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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小说网 > 短篇文学 > 阿然aran文集  作者:阿然aran 书号:959  时间:2016/9/24  字数:2507 
上一章   又近一年清明时    下一章 ( → )
在我幼时的记忆里,爷爷的坑头每晚总是点亮一盏青灯,里面添着绵籽油,那时我经常把小小的脑脑袋伸在灯影的下面,瞪大眼睛听着大人们说着很多很多我听不懂又总想明白的话。那时,我不懂老油灯下温融的家庭气氛,却总喜欢看着爷爷的水烟缭绕在房子的空间久久不散,像是天上的云。而那时的我总觉得天上的白云深处,也一定有一个爷爷一样的老头在着一个硕大的水烟斗,我甚至能感觉到它也是考究的黄铜制作,就连挑丝的烟签都是黄铜的!现在回忆起来,小屋那些泛黄的画面宁静而唯美的让人神往,我甚至觉得那盏黑铁的古油灯,它也一个脏了外衣而伸长了脖子在瞭望的高脚杯,它想从小窗外面的树影婆娑里看到的一定那轮弯弯的瘦月。

  那夜,我睡前的故事依然是《劈山救母》,我努力的想要听完故事的结尾,可轻轻的酣声还是拉着我早早的进入梦乡,我小小的脚丫跩不开的是爷爷掖紧的被角。现在我还能回忆起的是那时夜的静,以及爷爷所讲的这个故事的大概内容,这个故事在秦腔的折子戏中是《刘彦昌哭得两泪汪》,当时我不明白了为什么爷爷最爱唱的是这出戏,后来我长大了,真正的读懂了这个故事,才明白是它把秦地男人的那份爱子之情和对所爱之人的相思之情及其眷恋都颂到了极致!它把故事中那样的一种气回肠的爱情经历,融入在一句“刘彦昌哭得两泪汪”的戏曲唱词里,也就是它最能把西北汉子内心的那份情丝舒展开来,也能把它诞生的那片白鹿原上的男人们对爱情的向往和追求完整的展现出来,它更是人类对爱情与亲情植内心的绝唱!《天仙配》中董永与七仙女的故事虽然感人,但它只表现了人类的爱情;而戏曲《宝莲灯》一剧却在爱情与亲情上更胜一筹。现在我长大了,也唱着这些爷爷教会我的戏曲句子,每每唱起来心中总有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在心头。我也明白了,家乡男人们像山谷一样宽广而沉郁的爱,它需要表达,这些才是为什么这出戏的唱词千百年来经久不衰因由!

  我就这样一夜又一夜的在爷爷所讲一个故事又一个故事中长大,爷爷却慢慢的老去。我听完了《辕门斩子》,又听上了《林海雪原》…那时,我小小的心灵理解不了太多故事中人们深厚的情感,所以小小的我就有了那么多为什么,爷爷总说等我长大了就明白了,我就在带着那么多的为什么中慢慢的长大。“一寸光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这是爷爷让我好好学习时常说的口头禅,我那时总觉得时光是最多最富有的东西,而金子没见过也不知其到底有多贵,但我知道它一定是稀罕的东西。幼时的我没有理解爷爷的话,然而,爷爷指着房檐前那条移动的光为我比划着光易逝而不返的样子,却永远的留置在我的记忆的深处,它是我记忆里爷爷最清晰也最难忘怀的影像之一,因为在那时的那片阳光里穿着白衫的爷爷总在我思念他的时光里伴着我。

  幼时在爷爷的教育里,他给过我一个许诺,那也许是我看到爷爷写笔字时,我总要自己写,可能是爷爷觉得我的小手还不是抓笔的年龄,所以爷爷说等我的学上到了四年级就给我教写笔字!也许是幼时的我对爷爷写的那些神奇汉字的惊叹——因为它们还可以那么美丽的被展现,所以我天然的就有一种想要亲近它们的向往,因而那时在我小小的心里,总是期盼着四年级赶快的到来,好让爷爷教给我那些有着浓浓墨香的大字。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亲爱的爷爷他却在我三年级时就离开了我,当姐姐把我从学校唤回的那一刻,我觉得天都要塌了。爷爷的离开无疑就是我儿时最灰色最无奈的记忆了,那种离开爷爷的悲痛让我多少次从梦中哭醒我已记不清了。最近我在练笔字,我觉得我学书法特别快,冥冥之中像是有人总在帮我。所以我觉得这些可爱的字体它们像是我和爷爷之间联系的一种纽带,每写好一个字,我都觉得它们像是穿越了时空,是从爷爷手下刚写好,甚至墨迹都还末干就又穿越到我的手下,它们面容娇好,一个个都像是都带着爷爷慈祥的微笑,让我觉得倍感温馨,而愈爱汉字。

  唯今,我与爷爷天人永隔,只有那些点点滴滴的记忆之珠,它们穿越岁月的长廊将爷爷对我的疼爱从遥远的幼年传来…

  去年清明我回家了,上坟的兄弟多,我只能在心里和爷爷交流。那一刻,我对您说:我想您,爷爷,您在天堂还好么?我有那么多的话,在那一刻都化成了遥寄哀思的泪花,我看到您坟头那一束野草在清风中摇曳,我知道是您来了。我脸庞微微的轻风就是您轻轻的抚摸,天空那远远的云彩就是您的微笑。此一季“做冷欺花,将烟困柳”又快到雨纷纷的清明时节了,我多想上您的坟头看看您,孙儿不喜欢和其他兄弟们一起祭拜您,那样我就可以一个人静静的待在您的坟头,想着您,和您说说话。

  我年幼时的记忆全都是爷爷的呵护和那些唯美的故事,现在想起来,我从它们的情节里,慢慢的理解了爷爷,我想给爷爷带去一束鲜花,家乡没有人送花到坟上,都是烧纸,但孙儿我想带上鲜花去看您,孙儿还想带上您的重孙女去看看您,想给您坟上拍点新土。爷爷您知道么?您讲的那么多的故事如今都变成了孙儿对您的思念。我多么的想您现在要是还在世那该有多好,现在孙儿长大了,我现在已能深深的理解您讲的故事,说的话,我想我更能听懂您往年的孤独。您讲的“劈山救母”那浪漫而唯美的爱情故事我如今还清楚的记得,在您讲到刘栖和三圣母的情感时所使用的那些丰富的语言里,我听懂了爷爷的个性,孙儿也从父亲那儿知道了您很多的故事,爷爷内心深处是一个宽广深遂而浪漫的人,所以您用您独有的语言和视角所讲的很多故事我到现在都不能忘记,长大后,我在对它们的咀嚼和回味里才知它们博大深沉而曼妙…

  爷爷从小就教给我很多东西,您从那时就启发我,让我明白了的知道自己该做一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我要明事理,知轻重,安天命。黄叶飞飞,白雪飘飘,红梅点点,绿草青青,时光荏苒,转眼又要到清明时节了。因为思念爷爷您,我想了很多很多过去的事,现在孙儿我人还在他乡,只能在这写写画画里来遥寄孙儿对您的哀思,此刻,我还是想坐在您的坟头,吹吹家乡的清风,深深的呼吸着家乡的空气。在那个时空里,我能找到爷爷,我想跟您说说话,以解我对您的思念。我想告诉您,孙儿想您了,爷爷,您在天堂还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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