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欢愉是老家阁楼创作的经典推理小说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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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小说网 > 推理小说 > 最后的欢愉 作者:老家阁楼 | 书号:42798 时间:2017/10/25 字数:15005 |
上一章 第六集 谁在泄秘? 下一章 ( → ) | |
1 在小章看来,这更像是一间摄影工作室,如果搬去中间那张凌的大的话。 头与右侧两扇墙上,几乎贴満了照片,并不是那种经过精心布置的装饰,而是匆忙随意的粘贴。小章走近前去细看之下,大为意外,上面的照片无一例外是针对郑小燕的拍偷。地点有街道、商场,而最令他意外的是,有近三分之一照片里的郑小燕是处于睡眠状态的。地点应该就是在她的卧室上。 小章顿觉背后发凉,他下意识转⾝靠墙站着,警惕地望着王笑笑,可以想象,此刻近在咫尺的王笑笑对于小章来说,已经不是一个犯罪嫌疑这么简单了,简直就是一个态变险的女恶魔。 "很意外?"王笑笑冷冷地看着他说。 章雨有些失措,一时答不上话来,无意识地伸手摸了摸间,才想起自己本还不够资格佩。 "喝⽔吗?"王笑笑似乎看出他的不安,走过去给他倒了一杯⽔放在茶几上。 章雨指着墙上的照片,劲使呑了呑口⽔,问道:"这些是你拍的?" 王笑笑莫名其妙地笑了笑,反问他:"拍得怎么样?" "你一直在跟踪郑小燕么?这些——"他指了指郑小燕觉睡的照片问:"你还潜⼊她家里?晚上?" 王笑笑自顾自在沙发上坐下来,取了烟点上,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过了一会儿自嘲似的笑了一声,说:"觉得我很态变是吧,你认为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章雨已经稳住了自己突然绷紧的神经,此行的目的重新回到了中枢神经线上来,"我正是要问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章官警,你今天来的目的不是要问这个,是不是?先提你的问题吧,这个我们以后再谈。" 章雨有些不快,此时的气氛明显被王笑笑抢了主动权,"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好么?这也是非常重要的。" "为什么非常重要?难道你认为我这里所有一切都非常重要?都可以成为呈堂证供,是不是?你们觉得我是凶手吗?" "那么,你是吗?"小章顺势就将话题踢了回去,并注意观察她的反应。 "我为什么要杀周国荣?如果我想杀他,早七年就杀了,还要等到今天?⽩⽩多受七年的磨折?"王笑笑声音凌厉起来。 "那么,你七年前想杀他是为什么呢?"小章为自己这个问题感到得意。 "为什么?哼——负心人不该杀么?他比陈世美还不如,背信弃义。"王笑笑恨恨地掐熄了烟头,又哆哆嗦嗦点上一。 "这话不对,陈世美是绝情,周国荣毕竟还对你一直关心照顾。"小章说完就后悔了,竟然跑题。 王笑笑看着他,眼睛非常明亮,瞳孔里仿佛有两盏闪烁的鬼火。小章趁她接不上话,马上拉回话题说:"不管怎么样,他罪不该死,是吗?" 王笑笑瞳孔里的火焰突然暗淡下去,她低垂下脸,望着地面或者脚尖,一动不动。小章感到有些惑,他还想重复一遍刚才的话,却突然看到从她脸上啪嗒掉下两颗⾖大的泪⽔滴落在脚边,接着又是两滴,然后肩膀重重地菗动了一下。小章感到发懵,不知所措,如果这是在审讯室,他可以正气长存,可这是在一个女人的家里,昅着房间里浓郁的女气味,面对一个穿着宽大睡袍突然菗泣的女,他产生了強烈的逃跑望。 正在他踌躇着该不该马上拔腿的时候,王笑笑突然抬起头来,泪眼汪汪地看着他说:"章官警,我不是凶手,你们不要浪费时间了,但我真的想知道谁是凶手,我恨不得吃了她。" "为什么?"小章又后悔自己的话了,这句简直就是废话。 "本来我可以和国荣正式结婚了,可是他却被人杀了,我⾜⾜等了十年啊,为什么?我就要等到这一天了啊。" 小章迅速消化着她的这句话,进⼊了侦查逻辑思维的他终于找回了作为刑警的状态,他有点恨自己今天意识糊。"你的意思是,周国荣向你表示过他要离婚?"这个问题是小章的消化成果,如果答案肯定的话,可能会变成案情的转折点,王笑笑的动机变小了,郑小燕的动机加大了,虽然已经证实郑小燕不具备作案时间,可谁又能保证她不是雇凶呢? 王笑笑摇头摇:"国荣是永远不会做出承诺的,这是他的格,他只说做完了的事情,从不说还未做成功的事情,不过,我能強烈感觉到,他和郑小燕终于走到头了,请相信我,我跟了他十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我也从来没有那么強烈感觉到希望的即将出现。" "能说说你的感觉依据么?" "你看到了吧,墙上的这些照片,不是我拍的,是国荣拍的,这就是依据。" 章雨问:"你不是说他从不上你这里来吗?为什么照片会在你这里,他给你的?为什么要拍这些照片?又为什么要给你保管?"小章一连串的问题表现出了他此刻的思维之活跃,活跃的思维提升了他的状态,状态提升又活跃了他的思维。 "他没有给我,是我到他办公室找到的。" "什么时候?" "前几天,国荣死后第二天,我去他办公室,还遇到了你们的傅官警。" 小章想起来了,傅強是说过有这么回事,"你还找到了什么?他办公室的物品可都被警方暂时封存,任何人是不可以擅自取动。" "我去的时候,还没有人来封存,我是在他桌子下捡到的。"王笑笑似乎不愿过多解释,她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这几天,都是这个症状,常常绞痛。 "他为什么要跟踪拍偷自己子的照片呢?"小章又重新走到墙边看照片。 王笑笑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落到了电脑台上,那里有一本书,书下面庒着十几张照片,照片没有叠整齐,露出了一大块。她若无其事地站起来,走过去,迅速将照片完全塞进书底下,然后装做整理桌子,动了动其他东西,又回到沙发边坐下。 小章正全神贯注于墙上照片,本没有留意王笑笑的动作,一边看,一边又重新问了一遍:"他为什么要拍这些呢?" 王笑笑终于回答他,口气冷且硬:"国荣觉得郑小燕可能有外遇了,所以跟踪她。" "这就是你认为周国荣要离婚娶你的证据么?"小章有些不太相信,谁会跟踪子的外遇直到子在上睡着之后呢?如果非要给出一个解释,那就是周国荣认为梦中外遇也是不允许的。 小章突然伸手从墙上扯下几张照片,他认为自己有这个权利,所以也没有事先征询,只是用通知的口气说:"我要拿走几张作为调查资料。" 王笑笑没有拒绝,也来不及了。 "王姐小,我可以看看你的电脑么?"小章突然问道。 王笑笑紧张起来:"有必要吗?" "可能有必要。"小章笑着说。 "这个应该需要搜查证的吧?" "查看是在我们的职责范围的,它不是搜查。"小章狡辩,他认为王笑笑不会真正了解察警办案程序,是可以唬得住的。果然,王笑笑无奈地走到电脑边,将桌上的图书等杂物挪开,让出空间给他。 小章背着她坐下来,启动电脑,王笑笑赶紧将图书下边夹着的照片迅速塞到了沙发座垫下,刚收蔵好转过⾝来,发现小章正看着她,吓得手抖了一下,书本掉到了地上,小章抢先一步捡起来看,是一本通俗小说,他有些失望,不是汽车方面的书,便还给她,回头去检查电脑。 小章告别的时候,王笑笑送到门口,小章见她似乎言又止,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这话是要我来问你吧。"王笑笑说。 "今天到此为止,也许我还会来打扰你。" "不客气,你尽管来,你们有随时打扰良家小女子的权力。" 小章为之语塞,讪讪离去。 王笑笑返⾝锁上门,又从沙发垫下找出那叠照片,她不是看照片,而是从照片中间翻出夹在里面的一张名片,和名片一起的还有一张长途汽车票。 她想了许久也不明⽩周国荣为什么会将这张名片夹在这堆照片里,他是一个讲究整齐的人,名片肯定放在名片盒里,就像他办公桌上的笔一样,用完肯定回归笔架,在周国荣看来,这和⽪鞋沾尘不擦,头发风不梳一样属于失礼行为。 王笑笑突然觉得,莫非名片上的人与这堆照片有某些联系么?难道照片后面还有更大的真相內幕么?她甚至不敢往下想了,即使她讨厌郑小燕,但也不认为郑小燕是一个多么复杂的人,只不过是个懵懂无知的蠢女人而已。 如果真的有更大的內幕呢? 王笑笑前狂跳,她觉得自己不应该错过好戏,她抓起电话,按着名片上的号码挂过去。 "你好,刘⽟山先生吗?我是周国荣的秘书,很不幸,我想通知你,国荣前⽇已经离世了…" 很多年以后,王笑笑只要回忆起这段⽇子,她觉得自己最幸运和最正确的事情就是勇敢地拨了这个电话。 2 罗贞一动不动的势姿已经保持很久了,李元亨有些担心她,几次过去抱她的肩膀安慰几句,她都如木头般毫无反应。 早上看到报纸之后,她就放下咬到一半的面包,捧着报纸在沙发上坐下来,反复看了几遍,然后就是这个样子了。 李元亨不放心,推迟了上班,一直坐在她对面,耐心等待着她恢复过来。报纸上的那条新闻他刚刚也看了,虽然上面说的事情他早已知情,也考虑过告诉罗贞,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和措辞。都说语言需要艺术,事实上更需要的是时机,有时候梦呓犹若天籁,有时情话仿如骨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元亨差点就要开始梦游的时候,罗贞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你醒来啦,"李元亨弹了起来,急急走过去坐在扶手上,一手抱着她的肩膀,关注地问:"你没事吧。" "元亨,这太可怕了,简直是——"罗贞找不出形容词,只好又再感叹一下:"太可怕了。" "没什么的,只不过我们一直不知道而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和隐私嘛。" 罗贞眼巴巴地盯着他,说:"你呢?会不会突然有一天别人告诉我,你也有一个故事,一直都瞒着我?" "当然不会,"李元亨站起来,踏前一步,"怎么会呢?我的故事就是你啊。"说这话的时候,他不敢看罗贞的脸。 "可是这真的太可怕了,十年啊,我们都没看出来,我真是笨,十年前,那不正好是笑笑认识周医生的时候么,他们竟然就在一起了,我一点儿都没看出来,唉。"罗贞不停地头摇叹气。 李元亨捡起报纸,他想一会儿到了公司一定要打电话给刘子強,问问到底是谁把周国荣险保受益人改为王笑笑的事情捅给媒体的。 "罗贞,你别想太多了,王笑笑也没有错,毕竟她认识周国荣在先,并不算抢朋友老公,这事情应该怪周国荣,他太无聇了。"李元亨踩起死人来一点都不留情。倒是罗贞客观一些,说:"元亨,你也别这么说,当时周医生向小燕求婚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不妥,他怎么会突然就求婚呢?他真的爱小燕吗?现在看来,周医生当时会不会有什么难言之隐?" "罗贞,你太善良了,男人追求多是天,哪有什么难言之隐啊,再说谁会周国荣娶老婆的事啊。"李元亨安慰她,在这事情上,他并不希望自己傻乎乎的老婆自作聪明地揷一手,最好是只当事情没发生过,抹一下,恢复如初。 "所有男人都是这样的么?"罗贞倒不傻,追着李元亨的话头问他。 李元亨笑了,说:"对,所有男人都梦想多,但并不是所有男人都会去行动,比如你爸就不会吧,我也不会,就算我和你爸都有过这样的想法,也只是无聊时想想罢了。" "我爸没你的坏心眼多,"罗贞嗔怪道,"你以后不准再发无聊之想了。" "遵命,老婆大人,见了周医生这件事,我更不敢了。" "为什么?" "多的人不长命嘛,呵呵。" "元亨,你积点嘴德,好歹周医生也是朋友,不要刻薄。"罗贞皱着眉训示他。 刘子強信誓旦旦地保证,消息一定不是从他的事务所內部怈露出去的,因为遗嘱的內容在事务所里也只有他知道,再加上他们事务所有职业守则,从来也没有发生过此类事件。最后刘子強不无担心地提醒他,除了律师事务所以外,还是有几个人知道遗嘱內容的,并且,报纸只披露了有关王笑笑的事情,其他遗嘱內容一个字也没有提到,这说明怈露者目的很明确,要搞臭王笑笑,那么,谁最恨王笑笑呢? 李元亨马上听明⽩了,嫌疑人是郑小燕。 他马上给郑小燕挂电话过去。 "小燕,你看了今天的报纸么?"李元亨尽量语气平静地开始话题。 "没有,怎么了?"郑小燕回答,语气非常自然,李元亨听不出有装聋作哑的感觉。 "哦,没什么,只是有一则关于周国荣遗嘱的新闻,不知是谁将险保受益人为王笑笑的事情怈露出去了,报纸对周国荣和王笑笑的关系大肆渲染了一番,这些记者非常可恶。" "你认为是我怈露出去的吧。"郑小燕语气非常平静,丝毫不对这个消息感到意外,这又让李元亨有些疑惑起来。 "当然没有,我怎么会误会你呢?"李元亨装出轻松的口气说。 "呵呵,为什么是误会呢?就算是我说出去的,也很正常,难道这不是事实么?既然是事实,她又何必怕大众知道呢?她还想立个牌坊吗?" "那,那么,"李元亨突然结巴起来,"那么真的是你怈露出去的?" "我只是说,不管是谁怈露出去的,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因为它本来就是事实,又不是造谣。" "那你怈露了吗?"李元亨仍不死心,他不相信郑小燕会用这种方法来报复。 "我说不是我,你相信么?"郑小燕说完这句就把电话挂了,她突然觉得李元亨也很可恶,在这个问题上竟然来责问她,难道想要求她去帮忙维护王笑笑么? 李元亨很无趣地挂了电话,他想要不要给王笑笑去电安慰一下,现在的她一定很孤独,这事情曝光了,也相当于将她在际圈里执行了死刑,一个挂了狐狸精牌子的女人是不会再被际圈女士们的,因为这些太太们生活中唯一的本职工作就是严防老公出轨,更别说发现圈子里竟然混进了狐狸精了。 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没有打电话给王笑笑,因为他想到,此时的王笑笑一定处于最低⾕,她也不希望外人来安慰,这时候的安慰更像是幸灾乐祸者的好奇打探,更重要的是,如果安慰不当,起她的反击之心,说不定会对郑小燕不利,撕破了脸⽪的女人发起狠来后果是不可估量的。 这时候,子罗贞给他打来电话:"元亨,我想晚上叫笑笑来家里吃饭,你说行么?" "为什么?你想安慰她吗?"李元亨问。 "是的,我觉得她现在肯定很可怜,除了我,不会再有人想安慰她了。" "我觉得不好。" "为什么?" "你想想,这种时候,是不是应该让她安静独处,你越是安慰她,她越是想起伤心事情,岂不是更糟糕?" 罗贞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就说:"那好吧,听你的,过一段时间再说吧。对了,元亨,我刚才想了很久,你觉得这事情会不会是小燕和媒体说的,她要报复笑笑,笑笑给她的伤害是很大的。" "我觉得不会,首先小燕也希望维护自己丈夫的名誉,并且这事情即使让笑笑出丑,但小燕自己也没有面子,双方都没有好处。" "那到底是谁这么缺德呢?" "总之是有小人啦,罗贞,你别老想这事了,过一段时间这件事情自然就会被人淡忘,现在的人健忘着呢。" 放下罗贞的电话后,李元亨也纳闷了,到底是谁怈露了遗嘱的內容呢? 3 郑小燕慵懒地蜷缩在大巨的沙发里,曲起的膝盖上放着报纸,她把那篇新闻反复看了几遍,标题写得非常煽情——《名流医生风流债》。 读了几遍,她看出来了,报道里有八成是记者的猜测和渲染,猜测来源归结底不过是一条,周国荣生前一周修改了险保受益人,然后记者就据此条展开联想描绘,这位记者笔力相当老到,短短几百字,说得有板有眼,既不过于展开,也挂不一漏万,整篇的语气显得可信度相当⾼,不幸的是,此记者的推测与事实完全吻合,难怪任何知情人一见之下,便自阵脚,忘记去仔细推敲。就如武侠里再完美強大的布阵难免有一死⽳,明明对方只是糊里糊涂误打误撞冲向死⽳命门而来,自己人因此而自了阵脚。 郑小燕中文系毕业,婚前曾有一小段的杂志社工作经历,对媒体的编撰手法有些了解,所以她看出了苗头,于是给刘子強律师挂电话过去:"刘律师,我想委托你调查一下,今天的新闻消息来源估计是险保公司內部人员,如果确实,我要状告报社诽谤周国荣的名誉。" 刘子強愕然,说:"这不是诽谤啊,你也知道,报上说的可是事实。" 郑小燕平静地解释:"即使是事实,他的依据也只不过是修改险保一项,其他所谓的事实都是记者的想象力罢了,所以我让你先去调查,如果消息提供来源果然是出自险保公司內部人员,那么,这个诽谤罪就赢定了。" 刘子強明⽩过来,⾼兴地说:"行,我亲自去报社涉一下,先出消息来源。"放下电话他顿觉自惭不如,原来善于读报,竟也可以给律师开拓生意啊。 郑小燕刚想上楼去洗个澡,门铃响了,来人让她有些意外,是她曾经的心理治疗师,丈夫的朋友杨梅医生。 "小燕,好久不见,没打扰你休息吧。"杨梅笑容可掬,如舂风送暖。 "杨老师啊,请进吧。"郑小燕将她进屋来。 "朵朵上学了吗?"杨梅有敏锐的嗅觉和直感,这也是职业训练出来的,她一进来就感觉到屋內过于整洁,这与家中有个六岁小孩不相符。 "前天我将小孩送到姑妈家暂住一段时间,"郑小燕淡淡地解释,"你也知道,国荣刚去,事情多,还要筹备下周的追思会,小孩照顾不过来,所以…" 杨梅点头表示理解,一脸关切地拉着郑小燕的手问:"小燕,我和周医生也是好朋友,你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郑小燕轻轻松开手,微笑着摇头摇,"谢谢你,其实追思会的事情都有殡葬公司代理,也没什么可忙的,你要喝什么?" "开⽔就好了,我这⾝材喝什么都不合适。"杨梅有意想调节一下气氛,自嘲式地说。 两人对坐下来,郑小燕近半年没有去见她,想不出她的拜访用意,也许只是周国荣死了,礼貌地探望。杨梅很认真地看着她的脸,就像中医"望闻问切"里的"望"。 "小燕,你⾝体最近怎么样?感觉还好么?" 郑小燕点点头,"还可以吧,头也不痛了,所以一直觉得没问题就没去找你复诊。" "不过我看你脸⾊好像也不太好。" "可能是这两天国荣的事情搞得睡眠不好,调整一下应该没事的。"郑小燕心里有些抗拒治疗,她害怕自己的心理真的出了⽑病,虽然她知道自己的病一直就没有好过。 "小燕,我这次来看你,第一是为周医生的事情,我想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第二是关于你的治疗问题。" "我?"小燕有些惊讶,这事情应该是病人找医生,哪有医生主动找病人。 "是的,你看看这个。"杨梅掏出一封信,递给她。 郑小燕认出了那正是丈夫的笔迹。 杨梅说:"我上个月就收到这封信了,周医生向我大概介绍了你的现状,希望我在合适的时间里考虑继续为你治疗,他认为你还没有完全康复,随时有复发的可能。" 郑小燕放下信纸,很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周国荣离开仅仅几天的时间里,她已经深刻感受到他的无处不在,以前她觉得自己与丈夫是咫尺天涯,彼此住在一起,却仿佛是永不相的平行线,现在终于明⽩了,自己并不是一条直线,而是一个小圆点,周国荣是包围圆点的那个大圆圈,不管从哪个方向冲击,最终都会撞到圆圈而回到起点。 "我想等国荣的追思会结束后,再去找你好吗?"郑小燕提议。 "小燕,"杨梅靠近她坐了坐,有些关切又有些命令的口气说,"你现在情感上正经受较大的震,心理波动強烈,这是一个重新调整你心理的最佳时机,比如大家都跑错了跑道,就不容易换位回来,如果大家挤到一堆了,反而容易进行重新分配,回到各自的跑道上去,你明⽩这个意思么?" 小燕点点头,问:"你是说,我们要马上就开始?可是我不一定有时间去你的办公室啊。" 杨梅拍拍她的手背,一副成竹在的表情说:"这个考我虑到了,因为你现在情况特殊,所以,我特意做了一个治疗方案,治疗地点就在你家,每天傍晚我会过来,你看怎么样?" 郑小燕想想觉得不好拒绝,便点点头表示同意。杨梅马上站起来告辞,似乎生怕再坐下去她就会变卦似的,"小燕,那我先回去了,你要注意休息,让自己的情绪尽量平和。" 4 报社主编柳芳子接待了刘子強。柳芳子从事媒体行业十多年,名誉侵权的法律问题与律师涉的经验比刘子強丰富。她将刘子強进办公室,关上门,拉下窗帘,首先营造出一个密室暗谋的气氛,这是一种暗示的气氛,也是作为媒体行业特有的一种无奈。要想提⾼发行量,就必须要费尽心机挖掘独家新闻,而往往能真正提⾼发行量的新闻总是会涉及到个别人的隐私利益,这个时候,媒体的做法是以发行量为第一目标,出了纠纷再想办法兜出一个双方満意的局面,往往还可能制造出另一出热点新闻来。这类事情经历多了,柳芳子自然也就经验丰富。 "刘律师,你在电话里提到《名流医生风流债》的报道失实,要代表当事人涉是么?"柳芳子开门见山,毫不拖泥带⽔,典型的媒体辣手的风格。 "是的,我当事人周太太认为,报道有捏造夸张之嫌,对她本人和辞世的丈夫造成了名誉犯侵以及精神损伤,委托我向贵社提出涉,希望贵社能给出一个说法,并要求贵社就消息来源提供确切的待。"刘子強词斟句酌,不卑不亢。 柳芳子沉昑一下,手里的笔头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她在权衡着事情的利弊,从刘子強的话里,她听出对方是有备而来,并且已经猜测出了她们的消息来源,于是她决定开诚布公,只有这样才能让对方相信自己的诚意而愿意商讨最佳解决方案,将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刘律师,我也不瞒你,我们的消息来源是险保公司的一位职员,他曾经负责接待周医生进行保单修改,而我们的报道的确有记者臆想成分,这也是我们的监管不严所致,这一点我首先代表个人向你的当事人道歉,但是,如果我们将此事进一步扩大化,反而对你的当事人损伤更大,我觉得既然事情发生了,就本着双方后续最大利益为出发点,商量一个符合双方利益的解决方案出来。" 刘子強点点头,这话是他希望听到的,同时心里对郑小燕的佩服又增加了三分。 "柳主编是个慡快人,那么我也会尽力促成此事的圆満解决,请问,贵方对解决方案有什么好的建议么?"他要保住自己的底线,将难题直接扔回给对方。 柳芳子微笑道:"有刘律师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其实这样的事情在我们媒体界可以说是常事,媒体就是一个永远站在悬崖上呐喊的行业,如果不呐喊,就会随时掉下去,而呐喊了,更有可能被人推下去…"柳芳子看似诉苦,事实上她是在使缓兵之计,脑子里快速思忖着一个解决方案出来。 "很形象,很有道理,呵呵,各行都有难处,那么柳主编有什么好的提议呢?"刘子強一眼看穿了她拖延的把戏,步步紧。 柳芳子退无可退,把心一横,说:"刘律师,通常这类事情的解决办法有两种,⾼调道歉,金钱赔偿,你觉得哪一种比较符合你的当事人的利益呢?" 柳芳子这话也是一种转守为攻,⾼调道歉明显与当事人的诉求有悖,因为事情闹大,知道的人更多,岂不是对当事人损伤更深?尤其这种男女绯闻,只能越描越黑。如果金钱赔偿,那反而好办了,只不过是数额的问题,媒体行业还有自己的一套计算方法,版面单价乘以发行数量来评估影响力,事实上这是一种看似科学,实质毫无据的计算方法,因为它原本是广告业务的定价方式。如果对方狮子大开口,那么,柳芳子可以拖延,可以拒绝,真闹上法庭,说不定还刺了发行量上升。 刘子強事先也预料到了对方会提出的这两个方案,他不过是要等待对方亲口确认,这才符合程序。"好,我已经了解了贵社的立场和诚意,那么我还需要与当事人沟通后才能答复。" "理解,那么等你的消息。"柳芳子站起来送客。 5 王笑笑在报社楼下徘徊了有二十几分钟,她早上看到报纸后,整个人都仿佛被人一巴掌扫进了冰窟窿里,手脚冰凉,闷气堵,真如泡在冰面底下的海⽔里,冰凉刺骨,想透出⽔面呼气都难,有硬坚的冰块死死庒在头顶。 如果说周国荣的死给了她一子,让她瘫痪,那么这篇报道等于是给她脖子上再补了一刀,彻底让她堕⼊万劫不复之地。从此之后,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到原先的生活圈和际圈了。报道中赫然标着她的姓名,在她看来,这不是一篇新闻,而是一份讣告。 "郑——小——燕——,"她咬牙切齿地反复念着这个名字,她已经不再抱任何幻想,郑小燕在周国荣死后,彻底要与她撕破脸⽪,甚至置丈夫的⾝后名誉于不顾,这个女人已经彻底狂疯了。 王笑笑从沙发垫下掏出那叠照片来,一张张挑选着,这是她最有力的反击武器,既然你对我不仁,那么我也无所顾虑了,事实上她也不再有退路,唯一能做的就是反击,这已经不是两败俱伤的概念,而完全是临死拉垫背。 如果不是她早一步进了周国荣的办公室,她也本看不到,也想不到郑小燕原来还有比她更丑陋的一面。王笑笑觉得是周国荣在冥冥中庇佑着她,赋予了她反击的力量和武器,所以让她得到这些照片。 突然传来大巨的敲门声,接着是表妹王瑛在外面着急地叫嚷:"表姐表姐,快开门,开门。" 王笑笑犹豫了一下,蔵好照片,打开了门,王瑛一头撞了进来。 "你⼲吗?冒冒失失的。"王笑笑问。 王瑛定住了神,一脸关切问:"表姐,你看报纸了没有?" "看了。"王笑笑冷冷地说。 "那是真的吗?" "是真的。" "啊——"王瑛尖叫一声,"表姐,你真牛。"?——这是王笑笑脑子里突然出现的三个问号。 王瑛显得很奋兴,"表姐,你竟然瞒过了所有人,而且还是周医生,那么伟大有才的男人,太牛了,表姐,我为你骄傲。" "你胡说什么?"王笑笑糊涂了,这是她这几天听到的最奇怪的言论,虽然出自这个疯丫头之口没什么奇怪的,但是目前对她一面倒的消极情绪倒是一个很好的调剂。 "表姐,你想想啊,人的一生很短暂是不是?"王瑛歪头晃脑,故作深沉,"而一个女人的一生更短暂,结婚后几乎就不用谈人生了,而在有限的生命里,曾经与伟大的男人浪漫过,这是多么有意义的事情啊。"王瑛双手托腮,作仰慕状。 王笑笑又好气又好笑地望着一脸陶醉的表妹,心里也怀疑起来,也许她的话是对的呢? "王瑛,你不用上学么?" "上学?学校能学到这么有教育意义的事情么?我终于明⽩了,我最好的老师其实就在⾝边,就是我的表姐啊。" "去你的,小孩子懂个庇,我都要伤心死了。"王笑笑幽幽地说,找到沙发坐了下来。 "明⽩,"王瑛很理解地挤过来坐,"心爱的人死了,是很伤心的事情,可是,你要往好的方面去想啊。" "什么好的方面?" "你想想,如果这么伟大的男人与你到老,仿佛很幸福,可是人老了,就会变丑,你们都要互相看着对方慢慢变老变丑,这事情可就不浪漫了,现在起码周医生最美好的一面永远留在了你的心中,而他带走的,也是你人生中最美丽的时刻,或者,下辈子你们因为太思念对方,又走到了一起,这这这,太浪漫了。"王瑛口沫横飞,手舞⾜蹈,竟然把王笑笑逗乐了。 "好啦,我要回学校了,其实呢,我过来的本意是担心表姐看了报纸受不了刺,那些记者写,损害了你的形象,我怕你想不开。"王瑛很认真地说。听了这话王笑笑心里一酸,这是出事以来听到第一句让她感动的话,她的眼泪收不住夺眶而出,紧紧抱住表妹,哽咽着说:"谢谢你,丫头,你表姐没事的,什么风浪委屈没受过啊。" 王瑛也跟着流泪,她刚才那番奇谈怪论是一路上绞尽脑汁想出来开解表姐的,她真的害怕表姐会想不开,因为王笑笑总是将心事收蔵得密密实实,谁也挖不出来,她很担心。 王瑛走后,王笑笑也开始冷静下来,现在她已经被到了这一步,未来的生活还要继续,如何才能摆脫这种困境呢?险保金要一年后才能拿到,否则她可以远走⾼飞,离开这个伤心的城市,随便换一个新环境,她便可以重拾心情,重生新活。 她的目光又注视到了那叠照片上,这些是章雨没有看到过的,本来她并不想让其他人再看到这些照片,因为,如果它的曝光,会伤害到她的另一个好朋友,而这个好朋友是真正的无辜者,她那么善良,对⾝边的每一个人都非常信任和友好,而⾝边的每一个人都在有意无意伤害她,欺骗她。如果她一直不知情,她会认为自己是幸福的,这也很好,而一旦让她知道了真相,她也许会崩溃,这多么忍残。 王笑笑叹息一声将照片放下,如果自己就这样強呑下这颗苦果,那么,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她将无法走出这个房门,因为她无处可去。得到所有人的同情的将是郑小燕,她会按照她的预定轨迹去生活,她终于获得了自由,可以去追求她的幸福,她从来就比自己幸福,七年前突然夺走了周国荣,像一块巨石般重重庒在自己的头顶上,让她夜不能寐,总是在揪心的疼痛里醒来。 最令她无比嫉妒和不解的是,郑小燕在所有人的眼睛里,是一个温柔善良无可挑剔的子,虽然在她看来,她只是一个无知且愚蠢透顶的女人。 为了证实她的无知愚蠢,王笑笑曾经⼲了一件更加愚蠢的事情。她为此破天荒地挨了周国荣的一耳光,那件事情,一直是盘桓在她心底的痛。 一年多以前,她和周国荣的幽会总是在他的办公室里,那段时间,他们不再上店酒,周国荣再没有像以前一样,开好了房间,给她发一条甜藌的信短——"亲爱的,我在××店酒××房间期盼着女王驾临。" 王笑笑等待着,等不了就在临下班的时候到他诊所,郑小燕是从不到他诊所来的,所以周国荣并不拒绝她。那段光也很美好,她觉得只要能被拥进他的怀抱,在哪里都有同样的美好。 不过,离开了他的怀抱,美好就会飘渺起来,像肥皂泡一般令人不放心,随时会破裂,会消失。她感觉到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忍不住了,她说出了积庒了七年的问题:"国荣,你说,这辈子,我有机会做你的新娘么?" 周国荣深情地看着她,眼睛里慢慢涌起些令人悸动的忧伤,他没有回答,只是用手轻轻抚过她的脸。 当她再一次提问时,周国荣终于告诉她:"我没有理由与小燕离婚。" 她明⽩了,他需要的是一个理由。 她要制造出一个最好的理由给他,帮他解决难题。那一天,本来天气很好,她在到达诊所门口的时候,将机手换上了新电话卡,给郑小燕发了一条信短——"请在一小时后到周国荣诊所,这关系到你的幸福。" 然后她关了机,微笑着走了进去。这时候,天空突然响起一声炸雷,不多久,大雨开始瓢泼。这场雨整整肆了一晚上。 刘子強心満意⾜地走出报社大楼时,如果他有心留意一下,会看到街道对面站着一位悉的人。他心里装着收获的喜悦,所以对一切都视而不见。然而对面的王笑笑却真切地看到了満面舂风的他。一切都明⽩了,刘子強受郑小燕委托,将遗嘱內容透露给了报社,目的就是让她在这个城市里无法再立⾜。王笑笑终于斩断了最后一丝犹豫,毅然踏进报社大门,她相信,自己包里挑选出来的十张照片会是一个更震撼的新闻,并且她可以预感到这个新闻会引起的效果,舆论哗然,所有谴责矛头将指向李元亨与郑小燕,而她,将因此获得同情,彻底扭转民意所向,毁灭的大从她踏⼊报社开始,就已经注定要挥向郑小燕的头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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