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花谷是上官鼎创作的经典武侠小说作品
阿珂小说网
阿珂小说网 玄幻小说 武侠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言情小说 乡村小说 科幻小说 架空小说 重生小说 短篇文学 推理小说 伦理小说
小说排行榜 校园小说 历史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竞技小说 穿越小说 官场小说 经典名著 灵异小说 同人小说 耽美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卻望唐晶 情栬生活 特殊嗜好 娇妻呷吟 纵卻紫筠 萝莉女仆 美女何姎 希灵滛国 疯狂夜空 综合其它 总裁小说 热门小说
阿珂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红花谷  作者:上官鼎 书号:41073  时间:2017/9/18  字数:13208 
上一章   第十二章 神秘女婢    下一章 ( → )
月正中天,光华洒遍了大地。

  林中人踪已杳,只余下树影幢幢,错纵横地重叠在地面上。

  钟宗和陈菡英步出林子,各怀心事,谁也没有开口。

  忽然之间,两人同时互相问道:“不知老婆婆又引他们到哪里去找…”

  “你身边的万象宝录又如何会失…”

  两人同时发问忽又同时中止。

  陈菡英顿了一下,重复问了一句,钟宗遂把魂客吴常当初如何带他到不知名的荒山破庙,和如何又带他去见二先生以及和他母亲见面经过,逐件简略地说了。陈菡英听了,这才明了,遂道:“这样好了,你先去九连山,我回笔架峰找点驱你身上热毒的药物,然后到九连山去找你。”

  钟宗暗一算计期,吐吐地道:“那敢情好,只不知那位老婆婆又带他们往哪里去找我了?找当然是找不着的,其余的人因为知道万象宝录已经与我无关,大概不会怎么为难她,唯有那个老和尚,只怕不肯与她善罢干休!假如她因我而…”

  陈菡英忙截住说道:“你也太死心眼了!她与咱们一面不相识,假如她不为万象宝录,如何会平白诓骗他们?”

  钭宗道:“可是她如今已知道宝录不在我身上,如何还带他们去别处找我?”

  陈菡英道:“江湖上的事,许多都不是能按常理设想的。你此时不知道,以后就会慢慢体验出来的。好了,你别死心眼了,快去九连山见你娘是正经。”

  钟宗虽然未尽释怀,却知道陈菡英并无恶意,只好道别离开。

  九连山还在粤东,笔架峰西处陕南,于是两人一奔南走,一折西行。

  临别时,陈菡英捡出几包药粉,柔声叮咛道:“这是几包金创药中的圣品,一路好生敷搽,大概五七天工夫便可痊愈。”

  钟宗谢着收了,陈菡英又道:“还有,你为人忠厚,又见不得不平之事,此番你独自回转九连山,沿途可不准你管闲事。你记得也罢,记不得也罢,就看你把我的话当不当作耳边风了!”

  关切中并带有刺意味,钟宗不觉十分感动,连说一定不管闲事。

  莽莽江湖中,不平之事屡见不鲜,钟宗不愿陈菡英生气,几番遇上难以袖手的事,他都勉强忍住了。

  这天路经湖南柳州以南的骑田岭山区,正是傍晚时分屈指一计期,离他母子约会之期只有四天了。虽然这是那位二先生的传话,他已不需要他娘给他恢复武功的药物,但他认为母子初次约会,做儿子的宁可听信谎言也不能在母亲面前失约,所以一路行来,时时计算期,生怕在约会之期以后到达,招致母亲不快。

  在过骑田岭之前,就已打算今宵可赶到宜章县城住宿。

  一见岭上甚少行人,便展开轻功,一路疾驰。

  正驰之间,忽听西边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叫,叫声惊惶已极,显是猝然而发。

  钟宗不觉停下身子,倾耳细听,不料却再听不到什么。忽然自责道:“路上好几件要管的事我都忍了,临到了地头,何必再管闲事,不管也罢!”想罢,大步向前疾行。

  才走几步,又听到那女人的声音恶狠狠骂道:“恶贼,你杀了我吧!”话声恨到极点,传来耳中甚是清晰。

  接着又听一个男人的哈哈笑声,笑毕说道:“老子这时才不杀你哩!老子要慢慢地调摆你!”

  钟宗暗恨道:“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欺凌女人,还有脸洋洋得意!若是换了旁的时候,我真要看看他是什么样的混帐东西!”

  那女人骂道:“你用这般手段对付女人,天都不会容你的!”

  那男人狞笑道:“这还过分了么?!拔了萝卜有在,你又没损失什么;我那老大呢?连命也没了!这般报复你,算是老天爷帮了你的忙,赏了你一张标致面孔。不然哪!嘿嘿嘿…”钟宗听得迷糊糊,报复和面孔有啥关连只听那女人又叫又骂,大声道:“你老大又不是我杀的,你有本事就找她去嘛!哎啊!…”这一哎一啊,叫声特别急促,钟宗不怒意顿生,立时停下身子,遥遥凝住。

  倏然之间,又复自我警惕道:“假如因管这趟闲事,失误了我母子约会之期,怎么办将来对英儿又如何说法?还是不管的好!”再又迈开大步,飞驰而去。

  只听身后传来那男人的声音道:“姊债妹还。我老大魂客吴常的一条命,就只换你这一忽儿痛快,再说这痛快并不是我一人独享,何不利利,大家落个痛快!何必假惺惺害羞!”

  钟宗心里这下可明白了,登时义愤填膺,肺腑裂,掉转身子便向西方回扑而去突然间,陈菡英的丽影出现在他眼前,柔声道:“沿途不准你管闲事。你记得也罢,记不得也罢,就看你把我的话当不当耳边风!”

  他蓦然惊觉,急忙停步望时,夕阳斜照,哪见陈菡英的俏影!想道:“我答应过英儿不管闲事的,不去算了!”硬起心肠,回转身来,不顾而去。

  便在这刻,又听那女人哭骂道:“恶贼,你…你要死了!呜呜呜…”忽又软语求道:“巴大爷,求你做做好事,饶了我吧!你若索杀了我,我在间都不会记恨你的!巴大爷,你积积德吧!”

  换来的只是几声狞笑。

  是可忍,孰不可忍钟宗暴怒之下,回头循声疾驰。什么母子约会之期,陈菡英的软语叮咛,早被怀义愤驱走得一干二净了他身形似箭,何消几个起落便已登上岭头。居高俯望,但见山岭背后,筑几间茅舍,女人挣扎喊叫声,正从茅舍中不断传来。

  急怒之下,不遑暇想冲到茅舍门口,一脚踢开柴门,径往内房抢扑!才一瞥眼,突又暴退门外,厉喝道:“姓巴的贼子,赶快替我滚出来!”

  原来他因见内房里面,一男一女,双双得一丝不剩,那个男的捉着女的双手,正待行强,教他如何能不退候门外那姓巴的中年汉子已被念冲晕了头,丝毫没听到钟宗的奔行之声,等他听到破门声响吃惊时,钟宗已喝令他出来了。

  骤惊之下,忙拉条子穿了,赤着上身,越窗而出,反从大门外面冲进屋里,大喝道:

  “是谁破坏巴大爷的好事?”

  一看钟宗不过是个二十不到的小子,顿时安心少,骂道:“小子存心找死,老子就成全你好了!”说时,大跨一步,举掌向钟宗头上劈来!”

  钟宗愤怒已极,往旁边微微一让,愤愤道:“我若不杀你,便没天道了!”

  “天罡指”法疾点对方面门,不容对方稍有避闪姓巴的中年汉子纵然武功不弱,焉能逃得他这挟念一戳?但见他手指戳处,那人立即倒地身亡,连喊叫一声的机会也没有他不愿浪费时光,朗声向内房说道:“姓巴的贼人已死,里面那位姑娘好走了!”说完,不再理会里面的反应,径自大步离去。

  只听那女人急叫道:“外面那位大侠且请留步!”

  叫声相当惶急,钟宗停身大门外面,问道:“有事么?”

  里面细声答道:“小女子几处道被制,没法自解。”越说声音越细,若有不胜娇羞之意。

  钟宗想起刚才那幕赤的情景,不觉大是为难,半晌拿不定主意,说不出话来。

  房里的女人以为他不愿而去,娇唤道:“外面的那位大侠,请您解开我的道再走!”

  钟宗面发烧,结结巴巴道:“这个…啊…思…”

  那女人一听这话,知道钟宗是位正直君子,越发求道:“心正神知,您又何必拘泥这些小节,少时若教贼回来,便前功尽弃了!”

  钟宗悚然震惊,毅然道:“好!我替你解开道!”说着,大步进入房间。

  仰天躺在上,闭着眼睛的那女人低声说道:“两肩‘肩井’、足下‘涌泉’、前‘’俱被制。”

  钟宗闻言不敢抬头,暗忖道:“其余的道还则罢了,这“下一寸六分处,我如何方便动手?”

  不突然作起难来,呆在房中踟蹰不动。

  那女人久久不闻动静,睁开眼睛看了下,顿时霞飞双颊,低声道:“请您赶快动手吧”

  钟宗无奈走到前,一看她这副样子,心房登时卜卜跳,忙连指如飞先后解开她那各处被点的道,回身就走。

  那女人叫住他道:“大恩不言谢,请留下侠名。”

  钟宗一顿,背着她说了声“钟宗”立又奔出房去。

  女人吃了一惊,急叫:“钟小侠请留步,小女子还有话讲。”

  钟宗一脚在里,一脚在外,头不回,身不转,沉声道:“只这一遭了,有话快讲!”他已感到不耐烦了。

  女人微笑问道:“小侠今何往?”

  钟宗料不到此女人会这般纠自己,不悦道:“我的事不劳你问!”

  女人并不在意,又道:“小侠可知少林掌门正在四处寻你?”

  钟宗微怒道:“我知道。随他去找好了!”说完,径自离室。

  才走出门外不远,忽听身后有人追来,回头一望,正是那个刚才被点住道的少女,不愕然停步注望。

  少女道:“多谢小侠及时援手,我没别的可报,情愿终身为奴为婢,侍候小侠,务望小侠答允则个。”

  钟宗一愣之后,忽然连连道:“我不是承望相报才救你的,我不能答应你!”

  少女黯然道:“小侠是嫌小女子蒲柳之姿,不足以侍洒扫么?”

  “蒲柳姿”而“侍洒扫”这岂是侍婢的事?然则她已显然自荐了!钟宗读书不少,关于这,它是懂的,立时作道:“你把我钟宗当什么人看待了?”

  少女绝无羞涩之态,徐徐说道:“小女子自问不是桑间濮上之,但裎之躯,已毕现于小侠之前,在势已不容小女子有所抉择!小侠纵然辞拒,小女子此心已属,再无变更之理!”

  钟宗简直有些啼笑皆非,心想:“这女人会有这般难,我不如一走了事,凭我的轻功,谅她也追赶不上!”因道:“你有你的心,我有我的心。总之,我不能答应你就是!”“就是”两字刚一出,霍地一连几个急起急落,把一身轻功发挥到了极致,错眼间,早纵到二十多丈以外了落地回头望时,并不见少女的踪影,心中稍安,才略略放缓脚步,循南而行。

  一路无话,正好在约会的前夜抵达九连山脚下,落了店,准备次早登山。

  初更已过,正待就寝,忽然有人敲门,钟宗一面开门,一面动问是谁?门启处,赫然竟是骑田岭相救的的那名绝少女,惊问道:“你…”少女径自进房,坐下说道:“一路已思之再三,我不能强人所难,你答应我的要求。”

  钟宗心头一喜,道:“姑娘说得对。”

  少女凄然道:“不过我想服侍你娘一生,你总不能拒绝得了!”

  钟宗沉不答。少女又道:“我不是低三下四的人,也不是无可投靠。只因我姊姊是‘蟹虾’门下弟子,如今又是‘金光教鹤寿堂’的堂主,我不愿同合污,才偷偷跑了出来。

  不料又碰上姓巴的那混帐东西,多谢你小侠救了,既然侍候你小侠不得,便奉你母亲一辈子好了,你并无玷誉之毁,我却有报德之实,你又何乐而不为?”

  “你姊姊是谁?”

  少女道:“我叫甘泉,她叫甘草。但教中绝少知道她姓名,都管她叫‘二先生’。”

  钟宗猛吃一惊,叫道:“二先生?!”

  甘泉点头道:“正是她!我底蕴尽,小侠总好答应了吧?”

  钟宗寻思道:“二先生其人的手段之残之狠,我已亲眼见了,姊姊如是,妹妹可想而知,我娘岂能要这等残忍的人服侍?”遂道:“你漏了底蕴,我只当没听见,不向别人提起就是。我可不能作我娘的主,你请便吧!”

  这无异是严词拒绝了甘泉半晌无声,突然面凄惶,幽幽道:“女儿家的清白岂容玷污?小侠既不见允,也罢!”

  蓦地出小刀,回手往脖子上送去事起仓促,等钟宗捉住她的皓腕时,颈上已自鲜血四溅,人也昏死过去钟宗见她表面上情颇为温柔,不道却如此刚烈!忙取出陈菡英给他的伤药圣品替她敷上,衣不解带,就在边伺候了个通宵。

  凌晨,甘泉悠悠醒转,见状不觉晶珠莹莹,长叹道:“你既然不肯答应,何必再教我受一番痛苦!”

  钟宗听她言下之意,仍要寻死,忙道:“你别想不开了,我领你见我娘就是。”

  甘泉立时破涕为笑。

  钟宗道:“你歇息一会儿,等我上山见了娘,再派人来接你。”

  甘泉先是不肯,不住钟宗好言相劝,方才答应。

  钟宗兴致冲冲,出了店门,远远忽见陈菡英面走来,心中大喜,忙叫道:“英儿!英儿!”

  陈菡英也仿佛因为蓦见钟宗而喜洋洋,上来问道:“我弯了趟陕西也来了,你怎么才来?”

  钟宗道:“今天不正是约会的期么?”

  陈菡英微有愠意,娇嗔道;“今天不是约会的日子,乃是约会期中最后的一个日子!”

  钟宗尴尬着笑道:“反正不误约期就行了。”

  陈菡英笑问道:“路上没管闲事吧?”说时,双眼炯炯注视钟宗。

  钟宗直如被两道电光在心底深处,登时垂下头来,作声不得。

  陈菡英意味深长地笑道:“你怎么不说了?大概是伸手管了场闲事吧,对不对?”钟宗偷偷望了她一眼,连忙转望别处,不敢与她的目光接触。

  陈菡英盈盈笑道:“管闲事也没甚紧要,只要不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就行了。”

  钟宗想道:“我何必要瞒她?瞒她反而招她疑忌了!”于是说道:“我一路都牢牢记住不管闲事这句话的,不想路过湖南骑田岭…”

  陈菡英接口笑道:“大概这场闲事并不是管,而是非管不可的闲事,是不是?”

  钟宗为之语。陈菡英放眼远眺,不理会他。钟宗急了,恼道:“你总得听我说清楚嘛!”

  陈菡英铁青着脸,悻悻道:“干我事!我为什么要听你说?”

  钟宗一跺脚,恨恨连声道:“我前世作了什么孽?今生没一个人肯相信我!”

  陈菡英听了,忍不住掩面悲啼起来这时恰好山上有名帮中弟兄下山,见陈菡英受人欺负了,正待身问罪,瞥眼见是钟宗,又不愕然而止,瞪着一双环眼,不断逡巡两人。

  陈菡英哭骂道:“你还站在这儿干嘛?滚开!快点滚开!”

  钟宗心中无限伤痛,赌气道:“你还站在这儿干嘛?滚开?快点滚开!”

  陈菡英猛地抬起头来,挂着面泪痕,泣道:“我何尝叫你滚来着?我教他滚开也碍着你了!我知道你们是一见倾心,把我当作中刺,眼中钉,借题发挥,变着戏法儿教我滚开,免得碍了你们,你当我不知道呀?滚就滚,滚就滚,不滚就太不值钱了?”

  泣完之后,当真就往回里跑去那名弟兄听说是教他滚时,这时早已逃得不知去向了。

  钟宗四望无人,赶上去一把将她拦抱住,脸对脸儿低声说道:“我若对那女人起了坏心,便不得好死!”

  陈菡英不再挣扎了,泪也止了,但仍不肯深信,噘着嘴,不胜娇羞地低道:“女儿家的清白岂容玷污?小侠既不见允,也罢!…”她把昨夜甘泉临自绝前所说的话,一字不漏念了出来。

  钟宗又惊又喜,急道:“你昨夜去那间客栈了?!你说娘会肯答应收用她,派人来接她上山不?”

  陈菡英杏眸连转,淡淡道:“你娘又没回来,我怎知道她老人家肯不肯?”

  钟宗退了半步,睁大眼睛问道:“我娘会没回到九连山来?”惊愕之情,溢于眉宇。

  陈菡英忽然破涕为笑道:“我不过骗骗你的,看你急成那副样子!”

  钟宗如释重负,道:“咱们快见我娘去!”

  陈菡英笑了笑,相偕入山。

  陈菡英一径领他去赫连蓉姑的房里。钟宗见了他娘,立时扑到赫连蓉姑怀里,母子并无一言,只是各自唏嘘。两个人三只眼睛对望着,掉落三行热泪来。

  骨之情,出自天,再也做作不来的。

  陈菡英看别人,想自己,笑道:“你这么大的人了,还躲在母亲怀里哭,真不害臊!”

  说时,大眼里却不住滚出几滴泪水来。

  钟宗脸色一红,讪讪站开一边。赫连蓉姑拉过陈菡英,噙泪笑道:“你也到我怀里来偎一回。免得说我厚了他又薄了你。”

  陈菡英当真一头偎在她怀里,嘴里胡乱咿晤着,尽情撒娇不已。

  赫连蓉姑脸含笑,频频轻拍陈菡英的香肩,显然,她也十分痛爱陈菡英的。

  钟宗无限快慰,乘机说出甘泉要伺候她一生的要求来。

  赫连蓉姑颇为怪异,问道:“是个什么样儿的人?”

  钟宗不会撒谎,一五一十地把从相救到她自绝的经过简略地说了,只有相救时的情景,因不便出口没说出来。

  陈菡英生怕赫连蓉姑答应收用,一双大眼牢牢盯住她,心中起伏不定。

  却见赫连蓉姑秀眉微微一皱,单眼频转,忽然微微笑道:“好,我马上派人接她上山来。

  你见见你外公去吧!”吩咐丫环小芙:“领宗少爷去见帮主。”

  钟宗怀欢喜,随小芙到“居养小轩”拜见赫连帮主。

  顺天帮帮主铁臂老苍龙赫连表听说外孙钟宗来了,连忙亲自走了出去接,老远就面春风,颔首频频,显出一片尊长疼晚辈的神态。

  钟宗更是悦无比,走到小轩门前,双膝跪倒,口称:“宗儿拜见外公。”

  赫连表连忙扶起,含笑牵着他的手进入卧室。

  钟宗受宠若惊,心说:“这次外公待我跟前番完全不同了。”

  赫连表殷殷垂询别后情形,钟宗不善词令,又有些拘束,不过是问一句,答一句,不问则正襟危坐,祖孙两人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赫连表暗骂道:“独眼贼会有什么好后裔,徒然毁了蓉儿一生罢了!”因之神情之间,也逐渐淡漠下来。

  钟宗坐了一会,如坐针毡,忍不住站起身来,辞道:“我看看娘去。”

  赫连表右手一伸,制止道:“我还有话问你!”

  钟宗只好坐下,赫连表道:“你干爹给你娘那封信给我看看。”

  钟宗想道:“不知道他晓不晓得里面的内容?”因道:“他不是我干爹了!”说时,双手呈上原信。

  赫连表白了他一眼,接过信看了一遍,放下信,冷冷说道:“他待你可真不错啊!”钟宗垂下头,口中唯唯诺诺,不知如何答话才好,赫连表又道:“他牺牲了自己的性命,又嫁祸少林,用意只在移转江湖中人视线,好让你从容演练‘万象宝录’上面的功夫啊!他为你费尽了心血,丧失了生命,你眼下该学到不少了吧?!”

  钟宗不敢不答,讷讷道:“以前我不知道那空铁盒就是‘万象宝录’,等我知道的时候,那空铁盒已被别人拿走了!”

  赫连表似是大出意料之外,猛然吃了一惊,变道:“是谁拿走了?”

  钟宗低声答道:“我也说不上那人是谁。”

  赫连表低低骂了一声“笨蛋”又道:“是谁拿走你身上的东西,你会不知道?!”

  钟宗脸上微微发烧,没奈何,把被魂客擒住的经过,一直说到离开时为止。

  赫连表本待要问问空铁盒究竟是否遗落在熊开腾的手里,因见钟宗笨里笨气,连个地点也说不出来,哪里会知道空铁盒的下落又因这消息听到他耳里,就如睛天霹雳,烦都烦死了,还哪有心追问下落?当下长吁了口气,叹道:“只怕不是我顺天帮一帮的劫难了!”颓然挥手道:“走!出去!我要歇息一会。”

  钟宗退了出来,边走边想道:“顺天帮有什么劫难?还不止顺天帮一帮?是谁?难道是二先生?二先生会有这等势力…”又想道:“是了!甘泉之所以要求待候娘,准是来卧底的我必须告诉娘…”

  他独自胡乱思忖,几乎与对面来的人碰了个怀,对面那人娇叱道:“看你失魂落魄的,又不知在想什么心事?”

  钟宗猛抬头望时,竟是陈菡英在数说自己,脸上一副宜嗔宜娇的模样,比起甘泉来,别有一番可人的意态,不觉看忘了形,怔怔注视不瞬。

  陈菡英被看得红了脸,嗔道:“有什么好…”她本待要说:“有什么好看的”又觉不大雅致,便问道:“外公和你谈些什么来着?”

  钟宗被惊醒,却没听她说什么,急急问道:“派去接甘泉的人走了没有?”

  陈菡英然不悦,粉脸一沉,道:“人都上山好久了,还劳你心!”说时,鼻梁一酸,眼中滚出两滴泪珠,突然回头跑了。

  钟宗不大惑不解:“她为什么要生那么大的气?我得问个明白。”身形一晃,追上前去,一把拉住陈菡英正待问话,陈菡英猛地一挣,娇嗔道:“你也不小了,拉拉扯扯的算是什么?”

  钟宗一怔,不觉放了手,一脸惶惑之,软语道:“我只问起接人去了没有,你就生那么大的气。我不知道是什么地方错了!…唉!伺候你比伺候爹爹还难些!”

  陈菡英“卟嗤”一笑,跟着又把粉脸一绷,道:“谁要你伺候来着?!你还是伺候你的甘姑娘去吧!”

  钟宗茫然不解,可是却提起他心里的事来了,立时肃容说道:“我马上就赶她下山去!”

  说完,当先走了。

  撇下陈菡英一人,想道:“敢情他昨夜对甘泉并没有野心呀?然则又如何忽然要赶她走呢我得去看看结果怎样!”怀着怀欣慰,也自慢慢走去。

  钟宗见了赫连容姑,第一句话就问:“甘泉已经上山来了吗?”

  赫连蓉姑微有愠意,道:“不是你,我们何至于会把仇人的妹子在身边,好教夜提防!”

  钟宗嗫嚅道:“把她赶下山去好了!”

  赫连容姑脸色一沉,道:“什么话!你七尺男儿,岂能说话不算?!纵然你不以食言为,顺天帮,你外公,还有我,也都跟你一般见识么?不行!”

  钟宗碰了个钉子,只好垂下头,闷闷坐在一边。

  隔了了会,赫连蓉姑忽然又柔声问道:“你打算几时复姓归宗?”

  钟宗即刻道:“今年!就是现在。”

  冷不防陈菡英闯进来问道:“现在?什么事呀?”她以为是赶甘泉的事,表面上故意装着糊涂,但却掩不住她内的喜悦之情。

  赫连蓉姑笑了笑,没作声;钟宗可没这慧心,登时喜孜孜吔笑道:“我从现在起,就复归宗,跟我爹爹姓‘宗’了!”陈菡英不觉大为失望,勉强笑道:“那我应该恭喜你呀!”

  闲谈时候,赫连蓉姑因又提到驱除宗钟(恕作者也借这个机会把钟宗姓名改为宗钟,以下均同)身上热毒的事。陈菡英恨恨地道:“我爹爹生前珍藏的一些医药圣品,都被他老人家那个童儿一齐盗走了,害得我一药也没找到。如若能找到那童儿,大概总可以设法配出驱毒热的方儿来的。”

  各人都惋叹一会,又说了些旁的闲话,陈菡英始终不见宗钟提起驱逐甘泉下山之事,自已不便提出来,心中闷闷不乐,坐了一会,便告辞先退出来了。

  宗钟总以甘泉留在山上为心腹之患,十分忧惧,因道:“甘泉的事…”

  赫连蓉姑怒道:“以后不准提她的事情!”

  吓得宗钟不敢再说,勉强坐了一会,辞退就寝。

  第二天早饭过后,宗钟又到赫连蓉姑房中,母子俩正谈得起劲,只听房中响起阵阵轻微的“哗啦”、“哗啦”声,断断续续,若有若无。

  宗钟也没在意。

  突然间那声音进入房里来了。宗钟抬眼看时,不大为惊愕。

  原来这时正由外面走进一个人来,这人两只手腕和两只脚踩间各系一副镣铐,手腕上的还有两尺来长,脚踝上的只有尺多一点。那哗啦哗啦的声响,便是在脚步移动时,系在脚踝上的镣铐所出地响声。

  这尚不足为异,最使宗钟惊愕的,便是这个人儿。此人非他,正是他主张即刻驱逐下山的甘泉姑娘此刻她双手捧着一张茶盘,先往赫连蓉姑前面献上一盅,然后转过身子,走到宗钟面前,低声说声:“钟少爷用茶。”神态是那么安祥,绝无半点委屈形,再配上一身婢女衣着,活像是一个活泼慧黠的使女。

  宗钟脸色十分尴尬,他认为拒绝她上山做婢女则无不可,若是这等用手铐脚镣锁起来,似乎在道义上说不过去。当下赶忙站起身子,喉管里说声:“谢谢你了!”声音小得跟蚊子哼一般,连他自己也未必听得见。

  甘泉话是并没听到,献过茶,又带着哗啦哗啦的声响退出去了。

  宗钟十分不忍,待她走得远了,叫了声“娘”底下的话还没出口,赫连蓉姑已板起面孔,抢先说道:“我这般待她不对么?”

  宗钟讷讷说道:“只是有些…有些…”

  赫连蓉姑理直气壮地叱道:“要当婢女是她自愿的,也是你亲口向我要求的,我自然要使唤她。你知道她乃是我母子的仇人的亲妹妹,我将她锁起来之后,万一她要对我不利,镣铐的声响也可以让我预作提防。比起我在她姊姊那儿所受的遭遇,我这算待她了?!”

  宗钟本待要说放她下山的话,猛地想起昨天挨骂的情形,话到边又咽住了。

  便在这时,陈菡英忽地在房门出现,只是冷笑不已。

  宗钟自觉没趣,讪讪地回到自己的房里,闷闷不乐。

  时光匆匆,眨眼又过了两个月了。

  这些日子中,宗钟为了要向甘泉表示歉意,曾经多次偷偷探访甘泉,而甘泉总是有意躲避他,使他无法当着第三者的面表达歉意,只好慢慢等待机会。

  这天黄昏时分,赫连蓉姑母子和陈菡英姑娘正在赫连蓉姑的房中闲聊,忽然家人进房禀报:“帮主命小的带一位姑娘见你!”

  赫连蓉姑挥手命进。

  赫连蓉姑母子一见这小姑娘,脸上立现惊容,齐声道:“是你?!”

  陈菡英见这小姑娘不过十六七岁,头上梳着两条小辫,生得颇为俏丽,一双大眼转动之间,不时闪出狡黠智慧的光芒,一身翠绿色的使女衣,裁得十分合体。只见她莲步姗姗,盈盈拜倒在地,口说:“婢子爱玉叩见蓉姑娘。”

  读者如不健忘,该记着这名婢子,就是二先生甘草姑娘的贴身小鬟爱玉,以前曾协助魂客吴常解送过宗钟的那名小婢。

  赫连蓉姑一惊之后,早已镇定如常,同时心中料到她来此的目的。当下命坐之后,立即开门见山,肃容说道:“你来得正好,烦你回去上复你家姑娘,就说进行说服之事不成!”

  爱玉站起身来,陪笑道:“蓉姑娘误会了,婢子只是奉了敝二先生之命,乘郭至刚郭大侠来九连山送信之便,专程向蓉姑娘请安来的罢了。”

  赫连蓉姑毫不假以颜色,冷冷道:“谢谢二先生的好意。不管你专程也罢,顺便也罢只借你的口转告二先生,就说我赫连蓉姑有辱尊命。”陈菡英智慧高,反应快,她已估料到此事绝非寻常事件只见爱玉仍然毕恭毕敬,站起来笑道:“婢子一定将蓉姑娘的话传到,不过婢子在临行前,敝二先生曾经说过,事情成与不成都无关紧要,蓉姑娘只要八月十五与赫连帮主一同驾临敝处,届时敝二先生一定将解药奉上。婢子不敢隐瞒,特地奉告蓉姑娘,还望蓉姑娘察夺。”

  赫连蓉姑脸色铁青,重重哼了一声,随即吩咐:“小芙,端茶!”

  “端茶”是当时的礼制,说得好听一点,就是送客,难听一点就是下逐客令爱玉如何不懂,立即起身告辞。

  赫连蓉姑昂然不动,只命陈菡英代自己送客。

  陈菡英送客走后,宗钟忍不住问道:“娘,什么解药呀?那二先生在你身上做了手脚了?”

  赫连蓉姑强自笑道:“不碍事!我眼下身体并无一点不适的感觉,只怕是甘草那丫头大言吓人。”

  宗钟心下不安,追问道:“二先生怎么说嘛?”

  赫连蓉姑凄然笑道:“别管它了!人生百岁总是死,休说我还可以活到中秋节,便即眼下死去,亦复何憾,岂能受那鬼丫头的箝制?”

  宗钟还要问时,赫连表已着人来请蓉姑议事,蓉姑立时同着来人去了。

  便在这时,房门外忽然传来阵阵哗啦哗啦的声响,宗钟人耳便听出那是系在甘泉身上的镣铐带动的声音,心中深深一惊。只听外面远处一声娇叱:“甘泉,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正是陈菡英的叱声。

  宗钟抢到门口,只见甘泉垂首敛眉,低声下气地道:“婢子只是伺候蓉姑娘来的。”

  在宗钟眼中,陈菡英的刁蛮泼辣,更是显出甘泉的忠厚温柔,不由得对甘泉心生同情,劝道:“英儿,咱们进去吧!何苦与她一般见识!”在他想来,这几句话已是够委婉的了,可是听在陈菡英的耳里,正如火上添油,怒酸集,狠狠瞪了甘泉一眼,然后脸盛怒,酸溜溜、气呼呼昂然冲进房里来宗钟想离开又不敢离开,只好快怏回来房中。但见陈菡英一脸悻悻之,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忽然醒悟过来:“敢情她是不愿甘泉留在山上!”又想道:“不对呀!饶是不愿意也不至于气成这样啊!”转眸望时,灯光之下,忽然见她泪光莹莹,不老大不忍,走上前,轻声道:“英儿,你是在生我的气么?”

  陈菡英猛地坐直身子,愤愤道:“你从此不要理我了!去找你的甘泉姑娘吧!”说时,豆大的泪珠,一串串落在衣襟上,显然伤心已极。

  宗钟福至心灵,这下可猛醒过来了:“原来她是不乐意我和甘姑娘说话啊!唉!英儿,你也…”因而急得周身燥热,大声道:“你说过和我好,永远不离开我的,怎么突然教我从此不理你了?”

  陈菡英抬眼见他急得面红耳赤,谅他所说不假,内心十分欣慰,笑道:“你一理我,我自然不理你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就宛如初绽的百合花般的娇美,可是那晶晶珠泪,却兀自挂在睫之上,闪出亮亮的光芒。

  宗钟也自乐了,正道:“你放心!我和你好了,便不再和别人好了!”

  陈菡英如饮琼桨,心中乐不可支,娇嗔道:“谁要你和我好了!还不快些出去!”

  “快些到哪里去呀?”赫连蓉姑突然在门外笑问着,接着人已踏进房来。

  两人脸上同时一红,陈菡英忙佯装作拭头发擦干眼泪,笑道:“听说你是被庄主请去了,我见你许久没回来,叫他去看看。”

  赫连蓉姑察颜观,早知不是这回事,却也懒得拆穿他们,只是微微笑了笑。

  三人又说了闲话,其时已近二更。

  宗钟正要回房歇息,忽见小芙跑进房来向赫连蓉姑急急报说:“姑娘,刚才本帮有名大头目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说遇到新来的那个‘小泉’,带着镣铐跑了!”

  赫连蓉姑然变,问道:“他说过在哪里遇上的没有?”

  小芙道:“他说是在北面山下三十里外的小镇北边遇着她的。因见她带着镣铐飞奔,情知必是逃跑,出手拦她,竟不是对手,只一招便负了伤。”

  只听赫连蓉叫道:“钟儿,你说那人的武功怎样?”

  宗钟说道:“我没亲眼见过,但我估料她的武功不怎么行。”

  “我敌得过地么?”陈菡英傲然嘴相问。

  宗钟连连点头。陈菡英急拔去眼中钉,立向赫连蓉姑讨令道:“干妈,英儿去把她追回来!”

  赫连蓉姑道:“不!还是让钟儿去的好。”转脸沉声问宗钟:“因为你,她才得上山来。

  而今她忽然逃跑了,你该把她给抓回来!你自问有无这把握?”

  “只要我能遇上她,一定把她抓回来!”宗钟十分自信地说。

  陈菡英道:“这是你亲口答应的,不要见了那人,又神心窍,把这话又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才好!”宗钟被说得面红耳赤,讷讷不语。赫连蓉姑忙道:“你知道从哪里去追么?”宗钟如释重负,回道:“我知道!我马上就得走了!”说完,辞了出来,径自下山而去。
上一章   红花谷   下一章 ( → )
上官鼎的最新武侠小说《红花谷》由网友提供上传最新章节,阿珂小说网只提供红花谷的存放,我们仅是一个广大网友免费阅读交流的小说平台。红花谷是上官鼎的作品,章节来源于互联网网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