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啸西风是展飞创作的经典武侠小说作品
阿珂小说网
阿珂小说网 玄幻小说 武侠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言情小说 乡村小说 科幻小说 架空小说 重生小说 短篇文学 推理小说 伦理小说
小说排行榜 校园小说 历史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竞技小说 穿越小说 官场小说 经典名著 灵异小说 同人小说 耽美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卻望唐晶 情栬生活 特殊嗜好 娇妻呷吟 纵卻紫筠 萝莉女仆 美女何姎 希灵滛国 疯狂夜空 综合其它 总裁小说 热门小说
阿珂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剑啸西风  作者:展飞 书号:1980  时间:2016/10/5  字数:16483 
上一章   第十五回 脱险地无心得剑谱 走坦途意外闻内讧    下一章 ( → )
词曰:花下有女爱姿,舞袖垂,眼儿媚,常使观者无酒醉。笑靥隐花丛,但留蝶飞。两悦未必两相知,莫跟随。斧斤忽如朔风来,梨花衰,杏花败,园狼藉难再。独知情如火,奈何恨似海。旧事何必今又提,徒悲哀。

  曲二三似是对她的话毫不理会,傻笑着道:“仙姑,我们终于在一起了。”女怪白了她一眼,长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白发如同匹练一般飘起,苦笑道:“有谁知道,当年武林第一美人上官云霞,会嫁一个侏儒?这才叫苍天常负苦心人,谁说冥冥有真神?”眼光复又显出碧油油的光。

  安昭道:“义母,您老人家的名字叫上官云霞么?”

  女怪点头道:“不错,只是今成了这个样子,还谈什么武林第一美人?”顿了一顿,对莫之扬道“莫公子,天下悲惨事,莫过郎负心,你若是对慧儿不好,我绝不会放过你!”

  莫之扬心中一凉,垂首道:“小婿谨记。”

  上官云霞点点头,道:“好,现下我教你一套掌法,名字叫做‘七煞神掌’。你内功已有相当火候,练会这套掌法后,只消一掌拍在别人身上,那人便会哀号七而死。”莫之扬道:“你为什么要教我武功?”

  上官云霞厉声道:“谁做了上官家的女婿,谁就要替上官家报仇。难道慧儿没有告诉你么?”莫之扬摇摇头,心想上官楚慧当年大约见自己年少,还不能与她一起报仇,才未说这些事。

  上官云霞道:“那也无妨。等我教会了你掌法,就告诉你上官家十大仇人的名字住址。嗯,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一些或许已死了,那就要将他的后代子孙都杀掉!”

  莫之扬道:“岳母武功卓绝,都未能报得了仇…”

  上官云霞怒道:“难怪慧儿说你无用,果然有一定道理。当年我若有现今的武功,便是该死的臭皇帝也杀得了。那些人更是不在话下。可现下我双腿已废,纵有一身武功,却连仇人也不能找到。你既是上官家的女婿,怎能不替上官家出这个头?”

  莫之扬再不吭声。上官云霞以为他服了,哼了一声,道:“‘七煞神掌,天下无敌’。嗯,这自然是说练到第七重功夫时。这七煞神掌名为‘七煞’,是指水王煞、蛇血煞…”方说了两煞,忽然道:“不对,不对,我怎的头晕脑涨?”

  莫之扬道:“岳母,你可是不舒服?我去取些水来!”上官云霞心念一闪,厉声道:“你做了什么手脚?”手掌按地,向他追到。莫之扬蓦然转身,手指一弹“撒豆成兵”两粒铁豆向她双目去。他本只想让上官云霞闪避铁豆,阻她一阻,谁知她竟不能避开,铁豆到了近前,挥掌去拍,力不从心,一粒铁豆竟正中她右目,霎时一声惨叫,面是血。

  莫之扬也是意外至极,怕她受伤之后要疯狂报复,当下屏住呼吸,凝气相待。却见上官云霞在地上翻滚几下,嘶声道:“你下了什么毒药?”右目剧痛,双掌拍,几近癫狂。但不过一会,便软绵绵倒地,翻了个身,呼呼大睡起来。

  莫之扬拍拍心口,自语道:“莫怪,莫怪,是药而已,绝不会丧命的。”跑到安昭身边,见安昭也已呼呼大睡,当即从怀中掏出三四片草叶,用力一,将草汁滴入她口中。安昭悠悠醒转,喜道:“成了么?”莫之扬点点头,一脸懊恼,道:“使药的主意是我想出来的,这山上一大片一大片的魂草,曲庄主又对她一片思念,这才愿意冒险合作,可是我却瞎了她的一只眼睛,我不过是怕她追我。”

  安昭站起身,望望上官云霞,叹道:“前辈何苦如此相?七哥迫不得已,前辈勿怪。”向她作了一揖,道:“咱们赶快离开这地方。”却忽然觉得心口冰凉,晃了一晃,险些摔倒。莫之扬道:“昭儿,怎的?”安昭面色惨白,道:“我想上官前辈所言非虚,‘罗搜魂掌’果然非同寻常。”莫之扬皱眉道:“这老前辈太过狠毒,唉,我本来…”安昭叹道:“命该如此,怪之何用?但愿如她所说一年之后才不治而亡。一年,一年时间,确实短了一些。七哥,我真想与你厮守一辈子,喂些小小鸭,再生个孩子,该有多好?”落下泪来。

  莫之扬心如刀绞,恨道:“都是她害了我们,我杀了这个老妖婆!”安昭叹道:“你杀了她不过是让治愈‘罗搜魂掌’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又有何用?将来我们办完了大事,再回来求她,说不定她会给我除去寒毒。她自己也是苦命人,若非如此,也不会这样行事。”莫之扬也下泪来,将安昭拥入怀中,道:“昭儿,你总是这样善良,只是咱们命好苦!”安昭笑道:“但我至少却有一个知我疼我的七哥在身旁,这比天下多少女子不是幸福得多么?”莫之扬忽然放声大哭,凄声道:“昭儿,我永远也不要离开你!”安昭将边的一滴眼泪抿进嘴中,强笑道:“这里不是房,我也不要你发誓,咱们走罢!”

  莫之扬忽然心念一闪,道:“先等等。”安昭道:“怎的?”莫之扬不答,取了石壁上的松明,走到石一角,指着那口铁箱,道:“昭儿,看看这是什么?说不定化解你掌毒之法,便在这箱中。”将松明在安昭手中,看准铁箱开启处,双手按住,用力一掀。也不知那铁箱是什么样的玄铁铸成,莫之扬这一掀不下三百斤力气,竟未能掀开。在箱旁探摸,忽然摸到四个小孔,刚好进四个手指,右手同时也摸到四个小孔,当下运气于臂“嗨”的一声,铁箱盖猛然开启。

  忽听“嗖嗖嗖”三声,三支铁箭从箱底出,莫之扬双手都卡在那箱盖孔眼之中,闪无可闪,不由一声惊叫。安昭眼疾脚快,一足踢起几枚石子,拨动铁箭,又踏上箱盖。但听“叮叮叮”三声响过,铁箭入石壁中。惊怒道:“这老妖婆好歹毒的心计,她的箱盖开启抓孔竟是专门卡住人手指,好让人躲不开这三支毒箭的!”

  莫之扬转到铁箱另一侧,依然扣好指,一丝丝将箱盖开启。这一回不见异状,二人等了一会,才拿了松明去看。但见箱中甚是空落,一角放了一个油纸包,另一角放了一个盒子状的物事,用黄缎子包着。莫之扬刚要伸手去拿,安昭道:“不可!”扯了一枯枝,将那黄缎包裹小心翼翼挑出,戳了几戳,见无动静,方慢慢解开。火光闪映之下,却是一个玉雕,一只狮子盘踞在一个玉座上,前爪踏着一个八孔小球,与玉座相连。安昭“咦”了一声,抓住狮头翻过来一看,顿时惊道:“怎么会?大唐传国玉玺!”

  莫之扬奇道:“传国玉玺不是皇帝老儿的印子么?怎么会在这里?”安昭将玉玺反复查看,沉不语。莫之扬道:“管他是玉玺还是瓦玺,不能治你的掌伤,对我们半点儿用也不顶。”安昭摇头道:“那也不是。七哥,若这真是传国玉玺,可就帮了咱们大忙了。你想,若是咱们把这献给皇上,说这是父亲从大盗手中缴获的,则皇帝必然推想:‘安将军对朕可是忠心耿耿,别人说他要造反,我看八成是谣言。他连朕的传国玉玺都追回来了,谁再要说他的坏话,那可就是要挨板子了。’”莫之扬道:“可你说过,你父亲确有造反之意呀?”

  安昭道:“有其念未必有其行,有其行未必有其果。天下想当皇帝的人不知几何,只是他们不具备父亲所拥有的兵权及势力而已。”莫之扬不以为然,道:“我们再看看还有什么。”将油纸包拿出,打开却全是书籍,厚厚一撂,足有十几本,第一本上赫然是《七煞掌法》,第二本是《破刀剑二十六式擒拿手》,第三本是《猫目神功》,再后面全是各种武功所练之法。莫之扬随手一翻,觉得书中记载的武功无一不是武林绝技,只要修习好其中一样,已足可笑傲江湖。看第九本时,却是一本《罗搜魂掌》,喜道:“昭儿快看!”二人从头翻至最后一页,却见只是掌法要,并不见化解掌毒之法。莫之扬好生懊恼,再一本本看下去,全是武学秘籍,翻到最后一本时,却是一本薄薄的羊皮纸书《国恨家仇录》,作者赫然是上官云霞。

  莫之扬正要细看,松明却已燃到尽头,中顿时一片漆黑。莫之扬想了一想,将书悉数用油纸包好,解开带捆好,道:“这些秘籍之中必然记有克制罗搜魂掌的法子,咱们带出去慢慢细看。”安昭道:“这是她的东西,咱们怎么能带走?”莫之扬道:“罗搜魂掌也是她的,我们留得下么?”安昭无言以对,将玉玺包好背在肩上。两人携手摸出石,先在水中摸到前几丢失的长剑,顺竹筒爬出苦泉水面。

  二人刚一出头来,一人便道:“仙客,仙客,怎样了?”正是曲家庄庄主曲一六率领七八个青壮侏儒在岸上等候。莫之扬道:“成了。仙姑正在中休息,曲二三也在那里,庄主见到他,可不能再拼命。”忽然想到上官楚慧的画像还在曲二三手中,想再去取回,却又作罢。

  曲五五在一旁道:“仙客,小的按庄主的吩咐,在这竹筒边上猛烧魂草,这回降妖捉怪,也有小的一份功劳。”莫之扬道:“干得不错。我们的马牵来了没有?”曲五二应道:“就拴在那边松树上。”

  莫之扬携了安昭,道:“曲庄主,你顺这竹管下去,便可摸到一个口,进去之后,就能见到仙姑。”与安昭上了马,连夜下山。

  两匹健马行走不算太慢,但上山容易下山难,足足走了一夜,天色大亮时二人才下到半山。莫之扬一路上每走数百步就刮去一段树皮,以备今后重返时做识途标记。安昭暗道:“七哥在树上做了记号,还不是怕我将来掌伤发作好求上官前辈医治?不过,她对我们定然怀恨在心,纵去求她,亦无指望。”心里又苦又甜。

  那两匹马均非名驹,山势又陡峭,安昭座下那匹枣红马忽然失蹄,右后腿骨头已断,不能站起了。莫之扬骑的那匹灰马也哀哀嘶鸣,莫之扬拔剑劈了两松枝,给枣红马接了骨头,将两匹马的鞍鞯取下,扔进山谷。与安昭寻松木稀少处继续下山,两人走到傍晚,方到了山脚下。回头望望山林苍莽,有谁知道这山林中住着一群侏儒,这山上有个苦泉,苦泉下石中还有一个上官云霞?均想江湖之大,不知有多少个那样的山,也不知多少人的血海深仇、凌云壮志,或许永远埋藏在这样的山野之中。

  这一夜找不到宿头,二人又极为疲乏,就在山脚寻了一个背风处歇宿。莫之扬“撒豆成兵”之技已有小成,杀了两只山,生了一堆篝火,不一会儿,山,便分食了。

  莫之扬翻出那些书籍,就着篝火细看。安昭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些书籍,忽然笑道:“七哥,恭喜你了。”莫之扬正看那本《罗搜魂掌》,指望能找出化解这掌毒的法子,随口应道:“我有什么可恭喜的?”

  安昭道:“这十六本武学秘籍,只要练成其中一样,已足可名动江湖。你瞧这本《无相劫指》是少林不传之秘,《潇湘剑法》据说是秦朝一个武学天才所创,早已失传多年,其余的种种功法也都是高明绝技。这其中任何一本秘籍,江湖中不知多少高手垂涎而不可得,你一下子有了十六本,若是逐一练成,这天下武功第一的头衔是笃定了的。”

  莫之扬笑道:“那么其中也有你的八本,到时咱二人傲视武林,惩强锄,济世救苦,旁人提到咱俩的名头,都大拇指一伸,道一声:‘那夫妇俩,神仙人物’!”

  安昭心里甜滋滋地,却转念又想:“若是我掌毒一年之内发作十二次,到时不能与你同闯江湖,可又怎的?”心下一酸,愈发觉得口那股凉气要发散,不由打了个哆嗦,掩饰道:“这么多武林绝学,怎么会都在上官前辈一人手中?她为什么又居于那个石?她自己报不了仇,为何让上官姐姐涉险?”

  这些疑问莫之扬当然也有,摇摇头道:“是啊,这可当真奇怪。”安昭摸摸背上的玉玺,道:“最奇怪的就是传国玉玺也在她手中。”莫之扬又道:“是啊,这可当真奇怪。”安昭笑道:“岳母娘都叫了,这事可不能不清楚。”莫之扬点头道:“是啊。”忽然醒回神来,笑道“昭儿,上官前辈是你义母,自然便是我岳母。将来咱们从长安转回,将她从石中请出,找百草和尚给她治好眼睛,也不枉她认了个干女儿。”安昭心中一动,想到百草和尚宁死也不肯给她爹爹安禄山治眼疾,当下想起安禄山来,不由一声长叹。莫之扬还道她以为自己想起上官楚慧,这样一来,却真的想起了上官楚慧又俏又凶时好时恶的模样,也跟着一声长叹,二人对视一眼,均是摇头苦笑。

  莫之扬岔开话题,笑道:“上官前辈说教会我七煞掌后,便对我说她那十大仇人的名字与住址。可惜曲一六庄主急着见人,那魂草烧得甚急,不然咱们知道她的仇家姓名,若对方真是恶之徒,给她报上一两家仇,也未尝不可。”

  安昭忖道:“上官前辈为了报仇,可说是用心良苦,不然我也不会挨她一记罗搜魂掌。”忽然心中一动,拿起那本《国恨家仇录》来,才翻了几页,道:“七哥,你看。”二人凑近亮处,越看越是心惊。

  原来五十年之前,唐中宗李显在位,优柔寡断,早年让其母武则天吓破了胆,皇帝当得极窝囊。而皇后韦后却是权极强之人,趁机大揽朝政。韦后麾下得力干将之一便有上官婉儿。上官婉儿极有才干,文武双全,当年就曾代武则天批阅各地文书,深得武则天喜欢。因其对武功十分痴,武则天想方设法为她觅得武林秘籍多部。武则天晚年生活极为骄奢逸,但对婉儿之喜爱却丝毫未减。当时曾有秘闻曰:“四郎不及二张皮,二张不及上官笔。”“四郎”指的是兵部、工部、户部、吏部四部侍郎“二张”指的是武则天的男宠张易宗、张易昌兄弟。盖二张虽皮生得好,媚术高妙出奇,也比不上上官婉儿一支羊毫笔。上官婉儿在宫中地位可想而知。

  武则天去世后,其所宠豢大都被处死,上官婉儿却保身有术,微挫之后而又奋起,乃再受中宗、韦后重用。武氏余孽武三思也得以漏网。韦后为揽朝权,用人政策继承武则天遗风,武三思与上官婉儿很快便成了韦后左膀右臂。

  上官婉儿与武三思有私,竟暗结珠胎,借口省亲许愿,得以离京,生下一女,假言是其兄上官显之女,取名上官云霞。上官婉儿思忖自己所作所为,恐不能给女儿留下福祉,乃让女儿苦练武功。回京之后,便将这些担忧禀于韦后。韦后乃大肆搜罗钱财宝物,运于一座荒山之中藏匿。将宝藏之秘图与寻觅方法、机关记载在三样东西上,由自己、武三思、上官婉儿各藏一份。此举意在即使自己将来谋位不成,韦氏后代有能人时,便可启用这批宝藏,卷土重来,争夺天下。上官婉儿计谋更高一筹,将诸本武林绝学秘籍妥善保管,待上官云霞长大后,便可练成绝世武功,韦、武两家后代子孙便尽在掌握之中,届时三件藏宝图拼在一起,说不定从此国姓改成上官,也是可能。上官显有一子名叫上官鼎,比云霞大几岁,上官显亦教习他上乘武功,婉儿甚为嘉许。又令兄长让上官鼎、上官云霞认一个叫胡阿大的老门房作父亲,改名胡鼎和胡云霞。上官显虽不明白此举是何用意,但素知这个妹子是女中诸葛,也只好依从。

  四年之后,上官婉儿所担心之事果然发生。李隆基与太平公主密谋发动政变,上官婉儿睡梦中被惊醒,见大势已去,趁携玉玺与几十部武学秘籍外逃。上官婉儿武功极高,却敌不过人多势众,逃出宫廷,已身受重伤。她十分坚忍,竟能在一个粪池中躲了一天一夜,至次三更时分盗了一匹马,赶往城郊的上官显家。果不出所料,上官显家在昨被抄斩查封,那胡阿大已携了一子一女回家乡。上官婉儿片刻也不耽误,乘快马赶到胡阿大家中,将玉玺、武学秘籍和自己手中那一份藏宝图托胡阿大保管,待上官家两个孩子长大成人之后付。不久,胡阿大听说上官婉儿在京遭斩的消息,忙将家产变卖,领着胡鼎与胡云霞。这胡阿大也真忠义,想尽办法让两个孩子学武,胡云霞聪慧过人,八九岁时已经初具武学根基,胡鼎却是喜欢文学,十二岁即中了个秀才。

  胡云霞有一练武时,来了两个长安武师。一个姓席、一个姓宁。二人对胡云霞资质赞不绝口,表示愿收为徒弟。胡云霞见他们武功过人,大喜过望,当即拜师。二人不久要回长安,让胡云霞随师同行。胡阿大便带着胡鼎、胡云霞前往,在长安买下几间旧屋,开了一片茶坊度

  胡云霞搬到席师父家居住。席师父之子席安宾、宁师父之子宁为民比她略小,宁为民、席安宾便称她为师姐。这样一晃六年,胡云霞已是十五岁。胡阿大见她与胡鼎已将成人,于是将二人身世详细告知。二人将此秘密深埋于心,每天夜间,上官云霞便习练那些秘籍上的武功。

  谁知上官云霞有一与师弟席安宾练剑,席安宾认输之后却又忽然偷袭,伤了她的左腿,哪料两之后,左腿开始黑肿,上官云霞知道是中了毒了,告知胡阿大。胡阿大叹道:“大约是走了风声,你那两个师父要害咱们性命了。”收拾东西,当夜便要出逃。正当此际,席安宾、宁为民来到胡家,说是奉师父之命陪罪,看看上官云霞伤势好些没有。上官鼎斥道:“装什么蒜?狼子野心,我们早已知道。”宁、席二人见事已败,当即动起手来。上官云霞初学潇湘剑法,虽是左腿不便,仍是将宁、席二人打得弃剑投降。三人乘夜逃离长安,但上官云霞腿伤误了医治,开始腐烂,后虽保住性命,却从此少了一条腿。

  此后,上官云霞更是拼命练武,那几十余部武学秘籍所载无一不是高深绝学,她又是个残疾之人,练武所受苦处可想而知。

  一忽然来了一伙人,说要她出“江湖四宝”上官鼎与上官云霞拼死抵抗,说来奇怪,二人只不过仗着数十招一知半解的潇湘剑法,竟将五名敌人毙于剑下。从此以后,三人再未过上好日子,走到哪里,一些江湖恶客便跟到哪里,也不知遇到多少凶险。那几十部武学秘籍也给抢得只剩十六部。上官鼎极为厌烦这种逃亡生涯,上官云霞思前想后,觉得如此下去早晚被别人杀尽,不如两人分开,于是拜别胡阿大与堂兄,独自。她练武既专,武功也与俱增,不到两年,江湖上“武林第一美人”上官云霞的名号渐响。不过,她武功虽强,总不能次次取胜,终一给河间响马罗而苏等人打得重伤,连藏宝图与家传内功心法《四象宝经》也给他们抢去,仓皇之下,逃到侏儒山下,终于不能支持,昏死过去,为曲一六、曲二三等人相救。上官云霞一来惧怕了江湖险恶,二来觉得这是一处练功的绝好境地,伤好之后,便留在曲家庄。其时她已近二十岁,虽是少了一条腿,但相貌美过人,曲一六等人都尊她为仙姑。住下后,一晃十年,一练功走火,清醒之后却发觉仅剩的一条右腿也因少经脉逆转而永远地残废了,不由得万念俱灰,跳进苦泉。未料曲二三对仙姑暗中关注,又将她救起。上官云霞一来感念曲家庄众人相救之恩,二来心念灰暗之下,只想在此世外桃源了断一生,便与曲二三成婚。两年之后,有了一女,便是上官楚慧。

  《国恨家仇录》中所载到此也即罢笔。莫之扬、安昭现下才知上官楚慧的身世,不唏嘘不已。安昭道:“想来上官前辈后来觉得人生无味,再次跳下苦泉,无意中发现那个石,才在那里住下。”想到石阴冷,而上官云霞已在那里居住了十几年,其中痛苦,自非常人所能想像,则其脾气乖戾无常,也就不足为奇了。接着道“这玉玺乃大唐传国之宝,咱们不敢篡取;这十六本武功秘籍却是上官前辈祖上搜集来的,咱们若是遇到上官姐姐,那便还给她。”

  莫之扬点头道:“不错。我只看这本《罗搜魂掌》,不是偷人家的武功,实在是迫不得已。”当下仔细钻研书中义。“罗搜魂掌”以掌力为主,掌法为辅,书中所载大部分是如何运用内功,凝聚气伤人。莫之扬此时内功之强可说武林罕有其匹,而且“四象宝经”纯是气“洗脉大法”纯是气,两股气息调和,除他而外,可说是绝无他人。不到三个时辰,竟将“罗搜魂掌”参悟尽透,却也不由老大失望,因为书中没有记载解这掌毒的法子。他心道:“上官前辈所练武功无非是这些秘籍上的,莫非别的书中记有解掌毒的办法?”见安昭倚在包袱上睡得正,便打开一本《金刚伏虎拳》。

  《金刚伏虎拳》乃少林武学祖师达摩所创,名列少林七十二绝技之四。莫之扬只看了几页,心神便被摄了进去。觉得书中所述无一不头头是道,加上图文索解,竟是一看便懂。不知不觉中,他随手试练一招,却觉得内力不能随图形中所示的箭头方向运走,心道:“我内力不成,自然不能学这上面的武功。”他却不知此时他内力已是武林罕见。练武之人,招数都在其次,最为首要的还是内功火候。内力贮藏之所,一为丹田,一为气海。常人练内功不外两类,一种是刚天罡之气,一种是柔地煞之气,只有极少数武林高手才能将二气合而为一。莫之扬遭遇奇特,这四年中,先是学了上官家的“四象宝经”又学了秦三惭的“洗脉大法”这两种心法都是武学罕见奇才累数年、数十年之功创拟而成,他因缘巧获,但二气常常纠不休,令他受忽冷忽热之苦。那在去范路上的废屋之中,莫之扬胡乱服用了药王薛白衣先生秘制的千年蛤蚧与丹参丸,两股内力冲撞不休,得他不得不练“两仪心经”正值关键时节,又经李璘鼓琴,无意中二气竟然融汇。但他的师父秦三惭当年授他内功心法时,用意乃在克制“四象宝经”纯内气之祸患,旨在救人,不拟将莫之扬培养成绝代高手。因此他空有一身内力,武功却并不高明。“金刚伏虎拳”何其深,非以纯内力不能催动拳法,莫之扬若能学全二气单独使用之法,方有望练成此种拳法。他又试练几招,见全然不像书中所说的“单拳毙虎”之威,合上书本,看安昭仍睡得香甜,便打开那本《潇湘剑法》。

  这一下却颇是喜悦。“潇湘剑法”讲究行云水,变化十分繁复,但总不如莫之扬学的项庄剑法更为花哨。“潇湘剑法”共二十七招,一招四式,共一百零八式。莫之扬参看图谱,试着练习,不到半炷香功夫,便将第一招“宾至如归”练会,第一式与图谱中对照无误之后,试着连起来演练一下,双手抱剑,肩带肘前,剑锋平划,进步捏诀,竟似是知的剑法,今又重学一般。当下又将第二招“一别经年”练会。忽觉商一跳,一股热涌到掌心,顺着剑锋冲出,长剑“嗡”的一声。他本来想停下来练第三招,觉出这异像之后,心中暗惊,翻过第一页总诀。见写道:“潇湘之剑,仙人之术。不可以常理度之。凡俗剑法无不凝神聚气,面恶相,将对手扑而啖之。嗟夫,剑术之本遂遭弃敝。潇湘之剑,务必视对手于无物,以搏杀为空虚,面容带笑,意于剑中,则剑到气到,敌手愈强,我心愈悦,剑术愈强。”莫之扬心想这样的总诀倒是少见。细想第一招名称“宾至如归”觉得一丝暖意涌上心头,第二招“一别经年”竟直如老友叙旧,更是匪夷所思。再看第三招,见是一招“青青子衿”第四招“悠悠我心”以下“良药苦口”、“小疾早治”、“有叶无花”等等诸招,竟然一路练成。

  不知过了多久,二十七招潇湘剑法练完。见最后一行写道:“自古英雄寂寞苦,廿七剑招谁不负?古松由来高而谦,可惜绝峰独此树。”诗意苍凉,又别有一种高傲。莫之扬诵一遍,遥想创这套剑法的潇湘子当年神貌,忽觉得说不出地向往之至,不由得痴了。

  突然之间,腑间升起一股意气,抚剑一笑,将二十七招剑法贯通使了出来。只觉得内息翻涌,争先恐后顺手臂经向剑端涌去,而出。长剑生风,每出一招,腑之间就为之一,同时又涌来诸般心绪。似是自幼时种种遭遇,所结识的各个人物,随这一剑全都纷沓而至,不又喜又悲。但闻剑风呼啸,到了后来,人与剑竟合二为一,人即是剑,剑即是人,手中一块顽铁成了知己一般。莫之扬将最后一招“茫然若失”练完,长剑拄地,而心念意气犹自翻涌不休,内心一个声音在大声呐喊:“为什么?人生为什么会是这样?”忍不住纵声长啸。

  忽听一个人拍掌赞道:“七哥,你真是神剑!”这才见安昭站在一旁,而地下密密匝匝,散落了许多松枝和一些小树杈,昨夜的那堆篝火也一片凌乱,不由又惊又喜,道:“这剑法可真奇怪,我刚才是不是走火入魔了?”拾起地上放的《潇湘剑法》,那剑谱忽然一页页散落,裂成数片,给山风一吹,恰似一群纸蝶,四散飞去。原来剑谱在石中放得久了,本就发霉,在剑风下,成了块块纸片。道:“这可怎么好?到时上官前辈发觉少了一本秘籍,咱们可不好待。”

  二人将昨剩下的一点山吃了,重又上路。又走了大半,方找到官道。莫之扬见安昭走得累了,笑道:“我背你一程如何?”安昭面红过耳,见左右无人,伏在莫之扬背上。莫之扬轻功本来极差,此时却不知怎的,背了一个人,还觉得脚步生风,越走越快。他不知自己学会了武林绝学“潇湘剑法”全身经脉已畅通无阻,内息已自然而然随脚步运转。

  安昭伏在他背上,嗅得一股男子气息,心下陶醉,轻声道:“七哥,你从哪里抢来的良家女子,这般背着跑?”莫之扬听她说玩笑话,也佯道:“不可胡说,我媳妇儿吃东西吃坏了肚子,我背着她去看郎中呢。”安昭咯咯一笑,嗔道:“你才吃坏了肚子!”轻轻擂了他一拳。莫之扬觉得这一拳打得自己微微发疼微微发酸又微微发,十分受用,笑道:“不得了,我这媳妇脾气不好,竟打起亲夫来了!”安昭忍不住抱紧他的脖子,轻声道:“这样的好亲夫,我有好东西也让给他吃,只有他吃坏了肚子,我怎会吃坏了肚子?”

  莫之扬听她柔声细语地揶揄自己,正要反驳,忽觉得腹中一阵绞动,真有些出恭的兆头,放安昭下来,笑道:“昭儿,你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安昭奇道:“干什么去?”莫之扬抱着肚子,道:“不幸被你说中了。”急匆匆跑进树林,看见一棵树后生了一丛蒿草,正好半人高,当即过去。

  安昭偷偷笑了一会,在路旁一块石头上坐下,解下背后的玉玺,捧在怀中细看。但见玉质紧密,触手生温,那一只镇球威狮昂头吼,十二分的威风。心中正想着怎样见皇上,将玉玺面呈,怎样措辞,忽听官道上马蹄声由远而近,一辆绿呢篷大车夹着尘土驶来。

  大车由三匹马拉动,当中一匹黑骏马驾辕,左右各一匹白马拉帮套。驾车的是一个穿着灰色土布短袄的大汉,身材高大,相貌甚是豪,坐在车辕板上,正跟截铁塔相似。蓦地里甩个响鞭,三匹骏马已跑得飞快,他仍一鞭一鞭不停地打。大车左边前轮的轴楔忽然落“咔”的一声,那个轮子掉下来,大车猛地向一侧倾斜。那大汉甚是了得,手掌一按,已飞身而下,右掌前探,抓住车轴,竟将大车复又抬得平稳,左手一勒马缰“唷”的一声,三匹健马一齐嘶鸣,停了下来。那掉下的轮子却向前直对着安昭坐着的大石撞来。铁瓦木轮,径达四尺,其重何下二百斤,安昭连忙躲开,木轮撞在石头上“砰”的散开,掉下四五轮辐。

  这时车厢中一个女子声音道:“魏师叔,怎的了?”那大汉道:“掉了一个车轮。”那女子拉开车门,下了车来,脚下一个踉跄,扶着车棚大口气。安昭望她一眼,见她不过二十岁年纪,脸盘圆润,五官小巧,很是耐看,但脸色煞白,似得了重病。那大汉跑到安昭前拣起车轮,反复一看,懊丧道:“不能用啦。”目光一下停在她抱着的玉玺上。安昭见包裹不严实,忙仔细系好了,复背在肩上。

  那女子口气,眼睛转了一转,道:“请问小哥,到雾灵山还有多远?”安昭此时正是一个书生打扮,见那女子问路,着嗓子道:“在下也是赶路的,不知雾灵山在哪里。”那女子点点头,问那大汉道:“魏师叔,韩师伯、范师伯,还有牟师叔、杨师叔他们怎么还没跟上,会不会有事?”那大汉皱眉道:“你大师伯他们武功高强,敌人虽多,也无可忧虑,只是谢儿的伤势可是半点也耽误不得,咱们只好骑马走了。”忽然向安昭伸出蒲扇大的手掌,冷声喝道:“这位小哥,你背的是什么东西?拿来我看!”

  安昭见他说话欺人,不由来了气,却笑道:“这位大叔,秀才出门,带了几本破书,有什么好看的?”那大汉冷笑道:“但我看这不是破书!”右手箕张,忽然抓住安昭肩膀,左手向包袱伸去。

  安昭见他竟动手抢劫,怒道:“光天化,你要怎的?”身子一矮,沉肩缩肘,卸开他右掌,从他腋下钻过,闪身站在他背后。那大汉冷哼一声,道:“果然有些门道!”右臂横扫,转过身来,挥拳直掼安昭面门,两式合起来,正是一招“解甲归田”那大汉身材魁梧,拳上力道刚猛,安昭不敢硬接,侧身闪过,右手在间一拽,出剑来。

  她的长剑那给上官云霞咬断剑尖,齐齐的十分稀奇。那大汉冷笑道:“本来还想留你一命,你既是练武之人,那就不必顾忌啦。”安昭道:“你自己不是练武之人么?”那大汉不与她答话,使出空手夺白刃的擒拿功夫,向安昭抓来。他却不知安昭剑法相当了得,虽是一把断剑在手,也立刻变了个人一般。剑锋一抖,幻出七柄剑影“哧”的一声,将他一幅衣袖割下半截。若不是他手缩得快,恐怕这只手掌,当场就得废掉。饶是如此,也吓出一身冷汗,咬牙道:“有两下子!”伸手在上一扣“哗啦啦”响动,手中已多了一条九节铁鞭,道:“看鞭!”一招“苍龙出海”手腕抖处,铁鞭向安昭心口袭到。

  九节鞭十分难练,但凡练成,威力必定惊人。那大汉人高马大,所使铁鞭竟如酒盅细,舞动起来,铁环丁当作响。安昭只拆了七八招,便觉得压力太大,几将断剑震飞,不由急道:“七哥,你还没完么?”

  那大汉惯走江湖,还道她是使些唬人的伎俩,狞笑道:“这才刚刚开始,哪能那么快就完了?”暴喝一声,一招“九龙搏蛟”铁鞭织出一道黑网,将安昭罩住,同时左掌伸出,抓向安昭衣领。安昭见他鞭法之中仍能夹以擒拿手,大惊失。忽听车旁那女郎道:“魏师叔,小心!”跟着听一人一声长啸,眨眼工夫,已到了大汉跟前。那大汉听耳后兵刃破风之声强劲,手臂回转,牵动铁鞭,护在背后,跟着转身一记后扫堂。只听“叮”的一声,铁鞭与一柄长剑撞出点点火星。

  来者正是莫之扬。他蹲在草丛中一边解手一边想着潇湘剑法,竟入了。正在起劲处,忽听安昭惊呼,慌忙提了子掠出。见安昭已是十二分的危险,当下不及细想,飞奔上前,半空中拔出剑来,一招“不速之客”向那大汉后背刺去。在背后向人偷袭,原为武林人士大忌,潇湘剑法创始人乃武学奇才,自命不凡,更不会创出背后袭人的招数。幸好莫之扬志在救人,见安昭无恙,当下抱剑撤步,道:“阁下是谁?我朋友怎么得罪你了?”

  那大汉一向自视甚高,见偷袭自己的是一个不起眼的青年,方才鞭剑相,竟将自己手腕震得隐隐生疼,倒也不敢小瞧,道:“后生先报名上来!”断喝一声,脚下弓步向前,右臂引鞭自肘下挥出,正是一招“腋底奇兵”这一招虽是正面,但发前毫无预兆,端的厉害。莫之扬心念一闪,双手抱剑,肩带肘前,剑锋平划“宾至如归”后三式使出来。说也奇怪,他这一招貌似平凡,但偏偏后发先至,加上两人同时进步,那大汉一鞭落了空,而莫之扬剑尖已向那大汉咽喉划到。那大汉遇到强敌,道一声:“好!”猛一仰头,让过剑尖,却觉得脖子一凉,暗道:“这少年好强的剑气,大师兄也未必能够如此。”九节鞭一拉,鞭尖回头,直向莫之扬脑后玉枕打来,宛如生了眼睛一般。莫之扬听到脑后风声,手中长剑盘头一绕,左手剑诀指点向那大汉右翻门。正是潇湘剑法第九招“文题难对”的第一式,说也奇怪,那大汉登时给他住,忙不迭地左手使出一招“金丝腕”搭住莫之扬手臂,铁鞭这一头却顾不上了。莫之扬手腕一翻,变指为掌,两人对了一掌,各自后退一步,竟不分上下。

  莫之扬对掌力一向颇有信心,见那大汉竟接住自己一掌,不由暗中吃惊。却不知那大汉更为心惊,暗道:“江湖上人称我‘开碑掌、断山鞭’魏信志,今你若栽在这孩子手里,这一辈子都别指望抬头做人了。”心下一横,铁鞭翻滚,掌风呼呼,全力抢攻。莫之扬不敢懈怠,将潇湘剑法密密使出,一会儿“小疾早治”一会儿“青青子衿”两人换了六七十招,莫之扬渐渐将潇湘剑法使得稔,与那大汉斗到酣处。

  原来这大汉不是别人,乃是太原公秦三惭座下四弟子魏信志。魏信志天生神力,秦三惭因材施教,各个徒弟的武功各有所长,魏信志最精通的乃是“通臂擒拿手”、“六甲六丁掌”、“九龙”与一套闪电剑法,他那年遇到三圣教高手双钹夹剑,之后引为平生奇辱,从此弃剑不用。九龙即是九节鞭,因他膂力过人,铁鞭重,鞭头尖如矛头,鞭法使出来招招不离敌人要害,才叫九龙。却说魏信志与莫之扬拆了一百余招,仍未占到丝毫便宜,正焦急之间,忽然“得得得”官道上驰来四匹快骑。

  魏信志心念闪动,忽然铁鞭舞动,护住周身,连退三步,道:“不打了,不打了!”莫之扬也感力促,见他罢手,当即收剑。那大汉望着路上四匹快骑,见已不足三百丈,依稀看清是两老两少,道:“席家女侄,你还能骑马么?”莫之扬向那女郎望一眼,忽然奇道:“你是席倩?”那女郎正是席倩,望望莫之扬,怔道:“你认得我?”

  莫之扬道:“当然认得,我是莫之扬啊。席姑娘记得那一回…就是你们的马啊,记起来了么?”席倩恍然道:“原来你是那个偷马的小贼?”却无暇多言,与魏信志从车厢中扶出一个青年汉子,只见那汉子面如金纸,昏不醒。魏信志将他抱起,扶上黑马背,自己一跃,也骑了上去。莫之扬道:“席姑娘,这是谁?”席倩尚未回答,魏信志哼了一声,恶狠狠道:“今不分胜负,下回撞上再打!”一抖马缰,当先驰去。席倩回头望望二人“驾”的一声,也跟着追去。路上只留下一辆破车,还有一匹马尚在辕上。

  莫之扬望着他们的背影,道:“这人武功很强啊,怎么让人家吓成这个样子?”渐渐看清追来的四人面貌,一拍脑袋,笑道:“原来是他们。昭儿,咱们躲一躲,让这两对父子撞见可不大愉快。”当下拉着安昭的手,躲进路边树林中。

  那四匹快骑正是席安宾、宁为民及二人之子席坚、宁钊。四人到得大车前,勒住座骑,宁钊道:“爹,你看你看,姓秦的臭小子从这里下的车,骑马跑了。”

  宁为民沉声道:“钊儿,姓秦的受了重伤,一定逃不了多远,咱们快追!”席安宾一直不说话,这时道:“宁兄,待会兄弟自会教训那姓秦的小子。”

  宁钊冷笑道:“席叔叔,老泰山教训好女婿,这个小侄自然没有话讲。可姓秦的欠我一场架要打,小侄跟他分出了胜负,自当给你的好女婿留下一口气。”席安宾气得眉头紧皱,脸色发紫,向宁为民看去,宁为民却只当不晓得。席坚暗气,冷笑道:“爹爹,那也没什么。姓秦的怎么了?倩儿看上了他,我们也没什么法子。有人要教训他,咱们当然赞成。宁家的白猿剑法虽然在三圣教姜堂主手下讨不了便宜,与一个重伤的人相斗,恐怕未必会输。”宁钊跃下马来,道:“席师兄,咱俩先比划比划,席家的云剑法好,那就指点兄弟一两招。”

  席安宾佯怒道:“坚儿,你胆敢跟宁世兄比剑,岂不是成了不分远近的畜生!”这话明摆着骂宁钊,宁为民也来了气,嘿嘿笑道:“好马不配二鞍,钊儿,你当真连畜生也不如吗?”

  眼看两对父子有一场好架要打,席安宾却先重重的吐口气,道:“坚儿,走,咱们先追上他们再说!”策马便行。席坚哼了一声,手掌松开剑柄“驾”的一声,策马上路。宁家父子也均一声冷哼,又紧紧追赶。这四人心里赌着气,四匹马卷起滚滚黄尘。

  莫之扬、安昭从树林中出来。安昭道:“那秦谢说起来是你的师侄,师侄拐人家的未婚出了麻烦,小师叔可不能袖手旁观。”莫之扬道:“别人若是将你拐去,我这师侄说不定也来帮我。”卸下车辕上剩下的一匹白马,与安昭共骑,向前赶去。安昭道:“七哥,宁家父子要杀,席家父子要保,我猜你那师侄不会有事。他虽受了重伤,却未必是这四个人下的手。”莫之扬道:“下手的一定是三圣教。我其他几个师兄也都来了,这才将秦谢抢回来。却不料碰上了长安双侠。”越想越对,便又道“可惜魏师兄不认得我,我又得罪了他,以后见上,说不得要赔个不是。”安昭道:“我最不爱说人坏话,可我瞧那姓魏的就不是个好人,一上来便想抢我的东西,七哥,你可千万别对他们说我是谁。”莫之扬心想师父为安禄山所擒,几位师兄必将安禄山当作死敌,安昭一身份,决计不会好到什么地方,当下道:“我就说,这位是拙荆,喏,就是屋里头烧饭的。”安昭大笑,却忽觉心口一阵慌乱,大声咳嗽,知是罗搜魂掌作祟,心中充了惧意。莫之扬拍拍她肩膀,道:“怎的了?”安昭掩饰道:“没有什么。想是屋里头烧饭烟太大,呛了嗓子。”莫之扬忽然将她抱住,柔声道:“昭儿,咱们一定设法治好你的掌毒,若是…若是一年后你不能给我烧饭吃了,我怎么活得下去?”安昭下泪来,笑道:“一年后我不给你烧饭吃,你就烧饭给我吃!”

  走到傍晚,到得一个大市集,打听之下,此镇名叫雾灵镇,以镇北有一神山雾灵峰而得名。据说山上有一座雾灵寺,供的是文殊菩萨,求签祈福,颇为灵验。莫之扬道:“我猜秦谢可能在这里治伤。咱们先找家客店住下,吃过饭去找找看。”当下二人到一家客店中借宿。安昭眼尖,瞥见马棚下拴着的几匹马中有几匹正是宁家、席家父子的座骑,当下到四处走了一圈,却未见四人的影子。

  两人吃了饭,正要出门,忽听几人骑马到客店门前停下,也来求宿。见是四名带着兵刃的汉子,年纪大的那个约摸五十岁,年纪最轻的也有三十八九岁。四人似是极为疲惫,其中一个黄脸汉子还受了伤,左臂斜挂在脖子上。莫之扬道:“这是不是我那几个师兄?”

  当年他在范坐监之时,秦三惭座下七大弟子曾去劫狱。但当时灯光昏暗,又事隔多年,是以虽是猜测,却不敢断定。等他们四人住进了店,携了安昭去敲门。听里面人道:“是谁?”答道:“小可莫之扬有事请教几位兄长。”进得房中,见四人神情紧张,便抱拳道:“不敢请教四位兄长与秦老掌门如何称呼?”

  四名汉子互相望一眼,那年纪大些的白面汉子道:“小哥何以问起这个?”脸上一片疑色。

  莫之扬知此时万合帮已非当年鼎盛时期可比,这汉子口反问,十有八九是自己师兄了,当下道:“小弟莫之扬,蒙万合帮秦老掌门不弃,收为徒弟。常听恩师谈起我有几个没见过面的师兄,因此请教众位兄长。”

  那年长汉子沉道:“小兄弟是从何而来?”那断臂汉子却忍不住道:“在下牟信义,小哥真是我们师弟么?你在何处见到了恩师?”

  莫之扬一听,道:“天可怜见,竟教我在这里遇见各位师兄。”当下行拜兄之礼。四人不再怀疑,一齐抱拳还礼,通了姓名。原来那年长的汉子是大师兄韩信平;脸色黝黑、眉骨有一块小疤的汉子是二师兄范信举;胳膊受伤的是五师兄牟信义;黄脸的是六师兄杨信廉。韩信平上前扶莫之扬,暗中运上五成内力,想探探这师弟的真伪。未想一扶之下,觉得莫之扬手臂上传回来一股反弹之力,竟未将他扶起。当下暗中加上三成内力,莫之扬方才内力反弹纯属两仪心经的自然之功,这时已有觉察,当即站起。

  韩信平问起安昭姓名,莫之扬道:“这位朋友姓柳,是小弟的牢友,这次一起越狱出来的。”心想这样说也并非全是假话。当下安昭又与各人见过。

  众人落了座。牟信义问起秦三惭近况。莫之扬将这四年来的经过简略说过。四人听得唏嘘不已。牟信义叹道:“我这几年一直想尽了办法去探望师父,可安狗贼越来越警惕,我们几次都未得手。还道恩师他老人家已经…已经…”语声哽咽。众人又说起四年前那次劫狱来,王信坚失手被擒,韩信平等都不知他死活,问起莫之扬,才知他当就死在狱中。杨信廉与王信坚最是好,忍不住咬牙道:“这安狗贼欠的血债,早晚有一天要他血偿!”下泪来。莫之扬偷偷望一望安昭,见安昭眼圈通红,怔怔的泪珠盈眶,暗道:“谁知道安狗贼的女儿在这里?她为什么也哭了?”

  众人叹惋良久,莫之扬说起里与魏信志相遇之事,道:“小弟未认出那是魏师兄,待见了他,小弟给他赔不是,还望众位师兄也帮着说个情。”范信举等人听他说居然与魏信志斗了个七八十招,暗暗称奇,半信半疑。莫之扬看出他们的神情,岔过话头,问起这次来因。

  原来,自秦三惭入狱之后,官兵又数次到秦府抓人,幸好秦三惭早有待,众人在韩信平安排之下,早已匿藏。过了一段时间,风声稍松之后,韩信平召集众师弟及众弟子商议。秦谢说要劫狱,韩信平与六位师弟及秦谢前往范劫狱。未料秦三惭执意不走,众人只好退回。那一役中折了一个王信坚,大家都觉得心灰意冷。韩信平便叫众人各自回家,隐姓埋名,有的靠保镖度,有的靠卖武为生。魏信志干脆落草为寇,当了山寨寨主。不料两个月前,忽听说秦谢、秦谦、秦逊三兄弟出了事,韩信平立即召集众师弟前往长安席家、宁家问话。到了才知长安双侠已携子追踪秦谢去了,众人均恐秦谢吃亏,于是一路也追踪而来。七天之前终于探得秦谢的下落,原来是给三圣教夜枭堂擒住,装在一辆大车之内,不知往什么地方押解。众人都知道三圣教的厉害,虽见押车只有十几个人,仍是远远地盯着,等天黑三圣教徒疏于防备时忽然动手,将秦谢及席倩姑娘抢出。魏信志先护送上路,约好到雾灵镇会面。余下四人将十二名三圣教徒杀得干净,才追上来,牟信义却在这一役中伤了右肩。
上一章   剑啸西风   下一章 ( → )
展飞的最新武侠小说《剑啸西风》由网友提供上传最新章节,阿珂小说网只提供剑啸西风的存放,我们仅是一个广大网友免费阅读交流的小说平台。剑啸西风是展飞的作品,章节来源于互联网网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