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sufei文集是aasufei创作的经典短篇文学作品
阿珂小说网
阿珂小说网 玄幻小说 武侠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言情小说 乡村小说 科幻小说 架空小说 重生小说 短篇文学 推理小说 伦理小说
小说排行榜 校园小说 历史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竞技小说 穿越小说 官场小说 经典名著 灵异小说 同人小说 耽美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卻望唐晶 情栬生活 特殊嗜好 娇妻呷吟 纵卻紫筠 萝莉女仆 美女何姎 希灵滛国 疯狂夜空 综合其它 总裁小说 热门小说
阿珂小说网 > 短篇文学 > aasufei文集  作者:aasufei 书号:1038  时间:2016/9/24  字数:9009 
上一章   小云    下一章 ( → )
嘁嘁喳喳的说话声炒醒了我。我翻身下,来到通往灶房的门边。门上有个小,我把眼睛凑了过去。

  灶房里亮着菜油灯,罗府的丫头小云坐在灶门前烧火。火光把她的脸映得通红,显得十分娇。她原是一家米行老板的独生女儿,不幸,一场大火夺去了她的双亲,她才来到罗府当了丫头。她本已经初中毕业,如果不是那场火灾,她原本还要继续读书的。唉,人生旦夕祸福,是很难预测的。

  因为我爸爸是县城中学校校长,罗家大院儿遇事,总是到我家聚集商量。

  这时,妈妈正在灶头上忙着。

  高大的罗明武,身著长衫站在屋正中。他是罗府袍哥大爷罗明文的异母兄弟,他的父亲过世后,母子俩被赶出罗府,随及他母亲也去世了,郭家绸缎铺收留他做了学徒,三年出师后,就留在绸缎铺当先生。

  罗明武爱逗我们小朋友玩儿,小朋友们一见他,便齐声大喊:

  “罗明武,卖豆腐!

  多少钱?二百五!

  卖不完,打股。

  吃不吃,臭豆腐。”

  罗明武一听就立起眉毛,追逐得我们叽叽嘎嘎叫。

  此刻看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我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了。好奇心驱使我,一定要把大人们在搞什么个明白。

  八角亭曾蚊烟曾家姆姆,40来岁,小脚,脑后赘着个大发髻,捧着水烟袋坐在条凳上,正在说话。她的么儿宝娃倚在她怀里打瞌睡。

  “红军还没有到,他一家先跑去省城躲起来,”曾家姆姆一边水烟,一边数落“真是一物降一物,平民百姓怕袍哥大爷,袍哥大爷怕红军!”

  “小云一天天大了,人越渐水灵了。”对面条凳上的郭家绸缎铺子郭掌柜娘接口说道“罗家老的少的,都饿狼一样,想活活了她。眼下趁他们在成都躲红军,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还不来一个快刀斩麻!”

  “对的,让他们赶快成亲!”在灶台边的母亲应和着说。

  哈啊,原来大人们是在议论小云和罗明武的婚姻大事哩!我心里一阵高兴,伸了个懒,又赶紧把眼睛凑近小

  “对的对的,赶快成亲!”曾家姆姆举着纸捻大声说,接着抱起水烟袋咕噜咕噜一阵,才又低声音说:“别的不怕,罗家那只母老虎,最是过场多。”

  母老虎,罗太太冷凯绮,小云初到罗府,她见她识文断字、灵俐乖巧,便叫她侍候丈夫罗明文。罗明文五十上下年纪,鸦片却又爱好书法。最初小云也就是帮忙磨墨端烟盘子。岁月流逝,小云渐渐长大有了模样,罗明文的目光便喜欢在她身上扫来扫去,写字要她牵着纸,吸烟要她烧烟泡。

  小云越大越靓丽,无论站在哪里都是一道阳光,那么刺目那么人。

  罗明文对她觊觎之心渐炽烈,收她上房是早晚的事。母老虎罗太太冷凯绮最忌讳三四妾。罗家祖上有遗风,当初她公公在世时,就因为偏房,家中常常争风吃醋犬不宁。好容易老家伙死了把罗明武母子赶出罗府,没有消停几年,现在丈夫罗明文又来了劲儿,快五十的人了,竟上了十几岁的小丫头!为此,她改派小云去少爷处听使唤。岂料罗家大小五个少爷,就是五只小老虎,不好,就会把小云活生生地了。五个兄弟,谁独自看见了小云,都会挤眉眼,甚或至于靠上去捏一把。大的二的先后娶了婆娘,收敛了些,四的五的,年岁尚小,最难的是罗三少。他曾和小云同学,初中毕业就不念书了,十七八岁的人,成天游手好闲,提着个乌笼子到处晃来晃去,有时他对小云动手动脚的。为此,罗明武在八角亭院坝里用拳头警告他:“小三,你敢再欺侮小云,我扔你荷花池里喂王八!”罗小三外强中干,当即趴在地上连呼“叔叔饶命!”至此,他稳重了些,但背着人,仍对小云涎皮涎脸地说:“只要我妈一点头,我就娶了你!”

  这时,妈妈走到灶门前挨着小云坐下,用大火钳把柴火撤出灶膛。登时烟雾弥漫,呛得大家咳嗽不止。那年月各家做饭都是这么烟熏火燎的。

  “依我看,”妈妈放下火钳,说“趁现在兵荒马,想咋做,就咋做!罗府的人从省城回来,生米已成饭。”

  “要办就趁热打铁。”郭掌柜娘附和着说。

  这时大家都把目光转向罗明武。罗明武看了看小云,小云也正抬头望着他。二人目光一对,小云娇羞地连忙低下了头。

  “听说,红军已经到了兴新场,”罗明武低声音说“听说红军还招募新兵。我想和小云去应征。”

  曾家姆姆放下水烟袋伸出大拇指说:“这倒是一条出路!”

  嘈杂的人声突然从外面响起。大家一惊。

  “红军!”罗明武叫了一声,便往外跑。

  灶房里的人闻声都奔了出去,我也推开门跟着跑。来到厅房,这才听清楚远处隆隆的炮声和近处的鞭炮声,混杂在一起。其实多少天来都是炮声不断,只有这鞭炮声倒是很新鲜。

  厅房里灯火通明,红军已经走了进来。

  一付担架停在地上,许多人围住。爸爸也在这里。爸爸一见小云,便急急地说:“赶快,赶快去七里香小院,把绣楼下的空屋收拾干净。”

  罗家大院,庭院深深,一进一处都有格局不同的房舍。住户共有十多家。临街铺面和院底的八角亭为曾蚊烟家。他家在铺面长年贩卖土布,夏天还兼卖蚊烟。八角亭,实际就在街底文昌宫荷花池上面。

  文昌宫是县城集市贸易中心。荷花池有一条通道,水蜿蜒穿过城中街市,一直通到北门外鸭子河。早年,赶集进城的农民,多有乘坐小船或竹筏经这条通道来到文昌宫的。荷花池荷花朵朵荷叶田田,景极佳。荷花池四周一溜茶馆,是城镇居民和赶集的人们最好的休闲场所。

  荷花池原是罗家祖上的产业,八角亭建筑讲究,顶上是八卦图,四周都雕饰着花鸟鱼虫,那翘起的八个角,都是有说法的。八角亭是荷花池主要的景点。但不知为何,这本为一体的景致被切断了,荷花池划归文昌宫。八角亭四周都封闭起来,里面堆锯末,为曾家制蚊烟的作坊。八角亭对面原是一个古老的戏台子,后来却堆放着罗家的柴火和七八糟的杂物。背面便是罗府。往外是冷凯绮森森的观音堂,光线极暗。观音堂并排着三间屋子,最里一间停放着,罗明文和冷凯绮的一对黑漆寿棺,为楠木质地,每年都要油漆一遍。正屋供着观世音菩萨的塑像,中间是过道。旁边一间屋终年空着。外面小院和我家院坝紧邻,小院里有一株大核桃树,枝丫大部都伸进我家院坝来。在我家伸手就能摘着核桃,但我们从不摘撷,只捡掉在地上的核桃,砸开来吃。

  我家院子西边是一眼水井,供全院人用水。每天上午各家丫头媳妇都聚在井台,打水洗衣摆龙门阵。小云一来,罗三少便跟来,他帮小云汲水。汲水还好,放空桶时,他手不扶搅把,任空桶往下坠落,得辘轳啪啪飞转又惊又险又好看。井台上的大人们无有不骂他讨厌鬼的。

  往外,是高大宽阔的厅房,房顶和房梁都有雕图饰,花砖地面。夏天,院里的人们都喜欢聚集在这里闲话纳凉。妇女们的活路都拿到这里来做,诸如织衣绣花被裁剪制衣纳鞋底等等,小朋友们喜欢在这里跳房,踢毽子,弹老虎球。

  再往外便是七里香小院。一株弯弯的七里香树,枝条攀援在东南矮墙上,夏天密密层层的小白花盖墙头,扑鼻的花香,据说能传七里远,坐在厅房也能闻到阵阵香气。院坝西北角,有一株高大的古柏,华盖如伞。古柏旁边是一座小巧的木制楼房,红漆栏杆。楼房终年空着。传说这本是罗家祖上的一位小姐的绣楼,殉情吊死在楼上。由此七里香小院便生出许多故事来。说是,每天早上小姐要在绣楼上梳妆打扮照镜子;傍晚小姐红衣红坐在七里香树下褪裹脚布;深夜小姐还会亮起一盏灯,在楼上弹琴,声音宛转凄凉。夜深人静,全院的人都能听到她的琴音。七里香小院,多少年来一直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叫人猜测不已。有人想一睹小姐的芳容,深夜,曾结伴潜步来这里,但总是空空不能如愿,不是时辰不对,就是小姐怕羞怕见生人。

  红军来了,社会秩序井然,商店营业,学校上课。罗家大院厅房、观音堂、戏台子都住了红军,团部设在罗家。担架上那位伤员姓王,当晚就安排住在七里香小院绣楼下。爸爸连夜请来了城里著名的李医生。

  罗明武小云确定了结婚的日子。新房在哪里?七里香小院的楼上还是楼下?商量了半天,伤员老王同志决定搬上楼去,楼下就让给他们当新房。

  这一天是星期天,七里香小院儿很热闹,红军老百姓挤一院子。古柏树下放着一张八仙桌,上面堆了红鸡蛋红花生大红枣。一对大红灯笼挂在绣楼的栏杆上,新房正面墙壁上贴着大红禧字。各家赠送的妆奁:木木桌木椅木箱木盆,各都贴着剪纸红花,上被褥更是堆得花团锦簇。

  十点钟,放起了鞭炮。新人双双站在八仙桌前,司仪宣布婚礼开始。司仪是一位红军的小班长,前戴着小红条。司仪宣布:新人敬礼,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主婚人是关团长,证婚人就是爸爸,前都有小红条。司仪宣布主婚人讲话证婚人讲话,最后要新郎新娘报告恋爱经过。新娘害羞低下了头。大家拍起巴掌来笑着喊着,直到新郎表示要讲话,大家才安静下来。新郎罗明武红着脸很激动地讲了很多,讲了他哥哥罗明文的霸道社会的黑暗,讲了他和小云不幸的身世,最后他说他和小云决定参加红军。大家一听又是鼓掌。

  婚礼是在“红军万岁”、“人民万岁”的口号声中结束的。

  新婚第三天,团部突然接到紧急命令,连夜转移了。全体部队即刻撤离县城,罗明武参加了红军并也跟着撤离。这个团没有女兵,小云暂时没有报上名,一时走不了。急得她又是叹气又是掉眼泪一面为罗明武打点行装,一面唧唧哝哝嘱咐个没有完。小朋友们挤在新房门口,看新婚刚三天的小俩口话别。

  曾家姆姆飞起一双小脚赶过来,给了我们一人一巴掌声,叱道:“这帮小讨厌鬼,别门神一样钉在这里!去,一边玩儿去!”

  我们一哄而散地跑开了。不知谁喊了一声:“罗明武,卖豆腐!”于是大家一边跑一边齐声大喊:“多少钱?二百五。卖不完,打股。吃不吃?臭豆腐!”

  小云不能跟随红军走是一块心病。大家正在我家议论。小云慌慌张张跑来说是伤员老王没有走。

  几天以后,罗家举家从成都府回来了。罗明武投红军之事,谁也不提起,罗家也不深究,更不责怪他背着他们和小云成亲。在路经七里香小院儿时,小云冷眼站在新房门口,不敢气。楼上黑沉沉的,没有人抬头望一眼。等罗家大大小小的人走了过去,小云提到嗓子眼的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

  只是不一会儿,冷凯绮,又扭着身子转回来,笑地叫了声“小云”说“恭喜你了!怎么事先也不和我透个话儿?来不及给你准备嫁妆。等会儿有空,你上我屋里挑几件首饰捡几块料子。你还缺什么,只管开口,我替你置办。”好体面的话哟,听见的人无有不咋舌的。她走进新房,四处摸了摸,看了看,又笑着说:“你住这里不错嘛,反正这屋空着也是空着。”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去了。只是忙坏了小云,每天她照常侍候罗府,还要提心吊胆地上楼照料老王。老王的身体渐康复,只是来接他的红军如石沉大海,一点影子也没有。

  小云住七里香小院儿,罗明文第一个感觉浑身不自在,第二个恼火的就是罗三少。有一次,小云去戏台子上抱柴火,罗小三便挨过去问:“一个人住七里香小院儿不害怕?不寂寞?罗明武不在,你不想他?”小云一听“罗明武”三个字急了,把柴火往地上一戳,两手叉在上,正反问道:“你要怎么样?”罗小三连连摆手道:“别生气,别生气嘛!其实我罗小三才是真正最关心你的人,千万莫把好心当成驴肝肺哟!”

  红军离开县城不久,官绅势力渐渐抬头,情势不觉紧张起来,眼看红军老王在七里香小院儿住不下去了,多待一天就会多一分危险。爸爸和曾蚊烟儿家商量好,决定让老王从八角亭翻窗下到文昌宫荷花池,由曾家老大老二用小船顺通道护送他到北门外鸭子河边,再由等在那里的渔船做接应。

  这天,又是个星期天,大家都起个绝早,悄悄在八角亭曾家聚齐。只是我牵着妈妈的手,路经观音堂时仿佛看见一道亮光,妈妈紧了紧我的手,连忙收住脚步。那亮光只一闪,再也不亮。听了听没有什么动静,我们才又轻轻移动脚步。

  老王改穿便装,依依不舍地和大家话别。那场面很是感动人,尤其是小云,竟泣泣啼哭起来,罗明武走她也没有这么伤心过。那天罗明武走就好像小云马上就也能走,但是眼前红军老王都走得这么艰难,小云的愿望就更加渺茫了。老王安慰她说一找到部队,找到罗明武立马就来接她走。

  曾家老大从窗外伸进头来催促说:“快!天快亮了。”

  红军老王爬过窗户,扬了扬手,便消失在黑暗中了。

  早晨总算平安地过去了。

  早饭后,罗太太冷凯绮的在成都当军官的兄弟来了,接着便听说小云挨了打。这不祥之兆,一下子笼罩着罗家大院儿。为探过究竟,我和曾宝娃大胆走进罗府。罗家几个兄弟正在廊子下玩闹。我说我们来看金鱼。原来罗府内院有四只大石缸养着金鱼,以前我常来看金鱼的。

  罗小五摆摆手说:“家里有客,不方便。”

  “我带你们去!”罗小三却大方地拉起我和宝娃的手,把我们带进了内院。

  内院吵吵哄哄,罗明文黑着一张脸,叉腿站在阶沿上。客厅的门大敞着,老远就看见小云跪在地上,罗太太冷凯绮手持掸子正在叫骂。罗小三见状撇下我们,三步两步跨进客厅。这时我们才看见冷凯绮的兄弟身著绿呢军装,架着二郎腿坐在一旁啜茶。

  “妈妈也,你就没有完啦!”罗小三上前把夺下了他妈手中的掸子,喊道,一面就去扶起小云。

  这时罗明文也走进客厅,说:“打翻一只砚台犯不着这么大动肝火!”

  “好哇,你们俩爷子都来帮腔!”罗太太冷凯绮双手叉抖着一身肥,往罗明文跟前一横,得干瘦的罗明文连连后退。今天她也是仗持着她的当军官的娘家兄弟在场,才敢在丈夫跟前耍横。

  只听她厉声道:“小妖住了老的,还住了小的,这还不够,还到外面去勾引野男人!”说着就伸出一指头去戳小云的额头。

  罗小三眼疾手快,一身当住了小云。他妈戳了一个空,踉跄一下差点摔倒,气得暴跳如雷,吼道:“短命的小三,话是你说的,你说今天早晨天不亮,小云和一个野男人走在戏台子下面。你还说,小云和那个野男人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偷偷摸摸住在一起…”

  罗明文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话,他惊呆了,瞪大了眼睛。罗小三急了,直喊:“我那是梦游,梦游的话是不做准的。舅舅呀!你跟我妈胡编排些什么呀!”此刻,他真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冷凯绮的话音刚落,我的脑子轰的一声,觉得真像是母老虎向我扑了来,我吓坏了。惊恐中,我想起早晨观音堂的闪光,想起红军老王,我害怕,我要回家,我要妈妈…

  糊里糊涂,我和宝娃被带进了客厅。

  客厅只有三张脸:罗明文、母老虎冷凯绮和他的军官兄弟。三张不同的脸孔,却都细着眼睛,用同一态度审视我们。

  “小顺,”这是叫我“你说今早天不亮,你和妈妈到过观音堂?宝娃,你说小云领着一个男人到过你家?去干什么?这男人是什么人?如今他在哪里?”三问两问,吓得宝娃裂开大嘴哇哇大哭起来。宝娃一哭,我也跟着哭。过去我从未这样哭过,这回我可是扯破喉咙嚎叫起来。

  冷凯绮的军官兄弟这次从成都下来,决不是简单的串亲戚,而是负着什么特殊使命来的。不想第一天刚落脚就听说罗家大院儿驻扎过红军,团部居然就在他姐夫家,他感到震惊。于是鼻子伸得老长,稍觉气味不对,他就要盘察要寻究底。也是合当有事,连来小云太累了,今早送走老王,她急急忙忙赶去罗府侍候,不小心打翻了砚台,脏了桌布,罗太太冷凯绮打了两巴掌,原也是争风吃醋,家务纷争,闹闹也就过去了。不想她的军官兄弟一来,情况就变了。

  罗小三垂涎小云,暗中总盯着小云,小云的一举一动,他都清清楚楚。他本是一个公子哥儿,楼上楼下住着老王和小云,他不认作是红军和老百姓,而简单地认作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而且是他心爱的女人。越这么想,他就越要个水落石出。今早我们起个绝早,罗小三也起了个绝早,大家和红军老王话别,都被罗小三看见了,直到他清楚老王是“红军”他想,既然是红军,就不会和小云有什么私情,他也就放心了。观音堂的闪光,也是他。若不是他的军官舅舅突然到来,红军的事,罗小三很快就会忘记的。

  军官舅舅给几个外甥带来些小礼物,免不了要拉拉话。小四小五没有说上几句,便走开了。罗小三滞留下来。

  一会儿小云来上茶,冷凯绮兄弟一见,拍着巴掌喊道“嗨呀,美人哟,真是美人哟!两年不见越发漂亮了。”说着就倾过身去,摸着小云的脸蛋要想亲她,这才看见她的一双红肿着的眼睛,于是道:“怎么,哭了?太太给你气受了?不怕她,有我呢。早晚我要娶了你,你就是我的人,谁敢给你气受?”又拉过小云的手着问“躲红军,为啥不上成都?叫我好想…”

  罗小三最见不得有人向小云调情,见舅舅对小云动手动脚的,正不知该怎样阻止他,见他提到红军,便把话接过来,问小云:“楼上那个男人,今早你带他去八角亭干什么?他是不是红军?”小云一听,大惊,想不到罗小三没头没脑会冒出这种问话来。小云吓坏了,急转身要走。

  “慢,”冷凯绮兄弟伸手拦住了她,盘问起来。

  事情就这么败了。罗小三见小云尴尬,便连忙改口说是梦游,但是说出来的话,是收不回来的,于是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罗明文因为太太大耍威风,责打小云,非常窝火,尤其当着她娘家兄弟的面,正不知如何对付这只母老虎,不料小三一出场,质就变了。这么多天来,却不知道,罗家大院竟还窝藏着个红军!小云一个年轻女娃能有多大能耐?可那背后的主使人,又是谁呢?疑云在罗明文的心中翻腾。他与他小舅子的想法不谋而合,若不马上搞个水落石出,将来酿成大祸,恐怕连身家性命也难保了。

  小云这个小细,罗明文岂肯饶了她!

  午饭后,罗小三捧着个油布包突然闯进我家,妈妈没有给他好脸色。他见我在堂屋,便硬闯进堂屋来,诧兮兮地打开油布包。怎么?红军军装?军帽?军帽上那颗红五星亮晶晶的,最显眼不过了。什么意思?我惊呆了。

  妈妈连忙摆手说:“这是哪来的?再说这当口,你拿它来是什么居心?”

  罗小三一脸苦相,分辩说:“我是好意,我完全是为了小云!”

  原来他自知说漏了嘴,眼见小云不了身,才知道祸闯大了,便多了一个心眼儿,悄悄溜到七里香小院儿,爬上绣楼,四处看了看,没有什么可疑的,正转身要走,突然发现面盆里的油布包,打开一看是红军军装。他吓坏了,这要是被舅舅知道,那还了得!

  这时爸爸从卧室走出来。罗小三的话,他全听见了。

  “你做得对,”爸爸拉起罗小三的手拍了拍问“你和小云是同班同学,对么?”

  “是的,我们还同桌哩。”

  爸爸又拍了拍他的手问:“这事有谁知道?”

  
“我悄悄地,没有人看见。”

  “那就好,”爸爸说“你变聪明了!你做得对!回去以后,不要提红军,更不要提红军军装之事。”

  罗小三走后,妈把油布包小心地藏在神龛底下。

  爸爸对妈妈说:他办了一件好事,看来这孩子是长大了!”

  不久,警察来了。警察一来就先抄了八角亭曾家。得锯末天飞。警察虽未进我家,但我们全家都为神龛下的油布包揪着心。

  最后,警察来到七里香小院儿,人群挤一院子。罗家大大小小,丫环仆妇佣人倾巢走来。小云是被罗明文手下的两个兄弟伙强拖来的。她已经被蹂躏得不成样子。他们还让她去开门,她连掏钥匙的力气都没有了,是罗小三上前打开了门。门一开面墙壁上大红禧字十分耀眼地闪现出来,似乎是一种有意的挑战。人们不由得记起了小云新婚时的情境来。警察楼上楼下翻腾了一个够,最后端出一个铜盆,里面是些空药盒及纱布药棉。

  冷凯绮的兄弟大声说:“瞧,这是什么?这儿显然住过红军的伤员。”

  “是的,确曾住过红军,也住过红军的伤员。”是爸爸的声音。

  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爸爸。爸爸一脸正气,就像在学校操场向学生讲话那样,说道:“半月前县城里来了红军,全县到处都有红军的脚印,这里楼上楼下,厅房里,观音堂,戏台子都驻扎过红军,红军的团部就在罗府!

  爸爸的一席话,人群里响起了附和声。冷凯绮兄弟为找台阶下,掏出一个精致的烟盒取出一香烟递给了爸爸。

  一场虚惊。

  这一晚罗家大院儿各家和消夜都推迟了。这一晚罗家的消夜,小云没有去侍候。她在她的新房。罗小三一直安慰她,陪伴她到深夜。

  第二天一早,罗小三赶到七里香小院儿绣楼下,连叫小云不应,急推开门,面墙壁上大红禧字闪现出来,再一看发现小云吊死在新跟前。

  什么时候七里香小白花已绽枝头,馨香四溢。罗小三把小白花一朵一朵摆在小云的脸上身上,直到变成一个花的人。

  人世沧桑,岁月匆匆。

  七里香小院儿又有传,说是绣楼上的小姐找到了替代,她便投生转世了。从此七里香小院儿,再也不见红衣红小姐的身影了,夜深人静也听不见悠扬的琴声了。留下的只是人们对小云的思念!

  10/24/2000写于北京东高地,2/20—21/07年修改
上一章   aasufei文集   下一章 ( → )
aasufei的最新短篇文学《aasufei文集》由网友提供上传最新章节,阿珂小说网只提供aasufei文集的存放,我们仅是一个广大网友免费阅读交流的小说平台。aasufei文集是aasufei的作品,章节来源于互联网网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