮,里面的情形瞧得明明白白。

  只见天井里站着的正是血蝴蝶,她已被四十多个锦衣卫士围住。挑出灯笼的走廊上,一排弓弩手把弩箭对着她。前排屋子的房上,也站了侍卫,同样以弓弩对着她。

  曹罡小声道:“这是衙门的第三进院子,楼房左侧就是牢房的铁门,血蝴蝶找对了地方,只是太冒失,不该这么明目张胆闯了去!”

  这时又一声锣响,大院楼下正房两扇门一开,出来了一队人,排得十分整齐。他们在阶沿上迅速一左一右排开,中间站着五个人。

  万古雷认出,四人中有贡胜奇、胡道民、霍继统,另有两人不认识,其中一个五旬壮汉相貌阴险,两只吊角眼让人一见难忘。

  只听贡胜奇道:“柳小姐,你终于来了,可否揭下面具,一层庐山真面目?”

  血蝴蝶手按间刀柄,不言不语。

  贡胜奇道:“柳小姐,你逃出天牢,又在京师作案,昨夜又闯宫,罪不容赦,今已落陷阱,还是抛下兵刃认罪的好…”血蝴蝶冷笑一声,仍不回答。

  吊角眼目凶光,喝道:“大胆女贼,还不跪地束手就擒,你今翅难飞!”

  贡胜奇道:“你若顽抗,只会罪上加罪!”

  吊角眼喝道:“你敢逞凶,先杀郭剑平?”

  血蝴蝶和万古雷等人听他叫出郭剑平姓名,人人都十分震动,一个个心似火烧。

  吊角眼一顿,又喝道:“带犯人!”

  只见楼上走廊上,四个锦衣卫把五花大绑的郭剑平从屋里推出,两把刀架在他脖颈上。

  郭剑平十分憔悴,被推到栏杆前,面朝天井,这景象万古雷等人也看得明明白白。

  血蝴蝶心里抖了一下,仍然不作声。

  郭剑平用最大的气力喊叫,但传出的声音疲软喑哑:“快…跑…别管…我…”

  吊角眼冷笑道:“柳锦霞,你听见了,郭剑平讲义气,宁愿一死不牵累你。若你也讲义气,就不能撇下他不管,你能眼睁睁看着他在你面前掉了脑袋吗?从现在起,本官要你跪下受擒,你要是敢违抗本官之命,就先割下郭剑平的耳朵。总之,本官问一次,郭剑早就要挨一刀。只有你跪地投降,才能使郭剑平免受折磨。言尽于此,你好好想上一想!”

  这实在是太恶毒,血蝴蝶心都抖了。

  郭剑平竭力叫道:“快逃…别管…”

  站在他身旁的一个锦衣卫官儿,伸手点了他哑使他再发不出声,急得在心里大叫。

  血蝴蝶终于按耐不住,尖声叫道:“你们这班披着人皮的豺狼,姑饶不了你!”

  吊角眼喝道:“放肆!今夜你休想逃脱,待捉到你时,要你尝遍牢中大刑!”

  血蝴蝶突然举左手一扬,几枚赤蝎针向吊角眼。吊角眼冷笑一声,举手一挥,打出一股罡风,将赤蝎针震飞,嘴里喝道:“你这点下三滥的手段,本官根本不放在眼里?”一顿,又喝道:“楼上的听好,本官下令血蝴蝶投降,她若顽抗,你等先割郭剑平耳朵,再问一次后砍下一只手腕,然后再割另一只耳朵…”

  言未了,血蝴蝶突然叫道:“狗官,你敢和姑一对一拼个生死吗?你敢不敢!”

  吊角眼斥道:“你想用将法让本官与你手,这无异于痴人说梦?本官何等身份,岂肯与你这女子动手过招。该出手时,本官自会出手,与本官比武,你根本不配!”一顿,喝道:“柳锦霞,你速速跪地投降!”

  血蝴蝶玉牙紧咬“唰”一声出弯刀,悲声叫道:“郭兄,反正都是死,小妹与他们拼了,黄泉路上再相会吧!”

  突然,一声惨嚎震动了天井。紧接着从栏杆上跌下两个人来“叭达、叭达”摔在天井里。血蝴蝶亡魂皆冒,但发现死了的人两人,竟是锦衣卫的侍卫,不一楞。紧接着房顶上的弓弩手发出惊呼,接二连三有五六个人栽了下来,而走廊上也有人嚎叫,倒下了四五人,全院顿时大,吼叫声、惨嚎声、惊呼声不绝于耳,灯火也熄了一片。血蝴蝶心知有了援手,立即两足一蹬,扑向走廊。但听两声斥喝,刀光一闪,两把刀向她劈了过来,她只得把柳一拧,挥刀格挡,人也落了下去。足一落地,就被一群侍卫围住,只得奋力拼杀。

  这真是变生肘腋,贡胜奇、房天兆等又惊又怒,立即亮出兵刃,跃下石阶,回身向楼上走廊张望。只见有两个蒙面人已冲到郭剑平跟前,守护的人已经没有,把郭剑平背在背上,眨眼间从栏杆上飞掠而出,一下跃出六七尺,落到院墙下,紧接着跃过大墙不见。另一黑衣人紧跟在后面护卫,跃出了大墙。这不过是瞬间的事,要阻拦已经不及。贡胜奇大怒,立即提气一跃追了过去,双足落地后正待跃过院墙,忽然从墙外飞进一人,打扮与血蝴蝶一模一样,手执牛耳尖刀,朝他杀了过来。贡胜奇怒之下长剑运足功力向牛耳尖刀,只听“铛”一声,火星四溅,居然未能将牛耳尖刀震断,对方的内力竟也是如此之强,使他又惊又怒。

  两人战了五个回合,贡胜奇发现对方十分高明,便强怒火,收起轻视之心,集敛神,施展出一套上乘剑法,向对方猛攻。

  此时,房头上蹿下了两人,与血蝴蝶的装束一样。一个身材娇小,一个颀长瘦高,两人冲向围攻血蝴蝶的侍卫,大喊快走。

  柳锦霞左手使亮银鞭,右手使弯刀,左冲右突无法冲出重围,一听有人助她,急忙向两人杀来的方向。但侍卫人太多,公冶娇和汤老五立即被阻,无法冲过来和柳锦霞会合。

  吊角眼房天兆见贡胜奇已和一个“血蝴蝶”动上了手,胡道民奔过去相助,便与薛子健、汪承亮去捉柳锦霞。他大声喝道:“现有四个血蝴蝶,休得放走一人!”围攻柳锦霞的侍卫已被杀伤了三人,侍卫们见他亲自出手,便让了开来,围在外圈。房天兆刀,向柳锦霞闪电般攻出三招。柳锦霞举弯刀格挡,虎口被震得发麻,心中一惊,左手亮银鞭扫了出去。房天兆左手一伸,张开五指去抓鞭梢,柳锦霞忙把软鞭收回。两人斗了四招,不分胜负。薛子健舞动雁翅刀,从一旁向柳锦霞出刀,以二战一。不到六个回合,柳锦霞便走了下风。

  汪承亮也出鬼头刀助战,柳锦霞以一敌三,更是吃力,只能拼力招架,守多攻少。

  这边耿牛与贡胜奇斗了几个回合,胡道民与霍继统便冲了过来,出剑围攻。胡道民剑呈蓝黑,出招狠,霍继统剑势忽快忽慢,招式诡诈。三人都是用剑高手,耿牛以一敌三,走了下风。他的牛耳尖刀本不是称手兵刃,那刀原就是杀猪用的,只有二尺长,要贴近对方才能发挥效力。可对手三人均是高手,他无法贴近一人,被得左挡右架,已无还手之力。

  危急之时,大墙上又飘下一个人来,只见他仗剑冲到贡胜奇身后,迫使贡胜奇扔下耿牛来面对他。只见剑光闪处,两人手三招,各自退了一步,相互打量,彼此都感到碰上了劲敌。蒙面人正是万古雷,他把郭剑平救出后,交给罗斌迭回,便立即返回来,一眼就见耿牛处境危急。

  此时他不愿与贡胜奇纠,身形一晃,到了胡道民身侧,出手急攻三剑,把胡道民迫退两步。耿牛摆了两大高手,精神大震,牛耳尖刀霍霍有气向霍继统猛攻。

  贡胜奇、胡道民也迅速夹击万古雷,万古雷奋力战,斗了十个回合。他总算领教了贡胜、胡两人的剑法,心知就凭自己一人,难以胜了他们,不如省些力气,何况旨在助兄弟们逃离,不必硬拼。于是他虚晃一剑,拔脚就走。

  贡胜奇喝道:“哪里走,你休想逃离!”

  万古雷存心把他们引开,便往院子一角逃走,贡、胡二人分两路包抄围了过去。无奈万古雷身法灵巧,两人无法将他截住。

  此时宫知非、西门仪等人也跳进了大院,汤老五、公冶娇也冲向柳锦霞,解了她的危。

  宫知非、西门仪是何等身手,片刻就被他们以点手法点倒了十多人,惊得侍卫四散逃开。宫知非对锦衣卫的人一向痛恨,出手毫不留情,以追命飞环刺打那些逃开的人,只听惨嚎声响成一片,瞬间又倒下了六七人。

  柳锦霞香汗淋淋,众侠再晚来一下,她这条命就断送在这里了。此时她收起了亮银鞭,以赤蝎针伤人,见一个打一个,百发百中。

  公冶娇今夜也大发雌威,被她一连伤了六人,此时见万古雷被两个锦衣卫头目追得东逃西蹿,便连忙赶了过去,截住了胡道民。两人手三招,那万古雷飞蹿过来,把胡道民打得连退三步。不等贡胜奇赶到,他以传音入密叫娇娇快走,不要恋战。公冶娇很听他的话,立即向院外逃去。胡道民拦截,宫知非、汤老五已冲了过来,汤老五赏了三件暗器给他,乘他闪避之际冲了过去。贡胜奇横向飞掠过来堵截,被宫知非以飞环刺打得只好远避。

  其余诸侠从不同方向跃出大院,眨眼走得干净。锦衣卫四处追赶,但暗夜沉沉,哪有人踪,他们只好垂头丧气返回。

  贡胜奇、房天兆咬牙切齿,他们丢了人、丢了颜面,怎么向皇甫楠代?
上一章   剑啸凤鸣   下一章 ( → )
公孙梦的最新武侠小说《剑啸凤鸣》由网友提供上传最新章节,阿珂小说网只提供剑啸凤鸣的存放,我们仅是一个广大网友免费阅读交流的小说平台。剑啸凤鸣是公孙梦的作品,章节来源于互联网网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