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城客栈（安东野）,第二章那场雨下得很傲慢-阿珂小说网

凉城客栈是安东野创作的经典武侠小说作品

阿珂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凉城客栈作者:安东野	书号:6 时间:2016/9/19 字数:4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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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先感谢柴如歌、飘渺鉴、程中侠、永少、华发黑各位大大的打赏；然后恳请大家多多捧场收藏支持，东东酱拜谢了！）　　午夜“花寺”寺内十余座巨钟，猛然之间一齐鸣响了起来“当当当当”之声，连绵不绝，震得群山皆应。　　瞬息之间，寺院广场上，已聚集了衲衣僧袍、单掌合十的僧人，有老有少，眼观鼻，鼻观心，行列有序。立身阶上的冷若雅，一眼看过去，面前亮秃秃的一片光头，忍不住“嘻”的一下笑出声来。　　冷北城微瞪了若雅一眼，目光里带着三分轻责，七分宠溺，若雅吐了吐舌头，娇憨可爱的躲在了兄长身后。　　“花寺”主持无花大师，在总捕“九指神捕”敖近铁毕恭毕敬的陪同下，自“方丈”出来，一袭月白僧袍，全身上下，看来一尘不染，竟似方自九天之上垂云而下。　　“大师，打扰您清修了。”冷北城虔诚的合十为礼，身后的若雅也依模依样的深深鞠躬，无花大师乃是远近闻名的有德高僧，其出家之前的侠义公正，更是为世人所尊敬追叙。　　“两位檀越毋须多礼，”无花大师神情温文地道：“今‘北凉河’崩堤决口，受灾村民避祸鄙寺，‘凉城客栈’义施棉被、帐篷、水粮、药物不下百金，帮助鄙寺与灾民共渡难关，实是积德行善之大举，无花铭谢五内。” 　　冷北城连忙还礼道：“北城一手持刀，一手渡人，哪里及得上大师悲天悯人，菩萨心肠。” 　　说话间，一个眉清目秀的小沙弥向无花大师禀道：“方丈，阖寺四百五十六名师兄师弟，均已到齐，请示下。” 　　无花大师侧首向“九指神捕”敖近铁略一颔首：“可以开始了。” 　　“恩师有劳了。”敖近铁先向无花大师行了一礼，才语气威严的向身边一个眉目精细的年轻铺头吩咐道：“李代，每位师父都要盘问仔细了，但切不可对师父们无礼。” 　　那年轻捕快应了声“是”与另外一名浓眉大眼的青年同伴，开始向“花寺”的僧众逐一查询。　　——这眉细目的李代，同行公送一个绰号“细心捕快”他与另外一名同伴，浓眉虎眼的“大胆捕快”桃僵，都是近年来暂头角的“六扇门”新秀，被总捕敖近铁依为左右手，当下两人一个当面大胆盘诘质问，一个在旁细心察言观，配合的熟练就班。　　冷北城负手去看庭院角落里的花，随意地问道：“大师好像很喜欢养花？” 　　无花大师笑了。　　——笑得像一首需要万千信徒细读方可领悟的经卷。　　众所周知，无花大师喜欢种花，种各式各类的花，花都美丽。　　月清辉淡洒，庭院深深，冷若雅美丽的目光从第一株花掠起，到第十九朵花停下，就再没有移开。　　那是一朵丽的甚至有些诡的花儿。　　花儿的生命已然枯竭，却仍然散发着余厉，让人不敢想象它盛开时的怒红，究竟有多凄厉？　　无花大师见女孩儿如此注目那花儿，即温雅地介绍道：“它叫‘午夜妖姬’，是无花自‘西域’带来‘北’培植杂的新花种，因为它姿态奇特，大异于中土群花，所以市井中人多戏称之为‘杀马特’，可惜的是，这花儿已经几近枯萎衰败了。” 　　若雅回眸向那爱花的年轻和尚投去一瞥，那一瞥，竟是连星光都亮得那么凄凉，连云都不值一屑。　　无花大师拈花而笑，安之若素。　　两位新锐捕快李代和桃僵，并没有出让总捕敖近铁满意的答复“花寺”的僧侣在昨晚都有不在现场的人证，更缺少作案的时间。　　深夜造访的客人们，在连串的告罪声中，萧索败兴离开。　　走出寺门的时候，冷北城有意无意的对若雅说了这么一句话：“无花大师真是个奇怪的人，无论多无味、多无趣的话，他竟都能用最温柔、最文雅的语调说出来，温柔的像在读一首诗句，文雅的像是一种歌者的情怀。” 　　若雅只是笑，甜甜蜜的痴痴笑，美得让冷北城心隐隐作痛。　　无花大师独居在后院，伴着一园的花。　　他回到自己的庭院，第一件事就是去他那朵多年前从“西域”带到“北”的花儿，然后他竟意外的发现那曾几何时异诡丽的枯花，却奇迹般地再度盛开了，红得有点像女子的，整座后院充了一股幽怨而怪异的香气。　　那朵花的盛开，仿佛预示着一种不祥的凶兆，那惊人的红，更让无花大师联想到血光之灾。　　就在那朵花盛开的当晚，县城里又有一个女子被人杀害在闺房里，先后杀，悄无声息。无花大师听到了消息，也就听听就罢了，毕竟与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关联了，无花已经是清静无为的无花，不再是当年破案无数的“追风锁骨，玉面神捕”欧花欧总捕头了。　　那晚，月上中天，那花狂野、张扬地盛开了，得怪异，香得幽怨，红得像血，媚得像妖。　　无花大师感到有些困了，倦了，睡意沉沉地在窗前的月下独立。　　不知何时开始，每当那朵花妖地盛开时，他便感到困倦，感到疲惫。　　月下僧，夜中花。　　月是残缺的，僧是俊朗的，夜是清冷的，花是诡的。　　无花大师看向西方，那是家乡“白驼山”的方向。他的心阵阵哭泣，为一个女人，一个角有痣的美丽女人。　　——梁惊花，那个美如花的女人，他的嫂子。　　为了梁惊花，他大闹“白驼山庄”他一面与大哥“大漠明驼”欧驼恶斗，一面对梁惊花说：“我大哥可以给你的，我也可以！” 　　梁惊花冷笑：“你能给我平静安定的生活吗？” 　　他说：“可以。” 　　梁惊花又冷笑：“你可以给我富贵的生活和庄主夫人的尊贵身份吗？” 　　他犹豫了片刻，苦笑道：“我给不了。” 　　哥哥“大漠明驼”欧驼身有残疾，眼见不敌，那时候梁惊花的眼中，曾有那么一个短暂的游离，但她的“花剑”很快就出手了，刺的是弟弟欧花。　　欧花的手臂被刺伤了。　　不，梁惊花那一剑刺的不是他的手，而是他的心。　　当那一剑刺进里的时候，欧花感到剑是那么地冷，从手臂一直冷到心底。　　梁惊花要为他包扎伤口的时候，他拒绝了，垂着一条伤手跳上了马，任鲜血一路飞洒。　　离开“白驼山”的那天，天空下着很大的雨，仿佛老天爷都感受到了他的伤悲，在为他流泪。　　“那场雨下得很傲慢。”欧花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边挂了半个凄惨的笑意，那时他已伤得很重。　　欧花带回了路边一朵异的花。　　花在眼前。　　人在天边。　　那朵花一直开到天明又闭合起来，连香气也一同收回。　　早课的钟声，伴着清晨润的风传得很远。　　无花大师坐了起来，望了一眼院中那朵盛开又闭合起来的花，打坐，念经，沉浸在暮鼓晨钟的的世界。在那一刻，他是平静的。　　然而，平静又是如此地易逝。　　小沙弥圆悔将他请到了“知客厅”又见到了自己当年的部下，愁眉不展的总捕敖近铁。　　“总捕…”敖近铁习惯性的行了下属拜见上司的大礼。　　无花大师双掌合十，眉低目垂，阻止昔日属下的礼节道：“檀越不必多礼，无花已离尘世，卸任多时，早已不是什么总捕。” 　　敖近铁只得苦着脸改口道：“恩师，昨夜城西尤寡妇被杀了，凶手犯案手法与倌倌小姐那宗命案如出一辙，现场同样留下奇怪的花粉味道，近铁无能，查了两天，也没查出什么端倪。“ 　　无花大师不为所动的道：“那又与无花何干？” 　　敖近铁焦急的道：“属下这番二次上山叨扰，便是代城中百姓恳请恩师出山，重振当年‘玉面神捕’风采，将作恶凶徒绳之以法，为两名受害女子申冤，以安民心啊。” 　　“人生如浮云，功名如水。人世如此苦痛，又安知死去不无欢乐？无花已入空门，四大皆空，一切皆空，生与死，名与禄，都与无花无关了。檀越请回，恕无花不能远送。”无花说完这番话，转身就走。　　“恩师，这件案子牵涉巨大，非同小可，已然惊动了李相，您可知道，受害少女倌倌小姐的父亲关飞渡大将军，那是李纲李相爷的旧部，上头已经发下话来，三之内破不了案，‘北凉’一路，自席青谷大老爷一下文武胥吏六百八十九人，都要人头落地啊！”敖近铁在身后紧跟不舍地呐喊着，声音追在无花大师修长出尘的身后，久久不散。　　无花大师终于停住脚步，声音温雅地道：“席青谷檀越昔年于无花有知遇之恩，也罢，或许这也是上天为了让尘世从无花心中彻底消除而下的劫，无花就随檀越下山走一遭。” 　　于是，无花大师就下了山。　　临下山的时候，无花大师特意嘱咐小沙弥圆悔，好好待代他照顾他的花儿。　　无花大师走到被害人尤寡妇前，看到了那张平静而美的脸，心里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感到这张脸有几分熟悉。无花大师思索了片刻，终于明白，这个尤寡妇的眉眼跟他朝思暮想的的那个“她”竟然有几分相像。　　尤其嘴边那个美的有点媚，媚的有点美的痣。　　——惊花，你现在还好吗？哥哥对你还好么？有没有再打骂过你？我们的儿子净月，是不是又该长高了？你会不会偶尔的想起我？哪怕是不经意的那么一点点也好…无花大师的心一阵阵地紧，无休无止亦无边无沿的酸楚和疼痛，从心底传涌而出，以不可抑制的嚣张姿态，传遍了全身每一寸的肌肤，每一个孔。　　“南无阿弥陀佛——” 　　良久，无花大师念了一句佛号，为自己的失神，也为上死去的妙龄寡妇。