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梨魂是徐忱亚创作的经典历史小说作品
阿珂小说网
阿珂小说网 玄幻小说 武侠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言情小说 乡村小说 科幻小说 架空小说 重生小说 短篇文学 推理小说 伦理小说
小说排行榜 校园小说 历史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竞技小说 穿越小说 官场小说 经典名著 灵异小说 同人小说 耽美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卻望唐晶 情栬生活 特殊嗜好 娇妻呷吟 纵卻紫筠 萝莉女仆 美女何姎 希灵滛国 疯狂夜空 综合其它 总裁小说 热门小说
阿珂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玉梨魂  作者:徐忱亚 书号:38600  时间:2017/8/16  字数:5288 
上一章   --第二十九章 日记    下一章 ( → )
玉梨魂

  第二十九章

  余书将止于是,而结果未明,未免留阅者以有余不尽之恨。爰濡余墨,续记如下。恨余笔力脆弱,不能为神龙之掉也。

  余与梦霞无半面之识,此事盖得之于一友人之传述。此人与梦霞有谊固无待言,且可决其为与是书大有关系之人。盖梦霞之历史,知之者曾无几人,而此人能悉举其隐以告余,其必为局中人无疑也。阅者试掩卷一思,当即悟为石痴矣。

  石痴者,某六年前之同学也。余家琴水,石家蓉湖,散学后天各一方,不复知其踪迹。庚戌之冬,余自吴门归,案头得一函,乃自东京早稻田大学发者。函外附纸裹一,类印刷品,启视之,殊非是,乃绝妙一部哀情小说资料也。函即石痴所贻。外附之件,即为《玉梨魂》之来历。兹将石痴函中与吾书有关系者,节录如左:

  …何君梦霞,古之伤心人也。去年掌教吾乡,因与相识。为人放诞不羁,风自赏,丰于才而啬于命,富于情而悭于缘。造物不仁,置斯人于愁城恨海之中,偃蹇亻宅傺,蹭蹬笼东,负负狂呼,书空咄咄。贾生涕,抱孤愤以呜;荀倩伤神,负痴情而莫诉。茫茫若此,伥伥何之,殊可叹也。所幸者,元龙豪气犹存,司马雄心未死,身陷情关,卒能自拔。虽欷塾粢郑落落寡,而珍重此身,犹足系苍生之望。今其人亦在东京,每与余道及前事,辄痛哭不置,既忽慨然谓余曰:“若人因爱余而致死,在义,余亦应以一死相报。然男儿七尺躯,当为国效死,乌可轻殉儿女子之痴情?且若人未死之前,固尝劝余东游,为将来奋飞计。今言犹在耳,梦已成烟。余之忍痛抱恨而来此者,即从其昔日之言,暂缓须臾毋死,冀得一当以报国,即以报知己于地下耳。”余闻其言,深服之。梦霞盖至情中人,能以身役情,而不为情所役,比之负心薄幸之徒固判若霄壤,即彼琅琊之情死,宝玉之逃禅,等性命于鸿,弃功名如敝屣,虽一往情深,毕竟怀太窄,未能将爱情之作用,鉴别其大小,权衡其轻重也。余爱梦霞,余佩梦霞,余于是将其历史,著之于篇,可作青年之镜。而愧无妙笔,负此良材,率尔躁觚,转以抹煞一段风佳语。素知君有东方仲马之名,善写难言之情愫,故将其人其事录以寄君,请君以绵之笔,写成一篇可歌可泣之文章,可以博普天下才子佳人同声一哭。君亦多情人,当乐于伸纸怞毫,为情人写照也。是编一出,洛纸贵矣。余准备手盥蔷薇之,眼洗云水之光,以待新编之出世。…

  余读石痴书,复阅其所述梦霞之历史,辞气抑扬之际,所以倾倒斯人者备至。余当时窃有所疑,以梨娘待彼之情,若是其深挚,梦霞始则挑之,终则死之,既以越分玷梨娘,复以虚名误筠倩,至于香消玉碎,伯仁由我而亡。为梦霞者,追韩凭化蝶之踪,以一死报知己,尚不失为爱力界中一敢死之健将,今乃偷息人间,遁迹海外,明明已作王魁,复托词以自遁,此实无赖之尤,何得谓为情种?余以是心鄙其人,遂无意徇石痴之情,且石痴之书,仅述至梨娘之死,而于筠倩结果,则付阙如。虽飘泊孤花,其运命不难推测,而全书既为实录,若稍有臆造,即足掩其真相。若置之夏五郭公之列,则关节属于紧要,佚之即不成完璧。职是之故,余乃不愿浪费闲笔墨,写此断碎破裂之情史,适以滋阅者之惑,而为通人所讥也。

  搁置既久,遂不复省忆。而余也,历碌风尘,东奔西逐,亦不获闭户闲居,从事涂抹,几案生尘矣。越一年,义师起武汉间,海内外爱国青年云集影从,以文弱书生荷挟弹、从容赴义者,不知凡几。后有友人黄某自鄂归,为余道战时情状。言是役也,革命军虽勇气百倍,而从军者多自笔阵中来,弃三寸锥,代五响瑟,腕弱力微,法又不谙,徒凭一往直前之概,冲锋陷阵,视死如归,往往机未拨,而敌人之弹,已贯其脑而矣。血狼藉,肢体纵横,厥状至惨。曾亲见一人,类留学生,面如冠玉,其力殆足缚,时已身中数弹,血濡盈,犹举指敌,连发殪三人,然后掷倒地,身簌簌动。余远在百码以外,望之殊了了,中心震悼。俟敌已去远,趋询所苦,其人瞠目直视,良久言曰:“君躁吴音,非江苏人乎?余亦苏产,与君谊属同乡。今创甚,已无生望,怀中有一物,死后乞代取之。”余方就问姓名,而气已绝矣。检其衣囊,得小册一,余即怀之而归。至其遗骸,后有一老教士,收而埋诸教堂之侧。不知谁家少年郎,弃其父若母、若孥,葬身林弹雨之中。其存其没,家莫闻知。“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闺梦里人。”言之殊凄人心脾也。

  余友述至此,即出其所得小册示余。翻阅未半,余忽有所省,盖上半册皆诗词,系死者与一多情女子唱和之作,题曰《雪鸿泪草》,惟两人皆不署名。情词哀,使人意消,而余阅之,恍如陈作。余脑海中已早有诸诗之余韵,绵缭绕于其间,不知于何处见过。力索之,恍忆石痴书中,仿佛曾有是作,因于故纸堆中检得石痴函,与是册参阅之,若合符节。噫,异哉,死者其果为何梦霞耶?

  石痴前函,既详述其事,此一小册又取诸其怀,则死者非梦霞而谁欤?梦霞死矣,梦霞殉国而死矣。余曩之所以不于梦霞者,以其欠梨娘一死耳。孰知一死非梦霞所难,徒死非梦霞所愿,彼所谓得一当以报国,即以报知己者,其立志至高明,其用心至坚忍。余因不识梦霞,故以常情测梦霞,而疑其为惜死之人、负心之辈,固安知一年前余意中所不之人,即为一年后革命军中之无名英雄耶?吾过矣,吾过矣!今乃知梦霞固磊落丈夫,梨娘尤非寻常女子。无儿女情,必非真英雄;有英雄气,斯为好儿女。梨娘初遇梦霞之后,即力劝东行,以图事业。彼固深爱梦霞,不忍其为终穷天下之志士,心事何等光明,识见何其高卓,柔肠侠骨,兼而有之。梦霞不能于生前从其言,而于死后从其言,暂忍一死,卒成其志。此一年中之卧薪尝胆,苦心孤诣,盖有较一死为难者。夫殉情而死与殉国而死,其轻重之相去为何如!曩令梦霞竟死殉梨娘,作韩凭第二,不过为茫茫情海添一个鬼魂,莽莽乾坤留一桩恨事而已。此固非梦霞之所以报梨娘,而亦非梨娘之所望于梦霞者也。天下惟至情人,乃能一时忽然若忘情。梦霞不死于埋香之,非惜死也。不死,正所以慰梨娘也。卒死于革命之役,死于战,仍死于情也。梦霞有此一死,可以润吾枯笔矣。虽然,飞鸟投林,各有归宿,而彼薄命之筠倩,尚未知飘泊至于何所,吾书又乌能恝然遗之?

  余方求筠倩之结果,而一时实无从问讯。梦霞之死耗,余于意外得之。彼筠倩者,从二人于地下乎?抑尚在人间乎?非特阅者在闷葫芦中,即记者此时亦在闷葫芦中也。余乃上碧落,问月下老人,取姻缘簿视之;又下黄泉,谒阎罗天子,乞生死籍检之。正游思间,而此小册若诏我曰:“伊人消息可于此中得之,无事远求也。”迨阅至册尾,乃得一奇异之记载。此奇异之记载,上冠期,下叙事实,不知所始,亦不知所终。阅之,乃转令人茫然。凝目注之,突有数字直于余之眼帘,曰“梦霞”曰“梨娘”余乃憬然悟,喟然叹曰:“噫,筠倩真死矣,此非其病中之记耶?”此记语意酸楚,不堪卒读。余亦不遑详阅,但视其标揭之时,自庚戌六月初五起,至十四止。意者此记之开局,即为筠倩始病之期,此记之终篇,即为筠倩临终之语。而此记为梦霞所得,则梦霞于筠倩死后,必再至是乡,收拾零香剩粉,然后离情海,飞渡扶桑。此虽属余之臆测,揆诸事实,盖亦不谬。然筠倩病中之情形如何?死后之状况如何?记者未知其详,何从下笔?无已,其即以此记介绍于阅者诸君可乎?

  六月初五自梨嫂死后,余即忽忽若有所失。余痛梨嫂,余痛梨嫂之为余而死。余非一死,无以谢梨嫂。今果病矣,此病即余亦不知其由,然人鲜有不病而死者。余既求死,乌得不病?余既病,则去死不远矣。然余死后,人或不知余之所以死,而疑及其他,则余不能不先有以自明也。自今以往,苟生一,可以扶枕握管者,当作一记。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尚。此方方之砚,尖尖之笔,殆终成为余之附骨疽矣。

  初六自由自由,余所崇拜之自由,西人恒言:不自由,无宁死。余即此言之实行家也。忆余去年此,方为鹅湖女校之学生,与同学诸姊妹,课余无事,联袂入躁场,作种种新游戏,心旷神怡,活泼泼地是何等快乐。有时促膝谈心,愤家庭之专制,慨社会之不良,侈然以提倡自由为己任,是又何等希望!乃曾几何时,而人世间极不自由之事,竟于余身亲历之。好好一朵自由花,遽堕飞絮轻尘之劫,强被东风羁管,快乐安在?希望安在?从此余身已为傀儡,余心已等死灰。鹅湖校中遂绝余踪迹矣。迄今思之,姻事而不成者,余此时已毕所业,或留学他邦,或掌教异地,天空海阔,何处不足以任余翱翔?余亦何至抑郁以死?抑又思之,余前此而不出求学者,则余终处于黑暗之中,不知自由为何物,横逆之来,或转安之若素,余又何至抑郁而死?而今已矣,大错铸成,素心莫慰。哀哀身世,寂寂年华。一心愿谢夫世缘,孤处早沦于鬼趣。最可痛者,误余而制余者,乃出于余所爱之梨嫂,而嫂之所以出此者,偏又有许多离奇因果,委曲心情,卒之为余而伤其生,此更为余所不及知而不忍受者。天乎,天乎!嫂之死也至惨,余敢怨之哉?余非惟不敢怨嫂,且亦不敢怨梦霞也。彼梦霞者,亦不过为情颠倒而不能自主耳。梨嫂死,彼不知悲痛至于胡地矣!烦恼不寻人,人自寻烦恼。唉!可怜虫,可怜虫,何苦!何苦!

  初七余病五矣。余何病?病无名,而瘦骨棱棱,状如枯鬼,久病之人,转无此状。余自知已无生理矣。今晨强起临窗,受些儿新空气,膈间稍觉舒畅,而病躯不耐久立,摇摇坠,如临风之柳,久乃不支,复就枕焉。举目四瞩,镜台之上,积尘盈寸,盖余未病之前,已久不对镜理妆矣,此容颜,更不知若何憔悴!恐更不能与帘外黄花商量肥瘦矣。美人爱镜,爱其影也。余非美人,且已为垂死之人,此镜乃不复为余所爱。余亦不再自见其影,转动余自怜之念,而益增余心之痛也。

  初八昨夜又受微寒,病进步益速,寒热大作,昏不知人。向晚热势稍杀,人始清醒。老父以医来,留一方,家人市药煎以进。余乘间倾之,未之饮也。夜安睡,尚无苦。

  初九晨寒热复作,头涔涔然,额汗出如沈。余甚思梨嫂也。梨嫂善病,固深领略此中况味者,卒乃离病域,一瞑不视。余就死,不能不先历病中之苦,一死乃亦有必经之阶级耶?死非余所惧,而此病中之痛苦,甚一,余实无能力可以承受也。嫂乎!陰灵不远,其鉴余心,其助余之灵魂与躯壳战。

  初十伤哉,无母之孤儿也。人谁无父母?父母谁不爱其儿女?而母之爱其所生之儿往往甚于其父。余也不幸,爱我之母,撇余已七年矣,茕茕孤影,与兄嫂相依,乃天祸吾宗。阿兄复中道夭折,夭兄之爱余,无异于母也。母死而爱余者,有父、有兄、有嫂,兄死而爱余者,益寥寥无几矣。岂料天心刻酷,必尽夺余之所爱者,使余于人世间无复生趣而后已。未几,而数年来相处如姊妹之爱嫂,又随母兄于地下叙天轮之乐矣。今余病处一室,眼前乃无慰余者。此幽邃之曲房,几至终无人过问。母与兄嫂三人中有一人在者,必不至冷漠若此也。余处此万不能堪之境,不死殆不可得。然余因思余之死母,复思余之生父。父老矣,十年以来,死亡相继,门户凋零,老怀可云至恶。设余又死者,则笑,更有何人?风烛残年,其何能保?余念及斯,余乃复希望余病之不至于死,得终事余之老父。而病躯萎损,朝不及夕,此愿殆不能遂。伤哉余父,垂老又抱失珠之痛,其恕儿之无力与命争也。

  十一医复来。余感老父意,乃稍饮药,然卒无效。老父知余病亟,频入视余,时以手按余之额,觇冷热之度,状至忧急。余将死,复见余亲爱之父,余心滋痛矣。

  十二乃不能强起,昏闷中合眼即见余嫂,岂忆念所致?抑诚所结耶?泉路冥冥,知嫂待余久矣,余之归期,当已不远。余甚盼梦霞来,以余之衷曲示之,而后目可瞑也。余与彼虽非精神上之夫,已为名义上之夫。余不情,不能爱彼,即彼亦未必能爱余。然余知彼之心,未尝不怜之、惜之也。余今望彼来,彼固未知余病,更乌能来?即知余病,亦将漠然置之,又乌能来?余不久死,死后彼将生若何之感情,余已不及问。以余料之,彼殆无余泪哭其未婚之矣。余不得已,竟长弃彼而逝,彼知之,彼当谅余,谅余之为嫂而死也。

  十三余病卧大暑中,乃不觉气候之炎蒸。余素畏热,今则厚拥重衾,犹嫌其冷。手抚头,仅有一丝微热,已成伏茧之僵蚕矣。医复来,诊视毕,而有难,踌躇良久,始成一方,窃嘱婢媪,不知作何语,然可决其非吉利语也。是老父乃守余不去,含泪谓余曰:“儿失形矣!何病至是?”余无语。余泪自枕畔曲曲出,老父之衣襟。痛哉!余心实不能掬以示父也。

  十四余病甚。滴水不能入口,手足麻木,渐失知觉。喉头干燥,不能作声。痰涌气,作吴牛之,若有人扼余吭者,其苦乃无其轮。老父已为余致书梦霞,余深盼梦霞来,而梦霞迟迟不来。余今不及待矣。余至死乃不能见余夫一面,余死何能瞑目!余死之后,余夫必来,余之记,必能入余夫之目,幸自珍重,勿痛余也。余书至此,已不能成字,此后将永无握管之期
上一章   玉梨魂   下一章 ( → )
徐忱亚的最新历史小说《玉梨魂》由网友提供上传最新章节,阿珂小说网只提供玉梨魂的存放,我们仅是一个广大网友免费阅读交流的小说平台。玉梨魂是徐忱亚的作品,章节来源于互联网网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